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房后-婚变·婚姻是两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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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近在咫尺,他只要伸出手就能触到她裸露的双肩,可是他却觉得他和她隔得很远,就像隔着天涯,他娶了她,可是娶回来的只是一个身体,一个空壳,她的灵魂,她的心反倒离他越来越远,他越来越无法了解。

    这就是婚姻吗?

    房子最重要

    谢婷婷被左璠开车接回左家后,谢丽又看到了买房的希望,一心一意想着找工作赚钱去了。

    这一天,她在广州街头尝试着找一份好工作时,她和她一个小学同学居然碰到了。两个人认出彼此,在人海里抱成一团,那同学开着一辆本田思域,背着LV的包包,穿着打扮也很时尚,两个人见了面,分外高兴,同学拉了她去喝下午茶,谢丽对她道:“现在在哪里高就啊,发财了啊?”

    谢丽虽然赚不到什么钱,可是身上的衣服一般都是品牌,所以好衣服坏衣服一眼都能看出来的,小学同学就笑说:“还行了。”

    谢丽看到人家混得不错,立马十分眼热,拉着同学的手,对她笑道:“做什么事发财的,告诉我,让我也沾沾光,同学一场,不要不管我啊。”

    她小学同学就告诉她,在广州番禺开了几个发艺店,生意火爆,赚钱就像流水一样容易。谢丽听说开理发店这么赚钱,立马十分羡慕,对她同学说:“那我向你学理发好不好?”

    她同学笑着说好啊,还给她留下了联系方式,两个人又互相说了一会话,才各自回去了。

    谢丽看到同学,又新起了一个念头,章鱼小丸子的摊被掀了,自然不会再去卖了,而且卖章鱼小丸子也发不了大财,所以她决心去学理发了,想着她同学现在混得不错,这一行肯定是赚钱的,所以心情十分的愉快。

    她回到家的时候,刚好大伟也到家了,谢丽征了征,张大伟静静地坐在他们的房子里,面色灰败,神情晦暗,整个人僵僵的木头似的,背梁弯在那里,仿佛负了重石,他好像有什么心事,谢丽心情不错,所以今天看到张大伟没有多留心,她笑着对他道:“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张大伟没吭声,谢丽一肚子的话就像煮沸的粥,恨不得马上告诉张大伟她新的赚钱计划,她现在房子首付有了,现在发愁的是银行贷款办下来,以后的月供,开发艺店这么赚钱,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么以后月供就不成问题了,她先去和小学同学学理发,等到学成手艺了,可以先到她的店子或者别的理发店打工,那时候打工也有工资,等到自己手艺足够好了,积累了一定本金,再开几个发艺店,那时候别说能够还得起月供,可能以后换大房子都有可能。

    所以谢丽的心情那是相当愉快,现在是黄昏时候,外面的霞光透过窗玻璃落进来,整个房间沉浸在一片桔红色的霞光中,多么辉煌壮丽的景色啊。谢丽在那霞光中微笑起来。

    张大伟却一声不吭地埋头坐在那里,还重重叹了口气。

    谢丽听到自家男人的叹气声,走过来,看了看张大伟,却突然想起小志昨天和她说要买一本练习册的,还给她写了条子,她答应他到书店给他买回来的,现在才想起来,儿子一会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手头没有,不等于给儿子说空话啊,小志该多伤心。

    所以谢丽立马对张大伟说道:“大伟,走,一起出去吧,给儿子到书店买练习册去。”她极快地拿了手袋,又把儿子昨天晚上给她写的纸条放在手袋里,笑眯眯地等着张大伟。

    张大伟仍然坐在那里,仿佛生了根似的,一声不吭。谢丽走过来,拉着他的手就往外拖,一边走一边对他说道:“走了走了,出去一下。”

    张大伟在她后面暗哑着嗓子说道:“你去吧,我不想去。”他心情不好,谢丽居然没点感觉,说什么夫妻在一起久了,心灵默契,那其实也都是骗人的,他感觉婚后这么多年,谢丽对他,就像一杯茶,越泡越淡,淡到忽视了,忽视成白开水了。

    谢丽头也不回,继续拖着他往前走着,说道:“儿子的事你从不操心,就我一个人管着,不行,你今天一定要陪我去。”

    张大伟无奈,两夫妻只能双双出了家门。

    走到外面,谢丽的心情不错,她一边脚步轻快地走着,一边瞅着张大伟。两夫妻在一起散着步,这种时候越来越少了,现在两个人并肩走在外面,谢丽倒是不自禁地回想起恋爱的时候,她总是走着走着,趁着四下无人,就悄声对张大伟说:“亲我一下嘛。”大伟就很爽快地俯下头,也不管有人没人,响亮地亲她,有时候干脆把她背起来,他人高马大,力气大得很多,背她在背上,不但跑得飞快,兴起时还能起劲地把她在背上颠着,一下两下,谢丽只觉得自己在半空中飞翔——很久没这样过了。

    她实在太高兴了,天边的霞光映在她身上,就好像给她披上了一条红色的纱巾,晚风吹过来,吹在她的裙摆里,裙摆鼓起来,就像一群白鸽子在里面拍闪着翅膀。汽车鼻子贴着路面轻悄地开过,那些黑色的小车,一辆辆就像一只只崭新的男式皮鞋,天气实在不错。她先自己笑了笑,然后说道:“大伟,等到可以签购房合同了,我们就一起去签字吧,写你和我的名字,我们是一起奋斗买的房子。”

    张大伟听到谢丽又提起房子的事,一颗心不由又沉了沉。

    谢丽又笑了笑,说道:“左璠接婷婷回去了,我们买房子的事肯定是板上订钉的,我现在也找到了一个生财的好办法,相信以后的月供也不成问题的,大伟,你想不想知道我发现了什么赚钱的办法?”

    没有人应她。

    谢丽抬起头来,才发现张大伟一直低着头,下垂着嘴角,心事重重的样子,谢丽就对他说道:“你到底怎么了?”张大伟没吭声,谢丽拉了拉他的胳膊,对他说道:“到底怎么了?”

    张大伟才嗡声道:“我今天给我爸妈打电话,我妈病又加重了,医生说非动手术不可。我可能要请假回去照顾她。”

    谢丽愣了一下,立马想到钱的事,她心里冷笑了一声,不自觉地松开了张大伟的胳膊,很短的时间内,原本并肩走着的两个人就拉开了距离,她落在了张大伟后面。她在后面说道:“你想请假去照顾你妈你去就是——”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去。谢丽想着要她去照顾公婆,她可没时间精力,她要忙着赚钱,生存都成问题了,到处都没钱花,哪还有时间照顾公婆。

    张大伟没吭声,一截朽木似的,一具腐尸似的,一步三挪地往前走着。

    谢丽看到他仍然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因为要回去照顾他妈才为难痛苦成这样子的,问题根本不在这上面,谢丽自然又想到那五万块钱,她说道:“你妈那病总不能要我们出钱吧——”

    张大伟就在前面头也不抬地说道:“他们哪还有钱,他们的钱都给我们了。”

    谢丽就站在原地了,张大伟的话轻轻地,对于谢丽来说,却是极其刺耳,她说道:“想从我们这里拿钱,没有的事!想得倒美,不可能!”

    张大伟肩膀震了震,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走。谢丽却再也没有心情去书店给儿子买练习册了,眼看她那房子首付保不住了。她脚步越变越软,脚下越来越没力气。和着张大伟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起先只有几步远,后面发展到几十步,她在后面慢慢走着,张大伟竹竿似的个子在她前头晃,有两个年轻女人,大概是从外省来的游客,打扮得挺时髦精致,看到张大伟,居然和他搭讪,请他拍一下照片,张大伟也热心帮忙了,帮完忙又一个劲地往前走。他根本没有回过头来看一下谢丽是不是还在他身边,还在他身后。

    再后来,过马路的时候,张大伟一个人过去了,平时,因为谢丽喜欢挽着他的手过马路,所以他过马路时他都会等着她,可是这一次,他到了马路边上,一个人踩着斑马线过去了。

    谢丽便索性不走了,她站在原地,然后转身往另一条路上走,反正现在看到张大伟也是受气,又何必自己找委屈,她转到另一条路去,一个人去找书店给儿子买练习册。

    天慢慢地变黑了,夜色浸染着她,好心情一扫而光,一颗心变得无比压抑起来。那夜色简直黑乎乎的,像没有缝隙的固体。街道两道的花丛在夜色下看上去,倒像是墨水随便涂抹出来的,凌乱、随意、粗糙,白日精致鲜嫩的模样此刻一点也看不到了,她只模模糊糊地看得到黑乎乎的影子,乌云罩顶似的侵袭过来。

    路灯也寥落起来,两朵花,一张红的花,一朵绿的花,开得慢腾腾的,倾刻也凋谢了,然后再慢腾腾地开放,也是气息奄奄,要死不死的。

    谢丽走在长街上,她只觉得自己当年怎么那么傻,找了一个这么没出息的男人,他就是她人生沉重的负担,是她人生的悲剧,她所有的不幸都是他导致的。自己没本事,连老婆小孩都养不起,还想着做孝顺儿子?老娘生病了想着亲自请假去照顾,想着房子不买给老娘治病,张大伟,你真是会想,你有没想过你有资格吗?

    谢丽在心里咬牙切齿。

    残酷的生活让谢丽不知不觉变了,年少时,那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视钱财如粪土,恋爱至上的美丽清纯天真的女子早就不见了。她死在逝去的时空里,她死在世俗的生活里了。

    举而代之的,是一个世俗冷血的妇人,她因为年近四十,却仍然寄住在娘家而急切地渴望着一栋房子,哪怕只是一间小小的房,但是只要是属于她的,她也就心满意足了,为了得到这间房子,她可以不顾一切。

    张大伟的老娘算什么,那只是她的婆婆。

    谢丽对她婆婆说不上恨,但绝对说不上爱。因为她们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少,但是谢丽也会想到婆婆,她想到婆婆的时候,通常都是她和张大伟吵架她失望受伤的时候,她看着那个高瘦的男人,看着他不可救药,她会怨恨那两个极少打交道的公婆。

    她恨他们,她的内心甚至有一种竭斯底里不可理喻的想法,那就是如果当年她的公婆不生下张大伟,那么,她年轻的时候就遇不到他,不会遇到自然不会爱上,不会爱上就不会结婚生子,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所以千错万错,她光责怪自己已经没有用了,她开始怨恨责怪她的公婆,为什么会生出张大伟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不是生的错,也是养的错,什么样的家教可以养出这么不求上进,没有责任感的男人?!

    所以谢丽对于公婆,没有感情,偶尔想到,就是带着怨怼。

    清醒的时候,谢丽也知道自己变得可耻,非常的冷血,甚至是变态,可是她有什么办法?一个女人要温柔善良,雍容华贵,那也是要有房住,有衣穿,看得到未来和希望的时候,才会有这么美好的品质。

    美德是精神层面的东西,物质是基础。房都没得住,饭都吃不饱,谁还在乎那些半空中的玩意。

    她也想变成一个大方热情的人,她也想被人称道羡慕,她也想过好生活,问题是她能够吗?张大伟活到快四十,可是好像永远长不大,谢丽结婚这么多年,变得越来越不理解张大伟,白发如新的感觉。她除了熟识他那个见到生厌的躯壳,她真的越来越不了解他的内心了。

    谢丽看着他们薄如蝉翼的未来,每每想到儿子将来读大学的费用,儿子将来没房子娶媳妇,她的一颗心就有如无数虫子在咬,可是张大伟呢,他的思想好像没有,虚无的。他每天有班上他就去上班,没班上他就去外面随便走走,去公园听戏,去路边下棋,还活得很快乐,他一点都不愁,仿佛谢丽与他无关,小志的未来也与他无关,他是活一天算一天,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人,在电视新闻里看到汶川大城震,看到车祸,飞机失事,他就会感叹着对谢丽说:“看,活着有什么意思,人啊,想那么多做什么,活在当下,每天过得快快活活才是真的。”

    谢丽最看不惯他这一点。

    婆婆是谁?那是老公的妈,老公都这么没出息,她还会顾及那个婆婆?她如果是妹妹谢婷婷,有个有钱婆婆,可以没结婚时就送给她一套大房子,虽然说现在房产证上没名字,但至少有那个大手笔,她肯定敬着孝顺着,比自己亲爹娘还周到,她婆家穷成那样,买房子才给五万,现在呢,放在手上还没放热哩,居然又想着拿回去,真搞笑!

    谢丽一个人进书店给儿子买到了练习册,然后匆匆回去了,无论如何,这五万块钱她是不同意拿回去的。

    谢丽到家的时候,张大伟还没回来,她随便吃了晚饭,家里人问起张大伟,她也应付着过去了,吃完饭就回房了,在儿子房里敦促着儿子做完了作业,让他睡了,才自己回了房。

    她洗了澡再进房的时候,张大伟就回来了。他低着头,一张脸又瘦又黑,痛苦得团成一团,好像一团发皱的硬纸,他坐在房间里面,仿佛有话要对谢丽说。

    谢丽也不怕,坐在那,反正无论如何,那钱她是不会拿回去的,这是她买房子的首付的钱,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希望,她知道,这一次如果再不买房的话,她这一辈子再没有任何可能买房了。有这么好的关系都买不上房,哪里还有机会买到房子?

    谢丽双手抱胸坐在那里,房间没有开灯,两个人坐在黑暗里,只看得到张大伟劣质香烟的烟头在那里一明一灭。

    “丽子,医生说我妈是胆囊息肉,医生说,有部分人胆囊息肉实质是癌,所以还是早期做掉好,否则胆囊癌的话——”张大伟声音里都是央求。

    谢丽一声不吭,她想起她年迈的婆婆,一张脸都皱成核桃了,白发苍苍。谢丽都不知道买不到房子,这样没安全感居无定所的活一辈子,她能活到那个岁数吗,公婆活到老,都比她命好,没人知道她的命有多苦,比黄莲还要苦。

    见谢丽没有说话,张大伟只得继续说下去,“医生说,如果发展到胆囊癌的话,多数病人都会在发病数月内死亡。我妈打电话和我说,她很害怕,她想动手术。”

    谢丽心里发笑,想着这么大年纪,还这么怕死,她现在都厌世。都是张大伟害的,都是你儿子害的,你知道吗,老太太。

    张大伟看到谢丽仍然没吭声,便又有了一些勇气,想着她可能在考虑,他便继续说道:“医生说,手术费只要八千多块钱,但是后面的药物治疗就没数了。”

    谢丽心里想着居然这么贵,如果是两三千也就算了。

    她卖章鱼小丸子赚了将近一万块钱,如今手上将近有十一万块了。如果是两三千,给了也算了,但是这么多,要她拿出来,买房就没可能了,简直比割她肉还要痛苦。

    张大伟此时此刻如果知道谢丽的内心所想,他可能就不会再说下去了,可是他误会了,他以为沉默是一个好的暗示,却不知道沉默很多时候也是暴风雨的开始。

    张大伟继续说道:“丽子,我妈今天在电话里和我说,她和我爸希望把借我们的五万块钱暂时拿回去,我张大伟这辈子没出息,对不起我爸妈,这钱原本是他们的钱,丽子,算我求你了,这钱还给他们吧。”

    张大伟此时此刻,自责愧疚让他恨不得引刀自残,可是人都是怕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他有时候也很憎恨这样的自己,可是到了后来,就慢慢的麻木了,把这种生活看成生活常态,而且有时候能从这种生活中找出自由自在,悠闲的快活来,只可惜他不是一个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汗,他有一个虚荣的老婆,他有一个十多岁的儿子,没有能力却养孩子,很多男女都是糊里糊涂下就做了父母,极少有在此之前,做好一切准备才开始孕育下一代的。

    张大伟不是一个坏男人,但是他是一个没本事的男人。

    谢丽仍旧没吭声,张大伟便起身往衣柜那里走去,谢丽平时把定期存折都放在衣柜的大衣里面,每隔几天,害怕被偷了,总是要时不时拿出来看看,看到了摸着了才放心,再把它们喜滋滋地放回去,看到那些存折,她仿佛看到她的房子。

    那是她的婚房,她迟来的婚房。

    “张大伟,你敢?”

    张大伟的行动谢丽自然看在眼里,她冲了过去,身子挡在衣柜的柜门上,两只手张开,拦在张大伟面前。

    张大伟征了一征,心里一阵绝望,原来他低三下四说了那么多,她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她全没听进去。

    张大伟说道:“这是我爸妈的钱,我妈这是生病要动手术。”

    谢丽却挡在他面前,对他说道:“你爸妈的钱,没错,但他们给了我们,他们怎么好意思拿回去,买房只给了五万块钱,我还没嫌少呢,居然想着拿回去,不行,给了他们,我这辈子就不要想着买到房子了。”

    张大伟一只手已经伸到谢丽肩膀上了,想要扳开她,对她说道:“我妈这是治病,她要不动手术,她可能活不长了。”

    谢丽说道:“她活到七老八十,命已经活得够长了,她还要活多久?”

    这话说出来好像晴天霹雳,张大伟呆了,谢丽也瞠目结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没错,她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活到七老八十,得个大病还治什么,老而不死是为贼,儿子孙子都活成那样,她却还想着花几万块去治病。

    张大伟一张脸发青,气得眼睛几乎生出烟来,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他几乎不认识了,谢丽为了挽回过失,解释说道:“张大伟,不买房子,再这样带着儿子过下去,我都要被拖死了,我还活不到你妈那么命长。”

    这句话说了一遍,倒是向张大伟证明他刚才听到的不是幻听,谢丽的确说了这样的话,他看着她,想着这女人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现实冷血,他对她说道:“你还真指望买房,租房子不能过活?我妈重要还是房子重要?”

    其实在谢丽心里,当然是房子重要,婆婆的份量哪能和房子比。

    但是她知道不能再这样说下去,无遮无拦地说下去,她和张大伟的夫妻情份就已经尽了。

    然而,把这首付的钱拿走,她买不起房子,她彻底绝望,她和张大伟的夫妻情份还是尽了。

    谢丽没吭声,但是她把身体更严实的挡在张大伟和柜门之间。她的姿势表明了她的态度和立场,她要房子,为了买到房子,她什么都可以做,不顾一切。

    张大伟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他放在谢丽肩膀上的手在用力,对她说道:“你不要不讲道理,我妈不动手术就要死了,她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没本事不能孝顺她,到老了还要啃她这点救命的钱,谢丽,算我求你——”

    张大伟的眼睛红了,苦苦哀求。

    谢丽两只脚却像焊在了地板上,整个身体也焊在了柜门上,哪怕张大伟已经扳得她的胳膊咯咯在响了,她只感觉到里面的骨头都要碎了,可她就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钱就是她的命,没有钱就没有房子,没有房子就没有家,没有未来,没有一切,她不能让步,这是她最后一根稻草。

    她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大伟,整个人伸手伸脚“大”字式地贴着柜门站着,在张大伟的眼里,她就好像钉死在那朱红色的柜门上了,谢丽穿着绿色的上衣,这样看上去,就像一个死去的人,一个标本,红配绿,凄艳地陈列在那衣柜上面,就像十字架上的耶稣,他为众生而死,谢丽为房子而死。

    可是看她神情却又是一个活人,活络到让人心惊,她神情可怖,简直就是一个厉鬼。

    谢丽力大无穷,张大伟一只手不够用,两只手都放在她肩上,企图把她的身体从柜门那里扳开,在剧烈的痛楚中,谢丽疯狂了,绝望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她不顾一切地低下头,就着张大伟的手臂咬下去,使劲的咬,嘴里含着唾沫和泪水,张大伟呼痛,手上流出血,他吓了一大跳,那血就像古时的更漏,一滴,两滴,一年,一万年,时间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

    许久,谢丽才说道:“张大伟,这钱你想拿走,除非是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我这次不买房,我这辈子就完了,我们也完了。”

    张大伟只觉得这个女人变得十分可怕,他已经不认识她了。他再次上前,又向柜门那里冲去,谢丽凄厉地大喊一声,豹子一样扑过来,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衣柜、椅子、床,他们滚在一起,身体不时碰着家具电器,一片“砰砰”地响,谢丽一边哭嚎,一边咒骂,她变得力大无穷,张大伟一时之间也拿她没办法。

    外面响起了小志的砸门声,还有害怕的哭喊声“爸,妈!你们吵什么,不要吵了!”孩子的声音好像屋檐下的冰棱,在风中颤微微的,仿佛随时担心自己掉下去摔得粉身碎身。

    听到小志的声音后,谢丽和张大伟同时征了征,谢丽对外面喊道:“没事,没吵,小志,你快去睡吧。”然后下死劲地朝着张大伟的脸唾了一口。

    张大伟听听外面儿子的声音,再看看面前的女人,他突然长叹一口气,退后开去,然后重重地低下了头,慢慢走了出去。

    谢丽才松懈下来,疲倦感铅一样地压过来,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坐到了床沿。

    张大伟走出去的声音怀玉和谢平他们也听到了,外面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然后“砰”的一声,从外面狠狠摔上了,怀玉担心房门没有关严实,便对谢平说道:“你去看一看。谁这个时候还出门,深更半夜的。”

    谢平便点点头,披了衣服走出去,到门口把门锁死了,经过他姐房间时,看到谢丽坐在那里默默掉眼泪,他站在门口,往里面说道:“张大伟又打你了?”谢平对这个姐夫向来是没好感的。

    谢丽摇了摇头,抹了抹眼泪,说道:“没事,没有的事。”

    谢平知道她不肯说,便也不好多问,自己回房去了。

    怀玉经过谢丽和张大伟这么一闹腾,也没了睡意,自从知道自己马上能做第一编剧后,她一直心情愉快,时常处于兴奋的状态中,所以小姑子赌气回娘家,大姑子夫妻吵架,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她最近过得还是很快乐的。

    怀玉拿了枕头靠在后面,坐在床头,对谢平说道:“怎么了?”谢平一边上床一边对她说道:“没什么事,我姐和张大伟又吵架了,他们总是三天两头的吵架打架,我都习惯了,不用去管了。”

    怀玉也就笑了笑,没有说话。谢平想上床,怀玉却枕着他外面的枕头,睡在床外边。他们的床一边是倚着墙壁放的,平时谢平睡在外面,怀玉就睡在里面,一边抵着墙,一边有老公,她喜欢睡里面,因为这样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摔到地上去,老公的身体就像墙一样厚实,睡在里面让她安心。

    晚上有时候半夜内急起来上厕所,她也是直接从床头溜到床尾,整个人就像从一个柜子里溜出来一般,谢平看到她睡在他的地方,枕着他的枕头,便对她笑道:“不要霸占我的地方啊。”

    怀玉就顽皮地笑着,静静地看着谢平,却仍然一动不动,谢平知她最近因为事业顺利,心情大好,总是有些孩子气的可爱举止,自己也跟着她高兴,见她不肯动,便索性两只手往她身下面一伸,抱她起来,对她说道:“那我给你挪一挪。”

    一边抱着她,一边自己上了床,才发现怀玉是出奇的轻,简直抱在怀里,没有任何负担。谢平是猛吃了一惊,把怀玉放在她那边的床上,对她说道:“怎么轻成这样?”

    怀玉笑着躺好,对谢平说道:“瘦不好啊,现在流行瘦。”

    谢平却侧过身来,认真看了一眼她,然后用手抚了抚她的脸,怀玉现在的脸真小,简直就是巴掌脸,他一只大手盖了她的脸就像新娘的盖头一样,绰绰有余到夸张的地步,谢平止不住担心起来,对怀玉笑道:“你啊,要经常锻炼才行啊。”

    怀玉就伸出两只手,握住谢平盖在她脸上的手,一边拿下来放在胸前一边笑着说道:“脑袋聪明就行嘛。”

    谢平对她笑道:“头脑聪明的同时,也要四肢发达。”

    怀玉嗔道:“唔,像你这样,就四肢发达啦,你不也没锻炼吗?”

    谢平就笑了笑,说道:“你错了,我是五肢发达。”

    怀玉没回过味来,对谢平说道:“乱讲。”

    谢平就笑道:“不信你试试,看看我的第五肢发不发达?”

    怀玉才笑起来,谢平说道:“来来,说锻炼现在就锻炼,做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吧,你在上还是我在上?”

    怀玉就羞得缩到被子里去了。

    凭什么白送你

    谢婷婷回到左家后,先实行林黛玉战术。成天默默无言,半夜的时候想到没有房子,她就伤心得落下泪来,一个人缩在被角呜呜地哭,左璠有几次被她哭醒,自然内心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谢婷婷不是演戏,她是真的伤心,所以她的眼泪,颗颗都是真的。前因后果仔细一回想,只感觉这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而她拿青春赌明天,最后青春没了,明天也没有了。

    她自从生了孩子后,一直赋闲在家。左璠当时担心她在家里当家庭主妇——其实也不是家庭主妇,家里有保姆张妈,卫生,一日三餐都有人做,谢婷婷在家,就是带着两个孩子,所以左璠担心她无聊,谢婷婷也反复在枕头边上和他说过,日子太无聊了。所以在她生完孩子不久,左璠就给她在卧室配了电脑,让她打发一下时光。

    自从看到了购房合同以及办下来的房产证之后,谢婷婷每次用电脑,唯一的一个目的就是搜索,“房产证上没有老婆名字”这些关键词,越搜越心慌,一颗心天天火烧油煎,十分痛苦。

    很多信息和资料告诉她,如果婚后买的房子,房产证上没有女方的名字,对女方实在太不利了。以后婚姻一旦有变故,男方想把房子转手卖掉,根本不用知会她。如果房产证上没有名字,如果以后离婚,她可能一分钱也分不到。

    谢婷婷看到这些信息的时候,那些电脑屏幕上的字,一个个就像针眼,直刺入她眼睛里去,让她的眼睛险些流下血来。她太难受了,她太没有安全感了。

    公婆说的话都是糊弄人的鬼话,不要计较那么多,以后吧,眼光放长远点,结婚前都这样防着她算计着她,现在都待她这样,还指望着以后?真当她是傻子?

    所以,谢婷婷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要在房产证上加上自己的名字。现在的胜算自然是没有婚前大的,热恋的时候左璠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现在和他结了婚,生了两个孩子,珍珠变成死鱼眼,左璠不可能待她像从前那样好了。

    可是现在开口,坚持提出来,总好过以后。人生对于女人来说,结了婚,就是一条下坡路,往后只会越来越不好,用股市的话来说,女人总会被婚姻套牢,余生全是熊市,不要想着有触底反弹的一天,有解套的一天。她得在她跌得不太厉害的时候提出来,希望着左璠看到往日的情份上,看到两个宝贝女儿的份上,给她在房产证上加上名字。

    白天的所有时间里,公婆都上班去了,左璠也上班去了,张妈一个人在厨房客厅忙活着,有时候出去买菜了。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只听到谢婷婷两只手敲打键盘的声音,声音十分清脆,“嗒嗒嗒”一下一下直接敲进她的心里。

    她每上一次网,每核实一下房子产权的具体法律条文,就像一记重拳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让她害怕,也让她加紧行动。

    她也有着自己的小聪明,凭着女人的本能和直觉,知道女人扮弱小可以得到男人的同情。男人都不喜欢太过现实和强悍的女人,所以她不能盛气凌人,不能咄咄逼人,她想让左璠看到她伤心疼她,帮助她。如果左璠这一边松口了,那么有左璠站在她这边,公婆那边自然也好说了,如果左璠点头了,同意在房产证上加上自己的名字,那么这件事情,至少成功了一半。

    所以谢婷婷晚上经常哭。

    她白天就像一个没事人,仍然每天专程出门给婆婆买她爱吃的双皮奶,左璠回来她也会给他接下他脱的外套,极快地拿拖鞋给他换,家公到家,她会给他泡一杯茶,把他爱看的报纸放在他经常拿的地方。

    可是到了晚上,半夜三更,她总是睡不着,未来黑漆漆的,就像这漫长的黑夜,没有任何光明和希望可言。所以她想着想着,总是慢慢地落下泪来,起先是无声地流眼泪,到最后开始嘤嘤哭泣,左璠有时候在她身边沉睡不醒,她一个人哭着,就像在舞台上唱独角戏,可是在心里实在太压抑了,哪怕左璠注意不到,她一个人哭着,也好过埋在心里,无人知道。所以有时候,她一个人躺在角落,可以哭很久。

    不过大部分时候,左璠都被她闹醒了。他醒过来,在黑夜里听着谢婷婷的哭声,在她的哭声里,想起上一次的争吵,他知然知道她是为什么而哭。

    可是他也不想说什么,如果主动提起来,就好像他同意在房产证上加上她的名字了,这房子当时签购房合同之前,爸妈都反复叮嘱过了,在购房合同上只能写他和老人的名字,也是因为防着谢婷婷,这房子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他就算答应了她也没有用。

    还有一个缘故。左璠静静地看着身旁的谢婷婷。她依然艳丽不可方物,哪怕只是穿着白色的吊带棉睡裙,长发有些蓬乱,可是凌乱得恰到好处,就像营养充足的海藻,散乱在被面上,看起来十分的性感。

    左璠内心知道,他仍然是爱谢婷婷的,她是他的初恋,有心理学家说过,人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自己的初恋。

    可是他们的爱是不对等的,他爱她远胜过她爱他。

    婚后因为谢婷婷的改变,左璠以为她是爱他的,他们两个人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那阵子,他很开心很幸福,生活就像蜜糖,慢慢地上身,粘稠地,连空气里都是甜滋滋的味道。

    可是好景不长,房产证办下来了,主房产证上写着他的名字,共有人的产证上写着他爸爸妈妈的名字,三个产证,独独没有谢婷婷的,他又那么不小心,让她发现了,才导致家庭大战,从此结束了幸福甜蜜的生活,谢婷婷先是和他吵架,赌气冲回娘家,然后他接她回家,她天天以泪洗面。

    看着她掉眼泪,他当然心疼。可是想到这眼泪的背后,他却不得不止步了。

    这一年多来,她爱他吗?结婚前,他不能买房她就不肯结婚,也就是说,如果他左璠是一个穷小子,就像她哥谢平那样,毫无疑问地,她谢婷婷根本就看不上他,不会嫁给他,这个真相就像白天一样真实,这样的真实让他寒心。

    如果婷婷爱他,那么她要加上名字他就加吧,可是如果她不爱他,他再这么热力,置父母的劝说反对于不顾,未免太傻。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他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

    她当时嫁给他,完全不是他这个人?她不会在意他的长相,他的人品,他的才华,她全不在乎,她只在乎结婚有没有房子,他们左家有没有权势地位,她嫁过来能不能过好的生活?

    左璠在和谢婷婷领结婚证的时候,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怀疑,那就是谢婷婷根本不爱他,她爱的是他的钱,其实,钱也不是他的,是他爸妈的,可能在谢婷婷眼里,嫁给他,与嫁给他爸区别不大,虽然这话说来很不敬。

    婚后谢婷婷突然懂事温柔起来,左璠又把这一阵怀疑打消了,可是看到房产证后,她坚持着要在房产证上加上她的名字,她从前现实的模样又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就像池塘里的水草,在他的心里扎下根来,时刻浮在他的脑海里,就像飘在水上,漫天漫地到处都是。

    左璠不得不再次怀疑谢婷婷对他的感情,她爱他吗?每天晚上,半夜被她的哭声惊醒,看着她泪流满面。两个人近在咫尺,他只要伸出手就能触到她裸露的双肩,可是他却觉得他和她隔得很远,就像隔着天涯,他娶了她,可是娶回来的只是一个身体,一个空壳,她的灵魂,她的心反倒离他越来越远,他越来越无法了解。

    这就是婚姻吗?

    左璠有时候在心里苦笑起来。因为他爱她,所以当时他一心一意娶她回来做老婆,以为从此后,她和他就是一家人,她是属于他的,可是现在他却明白,她从来就没有属于他过。谢婷婷的眼里只有房子只有钱。

    所以谢婷婷哭得再伤心,左璠宁愿静静在一旁坐着,陪着她,也不出声安慰一句。

    两夫妻的关系越来越僵了,慢慢向冰点滑去。空气里浮动着冰冷的因子,好像随时随地,那卧室里的小块空间,就会纷纷扬扬地下起雪花来,因为太冷了。

    最后,是谢婷婷先开的口。

    又是一天晚上,谢婷婷一个人在她那边哭,背对着左璠躺着,眼泪就像泉水一样,她的伤心是真实的伤心。事实上她是爱左璠的,可是她感觉左璠不爱她。假如他爱她,当时就不应该伙同他父母算计她,假如他爱她,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每天晚上以泪洗面无动于衷。

    伤心和绝望的情绪占据了谢婷婷整个心里,未来就像一堵即将要倒的墙,黑压压朝她压过来,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必须做些什么,改变那可怕的未来,那没有希望,没有安全感的未来。

    左璠没有行动,谢婷婷背对着他,有时候,她都怀疑他是不是不知不觉地起身出门去了,他已经不在她身边了,否则怎么解释,她一个人伤心地哭了那么久,他却没有一点声响。

    谢婷婷侧了侧身子,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左璠仍然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着,好像她的伤心根本与她无关。左璠这样的神情激怒了谢婷婷。她突然坐了起来,睁着泪眼瞅了一眼左璠,然后不发一声地抢过他手里书,扔到地毯上去了,也仍然不说话。

    左璠无奈地笑了一下,心想你哭得让我睡不着,我只能看书,不让我看书那就不看吧,我看电视好了。他拿过电视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很久没看电视了,可是左璠知道反正睡不着,便也只能看下去,他的心里也如一团乱麻。

    谢婷婷再次抢过他手中的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左璠呆了一呆,只得关了灯睡觉。

    两个人躺在床上,谢婷婷继续哭泣,心中的伤心气愤有如慢慢吹大的气球,几乎把她本人挡住。她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决心和他分开界钱,到床的另一头去睡。左璠仍然没有反应,谢婷婷便把所有的被子抢过来,压在身上,整个身体绞麻花一样和被子绞在一起,仍然在那里哭着。

    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已经哑了,有时候哭不出来,就在那里一下一下费力地抽噎着。

    左璠在黑暗中瞅着她,她孩子气的举动让他烦恼。在心里叹口气,却衣柜里取了另一床被子,自己睡过去了,谢婷婷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醒来,眼睛肿得就像两颗桃子。左璠看在眼里,心里也动摇了一下。

    他一天上班心情都不好,晚上要下班的时候,想着回家早了,又要对着谢婷婷那张泪脸,便走得很迟疑。他在办公桌上慢慢收拾着东西,一个同事哥们走过来,对他笑道:“左璠,吃饭去吧。我请客。”

    左璠正不想回家,想着好啊,便笑着答应了,所以和了那个同事一起去吃饭了。

    他们两个人都有车,各自开车一前一后进了一家饭馆,同事点好菜,等菜上桌的过程中,对左璠笑道:“左璠,你最近怎么啦,脸都是黑的,碰到不开心的事了?”

    左璠愣了愣,看了一眼同事,这个同事比他大几岁,三十出头了,至今还是单身,听说很爱嫖,平时左璠和他挺处得来的。

    左璠只得叹口气,心中苦闷无处诉说,便把家里的情形和同事说了,末了说道:“我现在也很烦恼,我老婆要求一定要在房产证加上她的名字,天天在我面前吵,我现在都不想回家了,有时候想着,干脆给她加上名字算了。”

    同事却立马摇手,这时候服务小姐把酒水送上来了,他给左璠倒了啤酒,对他说道:“千万不要加上你老婆的名字,你听哥哥一句话,哥哥的前车之鉴。”

    左璠愣了愣,苦笑一下说道:“其实加不加也无所谓,这婚房她有份的,可她偏要加上自己的名字,有时候觉得女人真是一种不可理喻的动物。”

    男同事笑了笑,说道:“说说大哥我的事吧,你今天幸好碰到了我,否则以后的事还真难说,我的建议是千万不要一时心软,在房产证上加上她的名字。”

    左璠没有吭声,男同事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兄弟,哥哥今天用血的教训来给你现身说法,我和我老婆,现在离了,当年结婚,买房我家出的首付钱,老婆家一分未出,要求写俩人的名字,我家不同意,我撕破脸站在老婆的角度去和家里闹最后写了两个人的名字,但是后来结婚了,老婆感觉还房贷的压力太大了,让家里再给出钱,我家确实拿不出来钱了,老婆就说生活压力太大了,不想过了,我家不信任她等等,我都去安慰她,日子会慢慢过好的,最后在我出差的时候,她居然勾搭上一个大她三岁的有车有房的男人,她卷走了我们所有的银行存款,只给我留下230元钱,说我不能够给她车子房子还有未来,钱算是我补偿她的青春损失费,房子写了俩人的名字,她不管了,也不要,可是就因为写了俩人名字,她一走了之,房子40万,有她一半,她不要了,但是不属于我的,必须得赠予给我,赠予给我后,以后我要是卖房子得交百分二十个人所得税也就是说那20万就白白的损失了四万。”

    左璠仍然只是闷头喝酒,可是对面同事的话却似在他的心上敲了一记警钟。他原本想在房产证上加上谢婷婷名字的打算又再次动摇起来。

    是啊,他为什么要加上她的名字,这买房子的钱不是他的,是他父母辛苦了一辈子的血汗钱,他不能拿父母的钱来开玩笑。

    同事说完,对左璠说道:“看到了吧,越是物质的女人越要小心防范,她要加名字,这名字就不能加,她不和你提房子,结婚十多年,有了孩子有了感情,你到时加上她的名字也不迟,现在刚结婚,就记挂上了,你问问她加名字的目的是什么?这后面的动机是什么?”

    左璠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当年娶她是真心喜欢她,她天天和我提这些钱啊房子啊,有时候挺没意思的。”

    同事身子往后一仰,脸上浮起讽刺的笑,对左璠说道:“女人就是这样,所以我现在不结婚了,真心对你的有几个?对于她们来说,结婚就是长期卖淫,打包批发,我不如找小姐,一栋房子的钱,够我找几辈子小姐了。”

    左璠便敬了同事一杯酒,想着这个同事估计被他前任老婆害惨了,视女人如洪水猛兽,现在这样爱嫖,估计还没从前妻带给他的伤痛中醒过来,往堕落的路上陷下去了。

    左璠有了同事这个鲜血淋淋的教训,一颗心又坚硬起来,晚上不管谢婷婷再怎么以泪洗面,他也不作声不动摇了。

    谢婷婷发现软攻没有效果,只能硬取了。

    这一天晚上,她又开始哭,哭到后来,连续了几个小时,左璠到后来居然睡着了,谢婷婷看到他睡着的模样,不由怒火中烧。她快速地抹干了眼泪,伸手到左璠那边,扯掉他的被子,用手把他推醒。

    “左璠?!”

    左璠睁开眼睛,谢婷婷披散着头发坐在他面前,两个人都在床上,这曾经是爱海,可是现在,却像一张谈判桌,两个人的脸都板得又硬又冷。

    谢婷婷对他说道:“你知道这些天我为什么哭吗?”

    左璠不吭声。

    谢婷婷说道:“左璠,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从前的你了。”

    左璠心里苦笑,心想你也知道我变了,我对你还有一个“从前的我”。你呢,你对我,可是一如从前的现实。

    谢婷婷委屈漫上来,就像水漫出水井,她一直在哭,可是哭到后来,左璠的冷漠无情让她害怕怀疑起来。她怀疑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哭什么,所以她要自己说出来,她要表明立场和要求。

    在谢婷婷的内心,她甚至还有着一个想法,那就是左璠肯定是爱她的,他现在对她不理不睬,是因为他不知道她在哭什么,有本书叫做《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男人和女人根本无法互相理解。所以谢婷婷停止眼泪战术,她要当面锣对面鼓地向左璠表明自己的立场。

    谢婷婷看到左璠默不作声,两个人好像掉在古井里,四周都是冰凉的井水,谢婷婷抹了一下眼泪,对他说道:“左璠,我要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

    现在大概已经是深夜了,床头柜上的闹钟就像一个尽忠职守的士兵,在那里“嘀嗒嘀嗒”地走着,左璠瞅了一眼,已经凌晨两点了。

    他摸了摸额头,想着这样揪心的日子到底要过到什么时候去?

    谢婷婷看到左璠仍然默不作声,便又欠过身来,对他说道:“你听到没有?”

    左璠受不了,直接从床上下来了,他趿了拖鞋,走到另一边去。

    谢婷婷便明白他知道了,他只是不想面对。她的心里开始下雪,寒气从里到外的冒出来,可她不甘心,她想挽回点什么,想让他想起昔日的情份,是他们左家合伙算计了她,她得让他明白,她现在的要求并不过份。

    她说道“左璠,当时你和你爸妈签购房合同的时候,你有没想过我,我和你领了结婚证,我就是你的老婆,可是你却瞒着我,和你爸妈去签了购房合同,你们是故意的对不对,一早就商量好了,你们下了一个套就等我去钻,就是不想让我得到这个房子,你当时和我说,领了结婚证,购房合同上写不写名字都一样,夫妻都有一半,可问题是我现在有一半吗?”

    左璠重重地叹口气,低了头。

    谢婷婷也干脆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走在地面上,直接走到左璠面前,披散着头发,对他说道:“可笑我,一直蒙在鼓里,沾沾自喜,以为你爱我,这是我们的婚房,你一半我一半,结果呢,老天我和开了一个多么大的玩笑,购房合同上写了公婆的名字,写了老公的名字,却独独没有我的名字。左璠,你摸着良心问问,你对得起我吗,你们家对得起我吗,这样事拿到外面去说,你叫人评评理,你看你们做得对不对?”

    谢婷婷只差问到左璠脸上去,她披散着长发,大睁着眼睛,左璠在灯光下近距离地看着她,仍然美,可是美得可怖,因为此时此刻的谢婷婷,显得有些神经质了。

    左璠不敢多看,退后一步,低下头来,烦恼道:“婷婷,不管你有没写名字,这产权也有你的份,这是婚后买的房子。”

    “嘿嘿。”谢婷婷双手抱胸,当着左璠的面冷笑了两声。她赤脚站在地板上,冰凉的地板贴着她赤裸的脚板,寒从脚起,凉意就像一条蛇,哧溜溜地从脚底攀爬上来,她看着左璠,内心的寒意越来越多了,她说道:“是,我知道有产权,首付没有我的份,婚后共同还贷的二分之一是不是,你爸妈你都签了名字,就我没签,那么我就是你三分之一的二分之一,呵呵,可笑我,还以为我有一半产权。”

    左璠没有说话。当年那是纸包火的短招,如今一年多了,孩子也生了,房产证也办下来了,谢婷婷才发现已经在他意料之外了,可是他仍然觉得扎手,他不想面对。

    他只得再次重复,“有没有名字都一样,你也不是法盲,我没骗你。”

    谢婷婷却咬牙说道:“不行,我一定要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

    左璠苦恼道:“婷婷,你懂点事好不好,房产证上加名字很麻烦的,我们这房子现在房贷没还清,你就不要钻牛角尖了。”

    谢婷婷听到这里不怒反笑,他不提房贷还罢,一提就让她生气,她尖声道:“你也知道有房贷,这房子如果你爹娘当年本事一次性付清,有没有我的份我也不放一声,结果付了一个首付,让我们还房贷,居然还写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真不要脸,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左璠听不下去了,他打断谢婷婷的话,“不许说我爸妈——”

    谢婷婷冷笑道:“不许我说,我就是要说,说过天也说不过一个理字,你们做得无耻,你拿到外面去说,也是这个理。左璠,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你不同意,你就是不爱我。”

    又来了。左璠脸上苦笑,他用着探究的眼光看着谢婷婷,好像在她的逻辑思维里,买了房子就是爱,房产证上写上她的名字就是爱她,反之就是不爱。那么他左璠还想问问她,她爱他吗?她又是如何爱他的?

    左璠说道;“这与爱没关系。我不爱你我就不会娶你。你不要胡搅蛮缠。”

    谢婷婷继续说道:“你不加上我的名字你就不爱我。女人本来比男人弱势,男人可以在外面快活,寻花问柳,男人到了四十岁还很抢手,女人呢,女人有什么,等我人老珠黄的时候,你一脚把我踢了,让我净身出户,我还有什么,我没有安全感,所以左璠,你必须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

    谢婷婷的脸崩了起来,就像琴弦崩紧的琴面,“你不加我的名字就是不爱我。”她说得斩钉截铁。“不加你名字就是不爱你?”左璠笑了起来,对她说道:“婷婷,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在没有房子的时候你要是和我结婚,婚后有了房子当然写你的名字。你说爱你就在房产证上写你的名字。那你能不能爱我,就嫁给我这个没房子的穷光蛋?你当年做到了吗?我们家不买房,你当初可是说没房子就不结婚的。”

    谢婷婷心寒,她齿冷道:“是,你们是买了房子,可是后来呢,你们不是全家名字都写上就没我的吗,一开始不都防着我?”

    左璠也不退后,他说道:“如果不是你当初坚持买房,就没有以后的事情,婷婷,我一直在好奇,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你是嫁人还是嫁房?如果是嫁人,有我住还怕没你住?你没出钱,非要加名字,你的动机是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爱,可是你问问你自己,你爱我吗?再说还有孩子呢,那房子最后还不是孩子的。”

    谢婷婷气极,哽咽道:“左璠,你无理取闹,你欺负人。”她哭起来,对他说道:“别的女孩子结婚都有婚房我为什么没有,有的老公婚房只写老婆一个人的名字,为什么你不可以,你们左家的钱我从来没指望过,我只是要一份安全感,我不想年纪大了还担心流离失所。”

    左璠觉得好笑,对她说道:“安全感,你要安全感,婷婷,你要在房产证上加上你的名字,这就是你的原因,对不对?你在婚姻内没安全感,难道我就有安全感了?你害怕有一天我出轨伤害你,让你净身出户,难道我就不担心你有一天你给我戴上了绿帽,伴上其它男人跑了,我在房产证上加上你的名字,到时候你伤害了我,还要分我一半房产?这个社会是现实的,我一哥们就经了这样的事情,他老婆和别的男人跑了,他还要分她一半的房产,婷婷,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害怕我有一天伤害你,我难道就不担心吗,你长得那么漂亮,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我不管,爱我就在房产证上加我的名字,这是爱的表现。”

    “那么你爱我的表现在哪里,你用什么证明你爱我?”

    谢婷婷脱口而出,“我嫁给了你,为你千辛万苦生了一对双胞胎,左璠,这还事够证明吗?我都愿意为你生孩子,这还不能证明我对你的爱吗?”

    左璠心平气和地说道:“男女证明爱的方式不同,不是你所说的功能,生孩子是女人的功能,女人生男人养,为什么非要说孩子是为我生的,孩子也是你的。”

    谢婷婷含泪道:“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生孩子,也并不是每一个愿意都愿意承担责任的。”

    左璠说道:“男人爱你,并不一定要用车子房子来证明。”

    谢婷婷轻声道:“但有一点是一样的,爱得深,愿意为你花钱,爱得真,愿意为你花时间。”

    左璠气恼,对她说道:“婷婷,你要知道,没有几个女人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东西就得到一切的,她付出的,对方知道也看得到。她没付出的,却想得到,别人也不是傻子。”

    左璠的说话声很轻,可是话说出来,却像鞭子一样抽在谢婷婷身上。

    谢婷婷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左璠变了,他在狡辩,他在胡说八道,他在无理取闹,他说了那么多,无外就是一个原因,他不想在房产证上加上她的名字!

    他是不爱她的。他已经不爱她了。意识到这一点,谢婷婷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冷了,她几乎变成了一个冰人,她看着左璠,她的眼神也有如冰雪,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左璠,我还是那句话,我一定要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你变了,你不肯加,那么好,我们就离婚。我什么也不要,你们左家也什么没给我,我要2009和2010。”

    她说完这些话,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起来,她用双手捧着脸,在原地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立马收拾行李,她很快地收拾了包裹,去孩子房间抱起了两个孩子,左璠拦着她,“这么晚了,要去哪,孩了那么小,不怕冻着她们?你不要再闹了行不行?”

    谢婷婷看了左璠一眼,对他说道:“左璠,你错了,不是我跟你闹,是你跟我闹,一开始就是你们在跟我闹。我只是维护我的正当权益。”

    她说完这些,就匆匆抱着两个孩子,再次离开了左家。她还能去哪里,走在大街上,凌晨三点的长街,就像黄泉路,一辆车从拐角处急快开来,差点把她撞死,司机大声咒骂着开车走了,她站在路边,抱着孩子,眼泪纷纷落下来,仍然心有余悸。最后,她匆匆拦了一辆出租车,再次坐车回了娘家。

    这是她第二次和左璠吵架冲回娘家了,同样也是房产证上加名字的事情。

    谢婷婷深更半夜抱着孩子回娘家的时候,怀玉和谢平那时也没睡下。

    怀玉躺在谢平旁边,就像一个烙饼一样,总是睡不着。谢平最后也被她闹醒了,知道她可能是太兴奋,索性拧开了床头灯,看到怀玉果然睁着眼睛躺在那,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傻傻的,跟喝醉了酒一样,谢平就乐了,坐起来,将上半身靠在竖起的枕头上面,对怀玉打趣道:“当了第一编剧这么兴奋?”

    今天下午,怀玉收到了制片方给她的编剧聘用合同,她第一时间给谢平打了电话。下班回到家后,一直坐在电脑面前,小两口把编剧合同看了无数遍,直到晚上十一点,谢平才拉着怀玉睡下,可是拉黑了灯,怀玉却一直睡不着,在谢平身边总是“悉悉索索”地响。

    听到谢平这么说,怀玉也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红的,就像抹了一层水胭脂,她看了看谢平,对他说道:“吵着你了?”谢平含笑看着自己的老婆,怀玉今天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某种流质,太过高兴的缘故。

    谢平说道:“编剧合同都看了无数遍了,这事算是成了,对不对?”

    怀玉笑道:“是啊,谢平,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我等了多久,做编剧一直是我的梦想,以前一直给人操刀做抢手,如今我终于成了第一编剧。”

    谢平就笑了笑,说道:“我老婆肯定会成功的啦,以后肯定会上央视的艺术人生,到时候可要记得带上你老公我啊,你的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谢平即兴唱起歌来,怀玉被他逗乐了,欠起身来,笑着要去捂谢平的嘴,对他说道:“这么晚了,还唱歌,爸妈要是听到了,有你好受的。”

    两口子正说到这里,外面就响起了门铃声,两个人都愣了愣,想着深更半夜谁来了。

    公婆已经起床了,客厅里响起密密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谢平和怀玉面面相觑,然后外面响起几个月大孩子的哭声,怀玉和谢平就知道谢婷婷又回娘家了。

    深更半夜回娘家,没有事会深更半夜回来吗?

    一定要加名字

    中国古代有种说法,“夤夜相奔”定是有聚积于心的大事。谢婷婷深更半夜冲回娘家,一家人自然无法安心。

    大家都起来了,坐在公婆那边的房子里看着谢婷婷,一句话也没说。灯光仿佛也十分趁景,暗暗的,黄黄的,这样的结果就是黑影子显得特别重,有一方黑影刚好落在谢婷婷的脸上,她的脸色原本苍白憔悴,如今加上影子,就显得十分晦黯。

    也仍然是房子问题,谢婷婷低低说出她和左璠吵架了,左璠不肯在房产证上加上她的名字。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用完了,她感觉乏力,就像一个迷路的人,用尽力气寻找出口,可是力气用光,出口在哪里,她却不知道,在她面前的,只有一个死胡同。

    左璠都不同意给她在房产证上加名字,公婆能同意吗?接下来,她可能只能拿“离婚”来要挟了,可是“离婚”这个威胁抵得上婚前“不结婚”这个有力度吗?此时此刻,谢婷婷就像在赌场上即将输光还不死心的赌徒,她气息奄奄,却又不甘心,走或留在她心中反复摇摆,手上的筹码已经不多了。

    怀玉听完小姑子的叙述,知道一场大战又要即将开始了。她不便发表看法,所以只能沉默。

    可是一家人,可怜天下父母心,肯定个个不是怀玉,家公说话了,他清了清嗓子,手放大腿上拍了拍,说道:“据我了解,一个家庭不管婚前婚后付的首付,也不管是共同还贷或是单独还贷,每日的月供必然影响的是两人共同的婚后生活质量,别说对其中一方没有影响的话,一起承担了生活,就应该一起享有财产。怀玉,是不是这个理?”

    听到家公又拿她当百科字典,怀玉只能立马点点头,据她了解,新婚姻法的司法解释规定,婚前个人财产不因为婚姻的存续转化为共同财产。这实际上就取消了“婚姻存续八年,婚前个人财产(房产)作为共同财产”的规定。怀玉想,这大概也是谢婷婷坚持要在房产证上加上自己名字的原因。

    家公得到怀玉的肯定,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继续说道:“夫妻共同偿还贷款的情况下,就应该加上婷婷的名字,房产证上没名字,婷婷等于一无所有。怀玉,我说的对吗?”

    怀玉很为难,不过她还是决定说出实话,“爸,婷婷和左璠是婚后买的房子,也就是说不管有没名字,婷婷都有份的,不会一无所有。”

    谢婷婷听到这里,抬起头来,看了怀玉一眼,怀玉身子突然一冷,不自觉地感觉小姑子的眼神像刀子。她十分为难,只盼着家公不要再让她说话。

    谢婷婷说道:“嫂子,你不懂,当时签购房合同,左璠,我公婆的名字全写上了,独独没有我的,我现在只能得到左璠三分之一的二分之一。而且如果房产证上没我的名字,他们想转移房产根本不用知会我,我不能同意。”

    这时候怀玉婆婆也说话了,脸是阴霾的,用力说道:“对,一定要写上,要是遇到没人性的男人,每天都会在耳边强调房子、孩子是他的,一生气就会让你滚,谁受得了,而且说的出也做的出,身边这样的事看得还少?左家太过分,无论如何,哪怕离婚,也要在房产证上加上这名字,不加就离婚!”

    怀玉低头,想着婷婷和婆婆的性格还真像,或者说大姑小姑和她们老妈的性格真像,都是想精明却不够精明的主。哪有当妈的这样说话的,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怀玉在心里暗暗摇头,只感觉这事情可能会越变越大,最后无法收拾。

    谢婷婷得到她母亲的支持,抹了一下眼泪,也坚决说道:“妈,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和左璠这么说了,他如果不在房产证上加我的名字,就是不爱我,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一个处处算计我防范我的婆家,我再呆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不如离掉算了。”

    谢婷婷心灰意冷的话让一家人听得心惊肉跳。谢平原本一直沉默的,到这份上,眼睁睁看着妹妹往一条错误的路上走,他不能不出声。他说道:“婷婷,不要把房子看的那么重,人才是最关键的,如果人好,没有房子,总会有的。如果人不行,即使现在给你一套房子,将来也会败没的。”

    谢婷婷不吭声,表示对谢平的话不理睬,谢平也不再作声了,一家人又沉默下来。在寂静里,谢平突然情不自禁地想起当时婷婷结婚闹着要婚房的情景,他曾经说过:“左家那样的人家,现实起来我们斗得过他吗,他们对我们,三个字就是走着瞧。”

    如今居然全部应验了,说实话,谢平也很反感左家一家三口在购房合同上签字,但是现在谢婷婷坚持在房产证上加名字否则就离婚,这样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做法他觉得太危险了,话说出来就收不回去,简直就是自绝生路,不留后路的做法是一种很幼稚的行为。

    老太太还在护着女儿:“你先在娘家呆着,左璠找你你就和他去说,当然要写上女方的。既然反正都是大家共同财产,签谁的名字都一样,那就签女方的啊。”

    谢婷婷说不出话来。

    天实在太晚了,怀玉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五点了,谢平注意到了,拉了她的手,对她说道:“去睡吧,回床上眯一会,过几个小时又要上班了。”

    听到谢平这么说,一家人也发现他们是在凌晨讨论这个房产证加名字的事情,老太太也挥了挥手,对大家说道:“先去睡吧,去睡吧。”

    一家人才各自安息。

    谢婷婷再次在娘家住了下来,谢平再次把他用的台式电脑搬到了谢婷婷从前的闺房里,小志再次和他的爸妈共住一间房。

    谢婷婷又再次带着孩子在娘家无所事事。白天在娘家哄孩子的时候,她小时候的一个闺蜜听她回娘家了,便抱着孩子来看她。

    两个人各自带着孩子坐在一起聊天,先是各自交流了一会养育孩子的经验,然后又说起各自的婚后生活,闺蜜看到谢婷婷眉头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了起来。谢婷婷还没说什么,她母亲嘴快,反倒是竹筒倒豆子的全说了。

    她闺蜜笑了笑,说道:“婷婷,这你一定要在房产证上加上你的名字,我表姐亲身经历过房子问题,结婚后,她与前夫一起买了套房子,名字是我表姐前夫一人的名字,虽然首付和按揭都是他付的,但是他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付了按揭后,家里老老小小吃喝拉撒都成问题了,我表姐的收入就用来支付家里的一切开支,但他们离婚时,她前夫不给她分毫,更别说房子,理由是:首付是他付的,按揭也是他付的。我表姐现在四十多岁还在外面找工作,很可怜。房产证上没名字,以后有意外,就意味着你净身出户,一无所有。婷婷,所以你千万要记住,一定要在房产证上写上你的名字。”

    闺蜜的举例论证,更加坚定了谢婷婷一定要在房产证上加上自己名字的心。

    老太太也十分同意婷婷闺蜜的看法,在一旁说道:“往坏的方向想,往好的方向做!就是说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个最坏的心里打算,所以要考虑到以后万一离婚的事,现在就要在房产证上加上名字。”

    谢婷婷慢慢不再说话。这过完年,广州就很快热起来了,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帘缝落进来,空气里浮动着金色的灰尘。窗是开着的,热热的风从外面吹进来,扑在人的脸上身上。可是谢婷婷却觉得冷,身上一阵阵觉得寒气。

    闺蜜找她说话,她也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脑海里反复想的就是房子房子。要在房产证上加名字,她能不能做到,她怎样才能做到。她曾经以为她多么聪明啊,简直比她姐聪明多了,她还曾经为此洋洋得意,她嫁到了有钱人家,没过门就有一栋大婚房,产权有她的一半,是领了结婚证再买的房,她曾经都差点佩服自己来。

    可是现在,到头来,她才发现这是一个骗局,她被他们左家耍得团团转,居然一直不知情,婚后自己怀了孩子,还一心想着讨好公婆,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委屈、愤怒、绝望、不甘,这些思绪在谢婷婷的心里汇成一条条河流,然后交汇在一块,变成一条水势湍急的大河,什么时候,可能就变成洪水泛滥了。

    闺蜜看到谢婷婷不说话了,知道她是心情不好,便也不再说话,找个借口起身告辞,出门的时候,抱着孩子想想谢婷婷,心里不由有些小愉快,想着当初婷婷结婚那天,她站在自己家里,对她是多么羡慕,两个人从小一块长大,就因为她长得漂亮所以可以嫁到有钱人家,没过门就有独立的大婚房,过衣食无忧的生活,而她,因为长相普通,所以只能找一个附近普通的男人嫁了,结婚时没有婚房,只能和老公一起租房子,一起奋斗买房子,婚后有一阵子,还因为想起谢婷婷,心酸了多次呢。

    可是现在,她却怡然了。原来幸福多是假象,浪漫的背后多是狗血的真相。人啊,知足常乐最好。

    闺蜜心情很好地回去了。

    谢婷婷等闺蜜走后,却十分后悔,对她母亲责怪道:“妈,这事你刚才为什么要说出来?”她母亲其实心里也在后悔,埋怨自己刚才嘴快了,大家都是邻居,说出来多丢脸,可是说出去的话也是泼出去的水,没办法,不想被女儿责怪,嘴硬道:“罗静没关系,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再说了,我说了是事实,你放心,左家肯定会同事意在房产证上加上你的名字的,这是小事情。”

    老太太还十分乐观。

    谢婷婷却没有她母亲那么乐观,她在心里叹口气,刚好孩子醒了,怀里抱着2010,她姐姐2009在房里大概是睡醒了,在床上哭呢,谢婷婷匆匆地进房了。

    想起孩子的两个小名,谢婷婷又想起左璠,他当时说:“这是我们相识结婚的两个年份,所以用来给孩子做小名,纪念我们的爱情和婚姻。”

    爱情?谢婷婷想到这里,不由苦笑起来,这世上有真的爱情吗?爱情不过是夜空中的烟火,灿烂只有一时,黑暗才是永久,为了诱惑人陷入苦难的点缀。

    小姑子久住在娘家,家里大小四个孩子,一个家成天就像是舞台演出,或者说等于电脑上二十四小时用最大音量在播放电视剧,吵闹的程度没法形容。

    所以怀玉现在唯一的清净时分大概在晚上十点以后,那时候谢平上完班也回来了。怀玉才能和谢平享有这难得的寂静。

    谢平洗完澡进房间的时候,怀玉还坐在那里没有睡,谢平对她说道:“怎么还没睡?”怀玉笑了笑,把身子往床里面让了让,对谢平说道:“现在家里人多,太吵了。”谢平就笑了笑,说道:“婷婷带孩子回来了,没办法的事。”

    怀玉凝了眉毛,她凭着女人的直觉,对于婷婷这次的事件莫名的有些隐忧,在谢家全家人的面前,做为外地媳妇,她不能说出来,可是在谢平面前,她可以说的,她皱着眉头说道:“谢平,婷婷的事?”

    谢平只穿了一条三角裤叉,正用毛巾擦着头发,谢平瘦,两条腿笔直欣长,身上没有一处赘肉,有着天生的一副好身板,怀玉随便看过去,上三路,下三路,看哪里都是赏心悦目的,爱意在她的心里滋生,看着谢平,心情也没来由地好起来。

    谢平一边擦头发一边对她说道:“婷婷的事你就不用想了,一家子人都在操心,人多了事情就复杂了。”

    怀玉笑了笑,想着谢平说得也有道理,她心里焦虑的没有和谢平讲。她害怕谢婷婷因为这次房产证上加名字的事不肯让步,最后导致离婚收场也住回娘家,这样大姐也不可能买房子了,而她怀玉的钱也给出去了,不要到时候,她几次三番地往外拿血汗钱,到最后,这老房子还不是她的,到时候,钱也没了,房子也没了,三个女人当中,她反倒成为最可怜的。

    这种隐忧就像冰山横亘在怀玉心中,她也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担心的。她不敢说出来,担心谢平说她小人之心,可是她又感觉那不是胡思乱想,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的。

    谢平看到怀玉依然皱着眉头的样子,便笑了笑,把毛巾扔在一旁,对她说道:“不要想了,不想睡是吧。”

    怀玉哪里睡得着啊,一家子现在都因为谢婷婷房产证上的名字长吁短叹,摇铃打鼓,她生活在这个家庭里,哪能不受影响。她说道:“是啊,睡不着。”

    谢平便把放在书桌上的手提电脑拿起来,一边向床上走过来一边对怀玉说道:“我们在床上看电影吧,我现在也睡不着。”

    怀玉就说好,一边看着老公一边往床里面靠。自从谢婷婷回来后,因为婷婷喜欢上网,又不方便在他们的睡房里上网,所以谢平再次把他的台式电脑搬到谢婷婷房子里去了。这些天,两夫妻就一直只有怀玉的手提电脑,怀玉的手提一般也是放在家里,办公室有液晶电脑,不过有时候也提着上班,因为上面放着剧本。

    自从谢平的台式机搬给了谢婷婷之后,谢平就一直用怀玉的手提上网。只可惜手提玩不了多长网游就要过热死机,所以到后来,谢平网游也不玩了,好在他对网游也不是十分上瘾,两口子经常捧着手提电脑在床上看电影。

    他们也是节俭之人,除了恋爱的时候,在怀玉的大学校园的电影院看过两三块一张票的电影,之后,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大片,两个人都是在网络上看盗版,在这一点上,两个人的观点相当一致,那就是花六十七块钱买一张票到电影院去干坐着不值得。

    谢平不能玩网游了,倒是没说什么话。他本来对游戏也不怎么上瘾,再说自己的亲妹妹,毕竟血浓于水。

    两个人刚在床上坐好了,怀玉仍然像往常一样,等着谢平刚打开电脑,她就像一只小猫一样钻进谢平的胳膊底下,谢平瞅她一眼,眼里都是笑意,怀玉也笑着,一边扭了扭身子,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一边说道:“看什么电影?”

    谢平对她说道:“你要看什么样的,我随便。”

    这一点,谢平这些年都是如此,吃饭要吃什么菜,旅游要到哪里去玩,电影要看什么类型的,一般都是先问了怀玉,而他呢,怀玉喜欢的他就不吱声,一切以怀玉为中心,顺着老婆来。

    怀玉想了想,说道:“我想看爱情片。”

    谢平就说:“好,我搜搜有什么最新上映的爱情片。”

    谢平在网上搜着“经典爱情片”的时候,怀玉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谁这么晚来电话,怀玉愣了愣,谢平替她把手机拿过来,怀玉看了一眼,竟然发现是张导打过来的,她对谢平说道:“居然是张导打过来的。”

    一边说一边接起电话,那边声音很激动,一开口就对怀玉说道:“怀玉,没睡觉吧,我刚看了一部电视片,我觉得对我们即将开拍的剧目很有借荐性,所以给你打个电话,你在家也要看一看。”

    张导是他们电视剧即将开拍的导演,怀玉是第一编剧,所以这个电话来得在意外之外,也是情理之中,人家导演有灵感了,怀玉自然要说好,怀玉笑道:“好啊,我正准备看电影呢,你说名字,我在网上搜搜看。”

    张导就笑了笑,用着激动的声音说道:“是一部韩剧,叫做《玉琳的成长日记》怀玉啊,我们这个剧要拍轻喜剧,是栏目剧,情景剧,《玉琳的成长日记》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你好好看看,这部片子很火,听说已经拍到第四季了。我们的片了火了,也第一第二季第四季的拍下来。”

    怀玉就说好,张导又在电话里对她笑道:“怀玉,上头说要把我们这个做成一个品牌,所以你要加油哦。”

    怀玉受到张导感染,也变得快乐激动起来,脸上红红的,傻傻地笑着,她说道:“我知道,张导。”

    两个人都是有梦想的人,需要合作才能同时同步的实现梦想,所以在一起很有共同语言。

    谢平一直在一旁看了,听到是因为剧本的事,也替怀玉高兴,他这个人,只要怀玉高兴了,他也觉得快乐了。

    张导滔滔不绝,一会才想起时间不早了,便对怀玉说道:“那你看吧,不聊了,我也是一时发现,心情激动给你打了电话,呵呵,那我们明天单位见。”

    怀玉就说好,笑着挂了电话。

    怀玉把手机交给谢平,他们两夫妻在这方面很好,不像别的夫妻,各自的手机电话都是藏着掖着,美其名曰“尊重各自的隐私权”怀玉和谢平不会这样,怀玉不管什么电话都是当着谢平的面接的,谢平就更甚,他不喜欢发短信,有时候别人给他发短信了,他都懒得回,直接把手机扔到怀玉手上,对她说道:“老婆给我回条短信,你打字比我快。”

    谢平笑着把怀玉的手机放回床头柜,对她说道:“谁给你打的电话,深更半夜的?”

    怀玉心情大好,听着谢平的话好像有些醋意,便有心要逗他,拢了拢头发,对他说道:“张导打过来的。”

    谢平就问道:“张导长什么样?”

    怀玉一脸都是笑,故意用夸张花痴的语气说道:“很帅,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人也很好,很有才华。”

    她滔滔不绝地夸着张导,谢平就打断她的话,对她说道:“导演帅有什么用,我可没听过这什么张导,是张纪忠吗,大胡子,长得丑死了,拍的剧又滥,导演有什么好,导演的私生活很乱的。”

    怀玉就知道谢平吃醋了,不由哈哈大笑。谢平也知道自己到后来可能真的吃醋了,也是止不住笑,对怀玉说道:“以后那导演找你,你要告诉我,我陪你去。”

    怀玉就更加乐了,对他说道:“你真是的,吃哪门子非醋,这导演身边的美女不知道多少,要误会,也是导演和女明星之间,你老婆我只是一个编剧。”

    谢平说道:“那不一样,你可是编剧里最漂亮的。”

    怀玉就笑,摇了摇头,对谢平说道:“张导要我看一个韩剧,对我们即将开拍的剧本有帮助。”

    谢平听到是韩剧,立马皱了眉头,说道:“看棒子?”

    怀玉就有点犯愁,脸上笑着,对他说道:“是韩剧,你在网上搜搜看。”她不知道谢平会不会同意。如果是以前,两个人各自一台电脑,各自上网做什么互不干涉,现在一台电脑给了婷婷,两夫妻要共用一台电脑,怀玉就不知道谢平会不会同意了。谢平平时最讨厌韩国,把韩国人统称为棒子,他认为他们无耻,什么都说是他们国家的,孔子,端午节,中国的世界的宇宙的都是他们韩国的,还不算无耻?此外,韩国人长得丑,都是眯眯眼,脸上五官奇形怪状,而且神情也古怪,一做表情五官就扭曲在一块,平时谢平在网上看到有关韩国的新闻都要骂的,更别说看韩剧了。

    怀玉就说道:“要不我们先看电影,看完了我再看那部韩剧吧。”

    谢平却笑了笑,对她说道:“叫什么名字,我和你一起看啦,老婆事业重要。”

    怀玉心中温暖,报了名字,谢平就搜出来看了,这部韩剧还很长,从第一季到第四季,讲的是韩国高中生的情感故事。谢平不但对人物反感,对故事情节也没兴趣,怀玉看这部片,是从编剧的角度去看的,倒是看得精精有味,看到精彩处,还要为编剧组织情节的手法喝一声采。谢平也参与讨论,不过他通常说的是“棒子果然很丑。”“啧啧,那老鼠眼,真难看。”不过虽然骂骂咧咧,也陪着她一直看着。

    到了晚上十二点,怀玉看了看时间,对谢平说道:“你睡吧,我再看一会。”谢平却对她说道:“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我明天晚上再陪你看,直到把这片子看完。”

    怀玉知道谢平看这种片子就是受折磨,她对他道:“我知道你不想看。”

    谢平就把电脑放回原处,重新上了床,关了床头灯,把怀玉抱在怀里,对她说道:“我知道做编剧是你的梦想,陪着看一下怎么了。”

    那个时刻,怀玉就很幸福,窝在老公温暖宽大的怀抱里,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自从谢婷婷回来后,谢丽一颗心就像突然上了高空索道,再也下不来了。她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她害怕妹妹负气之下,和左璠离了婚,那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谢丽买房子的计划就泡汤了。

    她辛辛苦苦赚钱,眼看就能凑足首付了,也许是今生唯一一次的买房子机会,她怎么能错过。

    昨天晚上,半夜三晚看到妹妹抱着两个双胞胎女儿回来,谢丽一颗心就像滚水熬煎,如果不是担心马上出口劝阻,会成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显得她现实自私冷血,可能谢婷婷刚回娘家,谢丽就力劝她回去了。

    为了不让谢婷婷对她心生嫌隙,谢丽忍了两天。她对婷婷,以及对她的两个双胞胎女儿关怀备至。

    到了第三天,谢丽看到家里,看到婷婷仍然呆呆地坐在房里,整个人好像灵魂出窍,谢丽就不得不开口了。

    走到谢婷婷面前,她起初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气,是为她着想,以一个做姐姐的口吻,与此同时,她也在心理上使劲安慰自己,她的确是在为妹妹着想,她毕竟比婷婷虚长了好几岁,在社会生活上有经验,她是过来人,她是真心实意为妹妹着想,不想让婷婷走歪路,因为只有这样想,她才能让自己有勇气让自己理直气壮。

    谢婷妨大眼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左璠仍然没有来接她,一个电话也没有,谢婷婷一颗心更加害怕了。她不想离婚,可是感觉自己无路可走,只能往着离婚那条路上走了。她害怕离婚。但是她更害怕四五十岁一无所有被扫地出门。

    谢丽坐在婷婷面前,仔细地瞅了妹妹一眼,谢婷婷现在有了很深的黑眼圈,整个人神情十分憔悴,谢丽又笑了笑,搭讪着问道:“孩子呢?”

    谢婷婷低着头,没有看她姐,但是从眼前走近的一双脚知道是她姐谢丽,她轻声道:“妈和爸带着出去转了。”

    谢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停了停,决定开口劝说,她说道:“婷婷,你打算怎么办?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谢婷婷没吭声。自从她回娘家后,除了爸妈站在她这边,姐和姐夫,以及哥和嫂子一句话也没说,她现在是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可是却感觉他们并没有伸出有力的臂膀,扶她一把,拉她一把,她觉得无助。

    谢丽见妹妹仍然低着一个头,只得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婷婷,姐将近比你大了十岁,姐是过来人,你听姐一句劝,其实房产证上有没名字都无所谓,这房子是不动产,又没自己长脚,跑不到哪里去,你只要和左璠感情好,有他住的还怕没你住的地方。”

    谢婷婷说道:“就是因为爱情是流动的,房子是不动的,所以我要在房产证上加自己的名字,感情靠不住,只有房子才靠得住,我得给自己争个养老院,争个避风港!”

    谢丽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婷婷,姐说句实话啊,这房子,我们真的不好意思在上面添上我们的名字,你想啊,这房子首付是他们家出的,这房贷也是左璠出的吧,你结婚没多久就辞职了,就算你没辞职,你那一点薪水也付不起房贷。”

    谢婷婷祥林嫂般轻轻说道:“他们当时骗了我,他们瞒着我全家人签了字,独独瞒了我。”

    谢丽笑了笑,劝道:“婷婷,其实对于姐来说,只要一辈子有房子住,我才不管这房产证上是不是写着我的名字,你姐夫要是这城里有一套房子,我保证就心满意足了,我才懒得去计较这名字的事情。婷婷,感情才是重要的,天天把物质挂在嘴边,很容易伤感情的,谈钱伤感情啊,左家这样的人家多好,你不要义气用事,那么不懂事,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现在和他们家处好关系,以后那些钱房子还不都是你和左璠的,眼光放长远点,不要和左璠赌气了,给他打个电话,叫他过来接你吧,在娘家呆着也不开心是吧。”

    谢婷婷猛地抬起头来,她刚开始还糊里糊涂的,以为谢丽是真心为她着想,所以她姐说一句她应一句,如今明白过来,她这样拼了命地劝她回去,站在左家那边,无外就是担心她和左家闹翻,她不能买到她自己的房子,她担心地是这个?这还是她亲姐吗,她走投无路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却打着姐妹深情的幌子,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她当年,为了替她买房,不惜得罪公婆,把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良好婆媳关系全毁了,可她呢,她心里有她吗?

    谢婷婷只觉得心凉透底,整个人手脚冰冷,她睁大着眼睛看着谢丽,气愤得说不出话来。谢丽也有点害怕,心里没来由地慌了,嘴上却欲盖弥彰地说道:“姐这是为你着想,一个女人嫁人就等于第二次投胎,嫁到一个好人家比买彩票中五百万还难,所以姐这样劝你。”

    谢丽反复说着这些话。

    谢婷婷突然笑了,她瞅着谢丽,对她尖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害怕我和左璠离婚,害你买不成房子是吧,你倒是有长进,变现实了,可你也只有这么点出息,就知道窝里横,一辈子对张大伟那样的男人现实不起来,倒是对你亲妹妹下得了手,姐,你给我听好了,你趁早收了你的如意算盘,我不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我就非离婚不可!”

    谢婷婷说完这些话,就猛地站了起来,气愤地回房了。谢丽呆在那里,张口结舌,一会又自言自语道:“真是吃力不讨好,我这是为你好,你倒说我有私心,我这么多年没房子都过来了,我还会急在这一时,我用得着讨好左家吗,我讨好了左家,我买房子不用给钱吗,我还是要给钱,婷婷,我告诉你——”

    谢丽对着婷婷的房间遥遥地喊:“你现在是钻了牛角尖,你现在还不醒悟,以后会后悔的。”

    谢婷婷房门紧闭。谢丽呆了。她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刻,妹妹谢婷婷变得陌生起来,她的心突然间变了,对她就像一栋没有门也没有窗的房子,她再也无法了解谢婷婷的内心了。

    谢丽也跟着无奈和烦恼起来,她的房子,难道这次又买不成了?

    她走到谢婷婷房门口,隔着房门对她大声说道:“婷婷,我是真为你好,我大半辈子都过来了,我还在乎这个要我自己花钱买的房子?女人不容易,我看左家是不容易让步的,你拿离婚威胁人家,别到时候真的离了婚,这离了婚的女人就是二手货,根本找不到更好的男人,你还带着两个拖油瓶,这辈子就是黑了天,我是替你着急,你现在年轻,不懂事,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是没结婚之前吗,不要傻了。”

    谢丽说的话就像一把刀刮在谢婷婷的骨头上,“卡卡”的响,由里到外的疼,谢婷婷最忌讳什么,谢丽就说什么。如果说在此之前,谢婷婷把离婚当成一条路的话,谢丽这番话等于是把她唯一的路都堵死了,谢丽说离婚是绝路是火坑是永不超生,谢婷婷只差没气疯,她隔着房门和谢丽大吵,“你就是为自己想,想利用我买房子,你们没一个好人,都是想利用我,想骗我,骗子,骗子!”

    谢婷婷又想起左璠伙同他父母骗她在购房合同上签字的事情,不由悲从中来,她一边大声骂她姐,一边号啕大哭。

    这个时候,怀玉也下班了,还没进家门,就听到两姐妹在吵架,从手袋里掏出的房间钥匙,原本要插进锁眼的,如今又在手上停了停,她开门进去。

    谢丽看到怀玉止了声音,谢婷婷关着房门看不到,还在哭着大骂她姐:“你就是想利用我买房子,你做梦,我不在房产证上加名字你休想,这婚我离定了,你做梦去吧。”

    谢丽有点难堪,整个人在原地转了转,然后僵僵地冲怀玉笑了笑,灰溜溜地回了房,谢婷婷的哭骂声仍然传进怀玉的耳朵里,“都想利用我,无耻,骗子,离婚就离婚,再苦再难我也要离婚,受不了这恶气!”

    怀玉听清了原委,在脑海里一思索,整个人就呆了。

    此时此刻,她真想冲到谢丽面前,跟她要回那借出去的五万块钱。她十多万的编剧费没拿到,她和谢平现在没有半点积蓄,如果钱都没了,两姐妹却又都住回娘家,她怀玉怎么办?

    谢丽的房门也紧闭,怀玉征征看着,她知道冲动是冲动,真要去那么做,她做不出来,谢婷婷的哭骂声慢慢小了下去,怀玉在原地站了一会,才低了头缓缓进了自己房间。

    在下班的路上,因为最近事业顺利,她心情本来很不错的。可是进家门之后,听到了事情原委,她一下子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气,两条腿就像棉花做的,软绵绵的。她有气无力地打开保险柜,拿到谢丽曾经感动之下签下的借条,谢丽歪七扭八的字还在上面。怀玉原本想着翻出来她会有一些安全感的,这最后仅存的五万块钱不会打了水漂,可是此时此刻,她看着那张借条,她却得不到半点安全感。

    她原先把这五万块钱借出去,也不是指望有一天大姑谢丽真的能把这五万块钱还回来。她是希望她能买到房子,搬出娘家,谢婷婷嫁得金龟婿,大姑小姑都能和和美美过自己的日子。可是此时此刻看来,这只是她一个人的单方面的愿望。

    这栋老房子,不管她怎么忍让,怎么付出,到最后也还不是她的,随时都会被人占去抢去。如今,婷婷闹着要和左璠离婚,她离婚了,也住回娘家,谢丽势必买不起房子,天啊,这是多么混乱的局面啊,希望不要成真。

    怀玉想着这些,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回到家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还是亮的。她坐在自己房子里一动不动,直到夜幕完全降临,她没有开灯,眼前一片黑暗,好像被紫色的厚毛毯把整个人都包住了,看不清,闷热,窒息,难受。许许多多情绪就像无数条蛇,在她的内心纠结成一团。

    直到谢平回来。他现在开始吃完晚饭再去上班。谢平对她说道:“怀玉,吃饭去吧。”

    怀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低垂着头。

    谢平知道她又有心事了,走到她面前,把她抱起来,对她说道:“怎么啦,吃饭去吧。”

    怀玉在老公怀里,嗡声道:“谢平,这房子是我们的吗?”

    谢平笑道:“是啊,当然是。”

    怀玉说道:“那我们明天拿着赠与合同去过户吧。”

    她想起那个赠与合同,她现在没有安全感。

    谢平说道:“好啊,不过听说过户要收很多钱的,我们现在手头上没钱。再说,真要过户,还要和爸妈商量一下吧。”

    怀玉的一颗心就像溺水的人,刚浮出水面透口气,又沉了下去,她知道公婆势必不会同意他们过户的,刚结婚的时候,公婆一边把赠与合同给他们一边说道:“等我们死后你们就过户吧,现在不要过户。”

    而且据她了解,过户的话,等于是赠与生效,要花掉许多税钱,太划不来了。其实花钱也无所谓,就是这个计划根本阻力重重,无法实施。

    谢平见怀玉仍然闷声不响,便对她笑道:“大编剧,你马上就要有十三万的进账了,一辆宝来啊,到时我们就去买车了。”

    怀玉心里亮了亮,想着到时候剧本费下来了,她就有钱了,到时候不管是过户还是存钱买自己的房子都有希望了。她的心里稍微感到安慰了一点。

    她笑了笑,对谢平说道“买什么车子,存钱买房吧。”

    谢平推着她出门,对她说道:“咱们不是有房吗?”

    怀玉不说话,却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想着这房子会是她的吗?她现在也不像当年那么傻的,真的指望这房子。现在她明白,这房子靠不住,还是早做打算,凭自己本事买房要紧。

    怀玉结婚这么久,这一刻,是真真实实地动了自己存钱买房的打算,虽然迟了点,可是好在事业上升,醒悟得不太晚。

    婆媳过招

    这次,谢婷婷在娘家呆了十天。左璠慢慢担心起来。在他的内心,哪怕闹到这份上,对于谢婷婷,他也仍然还有爱的。

    经过了十天的冷战,他想着大概谢婷婷太没有安全感,她既然要求在房产证上加一个名字,那么就加吧。其实他也无所谓,她要加就加吧。

    左璠是富人家出来的孩子,比起穷人家的孩子,因为从小锦衣玉食,不知道清贫为何物,所以反倒容易大方。

    夫妻赌气分居的这十天,左璠形影相吊,白天一个人出去上班,耳边听不到谢婷婷又甜又软的声音,晚上回到家,也再也看不到谢婷婷小鸟一样快活地扑到面前来迎接他。他一颗心空落落的,想念老婆,想念两个孩子。

    所以经过了十天一个人的生活,左璠决定在房产证上加上谢婷婷的名字。他再也不想过这种赌气分居的生活了,如果在房产证上加上老婆的名字,能够结束这种冷战的生活,那就加上吧。

    所以这天晚上,左璠开着车回到家,在餐厅吃过饭,就没有急着回自己房间。他坐在客厅,在那里默不作声地看电视,等着爸妈吃完饭和他们商量,这个在房产证上加上婷婷名字的事情。

    左璠从小就是听话的孩子,太过循规蹈矩,到现在结了婚,也仍然像一个没长大的人,做什么事首先考虑到的就是父母同不同意,如果爸妈不同意,他也就没有勇气进行下去。

    从小到大,他心里也有过许多自己的想法,可是到了后来,只要他说出来,父母不同意的,最后多半夭折了,只有在坚持娶谢婷婷这件事上,爱情给了他疯魔一般的力量,才让他坚持到底获得成功了。

    可是爱情的力量只是昙花一现,据说,有科学家研究发现,热恋的持续期是三个月,左璠和谢婷婷结婚都快一年了,早就过了热恋时期,所以他现在做不到从前那样,为了满足谢婷婷,可以不顾一切。

    他现在考虑到的,就是如果父母同意,那么就在房产证上加上婷婷的名字。如果爸妈不同意,这事还真不好办。

    客厅里很安静,电视里放着肥皂剧,左璠如同所有的年轻人,不喜欢看电视。他的心思没在电视上面,可是他的眼睛没处放,所以仍旧盯着屏幕。餐厅里传来爸妈说话的声音,没了婷婷的说笑声孩子的哭闹声,他们家太过安静,安静到爸妈吃饭时碗筷碰到一起的“叮当”声,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希望爸妈能够同意在房产证上加上谢婷婷的名字,这样生活就能回复到从前的样子。他喜欢热闹的生活,因为他是独生子,从小自己和自己玩,所以婚后的生活他过得最幸福。

    许佳仪和左国忠吃过饭,两个老人一边说笑一边从餐厅走出来,原本想转身进自己房间的,左璠瞅着这个空隙,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遥控器,张嘴道:“爸,妈——”

    许佳仪和左国忠停下了脚步,互相看了看,知道儿子有话要说。这些话,家里不见了谢婷婷的踪影,许佳仪和左国忠也没有问,因为不用问也知道,肯定又是回娘家去了。

    这次回去的时间有些久。不过两个老人对于谢婷婷也有意见,觉得她一如从前,太现实,太贪心,所以虽然第二次回娘家时间这么长,老人也没有当着儿子的面提出,要他把她接回来。

    许佳仪知道儿子有话要说,儿子的神情就像一张云雨表,他什么也没说,她看一眼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难道她还不知情吗?

    她对左国忠小声说道:“璠儿有话要对我们说,过去吧,坐一会,这种事,早晚都是要表态的,让他知道也好,早知道早死心。”

    左国忠和他老伴想到一块,便也笑了笑,老两口在儿子对面坐下来。

    左璠看了看自己爸妈,两只手为难地拱在一块,他费力地说道:“爸,妈,婷婷还是想在房产证上加上她的名字,刚时结婚的时候,瞒着她签字我们是做得有些不厚道,所以,妈,我想,是不是在房产证上加上她的名字算了。”

    左璠的语气是和风细雨的,细声细气的,全是商量的语气。他母亲是女强人,他的人生全是她说了算,他多年积习,结了婚,也仍然是孝顺的好儿子。不敢忤逆老人。

    许佳仪其实一早也会料到会出现今天这种事情,左璠对谢婷婷仍然有感情,她是从一早就知道的,当年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又是醉酒又是出车祸的,她才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许佳仪看了看老伴,又看了看儿子,内心对儿子就涌起心疼,同时也生气,想他怎么这么不开窍,现在他们还活着,可以护着他,以后死了,以他这样的大方善良的性子,指不住他们留给他的钱全被女人骗走了。许佳仪对儿子充满了担心。这样现实的女人,她现在没死,自然要拼命护着儿子,妥善安置一切。

    她说道:“璠儿,爸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谁出钱上谁的名字,妈在房管局工作了一辈子,这是约定俗成的条文,你们的婚房首付是爸妈出的,贷款是你还的,所以写了我们三个人的名字,写爸妈的名字,是因为考虑到以后,爸妈过世后,这房子就自动转到你的名下,不要继承,可以省掉一大笔税。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放到哪里,大家都会同意我们这么做。谢家出了什么,谢婷婷又出了什么,如果她爱你,为什么还会担心署不署名的问题。我不同意在房产证上加上婷婷的名字!”

    许佳仪语气很坚决,简直不容商量。

    左璠说道:“妈——”他的脸上都是央求,低了低头,又抬头继续说道:“上次吵架,她半夜回家,说,不在房产证上加上她的名字,她就要和我离婚——”

    左璠的眼里充满了担心,他不想失去谢婷婷。

    许佳仪不听到这句话还好,一听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冷笑了两声,对儿子说道:“她这么说?她若真要这么坚持,这样也没什么好在一起的。强烈要求加名字的女人,有点心术不正,如果感情好,打算一辈子在一起的话,加不加名字根本无所谓。”

    左璠只觉得痛苦,他在谈话前就料到爸妈会是这种态度,可是一旦真的面对,他还是感觉很无力。

    他低声道:“妈,我不想和婷婷离婚。”

    许佳仪说道:“璠儿,你摸着良心问问,谢婷婷这个女人,自始至终她爱过你吗?她当时嫁你还是嫁房子,她现在在乎你还是在乎房子?你不要那么傻,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把钱都丢了,一个女人不爱你,你拱手送上房子也没用。我和爸妈当年结婚的时候,你爸一无所有,我计较了吗?”

    左国忠听到这里笑了笑,对儿子说道:“女方不出钱却要在房产证上写上她的名,没道理。儿子啊,你想想,换做她付钱,写你的名,你看她愿意吗?她一分钱没出凭什么写她的名字?让你有房子住都算不错的了。你们的婚房是你们婚后才买的,那就属于共同财产,那写谁的也无所谓,真离婚了,也会分她的,何必计较一个名字。”

    许佳仪附和老公说道:“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要巧取豪夺别人的。现在不是都讲男女平等吗?为何买房时她不出点银子呐。当时不给钱现在为什么要写名子?”

    左国忠也说道:“现在的女人太不准性了,就为这个吵离婚,那如果真的给她在房产证上加名字,是不是要分走四分之一?我和你妈看法一样,我们讲道理,谁出钱写谁的,不管是法律还是人情上,理就是这样的。”

    许佳仪看儿子垂着一个头,继续点醒儿子:“结婚是为了男女双方生活在一起,房子是生活在一起的小天地。男方为了和女方生活在一起,包括男方一家人的心血,才买一套房,男方买房子是更爱女方的表现。为什么要写上女方的名字?女方为什么不买一套房去结婚呢?女方提出这样的条件,不是心眼小就是心眼多,无理取闹。女方如爱男方,想和男方生活一辈子,就不应该提这样的要求。”

    左璠说道:“妈,我不想过这种生活。老是吵架也不是办法,不就是一个名字吗?”

    许佳仪鼻子里冷哼一声,对他说道:“你不要贱骨头,她赌气冲回娘家你就让她冲回娘家吧。她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她要拿离婚说事那就离好了。你们本来就不合适,这个女人从一开始我就不看好她,本质不好,太过现实,太过自私,太过贪婪,你娶了这样的一个女人,我不放心,我给她机会,她要是再这样闹下去,就不要怪我们,总之,无论如何,我和你爸都不会同意让她在房产证上加名字,以她的本质,现在给她在房产证上加名字,房产给她四分之一,保不定以后她伴上其它男人,和你闹离婚,卷走你的财产,这些钱都是我和你爸省吃俭用一辈子,辛辛苦苦存下来的,不能让人骗走。”

    许佳仪说到后来愤怒起来,对左璠说道:“你听好了,她居然这么说话了,那不许你去接他!听好了,你要是敢去接她,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左璠是最听父母话的人,许佳仪说什么简直奉若圣旨,母亲大人下命了,哪还敢去接啊,自然不敢去接了。

    这样,谢婷婷就在娘家长住下来了,住了一个十天又一个十天。最后自己住不下去了,想着自己不争取,这事情可能会无限期地拖下去,她没离婚,为什么不能回左家,所以她自己抱着孩子又回左家了。

    回到家后,公婆都在,谢婷婷不想一开始就吵架,所以也还是勉强笑着叫了爸妈。至于老人,只要不在房产证上添名字,那么其它自然不计较,她冲回娘家就回呗,现在回来了他们也欢迎,所以听到谢婷婷开口了,老人也笑呵呵地应了,还走过去,帮她照应孩子。

    谢婷婷准备着自己开口,但是回家的第一天,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所以她也没再说什么,从表面上看,他们一家好像又和好了。

    晚上左璠回到家,看到婷婷和孩子回来了,倒是意外又高兴,在他们自己房间,他对婷婷也特别好,简直仆人一样鞍前马后地侍候,因为心里有亏欠,想着要去弥补她。

    “婷婷,要不要去洗澡,我给你拿睡衣,婷婷,想吃什么水果,我给你削去?”左璠一张笑脸近距离地呈现在她面前。

    谢婷婷看着左璠对她细致入微的照顾,好像一切回到从前,至少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她是多么希望这一切是真的,在这个时候,她甚至想着她当初为什么要看到那三个房产证,为什么要看到购房合同。

    谢丽的话在耳朵边回响“女人离了婚就是二手货,你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男人。”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就这样过下去吧,当一切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地过下去吧。只要不去触碰房子这个问题,也许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

    可是这种假象的幸福生活她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而看不出它是一个骗局吗,她已经看出来了呀,这温情脉脉的表象下面潜伏着巨大的不尊重,以及危险,她没有安全感,这个家,因为她洞悉了这件事情,尽管表面上仍然温暖怡人,可是她生活其间,却如处在冰窖,她由里到外地感觉到冷。

    因为她知道了,她看到了真相,她做不到视而不见,所以她要抗争,她要计较,如果她这样不抗争的话,她会寝食难安,这种生活,就像一个小丑每天都在走高空钢索,自己卖力的工作着,可是却极其危险,而且身边的人都是看客,他们冷眼看她,不尊重她,欺骗她,笑话她。

    这样的生活,她不要过下去,她哪怕离婚也不要过下去。

    只有在房产证上加上她的名字,她才会不再是小丑,她才能原谅他们之前的欺骗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被尊重,她才能有安全感,她才能把这婚姻维持下去。

    谢婷婷内心激烈翻腾,她看着左璠,她想着此时此刻,她内心的想法,左璠明白吗?身边的人,家人,朋友,又有谁能真正了解此时此刻她内心的感受。

    她是爱左璠的呀,可是她的爱却换来了什么,仅仅只是换来欺骗和利用吗?她都嫁给他了,到最后,为了维系这份婚姻,她就只能不要自尊的苟且生活下去吗?不,她才不要。

    谢婷婷呆呆地出神,左璠削好了苹果递到她面前,她也没有伸手接一下。

    谢婷婷回左家了,谢丽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给左璠打了一个电话,即使看不见,脸上也是带着笑,语气都是讨好,问起他们家买房的事情。

    这几天,左璠为了哄谢婷婷开心,所以就答应了谢丽,在电话里对她说道:“姐,房子没问题,你首付要是够了,我就带你去看楼盘。”

    谢丽十分心喜,妹妹现在动荡的婚事让她有了危机感,她害怕夜长梦多,到手的鸽子又飞了,不如现在就去把房子这事定下来。

    所以她和左璠说道:“左璠,首付我够了,你看什么时候得空,带姐一起去看一下楼盘吧。”

    左璠看了身旁的谢婷婷一眼,就说好啊,在电话里和谢丽约定了时间地点。

    谢丽高兴地挂了电话,张大伟不在家,她就给张大伟打了一个电话,叫他一起去看房子。不多久,张大伟就回来了,不过脸色灰败,并没有一点高兴的神采。

    谢丽已经收拾打扮好,拿着手袋准备出门了,看到张大伟回来,便走过去挽着他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对他说道:“走吧,走吧,左璠在等我们呢,要迟到了。”

    张大伟脚步却没有动,他看了谢丽一眼,迟疑说道:“要不你去吧,我不去了。”谢丽有些小郁闷,夫妻一起去看房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啊,对于她婆婆的病她早就抛到九霄去外去了。她笑着说道:“走吧,家里共同的,我们买房子从看房开始要两个人一起去,以后房产证上也写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谢婷婷现在事情闹这么大,对谢丽没影响也是假的,当时她就想着买了房无论如何,这房产证上一定要写她的名字,而且要写第一个。

    张大伟十分地不想去,谢丽却死活拉扯着他去了。

    左璠带着他们小夫妻去花都那个楼盘转了一圈,就回来了。第二次第三次去看房都是谢丽两夫妻自己去的,因为看一遍不放心,还要反复看第二遍第三遍,买房可是一辈子的事,不是买菜也不是买衣服,挑好了就不能后悔,所以一定要慎重。

    第四次去的时候,张大伟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自己提前匆匆走了。谢丽对于房子是越看越满意,房地产开发商的一个销售经理陪着她,谢丽看到他对她恭恭敬敬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得意,便对他说道:“许佳仪你认得吗?”

    销售经理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听到这名字立马笑了笑,说道:“许科长呀,在越秀那边呀,我们老板认得。”谢丽看到他的神情又恭谨了几分,不由想着是不是借许佳仪的名字能够杀杀价。她以为买房也是买衣服,价格可以随便砍的。事实上也不能说她错了,她指了指自己,对那个销售经理说道:“我是谁你知道吗?”销售经理微微笑了笑,以为谢丽有大来头,所以更加恭谨了,谢丽说道:“许佳仪是我妹的妈,你说我是谁?”

    销售经理立马肃然起敬,谢丽说道:“这房子每平方能不能便宜点?”

    销售经理知道这事他做不了主,他说道:“这个我给我们头打个电话吧。”

    他走到一边给公司老总打电话,他老总听到这话也愣了,立马给花都区那边的一个科长打电话,然后科长听说许佳仪的大女儿亲自来买房,想了想立马又给许佳仪打电话过去了,要那个房产公司老总亲自和许佳仪说。

    虽然见不到面,可是隔着电话,老总也是一脸谄媚地笑,对许佳仪说道:“许科长您好,您女儿到我这来买房,这是我的荣幸,许科长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当时许佳仪在办公室,接到这电话立马就糊涂了,她说道:“李总,你说清楚,我许佳仪就一个儿子,我哪来的女儿?”

    李老板一听不对劲,八成遇到诈骗的了,就把谢丽的话说了。

    许佳仪一听那个气哟,想谢丽居然敢狐假虎威,传出去她不被她害死了,她沉声怒道:“没那回事,房子原价是什么样你给她什么样,我自己儿子买房我都老实出钱,你不要乱来,你不要逼着我犯错。她与我半点干系也没有!”

    隔着老远,开发商也感觉到许科长火气很大,便识趣地挂断了电话。

    许佳仪打完电话,生了一下午的气,回到家里,看到谢婷婷回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她混了一辈子,也是有涵养的女人,懒得和小辈计较,只是对于这么个儿媳妇,越来越看不顺眼。

    开发商给谢丽每平方便宜了几百块,谢丽也知道估计是许佳仪打过电话,所以想着不能太过分,看定房子后,开发商说现在可以签购房合同付首付,谢丽就高高兴兴回去拿首付的钱了。

    张大伟不在家,她环顾了一下房子四周,只觉得今天这房子静悄悄的,有点古怪。谢丽打开衣柜去拿存折。

    谢丽拿出一个存折,继续往衣柜里面掏着。想着还有一个五万的存折,公婆给的,她掏了几遍,没掏到,到最后干脆把所有衣服拿出来,大小口袋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存折去哪了?!

    她开始慌乱起来,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张大伟没在家,房子显得空大。一颗心不由更加害怕,她哆嗦着手指拨通了张大伟的电话,颤抖着声音对他问道:“大伟,家里少了五万块钱!”

    张大伟在那边低低说道:“是我拿了,钱已经花了,我现在在医院,我妈在动手术。”

    谢丽听到这里,只觉眼前发黑,她的身体摇晃,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对电话里尖叫道:“张大伟,我们离婚!”

    谢丽没有去签购房合同,因为首付不够。

    开发商把电话打给了许佳仪,又打给了左璠,左璠回到家,把情况给谢婷婷说了,对于她姐买房子的事情,谢婷婷因为先前冷了心,便也无动于衷。

    左家在僵僵的气氛里又过了几天。直到谢婷婷酝酿好了,她开始行动,导致家庭大战。

    这一天,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在餐桌上,谢婷婷努力笑一笑,向公婆提了出来,她说道:“爸妈,我要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

    许佳仪一直遵守“食不语”的古训,最讨厌别人在吃饭的时候说事。左璠小时候在餐桌上嘴巴多了,她都要训的。谢婷婷却在娘家养成了边吃饭边说事的习惯,更何况现在心事重重,哪有功夫顾及这些。

    许佳仪听到谢婷婷这么说,刚才吃下去的饭菜,一下子变成了石头,全部哽在她的胃里让她无比难受。

    老人慢慢地把嘴里的饭粒嚼干净,谢婷婷紧张地等在那里,只觉得一分钟有一世纪那么长。

    许佳仪说道:“婷婷,要是首付你们一起拿,贷款一起付。我想不用你提,我们也会写上你的名字的,对不对?你们的婚房,首付是我和你爸出的,贷款是左璠还的,你婚后就辞了职,一方全资的时候就不能写俩人的名字。我们相信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谢婷婷筷子拿在手里却停在半空,哪有心情吃饭,她说道:“妈,你这样说就不公平了,我在家带孩子照顾你们我不算付出?我因为结婚生产失业,这不是我的损失吗?”

    许佳仪说:“养身体准备迎接结婚生子这是异常艰巨的付出?说这话你自己不觉得脸红吗?如果真心的爱对方,就应该想自己应该多为对方做什么,怎样做才不会让自己爱人为难。而不是成天纠结在一些本来在爱的面前不需要在意的问题上,又不是让你挨冻受饿,只是不写你的名字而已,有必要为难爱人吗,婚后两人一起奋斗而来的,不写名字都有你一半。”

    谢婷婷征了征,婆婆说话的声音不大,她却好似挨了无数个耳光。婆婆的话什么意思,怪她没有付出,没有共同奋斗,所以这房子理所当然不能加上她的名字?

    这时候,左国忠也说道:“房子是什么,那是一家人的生活保障,也是身系多人的一种付出,这些人,是父母,甚至兄弟姐妹。很多地方,两辈人合力才能拥有一套很好的住房,试问,一个女孩子,怎么忍心要这种凝聚无数心血的爱的证明。”

    公婆一起对付她,谢婷婷只觉得坚持不下去了。可是她仍然说道:“爸,妈,当时结婚前,我和左璠一起看房子,大日头下面跑了十多个小区,看了十多个楼盘,家是两个人共同的,你们不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我感觉不到这个家也有我的一份。”

    许佳仪听到这里,笑了笑,觉得这儿媳妇不但现实而且幼稚,她说道:“你就只跑了10多各楼盘就想拥有你需要奋斗20年甚至30年的房产,您觉得对你的丈夫公平吗?对我们公平吗?”

    谢婷婷说道:“那你们对我公平吗,我都嫁到你们家来了,现在社会离婚率那么高,不在房产证上写上我的名字,以后离婚了,我要净身出户,我嫁到你们家,又有什么保障,我不想以后我老了,却和我的孩子无家可归。”

    许佳仪又笑了笑,依然好声好气地对婷婷说道:“婷婷,听我一句话,一个女人,不要在刚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想着离婚的路,就想着着离婚后怎么拿房子,怎么分钱。当你有退路的时候,你会经常想着退路的,最终离婚的可能性最高。为什么现在离婚率那么高?因为女人已经不依赖男人,甚至不需要男人了。因为她们不相信感情,掉在钱眼里。”

    婆婆的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不慢,好像平时和她聊家常,婆婆一脸的笑,神情温和,好像只是一点芝麻大的小事,可是谢婷婷却知道她有多么厉害,她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像皮鞭抽在她身上。

    谢婷婷只觉得自己在不断碰壁,伤痕累累,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浑身无力,可是仍然垂死挣扎,她哽咽说道:“我只是要加上我的名字,我没说要分一半,四分之一我也无所谓,我只是要一个名字,我只是要一份安全感,为什么这样的要求你们也要拒绝我?”

    许佳仪微微笑了笑,说道:“你不提要求,我们怎么会拒绝呢?”

    谢婷婷再也坐不下去。她猛地站起来,眼泪也夺眶而出,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她看了看身旁坐着的左璠,她最后一线希望,可是,左璠无力地垂着头,双手为难地拱在一起放在餐桌上,谢婷婷看着左璠瘦长白晳的手指,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没用的男人!

    她早该料到的,假如他不这样对父母唯唯诺诺,她也不会落到今天,单枪匹马和公婆对抗的份上。

    公婆的话语不大,和气细气的,可是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在这样看似平静的氛围里,谢婷婷暗流涌动,到最后节节败退。公婆完胜。

    愤怒伤心绝望,天花板黑压压地向她倾过来,房间在瞬间变小,她只觉得自己脖颈间被人勒上了绳索,她几乎要窒息了。这地方,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谢婷婷再次离开了左家。和公婆这一次战争,她彻底输了。

    是,她年纪轻轻,怎么斗得过两只老狐狸。

    谢婷婷无路可去,她也没想着今后的路怎么走,她只是在这一刻,感觉她再也呆不下去了。她极快转身,泪水泉涌而出,她匆匆抹了一把泪,进了自己房间。

    左璠看到谢婷婷含着泪离开餐厅,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收拾行李,他也跟着站了起来,为难地叫了一声“婷婷?”

    “不许过去!”是许佳仪暴怒的声音,左璠吃惊地回过头,刚好迎上他母亲愤怒的一张脸。眼角的眼尾纹密集地聚在一起,左璠明白过来,他母亲一直好似讲道理一般,和声缓语,就像教导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就像小时候,她对他一样,事实上早就怒火中烧,她只是好涵养的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许佳仪的情绪仿佛压仰了很久。愤怒让她显得苍老憔悴,左璠瞅着自己的母亲,无能为力感潮水一样的涌来,许佳仪沙声道:“她太贪心,不该要的也要伸手抢,这是没道理的事,你不要再护着她。”

    左璠知道母亲说话的分量,只好无奈地低下头,不出声了。

    “你坐下来,继续吃饭。”许佳仪慢慢吩咐儿子,夹了一筷子菜在碗里,看到儿子坐下了,心里满意,她说道:“她爱回娘家让她回好了,上次自己回去你不接不也自己回来了吗,我还以为她总算想通懂事了。这么大的人,一味胡搅蛮缠不识事理是她自己的问题。都是两个孩的妈了,又不是小孩子。我们做大人的也只能点到为止。”

    谢婷婷在房间里听到了,一颗心更加如扎了刺,她抹了抹眼泪,只觉得这个家她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她拎着行李,在孩子的哭喊声中出门了。

    亲家,还是冤家?

    谢丽不见了。

    怀玉是晚上下班回到家时知道这个消息的。她刚到家,婆婆一脸焦急,看到她就立马走上来,对她说道:“怀玉,你姐不见了。”

    怀玉吃了一惊,对婆婆说道:“妈,你说什么?”老人十分焦急,神情都是担心,两只手握在一起,怀玉看到婆婆这样子,不由也凝了神,拉了老人在一边坐下,对她说道:“妈,你慢慢和我说,不用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人看了怀玉一眼,已经红了眼睛,怀玉看到老人眼看就要哭了,想着事情可能非常严重,她安慰老人道:“妈,姐那么大的人,可能是去朋友家了,你不要担心。”

    她想着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大姑姐都快四十的人了,婆婆居然还如此不放心,出去住一两天也没什么,老人却摇了摇头,含着眼泪对怀玉说道:“怀玉,不是的,你姐和你姐夫吵架了,你姐夫那不要脸的,把你姐买房子首付的钱拿走了一半,你姐是生气了,才不见了。她之前和我说了,一直在哭,然后就不见人影了。妈怕她想不开——”

    怀玉才知道这件事情,看着婆婆可怜的样子,她只得努力笑了笑,对老人说道:“妈,姐很能干的,你不用担心她,我和谢平也努力去找她,这事你不用担心,姐一定会没事的。”

    老人看到儿媳妇这么说了,一颗焦虑的心总算好受了一点。

    怀玉看到婆婆这样六神无主的样子,只得回房把手袋放了,换了家居衣服,系上围裙,到厨房里准备晚饭,老太太明显没心思做饭,怀玉在那里洗菜择菜的时候,老人就在她身后转着,一边转一边说着话,“怀玉,你姐已经两天没回家了,妈担心她啊,不知她在哪里,到底过得怎么样?”

    怀玉听在耳朵里,那一刻,也不知怎么的,想着自己的爹娘,她想着她在外面,妈妈是不是也这样担心。她笑了笑,对老人说道:“妈,你不要担心了,姐肯定是去朋友那了。”

    婆婆叹口气,对怀玉说道:“怀玉啊,你不知道,你姐那个人,太好强,一辈子就想要一栋房子,这次她想买房是当了真,左家都答应帮忙了,张大伟那不要脸的,居然偷她的钱,没本事赚钱,居然还敢偷她的钱,她当年真是瞎了眼,都怪我,当年要是不同意,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老人呶呶不休,语气里都是自责和愧疚。

    正在这时候,外面却听到带着哭腔的一声“妈。”老人和怀玉都征了一征,外面的人大概看到没人应声,便又沙着声音叫了一声“妈。”老人慌了,好像大白天撞到鬼,看了一眼怀玉,对她说道:“是婷婷回来了。”

    怀玉也确定是小姑子的声音了,老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边急急往外走,一边叹口气,低声说道:“怎么又回娘家了,还带着哭腔,天啊,怎么我们家就这么多事。”

    怀玉心里也不安,听着小姑子暗哑的声音,她知道肯定没好事情。她叹了口气。

    因为担心小姑子,婆婆走出厨房没多久,怀玉把晚饭要吃的菜洗干净切好,也走了出去,刚到外面,就看到谢婷婷红着眼睛在那里默默流着泪,老太太一脸的气愤。

    怀玉就知道肯定又是房产证上的事情,她在心里叹口气,看着小姑子,心里想到,这是何苦呢,只要两个人感情好,为什么要这样计较。左家一个儿子,以后不都是你们的。

    小姑子为什么要钻牛角尖,好好的日子不过,自己找罪受?胡同思维是错误的,为了沉没成本不顾一切,真是不值得。

    怀玉扎着手站在房间的角落,她想着她是回房好,还是在这里陪着婷婷和婆婆。谢婷婷看到她,眼泪就流了下来。怀玉只得笑了笑,走过去,陪她坐下。

    谢婷婷又把左家老头老太太合伙来对付她的事说了一遍。怀玉在一旁静静听完,想着左家老人也的确够厉害,没什么心眼的婷婷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婆婆在一旁气愤说道:“他们左家太欺负人了,怎么能这样欺负人,气死我了,你不要回去,他们不肯在房产证上加名字,你们就离婚。”

    怀玉心里一惊,看了一眼婆婆,想着天下有这样当妈的吗,居然自己怂恿女儿离婚。这个女人结婚再离婚,二婚怎么能和一婚比,再说,谢婷婷虽说是大学生,可是毕业后,根本就没正经工作过,结婚后,因为嫁得好就一直做家庭主妇。

    她如果离了婚,势必要自力更生,如果孩子都归左家可能还好一点,可是如果分了一个呢,就她现在的工作能力,她如何养活她自己和孩子?

    离婚是气话呀,何必活活把自己的路堵死。

    “怀玉,你说左家是不是过份,不肯在房产证上加名字,我们就离婚,这样的人家,再呆下去也没意思,从来没见过这么冷血这么不要脸的。”

    老太太紧紧握着谢婷婷的手,在那里气愤说着话。谢婷婷在左家受够了委屈,如今回到娘家,听着母亲的话,她已经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像怀玉那样理智清晰的静下来分析,她母亲这样说这样做是不是太冲动,是不是错了。她只是凭感情感觉妈妈是站在她这边的,妈妈真好。她才感觉没那么累了,感觉受再多的伤,也还有个家,可以让她躲起来舔伤口。

    婆婆话音刚落,就直直地看着怀玉,怀玉哽在那里,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同意婆婆的说法吗,以后小姑子真离了婚,做女儿的哪有怪自己亲娘的,这笔账迟早都要算到她头上,不同意婆婆的话吧,很明显,就是站在她们的对立面的,她和左家无亲无故,如果站在婆婆和小姑子的对立面,现在就要爆发家庭战争了。

    怀玉十分的为难,正在这时候,门外人影子一闪,家公带着双双回来了,人还没看到,就听到双双欢快的笑声。怀玉总算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抱过双双,问她今天在幼儿园听不听话,老师有没奖小红花。

    谢婷婷看到自己的爸爸,眼泪立马又下来了。老头子脸上的笑容,在回到家看到小女儿后,就像冰箱里的鱼,立马暗了颜色,而且很快就僵硬了。

    老太太看着怀玉不回答她的问题,一心抱女儿去了,心里也是不满,想着儿媳妇就是外人,永远不要想着她和你一条心。

    吃晚饭的时候,一家人又开始讨论谢婷婷的事情,谢家的态度,就是无论如何,哪怕以离婚为代价,一定要在房产证上加上名字。这个态度和左家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谢平上班没回来,谢丽和张大伟都不在了,小志在饭桌上问一桌,“外婆,外公,我爸,我妈呢。”也没有人回答他,小志那孩子也因此变得闷闷的。

    现在家里那么多事情,大人哪有功夫去顾及小孩子的情绪。

    公婆都在那里劝说着谢婷婷,怀玉一个人在那里吃着饭,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她匆匆把饭吃完,然后把女儿哄睡下,公婆刚好饭也吃完了,她便手脚麻利地洗完了碗筷打扫了房间,进自己房去了。

    小姑子的事情,她不方便说话,不管说什么话,以后出什么事都要落到她头上,所以她要避这个嫌疑,婆婆却好像对她不满,埋怨她太冷血似的。

    怀玉在心里摇头笑笑,想着没办法,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大姑姐离家出走了,小姑子和婆家吵架,抱着两个宝贝回娘家了,家里四个小孩,不知道多热闹,两个姑子都在和各自的老公吵架,怀玉心里苦笑,想着这世上还有比她的婆家更乱的人家吗?

    怀玉一个人闷闷地,莫名其妙的恐慌和担心攫住了她的心,现在的局势越来越坏,简直往她最坏的猜想滑下去。谢婷婷的夫妻关系一直没好,反倒越演越烈,大姑子买房首付的钱被姐夫私自拿走了,现在还在赌气,看来谢丽买房子这事成了梦幻泡影,没有什么可能了。

    这样的情形下,以后会怎么样?没有房子,势必会长住在娘家不走,这房子还是她怀玉的吗?

    怀玉从椅子上站起来,抬头看着天花板,又绕着房子走了一圈,用手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她想借着真实的触感,告诉自己,这房子是自己的。可是绕了一圈,仍然没有什么主人翁的感觉。

    外面孩子哭,大人吵,说话的声音,热浪一般传过来,灼烧着怀玉的耳朵,她再次感觉,这个家,只有自己是局外人。

    她摇头苦笑,对自己说道:“不要再奢望了,从今天开始,自己存钱买房,搬出去就好了,一定要自己存钱买房了,你再指望这栋老房子,以后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怀玉想到这里,便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广州现在的房价。市中心稍微好一点的房子都是一平米一万多,一栋小房子,也要六十万。三成首付,十八万块钱,她的编剧费就算全拿到的还差一点,编剧费真拿到也没有十三万整,扣税就要扣一万多,最多十二万吧,首付就不够,可能还要存一年,还有,贷款能还清吗,她虽说在电视台工作,可一直是合同工啊,现在想进入体制内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贷款她和谢平承受得了吗?

    怀玉只觉得背上突然压了巨石,她都有些不堪重负了。

    谢平十一点多才回来,他刚进家门,就被母亲和妹妹拉住了,怀玉隔着房门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回来了,“我的意见,问我的意见啊,那就是不要计较,房产证没名字怎么了,少你住吗,真想天长地久,就不要那么物质,不要那么计较,你真的在房产证上加了名字,感情不好,他们想要转移财房照样能转移,这房子你没付出,到时候票据一来,法院也不会判你,就算这房子最后左家给你了,人都来了,你守着栋房子有意思吗?”

    怀玉走到房门口,隔着房门听着老公的说话,不由微微笑起来。在这一点上,她和谢平的想法是一样的,谢婷婷和左璠,明明是一对金玉良缘,佳偶天成,小姑子为什么这么死脑筋,为什么一定要加上自己的名字。

    她婆婆说道:“往坏处打算,往好处做。我们要考虑到以后感情不好离婚的时候,现在就要在房产证上加上名字,你姐你不知道吗,当时结婚没买房,结婚十多年,孩子都十多岁了,还住在娘家,这次做梦都想买房,结果张大伟那不要脸的畜生,居然把首付偷走了,你姐现在都不知在哪,你就不要再说风凉话,这一次,我们不能让步,一定要在房产证上写上你妹的名字。”

    老太太说话十分果断。

    谢平说道:“妈,你不要瞎着起劲,离婚就这么好?”

    老人嗡声道:“我不是说要离婚,我只是表明我们家的态度,结婚前他们不也没同意买婚房吗,我们不提出来,态度不强硬,他们最后会买婚房吗?”

    谢平冷笑道:“是啊,婚房最后是买了,可是你小女儿的吗?所以说人家不肯给,你反复嚷着要也没用,识点时务比较好。再说了此一时彼一时,这结婚了和结婚前能比吗?”

    谢婷婷开始哭泣。

    老人生气了,对谢平说道:“好了,不要说了,要你拿主意,尽说没用的话。”

    “那我进房了。”

    谢平摇着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房门看到怀玉就站在门后不由有点意外,笑了笑,走过去抱着她,怀玉也笑了笑,倚在老公的怀里,谢平说道:“家里现在人多,让你受委屈了。”

    怀玉答非所问地说道:“谢平,我们买房子好不好?”

    谢平笑了笑,说道:“好啊,最近有家大饭店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说每个月给八千,我也打算过去呢。”

    “真的?”

    “是啊,混了这么多年,我从掌勺的升做大师傅啦。”

    这倒是意外之喜,怀玉含笑看着谢平,心里迅速换算,一个月八千,一年就将近十万。她的工资加上老公的工资,那么贷四五十万的房贷应该不成问题。

    谢平摸了摸她的脸,说道:“当然是真的,老婆都是大编剧了,我也不能太没出息嘛。”

    怀玉就嘿嘿地笑,捉着自家男人的手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回到家里来的压抑现在总算烟消云散了,她对谢平说道:“老公,等我剧本的钱到卡上了,我们就去看房子。”

    谢平也知道,这一年多来,他大姐搬回娘家,小妹出嫁,怀玉一直过得很压抑和委屈,他也知道怀玉做梦都想拥有自己的房子,他笑道:“好啊,我们一起去看房子。”

    怀玉便把脑袋靠在老公的肩膀上,在那里幸福的笑着。

    第二天,他们全家就开始寻找谢丽的下落,一天无果。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也没有消息。

    一家人越来越焦心,到了第六天,小志哭闹起来,家里人在孩子的哭声中更加不安。

    最后倒是谢丽自己打电话回家了,告诉家里人,她在番愚那边学理发,她想以后到越秀这边开个美发店,家里人听到她的声音总算放了心。

    老太太还是担心女儿,第二天晚上,就嚷着要去看看谢丽,她手上拿着老年卡,说要去坐车要按着谢丽在电话里说的地址找了过去。怀玉那时刚下班,听到婆婆这么说,知道老人担心大姐,又想了想,现在广州那么大,又是晚上,治安不好,婆婆年纪大了,一个人坐那么久的车她能放心吗。

    她便出声道:“妈,明天是周末,明天上午我陪你过去吧,现在大晚上就不要去了。”

    老头子也这样劝老伴。

    老太太想着儿媳妇陪自己过去,总好过一个人去,她现在对广州越来越不熟悉了,这城市天天扩建,一天一个模样,时刻沧海桑田,她在广州生活了一辈子,可是稍远一点的地方,也是不熟的,看到儿媳妇愿意陪着自己去,也就很安心了。

    第二天早上,怀玉按照平时习惯要睡懒觉的,她也没有睡。起了一个大早,婆婆比她起得还要早,怀玉出来的时候,婆婆已经穿得整整齐齐等着她了。

    怀玉便和老人一起坐上了去番禺的车,番禺相比越秀就是郊外。两个人一路颠簸,又沿着一条小路走了许久,问了许多人,才总算到了。

    路边有个发艺店,那种理发店,就是为大部分外来打工的人服务的,三五块就可以剪一个头,怀玉和婆婆走进去,谢丽正站在一边专心致志地学手艺,怀玉叫了一声姐,谢丽吃了一惊,心里有些感动,但也有一些难堪。

    对她们说道:“我不是打电话回去了吗,你们来做什么?”

    嘴上说着话,眼睛仍然盯着她小学同学的动作,这家店就是她小学同学开的。她上次在大街上遇到她,以为小学同学开美发店发了大财,所以发现张大伟拿走了房子首付后,她伤心绝望之下,就想到了这个同学,跑到番禺来投奔她了。

    这些天,她也想明白了。一切还是因为自己没本事的缘故。假如她有本事赚大钱,她也就不会在乎这五万块钱,假如她有本事赚大钱,她早就买得起房子了,她也不会这么冷血现实,婆婆等着拿钱去救命,她却拼命阻挠,如果不是张大伟逼急了,他也不会偷家里的钱。

    一切都是因为她没本事赚钱。

    所以她就跑到番禺来拜师学艺了。

    老人看到大女儿,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放下了,对她说道:“你也要回去说一声啊,小志不知道多担心你。”

    谢丽眼睛红了,不过她没说话。自己儿子住在自己娘家,她知道亲生的爸妈不会亏待他。

    老人继续问她:“你和大伟到底是怎么了,他为什么要拿走那五万块钱?”

    谢丽就说道:“他老娘病了,等着那钱去动手术,他起先和我要过,我因为要买房子,没肯给他,所以他逼急了就私自拿了。”

    谢丽脸上木无表情,语气也是淡淡的,好像婆婆等钱救命,于她而言,也是一件轻描淡写的事情。

    怀玉在一旁听着,心里猛吃了一惊。她想着贫穷把一个人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谢丽现在怎么这么无情冷血,她梦想着一栋房子已经几近变态的地步了。

    她看向四周,这只是一间小小的店面,不到二十平方,周边都是那种路边摊,大排挡,四周围远一点不是工厂就是水田,这是广州的郊外,怀玉想着,大姑姐就算真的想学手艺,也不应该到这种乡下地方来学习啊,这种地方能学什么好手艺出来。

    学着剪三五块一个的头,到了越秀,照样没市场。难道在番禺这种地方开个发艺店吗?

    不过怀玉也没说什么。

    老太太使劲劝谢丽回去,谢丽却无论如何不肯,双脚好像钉在那家小店里了,她反复说道:“我要学手艺,等我以后到越秀开个美发店,给人染个发都能收三五百,那时候我就能买得起房子了。”

    怀玉在心里不停摇头。

    最后老太太也没办法,只得和怀玉再次坐车回去了,两个人坐在车上的时候,老人想起大女儿,又想起小女儿,似是对怀玉说,又似是自说自话,她说道:“怀玉,你说婷婷能不在房产证上加名字吗,她不加名字,她就和丽子一个样,一个女人一辈子没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多可怜啊。”

    怀玉听得心惊,她和婆婆的看法不一样,可是她知道,如果她说出实话,婆婆可能就以为她担心家里的老房子被两姐妹抢占了,所以她选择沉默。

    过了几天,张大伟回来了,怀玉公婆关了门不让他进来,张大伟在外面说话,“丽子,我妈等着那钱去救命啊,她是我亲妈啊,我张大伟没本事,一辈子没有好好孝顺他们,可是不能为了自己有房子住,就让我妈活活病死吧,那样,我还是人吗?丽子,你原谅我,我回来了,我妈现在也出院了,我以后会好好赚钱的,我们一起赚钱买房子,我张大伟做牛做马去卖血也要把钱赚回来。那五万块钱本来就是我爸妈的,我只是把属于他们的钱还给他们了,丽子,那钱我们不能要啊。”

    怀玉在房内听着,倒是第一次觉得,张大伟其实也挺可怜。

    可是公婆一声不吭,埋头吃饭就是不开门。

    过了一个星期,周末的时候,谢丽大概想着儿子放假在家,所以回来了。她给小志买了书本和衣服,小志看到自己妈妈并没有突然消失,整个人也高兴了一些。可是怀玉在一旁看着,也知道这孩子因为家庭的缘故,比起许多同年人,因为经历太多,便总显得有些阴郁,就像阳光背后的阴影,太阳核心的黑子,这些阴郁让人担心,仿佛性格里潜伏着让人不安的因子。

    谢丽对于谢婷婷房产证上加名字的事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现在也不再热力地劝谢婷婷不要坚持了。她反正没有了房子首付的钱,所以婷婷的事,她也不多嘴了。

    谢婷婷对她姐也有些心灰意冷,谢丽现在不说话了,在谢婷婷心中,就越发地证明了当时她那么滔滔不绝地劝说她回去,就是冲着她自己买房去的,所以对于她姐,谢丽不出声说话,她也不搭腔。

    一家人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上度着时光,张大伟这个时候却来了,仍然在外面按门铃,说话。一家人没有开门,后来小志大概想去给他父亲开门,谢丽坐在那里,怒喝一声“不许去!”

    谢丽平时对儿子很严厉,想着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小志对他母亲的话是言听计从。

    张大伟隔着门听到谢丽的声音,又再次苦苦央求。谢丽却简短的一句话,“张大伟,你听好了,你不拿回那五万块钱,我们就离婚,这次我谢丽说话不算话,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她发的誓是那么毒,带着恶狠狠的坚决,屋里屋外全都呆住了,一家人呆呆地看着谢丽。谢丽无事人一样,依旧拿着小志的作业在检查。外面安静了一会,然后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是张大伟的,渐行渐远。

    过完周末,怀玉接着上班,谢平顺利跳到一家大饭店,两个人收入有所增加,对于怀玉和谢平拿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两个人只能关了房门,偷偷的乐。而且出于一种本能的防卫,怀玉对谢平说:“你换工作加工资的事不要让家里人知道。”

    谢平刚开始因为激动和高兴,原本想说的,后来也是顾虑到可能说出来,爸妈为了一碗水端平,资助大姐摆房,可能又要像剥松树皮似的把他剥个精光,他知道怀玉拼了命地想买房搬出去。两个人现在积蓄已经因为姐姐买房妹妹出嫁花光了,所以他不得不多个心眼。

    谢平涨了几千块工资。怀玉在这一点上倒是很激动,所以虽然大姑小姑都事事不顺利,家里有如一团乱麻,可她的心情在大体上还能维持不错的状态。

    他们过着自己的日子,对于谢婷婷的情况因为劝不进去,所以只能期望着她自己想通,让谢平和怀玉没有想到的是,谢家老太太却自己出面,以一种闹剧的形式,为谢婷婷和左璠的婚姻划上了一个句号。

    谢婷婷在家住了半个月后,神色一天一天灰败下去,老人愁啊。她一天一天地盼着左璠来接,但是一次又一次失望。

    这一天,老人又在那里开着门往外看时,谢婷婷说话了,“妈,左璠不会来的,上次我回家他都没来接我,这次我和他爸妈吵架,他又是那么对他妈唯唯诺诺的人,他这次更不可能来接我了。”

    她心里冷笑,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阳光下的奶糖,不知不觉就变化了形状,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样子,左璠以前多爱她呀。

    老人回过头来,对谢婷婷说道:“他不来接,那怎么办?这房产证上的名字?”

    谢婷婷苦笑了一下,用一种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妈,恐怕我和左璠只能离婚了。”

    老人听到这里,快步走过来,拿起小女儿的手,对她说道:“走。妈带你到左家去,我们去论论理,如果他们实在不讲理,这婚姻我们也没必要继续了,离就离,当年是他们家求着我们家结的婚,现在离就离,离了他不怕找不到更好的。”

    谢婷婷现在已经处于六神无主的地步,谁要是肯站在她这边,对她这是一根救命稻草,只可惜家里明事理的,比如怀玉,她不方便开口,她一直沉默,比如谢平,他说的对于谢婷婷来说,就是扎进耳朵的一根刺,她本能地排斥,比如谢丽,这个时候,谢丽也是对的,可是谢婷婷却先入为主,认为她劝他们和好,是因为她自己想买房,现在呢,谢丽又不肯多嘴了,她自己买不起房,和张大伟也闹到要离婚的地步了,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管自己妹妹。怀玉家公呢,向来是甩手掌柜,而且一直是支持在房产证上加上小女儿名字的,所以当老人捉着谢婷婷的手,把她拼命拉起来说要带她去左家的时候,谢婷婷几乎没多想,就站了起来。

    她已经没路可走了。眼前的路,不管是独木桥,还是高空索道,不管是死胡同,还是刀山火海,只要能让她达到目的,有一线希望的,她都不顾一切地走下去。

    这样,她和她亲爱的母亲,就一人抱一个孩子,杀到左家去了。

    亲家大战爆发。

    事情也许发展到后来,总会升级的。先是夫妻小吵,然后是婆媳大战,最后两夫妻的问题变成两家的问题。

    谢婷婷自然还有着家里的钥匙,她拿钥匙开了房门,带着自己的妈妈进去了,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等着婷婷公婆回来。

    怀玉婆婆,没有读过几年书,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就是很泼,性格很强的人,而且做事好冲动,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从外表上看整个人和气了,可是在儿女这些事上,她因为担心焦虑未免乱了阵脚,所以才想到要亲自出面,和亲家讨个说法。

    许佳仪开门回到家的时候,刚进房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老人,一时间征在那里,以为走错了房门,确定是自己家后,看了几遍,才看出是谢婷婷亲妈。

    对于这个亲家,她总共也没见过几面,如今招呼也不打一声,居然跑到她家里来了。谢婷婷坐在旁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老太太也一脸的怒气,许佳仪看在眼里,不由心头火起,想着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什么素质,有脸闹到她家里来了。

    许佳仪心里有火,脸上却带着笑,走过去,一边招呼张妈泡茶,一边对谢婷婷妈妈说道:“亲家,你来了?”

    谢婷婷母亲鼻子里哼了一声,勉强笑了笑。许佳仪也就坐在她面前,心里想着无外就是房产证上加名字的事情。她对于谢婷婷更加看不起,想着真是不懂事,左璠当时怎么鬼迷心窍,看上这么一个绣花枕头,外表好看大脑空空,只知一味的伸手要,要不到就一味胡来的女人。

    张妈泡了茶拿了水果点心过来,许佳仪招罗着亲家吃,又吩咐张妈到外面去多买几个菜,晚上亲家在这里吃饭,谢婷婷母亲打断她的话:“不用了,我把话说清了就走。”

    许佳仪却仍旧叫张妈出去了——家丑不可外扬。

    许佳仪喝了一口茶,笑了笑,说道:“亲家,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也不是外人,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

    谢老太太鼻子里哼一声,对许佳仪说道:“我来这里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房产证上要加上我女儿婷婷的名字。这婚房也是你们当时答应好的,说好了是给小两口买的婚房,你们一家人都在购房合同上签了字,就瞒着我女儿一个,这事是你们做得不对。”

    许佳仪笑了笑,想着果然是,还真有脸上门来要了。

    她说道:“亲家,我们当年没诚意,就不会让他们领了结婚证再买房,这房子不管房产证上有没婷婷的名字,她都有份。”

    谢老太太看了许佳仪一眼,许佳仪保养得好,看上去就像五十出关,而她呢,因为一辈子家庭主妇,不怎么会保养,所以看上去就像老太婆,三个人坐在一起,简直就像三代人,而且许佳仪衣服考究,举止优雅,说话不急不徐的,谢老太太再想想自己家常的衣服,脑袋上麻雀尾巴一样的头发,不由有些没信心。

    不过为了小女儿的幸福,她哪有工夫顾得了自己。大女儿一辈子因为没有房子过成这样,难道她为娘的眼睁睁看着小女儿走大女儿的老路,到了三四十岁,因为夫妻感情不和,一无所有地住回娘家?

    她不能,她做不到,所以她要拼尽一切为小女儿争取,所以她今天来了。

    不过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先礼后宾,亲家客客气气,她也客客气气,她今天是来讲理的。

    谢老太太先在心里自己思忖了,再出声道:“亲家,我女儿嫁到你们家,一心一意地做你家的媳妇,以前娘家都回得少,两个人结了婚就是一家人,给他们买的婚房不加上婷婷的名字实在是说不过去。”

    许佳仪笑道:“亲家,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在房产证加名字很麻烦,首先要到银行去变换抵押贷款,然后要去公证处协议公证,接着要到房产局申请加名字,而且加名字要交很多税,花钱不讨好,实在没必要,你说得对,结了婚就是一家人,又何必在乎房产证上有没名字。”

    谢老太太心中不满,想着果然就是不想在房产证上加上我女儿的名字,她垂着眼睛说道:“事情都是人办的,真要有心,还会嫌麻烦?”

    言下之意是你们左家没诚意。

    许佳仪手里捧着茶杯,心里扎进刺,脸上却微微笑着,没有作声。

    谢老太太继续说道:“总之,一定要在房产证上加上我女儿的名字,亲家,我今天就把话摞这了,我没事也不会到你家来了。我女儿嫁到你们家,给你们家洗衣做饭,生儿育女,她现在为了生孩子工作都没了,如果有一天,他们小两口感情变故,那她怎么办?”

    谢老太太一辈子的市井女人,到了后面,因为没钱没势,说理又说不过人家,便凭着性子发狠劲。

    许佳仪心里冷笑,想着两母女还真是一丘之貉。把婚姻当长期饭票了,为什么这世上有女人总是认为嫁人了就衣食无忧呢?

    许佳仪是女强人类型的,工作了一辈子,最讨厌谢婷婷和谢老太太这种思维的女人,自己把自己定位在男人寄生虫的份上。

    谢老太太却不知许佳仪内心所想,她不知道亲家的不满越来越多了,她继续说道:“我也不是无理取闹,我说要在房产证上加上我女儿的名字,是有道理的,第一,我女儿在意,她想要写,不管什么理由,你们左家要是在乎她就应该写上,第二,难道房子比我女儿还重要吗,你们想清楚,我女儿比房子重要多了,第三,你们不写,就是有所防范,有所保留,拿我女儿当外人,俗话说得好,谈钱伤感情,想要不伤感情,就在房产证上加上我女儿的名字。”

    许佳仪一边听着一边心里只想哈哈大笑,想着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所以别人说娶老婆要看丈母娘,这话还真没说错。

    她微微笑了笑,说道:“亲家,你既然和我讲道理,我也和你讲道理,我也讲三点。我们不能在房产证上加上婷婷的名字,第一点,当时买房,你们家没出一分钱,所以为什么要加上她的名字。第二点,现在离婚率那么高,你们没安全感,难道我们就有安全感,难道离婚了我们就要分四分之一给你们,第三点,这只是第一套房子,他们的婚房是我们做父母出的钱,现在广州的房价,相信亲家也清楚,是我和我老伴一辈子的积蓄,如果以后他们小两口有能力,自己买得起房子了,那么他们爱写谁的名字写谁去,哪怕我儿子写婷婷一个人的名字,我们做老人的也不会多说半句话。”

    许佳仪话说得委婉,态度却十分强硬。

    谢老太太听着心里冷哼,想着不就是不想加吗?她毛着脸说道:“亲家你错了,这房子的钱可不全是你们出的,只有全款付清,精装修的房子,在要加女方名字时,男方才有资格说不,我没记错的话,这房子贷款了吧。”

    许佳仪听到这里,气血上涌,险些坐不住了,她说道:“这贷款可都是我儿子还的,婷婷结婚后很快就没工作了,我最近还想着给她找一份闲职做做。”

    谢老太太看到亲家脸色突变,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继续说道:“当然,左璠人不错,我也很喜欢这孩子,但是人总得想着万一,往坏的方面想,往好的方面做。夫妻一辈子,磕磕碰碰,吵架是难免的,现在不在房产证上写上我女儿的名字,以后他们夫妻吵架了,动不动就说这房子是我的,一生气就叫人滚,谁受得了?亲家,你说是不是?”

    许佳仪心里冷笑,她慢慢说道:“婚姻也是要讲原则的,你不能用假想来当事实,谁出的钱写谁的名字,就是这么一个原则,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谢老太太气坏了,脸变得脸青,呼地站起来,对许佳仪提高音量说道:“我说了这么多,到最后,你还是不肯加上我女儿的名字?!”

    许佳仪继续坐在那里笑道:“现在的房价那么高,不是人人买得起的,买房可不是买白菜,随便一买就一大堆!”

    这话充满了看不起和讽刺。

    这话听到婷婷母亲耳朵里,无异于浇了一勺子滚烫的热油,她气得哆嗦起来,“我女儿嫁到你们家,难道得到她该得的一部分也不应该吗?”

    许佳仪笑道:“这不是她该得的,如果你没出一分钱,婆家愿意写上你的名字,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如果你没出一分钱,还要婆家在婚房上写上你的名字,只是为了怕以后离婚,自己吃亏,这种想法本身就是没道理的。”

    许佳仪再次高高在上了,谢婷婷在一旁听着,只恨自己嘴巴也不利索,所以看到她母亲受辱也只能干着急。

    谢老太太大声怒道:“当时如果不是你们承诺买婚房,有我女儿一半,你以为我女儿会嫁到你们家吗,现在娶进门就以为好欺负,想翻脸不认人是不是?”

    许佳仪气到极处,她活一辈子还没人敢这样大声和她说过话,她怒极反笑,说道:“亲家,我们都讲道理,你试想想,我们家不是几百万的房子,而是几百万的借条呢,你们愿意分一半吗?现在一线城市一栋房子都是两百万以上,你刚结婚就想分走四分之一,我们事实上也给她一些,但是想着分走四分之一,五十多万,你想想,婷婷,你一年工作才多少钱,你至少要工作二三十年才能赚这么多钱吧,世上有这么容易做的生意吗?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度。”

    许佳仪淡淡的话语却像利剑,而且她使得行云流水,漂亮至极,有见识没见识,有文化没文化,在这个时候就一见高低了。谢婷婷和她母亲被驳得无话可说,气到极点,拉着女儿的手,对她说道:“走,这样的人家嫁来做什么,自私,冷血,离婚!”

    谢婷婷知道她一时血气的母亲斗不过狐狸一般精明的婆婆,被她母亲拉着站起来,张惶四顾,十分无助,谢家老太太说不过理,开始破口大骂,“不要脸。无耻,骗子。”穷尽各种市井字眼。

    她扬言道:“我们马上离婚,这样不要脸的人家再呆下去也没意思。这家具电器,当年我们家出的,马上叫人拉走,婷婷,收拾东西去,不怕找不到更好的!”

    两母女开始冲进婷婷和左璠的新房,开始往外搬家电。许佳仪过去拦着,谢老太太力气极大无比,狠狠推了她一把,许佳仪受到推力的影响,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脑袋磕在附近的红木家具上,立马红了紫了出血了,她有手摸了一把,扶着墙站着,看着自己的家被人入侵,两个泼妇一样的女人拿着东西就往外搬,好像战场。

    许佳仪气疯了,手脚冰凉地跟在后面,对她们说道:“不要在我家里撒野,滚出去,滚!”

    谢婷婷听到这句,有如五雷轰顶,这就是没有房子的下场,平时再好一旦吵起来,她就会叫你“滚”。

    谁的房子?你没有在房产证上有名字,你永远没底气说出“我的房子”这四个字。谢婷婷呆在那里,征征看着一个方向,她的眼睛直直地朝前面望着,仿佛看到多年后,她人老珠黄,变成黄脸婆后,左璠如她婆婆一样,指着她,板着一张脸,叫她滚,滚出他家——因为这不是她的房子。

    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婚姻一切的意义在此刻都变成零,谢婷婷拉了她母亲的手,对老人沙声说道:“妈,我们走。”谢老太太还在骂骂咧咧:“不要走,她叫谁滚,看到没有,这就是房产证上没有名字的下场,这样的人家,自私,无耻,变态,就是白眼狼,你对他们再好,也不会晤暖他们,离婚吧,离吧,和着这样的人家过日子太可怜!”

    老太太冲上去要和许佳仪干架,谢婷婷拉着她母亲的手塞了一个孩子给老人,自己再抱了一个离开了。

    许佳仪拿出手机,一手捂着受了伤的脑门,一手给儿子打了电话,“璠儿,马上回来。”

    回到家里,怀玉婆婆越想越气,不到一个小时,就打电话找了一个搬家公司,一车子开到左家,要把他们结婚时买的所有家具电器全拉回来。

    搬家公司的员工在那里兢兢业业地往外搬东西,谢婷婷和她老娘站在左家客厅里,左璠听到响动,从他母亲的房间快步走出来,他刚给他母亲上了药,许佳仪在这个时间里简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

    左璠没有想到丈母娘会亲自上门来闹。他走出去,两夫妻见了面,仿佛不认识了。谢婷婷原本自卫式的双手抱着胸站在那,如今看到左璠她慢慢地放下了两只手,她征征看着他,百感交集。

    左璠看到有人从自己房间往外搬东西,不由十分气愤,低吼道:“住手!”搬家公司的员工征了征,知道这一家子人闹事了,便停了手上的工作,缩手缩脚地站在那里。

    谢婷婷和谢老太太这时候都征了,谢婷婷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这是她最后一张牌了——离婚。

    她希望她亲爱的老公能挽留她,她是爱他的,她并不想离婚。

    左璠看着她,眼里有着难以置信,他对她说道:“婷婷,我们——你真不想过下去了吗?”

    谢婷婷看着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不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我们就离婚。”她内心已经十分软弱了,可是为了掩饰,她下巴崩得紧紧的,表现得十分倔强。

    左璠听到她说这话,一颗心突然十分的寒冷,好像整个人都冻住了,他脑海里电光石火地想起结婚前,她神态冷漠倨傲地站在他面前,对他说:“不买婚房我们就分手!”

    过去和现在重叠起来,如出一辙。左璠嘿嘿笑起来,他看着谢婷婷,对她说道:“你到底是嫁房子还是嫁我?”

    谢婷婷征了征,对他说道:“你呢,到底是在乎房子还是在乎我,你真要爱我,你当时会和着你爸妈一起瞒骗我吗?”

    想起当时,看到房产证的那一刹那的情景简直就是烙在了她的脑海里。

    左璠说道:“婷婷,这所有的事都是你起头的,当时和你在一起,你知道我爸妈有多反对吗,可我还是不顾一切地娶了你,这还不能证明我对你的爱,我记得一个人说过,一个男人向女人求婚,就是对这个女人最高的赞美,最深的爱,可你呢,到现在还在质疑我对你的感情,你问问你自己,你对我呢,可有几分真心,你当时嫁给我,是在乎我,还是在乎我们家,如果你在乎我,你现在会带着你妈跑到我们家来闹吗?”

    谢婷婷红了眼睛,她是爱左璠的,可是现在,她说什么可能都不信了,再说她爱又有什么用,她说出爱他就会在房产证上加上她的名字吗,一个人用刀伤了你,你却捧上自己的真心,人家就会收回刀吗,不会,你只会因为自动送上去,被那锋刃刺得伤痕累累。

    谢婷婷冷了心,说道:“不用说了,你不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这婚我们就离定了。”

    许佳仪一直听着他们两夫妻的对话,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下去,这一年多来,从见到谢婷婷第一面开始,所有的不满累积在一起,一直有如千钧一发,恨如累卵,如今等于是火山爆了,她快步走了出来,对左璠说道:“离就离,他们爱搬让他们搬去,我们就是不加她的名字,这么贪心现实的女人,你娶来做什么,到现在还不清醒?!”

    谢老太太听到这里,简直疯了,大手一挥,对搬家公司的员工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

    搬家公司的员工如奉圣旨,立马又蚂蚁一样忙了起来。左璠反复拦阻劝说,谢婷婷最后推开他,自己也动手开始搬东西,左璠傻了一般,等到他们新房的家电快搬完时,他突然彻底心死,谢婷婷往外搬东西的样子,她的每一个动作就像一把刀,把他的爱都凌迟了。

    他最后吼道:“滚吧,都滚吧,滚出我们家,快点滚出去!”

    谢婷婷原本转过身就要出门的,听到左璠这句话,就好像背后挨了一刀,整个人一刀命中,即将死去的感觉。她定了定神,眼泪就“刷”的涌了出来。她料想着十年后,两人吵架时左璠会说出这种话,如今却提前了,她苍凉地无声地笑了笑,身子一动不动,背对着左璠说道:“什么时候去把离婚手续办了,你尽快。”话说完,就和着她母亲出了左家。

    许佳仪看着儿子空空如也的房子,冷笑道:“真不要脸,还以为自己多厉害,这婚是离定了,璠儿,你不要难过,这婚事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一个世俗现实贪心的女人,这样的女人陪你过一辈子,妈死都闭不了眼,趁早离,离了再找一个好的。”

    左璠低垂着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许佳仪也不知道儿子到底有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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