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次，我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冷不防他回过头来发现了我的目光，他满脸迷茫和诧异：“小焦，你怎么啦？”
我总是以各种话掩饰过去。但是我明显地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了一丝狡诈的疑虑。
我想：他终究会发现我是潜伏在他身边的最大的敌人。我迟早会有和他决裂的一天。
我默默地等待着那一天的来临。
我麻麻木木浑浑噩噩地又过去了一段日子。在这段日子里。因雯娟的死，我没有了猎艳寻欢的心情，我没有去找过一次女人。
当心中的悲伤渐淡我重操旧事时，却发现我已没有了先前的威猛神气。不论是对艾莲、叶媛还是肖虹，我都失去了先前的阳刚之气。
我想：这大概是因为雯娟的死。我只有哀思，因此也就没有了激情。
至此，我才发现，我是真正爱她的。
但是我却从未得到过她，也从未让她知道我是爱她的。这不能不说是我今生最大的缺憾。也许这分缺憾也就是我今生最完美的东西。正如别人所说，没有得到的爱，永远是最好的，最值得缅怀的。
在公司，我开始渐渐失去往日的地位。王涛是个奸诈、狡猾的家伙，他从我的情绪中发现了某种隐藏的危险。于是他开始疏淡我，他提拔了一个叫高林的家伙，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去办。而高林这家伙是个十足的马屁精，不仅如此，过河拆桥、落井下石的功夫更是无人可及。他原来对我很讨好，与我称兄道弟，如今为了取代我的地位，他背后尽打我的小报告，把我泡妞、玩妓、吃喝公款、用假发票报帐中饱私囊等等劣迹丑闻全向王涛抖了出来。
因此，王涛更冷落我了，但他不明指出我的过失。他知道我也是个精明人。会有白知之明。他不炒我鱿鱼，而采取冷落我的方式与态度。无非是要逼我自动离开公司。
为此。我找了高林，揍了他一顿，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去你妈的！老子以前是怎么对待你的？我把你当知心朋友，有钱和你一起花，你想泡妞老子出钱替你叫。没想到你为了取代我的位置，竟出卖我，打我的小报告！你这王八蛋！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你给我听着，王涛那家伙并不会真正重用你，你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他是要借你来打击我，气走我而已。你自己有几斤几两，是块什么料，你自己清楚！”
我骂了高林，然后去找了王涛，向他递交辞呈：“王老板，这几年感谢你对我的栽培，使我学到不少东西。我自认为可以出师了，现在我要离开公司另谋发展。你把我的帐结一下吧。”
王涛看着我，有些暗自高兴，又有些目瞪口呆：“小焦，你在公司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呢？你是个人才，公司正需要你这样的人。”
“真的吗？”我讥笑，“我看倒未必。王老板，人都有自知之明。你提拔高林，把我晾着，明摆着不是要把我气走逼走吗？”
我一针见血揭穿了他的虚伪。王涛有些难堪；“这……这你误会了。我只不过是为了公司的长远利益打算，让高林锻炼锻炼。他是不能和你比的。”
“算了吧！王老板，不用假惺惺了，我们好合好散。”我说，“你把我的薪水结算给我。”
“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就不好勉强了。人各有志，也许你到别处去会有更大的作为。我祝愿你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王涛说完，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几叠钞票给我：“这是五万元，你为公司也出过不少力，这点钱算是我对你的报偿。”
“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抓起钱揣进西服袋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王涛的别墅。
我买好了机票，明天一早即离开海口，飞回家乡。当夜，我在海口宾馆大摆酒宴，为自己饯行。阿强、阿明、方芳、肖虹、叶媛等男男女女，和我有交情的都来了。
我们碰杯，喝酒，喧喧嚷嚷，大吃大喝，表面上看来气氛很活跃，很欢悦，但我知道那只是一种虚假的表象。朋友们和我内心一样，都是忧虑重重的。
我要离开这地方了，而他们依然要留在这里。人生中很多梦想都藏于心中尚未实现，生活中的很多苦准尚在前面等着他们。活着，想好好地活着，活出个名堂来，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因此，我们喝酒，纵情地喝酒，我们抽烟，无忌地抽烟。席间酒气熏天，烟雾缭绕。方芳、肖虹、叶媛不知是受情绪感染，还是被烟雾熏的。眼睛里都有些湿湿的。
我们都已喝得半醉，迷朦中，宾馆里响起一个浪子歌手唱起的忧伤的歌一一
下一次流浪，在什么地方？
我无助地彷徨。
下一次归航，在哪个海港？
我无尽的迷茫。
一次次的追寻，一次次的心伤。
遥望前路，山高水更长，
何处寻我梦想？
我们受歌声感染，都心伤无语了。这时，一阵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板的声音传来。我们抬头望去，见侍者领着光彩照人手握手机的艾莲走了过来。
朋友们纷纷往一边挤坐，给艾莲让出一个座位来。艾莲坐下，第一句话便是问我：“你真要离开这里，再不回来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艾莲又说：“以你的才学，在这地方是可以施展抱负的。如果你愿意，可以进我的公司工作。”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
“另外，我在海南港艺文化公司为你联系好了一份工作，专职搞剧本创作歌曲创作，这些是你的专长。老板看过你发表的一些作品，很欣赏你。他表示要聘你加盟港艺，就一定重用你。”
我涩然一笑：“谢谢你的好意。艾莲，这些事我暂时还没考虑。我打算先回家看看再说，我已经三年多没回家了。”
“你回家看看，也是应该的。”艾莲点点头，不再说话。
我们又郁闷地喝起酒来。
散席后，艾莲开车送我回公寓。刚到楼下，便见高林领着公司几个职员趾高气扬地站在那守候着我。
我醉醺醺地走近他：“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对吗？”
“没错！”高林阴险地说，“王总吩咐我们来接收公寓的钥匙，另外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王总说了，你已不是公司的人了，没有资格和权利再住公司的房子。”
我听了又气又恨，借着酒力狠狠地打了高林一拳。把他打趴在地。我对他厉声嚷道：“去你妈的！王八蛋！你他妈的什么东西？在我面前逞威风！你他妈的充其量只不过是条狗！你回去告诉姓王的！他不仁我就不义，我不打算离开海口了，我要留下来把他搞得一败涂地！他的很多非法行径我都一清二楚，他的很多把柄还在我手上！他想打击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几个职员扶起狼狈不堪的高林。高林对他们喝嚷：“一起上，揍他，怕啥！”
几个职员都怔怔地望着我，又望着高林，高林说：“他污辱我们王总，你们还不动手，难道你们也想被炒鱿鱼不成？”
几个职员正犹豫着，艾莲锁好车仪态万方握着手机走了过来，冷冷地冲他们说：你们谁敢动，只要我一拨手机，马上就会来几车人，把你们塞进麻袋扔海里喂鱼。”
几个职员都被镇住了。他们难堪地互望几眼，扶着高林灰溜溜地走了。
我和艾莲上了公寓楼，进了房。我收拾好我的东西，对艾莲说：“今晚我不住这里了，你那里方不方便？”
艾莲点点头：“他回香港了，你住几天不成问题。”
我自嘲地笑了：“艾莲，我说过要断了这种游戏的，可现在我又要食言了。看来我命里注定只能做一个混蛋、一个狡诈奸滑的混蛋！”
艾莲劝慰我：“焦，别想那么多。人人都想变好，就都想做个无愧于世的大好人。可是想做个好人是多么不容易。有时你想变好，别人却不让你变好，象我。本来想脱离汤丰，利用手头的钱干点正经事，不再出卖灵肉了。但姓杨的硬是把我逼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一切都象是命里注定的。我只能做卜出卖灵肉的婊子，连从良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我已不为此而伤感了。这世界的入本来就都是男资女娼的。况且现在的世态也是笑贫不笑娼。只要你永远理解我看得起我，我就活得开心。”
我不再言语，内心甚是凄怆。是啊，人之初。性本善。一切的恶果都是环境和人为造成的。
我抓起电话，拨通了王涛的手机：“王涛！可恶的上海佬！你给我听着，上次告密让你栽了个大跟头的就是我！你不仁，我不义，今后我会跟你斗下去，你会有得恶梦做的！”
我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提着皮箱和艾莲下了楼，钻进了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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