说起来,《鲁迅和里维拉》可以算得一本奇书,意义远远超出了书的本身。书的核心内容,涉及两个人物和一张画。两个人物:鲁迅、墨西哥的大艺术家里维拉;一张画:《贫人之夜》。鲁迅在1930年从德国购买了一批木刻画和相关的书,其中就有《迪戈·里维拉作品集》。第二年丁玲办《北斗》,鲁迅为刊物提供过两幅木刻画,第一幅是珂勒惠支的版画《牺牲》,因为是纪念牺牲不久的柔石,非常著名;第二幅就是里维拉的《贫人之夜》,不过关注的人并不多。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开始,里维拉作为墨西哥革命艺术运动的领袖人物,他的作品多次被友好地介绍到中国,但并没有人注意到,第一个把里维拉的艺术创作介绍到中国的是鲁迅。1957年里维拉去世,鲁迅研究专家丁景唐撰文纪念,证实了《北斗》上发表的不足三百字的《贫人之夜》的文字说明,是鲁迅的佚文,也是中国第一次介绍里维拉的文字。丁先生的研究成果得到了学界承认,在1981年版的《鲁迅全集》里,收入了这篇说明文字。丁先生还应鲁迅研究专家薛绥之先生的邀约,在1978年第二次写了考证更为详细的论述鲁迅与里维拉的论文。本来,故事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然而,慧眼独具的王观泉先生,在三十五年之后,竟编出了这样一本有声有色的好读物。
我称这本书为“读物”,因为它既非画册亦非图书,而是集图片文字、新闻报道、档案文献、考证论文为一炉的复合体。它最后出版的形式是怎么样我还不得而知,但看它现在的编排:前面是鲁迅、里维拉的画像,接着是鲁迅收藏的里维拉作品集的封面、原始资料,以及鲁迅推荐发表在《北斗》上的图文。接下来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文汇报》关于里维拉逝世的消息以及丁景唐先生在五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写的两篇文章,又插入了文章里提到的里维拉的巨作《战争的噩梦与和平的理想》的介绍和追寻。再接着是2006年墨西哥现代美术展在上海展出时媒体的相关报道和宣传、相关展品选。然后是一组里维拉的介绍,包括墨西哥1979年发行的纸币上印有里维拉和弗里达的头像、爱伦堡对里维拉的评价以及王观泉先生的战友吴步乃先生有关南美艺术家对中国画界影响的私人通信。为了强调这种影响,又插入一批墨西哥版画的作品选。最后是王观泉先生的编余漫笔《深度研究的研究》,对鲁迅、里维拉、墨西哥革命艺术运动与中国等问题做了一系列的总结性的讨论,结尾部分对于2006年媒体介绍墨西哥美展时渲染弗里达的故事提出了异议,为此,最后又放入了有关弗里达的图片、画作等。所有的艺术作品都是照相翻拍、文字也是影印转拍,大约只有最后一篇“编余漫笔”才是真正的文字稿。王观泉先生为了印制这本读物,自费多次编排内容,我手里已经珍藏了两种不同的版本。据说还有第三种,增加了迟子建访问墨西哥的散文。说它是一本五花八门、图文并陈、公私兼顾的“奇书”,一点也不过分。
鲁迅和里维拉,最初的由头很简单,一点也不复杂。但是在王先生的制作下,杂糅许许多多有趣,有些甚至很重大的问题:如对墨西哥这一段革命艺术运动的评价,关于里维拉以巨作《战争的噩梦与和平的理想》为赠送中国人民的礼物的传说,关于弗里达·卡洛的传说和评价,等等,都是令人感兴趣的题目。像一个聚宝盆,随时都能够翻出新意来。三十年前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文学被介绍进来,在中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直到近年因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还继续名声大噪,而这本读物所收的吴步乃先生通信展示了几乎是拉美文学的先驱的南美革命艺术运动(也是融西方现代主义意识技巧和本土的文化历史内容为一炉的艺术运动)的产生、意义以及对中国艺术家的影响,这不是一件值得我们继续探讨下去的话题吗?传说中里维拉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访问中国,还带来了赠送给中国人民的礼物——总面积达二百平方米的壁画巨作,据说画面上出现了斯大林和毛泽东为首的共产阵营与以英美为首的西方阵营签署和平条约、结束战争的幻想,背景是蘑菇云、战火、屠场等残酷战争图,如此一幅宏伟壮观的巨作,据说五十年代被悬挂在北京王府井南面的“和平大会”会址,现在早已不知所向。这么巨大的作品不可能被私人收藏,但又是如何毁灭的呢?现在我们仅能看到的是这幅作品的照片、草稿以及曾经见过的人的回忆文字,难道不值得我们去进一步探究历史的谜吗?再说说女画家弗里达·卡洛的传奇人生,为了写这篇序文,我特意去看了2002年美国好莱坞摄制的影片《弗里达》,之前已经有好几次看到有关弗里达的文章,几乎都强调了这个残伤女人天才而不幸的人生故事,有意无意地渲染“大象与鸽子”放浪形骸、互相不忠、分分合合的婚姻传奇,2006年的墨西哥现代美展里没有展出弗里达的作品,可是媒体却以更多的篇幅去介绍弗里达来吸引人们的眼球,这也是王观泉先生指为“热情过头”“很不正常”“有异味儿”的缘起。为此,王观泉先生在“编余漫笔”里专门设一节讨论弗里达对南美艺术史的贡献。王观泉先生的阳刚之气我是深以为然的,但对于津津乐道于画家私生活的文章也有同情。这个问题也涉及近期国内对女作家萧红的人生故事的评价争论,我们如何看待艺术家的私生活?是用我们今天平庸社会的市侩道德来评价一个非凡时代非凡人物的生命故事?还是以更加开阔更加强烈的生命意识来体验、理解、赞美一个伟大生命喷薄而出的爱情岩浆?是回避还是直面,是用市侩道德来矮化生命现象还是从表面混乱的生命现象中升华出更加复杂更加纯粹的人性境界?有些事,在我们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最好不要轻易地去歪曲、或者遮蔽生命现象的本身。我常常会想起鲁迅笔下的出现在造人补天以后的女娲的胯下的古冠小丈夫。我们还是不要学吧。
弗里达的故事在这里我们无法讨论,还是打住吧。只是说,一本薄薄的读物包容了那么多值得我们进一步去思考、追寻、探讨、争论的内涵,难道还不是一本奇书吗?
最后还要说一“奇”,是这本奇书也只有在“奇人”王观泉先生的手中才能编出来。因为这项工作不仅仅需要感情和生命热力的投入,还需要独到的学识和见识,真是非王观泉莫属。王先生弱冠从戎,军伍出身,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在部队某杂志担任美术编辑,他最早专攻的是美术史专业,著有《欧洲美术中的神话和传说》,对西方美术流派有精深的研究。六十年代转业到学界,他把美术研究背景带入鲁迅研究,多有著述鲁迅与美术的课题,在鲁研界独树一帜。进而他又从事现代文学和现代史的结合研究,尤其对陈独秀、瞿秋白、李大钊等早期中共领袖都有深入研究,至今独步,尤其是他的传记巨作《被绑的普罗米修斯——陈独秀传》,写于九十年代中期,在海内外的中共党史研究领域是一部绕不过去的重要基石。再由陈独秀研究涉及中共托派的研究,这是至今中国学术界尚未被开垦的荒芜之地,王观泉先生是学界先驱。好了,说到这里我绕回来了,为什么王观泉先生对艺术家里维拉和弗里达情有独钟?我在观看那部《弗里达》的影片时候若有省悟。影片在最后一部分,描绘了被斯大林迫害而到处流浪的布尔什维克领导人、红军司令托洛茨基终于流浪到墨西哥,这也是他的人生旅途的最后一站,狼狈的托洛茨基居然被里维拉夫妇热情接纳,居住在弗里达的老家“蓝屋”,还演出了一段与弗里达的恋情。老托死到临头还风流不止,然而里维拉、弗里达的党派倾向也昭然若揭。王观泉先生在“编余漫笔”的长文的最后一笔,狠狠地写道:“顺便说一句,弗里达·卡洛是墨共党员。”掷地有声。
当然,事情还是会有变化。我没有学过拉美的国际共运史,里维拉肯定是一位名声很大的左翼艺术家,墨西哥共产党党员,这毫无疑问,他一生的壁画运动、艺术创作都与反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的革命政治运动分不开,鲁迅对里维拉的介绍也是立足于这一立场。但是从国际共运史的内幕来看,斯大林残酷镇压托洛茨基几乎到了不择手段的疯狂地步,他怎么会在托洛茨基被消灭后,那么轻易地放过了里维拉、弗里达这一批明显有倾向性的革命艺术家?而且里维拉也怎么会迅速转向去画斯大林头像、歌颂斯大林的《战争的噩梦与和平的理想》巨制作品?这些问题又是一个需要我们去深思和研究的领域。
还是继续说说这本奇书,它从如此简单的切入口开始,竟渐渐地包容了如此丰富的内涵,它也几乎调动了王观泉先生毕生治学的知识给养——世界美术史、鲁迅研究、党史研究、国际共运史研究……除了他,还有谁能编出这样一本书呢?
2013年6月21日写于鱼焦了斋(初刊《随笔》2013年第5期)
《雕刻水墨——倪建明版画》(注:《雕刻水墨——倪建明版画》,上海书画出版社2016年版。本文为序。)序
我与倪建明先生相识于复旦大学中华古籍保护研究院。他在研究院担任特聘研究员,从事版画教学和研究。我们交往时间不长,但是一见如故。近日倪先生的版画作品将在上海图书馆展出,同时还有出版社准备出版他的版画作品。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倪先生希望我为画册写几句话作为序文,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对于绘画完全是外行,唯能从一个读者角度谈谈观赏倪建明先生版画艺术的粗浅印象。
倪先生创作版画有三十余年。1986年,他在安徽芜湖举办了第一个作品展,以后又连续在深圳、北京、上海等地,以及日本、西班牙、波兰、瑞典、芬兰、以色列、瑞士、法国、荷兰各国举办他的个人画展,许多优秀作品被各国美术馆收藏,国内外都享有盛名。我无缘亲睹原作的风貌,只能从阅读画作的电子文本中获得印象,我把电子扫描件放入电脑进行幻灯化处理,在循环播放中品读和欣赏,渐渐地沉入了一种沉静的艺术氛围,明显感受到画家刻刀和画面构思的强大冲击力。
木刻版画最简单的形式就是黑白两色构成的图案,用黑白对比来表达作者的审美追求。一般情况下,版画作品尺幅不大,在有限框架里用最简单的黑白对比手法,却要表达出丰富的艺术想象和开阔的艺术境界,这是木刻版画最见功力的地方。我非常喜欢倪建明先生创作的《金色的池塘》(60×80cm,2006年入选21世纪首届中国黑白木刻展,被中国美术馆收藏)。画面是两条鳄鱼匍匐于草丛中,一条大鳄鱼的身体环绕了画面的整个上方,像拱顶一样罩住了画面,画面中央是白色的一汪水溏,水溏旁是一条幼鳄,稚嫩地昂起了头颅。画面上部的巨鳄鳞片和下部的草丛浑然一体,构成黑色为主的环形密集网纹,衬托出中间水溏的亮色。而白色的水溏又反衬了黑色的幼鳄。这幅画题为“金色的池塘”,不仅有丰富的象征寓意,而且能够引起读者丰富的联想。而这样的丰富性完全依靠黑白对比衬托体现出来,可以说把黑白木刻的艺术魅力发挥到了极致。
一般来说,黑白木刻的色块比较单调,尤其是黑色面积较大的画面,多少总有些沉闷。倪建明先生有大量的黑白木刻却能够打破这个局限,他引入了中国传统水墨画的意境,在以黑白为主的画面上略微加上一些其他的颜色,画面变得非常绚烂。在系列组画《水乡追梦》之一、二的画面里,作者用夸张手法刻出了水光波动的奇诡感觉,虽然也是以黑白两色为主调,但在波浪和倒影中夹杂了大量不同深浅的灰白色图案(系列之二),最精彩的是水光中有一条淡淡的红色(系列之一),不仅鲜艳显眼,而且给人增添了许多想象,有力突出了“追梦”的色彩。这两幅画面的构图都有些怪诞,线条和图案都是变幻不定的,画面也是以黑色为底色,却给人一种非常灵动的感觉。
倪建明先生喜欢把具有民族特色的大红、翠绿等色调融入他的画中,起到非常显眼的效果。倪建明在画面中使用红色鲜艳突出,结合构图背景赋予丰富的含义。《红墙碑文》《雕花的门》系列等套用黑白红三色,红色都承载了丰厚的历史感。更有力的表现是那幅《1978年11月24日》(1999年获《安徽美术五十年作品展》金奖、获《全国第九届美术作品展》铜奖),画面上呈现的是一份具有历史转折内涵的文献:安徽小岗村农民在“文革”结束后自发实行包产到户的政策,分田到户,村干部冒了坐牢风险,贫苦农民承诺把坐牢的村干部的儿女抚养成人。一张小小的折旧纸条和十八人的签名指印(画面上有二十一个指印),庄严地把历史的残酷性,村干部铤而走险以及农民们的血海情意,极其生动地描绘出来。我仔细对照了这份文献的真实形态以及倪建明的版画制作之间的差异,很显然,画作的画面感更加强烈和传神地再现了历史真实。占据主要画面的是略显零乱的十八个人签名和指印,朱红的指印和灰白的纸张形成强烈反差,一下子就刺激读者的眼睛,传达了贫苦农民们绝路逢生的强烈愿望。
与具有沉重的历史感的红色相反,亮丽的翠绿也是倪建明先生擅长使用的颜色,绿色能给人的感觉是透明和宁静。在《春的律动》(51×31cm,木版水印,1999年)的画面上,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都成了主要的装饰性图案,凤凰颜色从墨绿到淡绿、黄色,逐渐往上变化,而大半部分的墨绿色给人的印象是异常的沉着安静,仿佛凤凰是在徐徐起飞,不像大鹏展翅一飞冲天那样,搅得天翻地覆的磅礴感和混乱感。《蛙网》(60×80cm,2004年创作,2006年入选中国现代水印版画展,深圳美术馆收藏)更有意思,这幅画的翠绿色用得极好,三四十只青蛙重叠成一个圆形图案,在这个圆形图案之外,隐约可见的是一张网已经罩住了蛙群。但是青蛙们的黑色眼睛和绿色肢体,显得安定沉着,蛙群中央,还有一汪小小水溏,里面游着七八只小蝌蚪。这幅画的意境与前面分析过的《金色的池塘》堪有一比,但《金色的池塘》的明亮水色里洋溢着希望的力量,而这幅画却相反,因为画名题为“蛙网”,寓意也是清楚的,可是青蛙的翠绿色所给人的强烈印象是宁静的,无挣扎的,是非常美的姿态。绿色象征了生命,而在倪建明的作品里,生命不是骚动无序的,而是进入了一种澄明的境界。
最后我想说说倪建明版画中的人像。版画擅长绘景,塑造人物有一定的难度。鲁迅是现代木刻版画的提倡者,培养了大批的青年艺术家,他们对鲁迅的敬仰多多。因此,鲁迅身后留下许多木刻的头像作品。但恕我直言,大多数作品都是比较概念化的,我们都知道这个留小胡子的老人是鲁迅,但是在这些作品中鲁迅的脸是差不多的,没有表情,没有具体的喜怒哀乐。这可能是围绕在鲁迅周围的青年艺术家们都是左翼文艺队伍里的成员,强调了作为战斗者的鲁迅的共性,但木刻技法的简单也可能是原因之一。然而我读到倪建明创作的小岗村系列人物二十四幅头像时,我被震住了,几乎每个人物都是活生生地呈现在你的眼前,放肆地展开了笑容,每个形象都有具体的相貌特征和具体的表情神态,每个人都是在笑,可是每个人的笑容姿态都是不同的,表达了他们丰富的内心情绪和鲜明性格。人物脸部皱纹的细腻表达,眼神传出的特殊情态,是可以呼之欲出的。另有一幅题为《徽娘》(73×55cm,木凹版水印,2006年)也是我很喜欢的作品。紫红色的背景下,用黑白灰三色刻画了朴素的劳动妇女,微长的脸型,宽阔的额头,饱经风霜的眉眼里传出慈祥的笑容,作者有意突出徽娘的一双粗糙的手,传达出艰辛的生活和人物的乐观态度。真没有想到一把小小的刻刀能够传达出这么丰富的生命能量。
在倪建明先生的作品中,我比较喜欢的,而且觉得更能体现画家艺术风格特点的,是他创作的普通劳动人民的艺术形象。倪先生来自生活的底层,又抱着对普通人的尊重和喜爱,他笔下的普通农民、村妇的形象里没有丝毫的概念化和粗鄙化,而且充满了人性的力量。我还要举例的是一幅题为《暖风》(60×90cm,木凹版水印,2004年)的作品,这幅画的色彩更为神奇,技法也更为细腻,画面上是一个躺在溪边草丛里的中年农民,仰面朝天喜滋滋地吹着乐器,溪水是黑色,青草绿幽幽,充满春天的气息。画面的上半部分是明亮的阳光直泻在人物的身上、脸上,他高高地翘着大腿,高高地举着手臂,仿佛人物的精神状态进入了梦的美好境界,整个人都要飞扬起来,直升到阳光和云彩中去。从画面比例上看,人物形象居中偏上,地面的绿色大于天空的亮色,似乎比例有点不对。但是我看这幅画的感觉,就是因为人物所处位置的偏上,就生出了一种向上飞升的幻觉,大约这就是艺术的幻觉和魅力吧。
三十年来倪建明先生创作了大量的优秀作品,他成功地结合中西版画技法,创作了大量的中国名山大川和外国的名都名城的作品;他还创造性地复活传统徽派艺术的拱花技法,加之以现代印刷、着色技术的处理,这已经成为倪氏版画艺术的品牌。有关这些成果,已经获得了很多专家的赞扬。我这个外行无法从专业的角度来加以评说。唯有一点欣赏品读的个人体会,说出来与同好者分享。在此谨祝贺倪先生画册的问世。
2016年8月1日于鱼焦了斋
(初刊《文汇读书周报》2016年9月12日)
注释:
[1]本文是为王观泉编撰的《鲁迅和里维拉》所写的序。该书由山东画报出版社2015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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