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房后-争房·房产证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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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是为了男女双方生活在一起,房子是生活在一起的小天地。男方为了和女方生活在一起,包括男方一家人的心血,才买一套房,男方买房子是更爱女方的表现。为什么要写上女方的名字?女方为什么不买一套房去结婚呢?女方提出这样的条件,不是心眼小就是心眼多,无理取闹。女方如爱男方,想和男方生活一辈子,就不应该提这样的要求。

    外地人本地人

    谢丽到广州市的小吃一条街卖章鱼小丸子去了。她又开始信心十足,为生活去战斗了,她要借助左家买房,哪怕是小房子,那也是她的家。谢丽总是如此,首先把发家的希望寄托在老公身上,然后绝望后,就开始自己努力,想凭本事发家致富,表面上争强好胜,内心在奋斗的过程中却经常压抑,因为一个女人想要在大城市靠小打小闹赚钱买房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她奋斗的过程也是她灰心失望的过程,也是她恶劣心情积少成多滚雪球的过程。

    怀玉也是从婆婆嘴里知道的,晚上下班回家吃饭,家里很安静,婆婆拎着一个饭盒正要出门,看到怀玉了,便对她说道:“怀玉你回来正好,妈要给你姐去送饭,你在家看着双双吧。”

    怀玉就说一声好,双双把家里的小板凳都归拾在一起,在那里排成一排,一个人玩过家家。怀玉走到双双面前,一边在女儿脸蛋上亲了一下,一边对婆婆说道:“姐怎么不回来吃饭?”

    婆婆叹了一口气,心疼大女儿辛苦,一边把饭盒放在桌上重新再仔细检察一遍,一边对怀玉说道:“你姐卖章鱼小丸子去了,听说小吃街生意特别好。”

    卖章鱼小丸子?怀玉愣了愣,婆婆又笑了起来,对怀玉说道:“你姐刚去做没几天,生意还真特别好,她都忙得没时间吃饭,晚上从五点开始,下班放学的人多起来了,一直要忙到晚上十点才收摊呢,白天也有生意,她这两天,听她说每天都要赚一百多块钱哩。”

    怀玉想着那也很不错,每天一百多块钱,一个月就是三四千,如果天天能这样,月月能这样,那么和她这种在电视台工作的工资差不多了。

    怀玉脸上笑了笑,对婆婆说道:“妈,那姐很不错。现在天气慢慢变冷了,等到天气暖和了,可能姐的生意还要好。”

    老人就回儿媳妇一个微笑,对于她的预言也是满心欢喜的。

    怀玉也一身轻松,其实,她也是非常支持谢丽出去做事情的,哪怕赚不了多少钱,总比无所事事呆在家里要好。因为谢丽呆在家里,她和谢平多了人吃饭,多花点钱贴补家用也无所谓,最可怕的是谢丽在家心情郁闷,会无端的让空气压抑起来。

    如果谢丽无所事事,成天拉长一张脸,整个家,就好像是连绵的阴天,上面乌云罩顶,一家人都不敢开心的笑,大声的说话,这才是最痛苦的。

    所以听到大姐卖章鱼小丸子去了,怀玉也感到很高兴,真心的祝福大姐能够真的赚钱,而不是像以前摆地摊一样,昙花一现,就灰飞烟灭了。

    婆婆检查完毕,发现没有什么遗漏,便放了心,对怀玉说道:“我走了,你姐可怜啊,找的男人不行,只能自己吃苦赚钱。怀玉啊,等着谢平回来你把饭热一下,你们先吃吧,不要让他做饭,他在外面工作了一天太累了。”婆婆说完就一阵风似地走了,怀玉倒是一个人站在房里失笑起来,想老人说话怪有意思的。

    谢平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家里只有怀玉一个人,便诧异道:“人都到哪去了?”怀玉一边热饭一边告诉他,“你爸在外面下棋还没回来,你妈给你姐送饭去了。”谢平也没说什么,点点头,怀玉热饭的时候,他也在一旁帮忙,两口子正在那里吃饭,老人却回来了。

    还没进门,就在那里“哎哟哎哟”直叫唤,一张核桃脸皱成一团,神情十分痛苦。怀玉和谢平吓了一跳,饭碗一放就跑了出去,老人倚在房屋外面,一脚高一脚低地站着,谢平上前扶住老人,对她说道:“妈,你这是怎么了?”

    在儿子的搀扶下,老人才一瘸一拐地进了房门,对谢平和怀玉说道:“人真是多,丽子都没时间吃饭,我回来时差点被挤倒了,脚都扭了。”

    怀玉低下头给婆婆看了一眼,发现脚肿了,上面一片淤青,她便说道:“妈,你要在家休息几天,这脚都肿了。”婆婆就犯愁道:“唉呀,怎么办呢,你姐白天晚上的饭谁去送?”谢平就说道:“妈,你也真是的,姐在小吃一条街,那不到处都是小吃啊,她饿了不愿吃别家的,也可以吃她自己的章鱼小丸子。”老太太瞪了儿子一眼,“小吃和正餐能比吗?”谢平就笑道:“小吃一条街也有各色炒饭吃。”老太太又说道:“外面的炒饭能和我做的比?外面卖的有我做的有营养干净?”

    老人因为看着大女儿这样辛苦挣扎,她做为母亲却不能在经济上帮称点什么,所以无能为力的感慨下,只能尽量给女儿送点好吃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比如吃饱穿暖的程度上多关心她,所以老太太这饭是一定要去送的。

    怀玉看到婆婆这样的心思,就只得说道:“妈,这样吧,姐姐的饭我去送吧,中饭我从电视台的食堂给她带,晚上我先回来,从家里带饭给她送去,你把地址告诉我就行了。”

    婆婆脸上才有了笑,好像又有点不太好意思麻烦怀玉,说道:“这怎么行呢。让谢平去送吧。”谢平犯难说道:“妈,我做不准的,我明天开始要上白班了,不在家吃晚饭。从上午十点半上班到晚上八点才能回来。”怀玉也知道谢平比她累多了,便说道:“妈,没事的,我工作比较轻松,我去吧。”这话说得正合老人的意思,本来也没想着要儿子送,怀玉这么一说,婆婆自然笑眯眯地说好。

    第二天,怀玉就去给谢丽送中饭去了。

    她平时就是在电视台的食堂吃的午饭,天下食堂都一个样,没有什么油水,不过比外面的快餐要干净,怀玉自己匆匆吃过饭,算着距离下午上班的时间,从食堂师傅那里买了一份快餐,反复叮嘱是带走的,然后付了钱,就匆匆出了电视台,坐上车,往小吃一条街去了。

    怀玉按着婆婆说的地址找过去。大概由于这条街太出名了,所以很快让她找到了。不过白天的生意还真是一般,一条街道七拐八拐的,两边都是黑乎乎面目不清的大排挡,在广州这样的一线大城市里,这小吃一条街,两边那些眉目不清的小门面,就像森林里一个不起眼的鸟巢,摩天大厦就像参天古树,谁还会去注意这些小店面。有些店白天没有开张,摊位空在那里,整个一条狭窄的街道只有稀稀落落几个摊位还在忙活着,谢丽就是其中的一个。

    怀玉刚从车上下来,站在小吃一条街的街口,就看到谢丽了。因为谢丽实在太好认了,她也算是美人,皮肤白晳五官漂亮,站在小车做成的摊位后面,就是一个章鱼小丸子西施。不过再好看也没用,白天生意不好,她的摊位前面冷冷清清,没有一个顾客,她自己低着头那里忙活着,为了招揽生意,她把几个章鱼小丸子放在炭火上烤着,散发出的香味远远地飘散开来,谢丽希望这样能够吸引几个顾客过来。

    怀玉拎着饭盒走了过去。

    天气已经热了很久,慢慢到冬天了。广州因为地势偏南,一年只有两个季节,冬就是夏,夏就是冬,十个月夏天,两个月冬天。冷的时候也要穿棉袄的。那天广州又下了一场雨,小吃一条街的地面上脏污泥泞不堪。怀玉穿着一件黑色的掐腰短西装,里面是白色雪纺衬衫,下面是仔裤和黑色长靴,长靴是百丽的,其它也是商场的牌子。头发烫成波浪长卷披在肩头,再加上牛奶一般的乳白色肌肤,素净讲究的打扮,优雅从容的举止,让她看上去就和周边的人区分开来。她刚走进小吃一条街,几个生意不怎么好的摊主就看上她了,知道来了大主顾,立马向她兜售着生意。

    怀玉已经吃过饭了,对于这些路边摊的小吃已经过了感兴趣的年纪,她一手拎着红色的手袋,一手拎着饭盒,微笑着走到谢丽面前,开口道:“姐,我给你送饭来了。”

    听到怀玉的声音,谢丽愣了一下,原本一直在专心致志地煎着章鱼小丸子的她抬起头来,看着怀玉,神情有几分吃惊。谢丽系着红底白花的围裙,手臂上带着蓝色的廉价假袖套,早上穿的时尚超短裙黑色打底裤以及红色靴子红色短大衣全部被这些围裙假袖套给淹没了,头发长了,扎成马尾拢在脑后,因为章鱼小丸子是章鱼块加上面粉等吃食煎成的,所以她的脸上熏了许多油烟,几缕发丝因为油烟和汗水的缘故粘结成缕,搭拉在她的脸上,在残酷的生活面前,再美的人为了生计,也会宝珠蒙尘。可是怀玉呢,站在她的面前,打扮优雅时尚,服装考究洁净,身上发出淡淡香水味来,仿佛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谢丽看到怀玉站在她的面前,这样鲜明的对比,让她的心情无端的伤感起来,对于怀玉的到来,她一点也不感到高兴,相反地,她感到没面子,伤心,因为对比太鲜明了。怀玉一个外地人,却在电视台做着白领的工作,每天坐坐办公室,穿的是名牌,用的是高级化妆品,住的是大房子,而她谢丽呢,却在脏乱不堪的小吃一条街没日没夜的摆着小摊,就算一天能赚一百块,又能怎么样,她这赚的都是辛苦钱。

    谢丽开始恨怀玉,以前刚住回娘家时,她看到怀玉,会无端地抑郁,现在呢,她却开始恨起来了。以前那种抑郁,就像牙签刮在皮肤上,最多引起微微的疼痛,可现在呢,这种恨却像一根刺,直接刺入内心,而且拔不出来。

    其实广州并不是一个排外的城市。很多本地人,只不过是父辈移民过来的,事实上往上数个一两代,还不用多,都是外地人,真正世代生长在广州的土著现在很少见,所谓本地人外地人,都是人心自己划的范围。谢丽从小生长在广州,所以她认为她是本地人,怀玉读大学才到广州来,所以她认为她是外地人。其实怀玉公婆,年轻的时候可能因为自己在广州定居成家了高兴,到了年纪大了,却十分想念老家,还想着落叶归根,狐死首丘,一有个小病小痛,就害怕死也回不去了,逢年过节就闹着嚷着要回浙江看看。

    怀玉不知道谢丽心里所想,仍然笑着对她说道:“姐,吃饭吧,趁现在没有生意,我一会要回电视台去上班了。”怀玉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就起了反作用,听在谢丽耳朵里,就是一根刺,就是炫耀,一个外地人跑到广州来,在电视台上班,吹着空调,看看报纸喝喝茶水,而她呢,却在广州的街头当着小摊小贩,风吹日晒,随时担心着城管的突袭。

    谢丽低下头,没好气地对怀玉说道:“你怎么来了,我妈呢?”刻意说成我妈,让怀玉意识到她不是广州人,她其实是一个外地人。怀玉也不介意,笑了笑,看她不肯接饭盒,只得把饭盒放在她摊位上空余的地方,对她说道:“妈昨天给你送饭时脚扭了,走不动了,所以我给姐送来了,姐,趁热吃吧。”

    谢丽才想起来,今天出门时,她老娘好像说了她今天不给她送饭,她没上心。一时之间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生气也罢,不服也罢,忌妒也罢,也只能烂在心里,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对怀玉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上班吧,饭我一会就会吃的。”怀玉只得点点头,和谢丽说了再见,又回电视台上班去了。

    她走的时候,自然又引起两边摊贩的注意。

    谢丽看到仍然没有生意,再加上肚子饿了,只能倚在那里开始吃饭,其它摊主也有人送饭来了,几个人在一起做生意久了,平时多有照顾,便凑上前来,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谢丽刚吃几口,一个隔壁的大姐就跑了过来,对她说道:“刚才给你送饭的是你妹吗?长得真漂亮,真有气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她在哪里工作?”

    谢丽阴着脸说道:“电视台编剧。”

    “啊,那么说,我们看的电视剧都是她写的啰,我还没看到过编剧呢,真厉害,谢丽,你真幸福,有这么能干的妹妹,你还出来卖什么章鱼小丸子?”

    谢丽气死了,把饭盒“啪”的一合,说道:“她不是我妹。”

    “那她是?”

    谢丽拿了饭盒走远了。

    她突然非常的恨怀玉,这种恨来得莫名其妙,可是却又刻骨铭心,这种恨在她的心里扎了根,发了芽,蓊蓊郁郁,长成了参天大树。如今想起怀玉,她就想到自身的悲惨遭遇,恨老天不公,为什么一个外地人都活到她本地人头上去了,她外地人当白领住大房子,而她本地人,小时候有房子住有家,现在却流离失所,结婚多年,连栋属于自己的房子也没有?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也忌妒谢婷婷。但是婷婷毕竟是亲妹妹,血浓于水,而且婷婷比她还要年轻漂亮,所以这种忌妒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怀玉不一样,她和她非亲非故,怀玉是外地人,只是她弟的老婆,所以这种恨来得十分的强劲,且久久不去。

    怀玉却不知道大姐从此恨上她了。当天晚上,从家里准备了盒饭,又兴兴头头地给她送去了。

    她是五点下班的,到了小吃一条街,已经是六点钟了,虽然说小吃一条街白天很冷清,可是晚上却很热闹,狭窄逼仄的街道简直人挤人,人群接踵摩肩,简直就像粘在一起,每个摊位上,就是生意再差的摊位,也挤挤埃埃的至少五个人。

    怀玉拎着饭盒,在人群中挤着去给大姐送饭。谢丽今天的生意实在好极了,章鱼小丸子到哪里都很讨喜,特别小学生中学生年轻的情侣都喜欢吃这个小吃,谢丽又很聪明,在小摊位上打出的广告是“正宗的香港口味。”其实她根本没出过广州,没去过香港,更别说在香港吃一次章鱼小丸子了。但是她看到别人都写的台湾香港所以她也这么写上了,没想到误打误撞,倒真的让她生意十分火爆。

    小吃一条街上,因为广州人实在太多,小吃又实在多,光这条街上,卖章鱼小丸子的就有好几家,其他都是有档口的,就她推着一个小车就开张了,可她生意还最好,其它几个同行看到她的生意如此火爆,忌恨的视线,哪怕隔得远远的,也利箭一般,狠狠地射过来了。

    谢丽此时此刻随着生意兴隆心情也变好了,她一个人忙着收钱又收着做章鱼小丸子,忙得只恨分身无术,她一边快活地忙着一边想着如果生意再好点,干脆叫大伟也过来帮忙,一个做,一个收钱,可能速度就快多了,说不定收入能翻一倍,一天收入两百块,一个月两口子月收就是六千了,十个月就是六万,用一年的时间,再加上亲朋借点,房子首付不就出来了吗,这样,说不定还真能在广州买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

    这样一边计划着未来,一边忙活着,脸上也眉花眼笑起来。谢丽是小市民,她的思想也是小市民。她想着自己收入会上涨,积少成多,存到某一天,就能买得起房,却不知道现在的房价是飞涨的,有时甚至是跳涨,钱是一张纸,这些年或快或慢都在贬。人人都在跟房价跟通货膨胀在赛跑,中产阶级富人阶级,会想到投资保值,可是谢丽想不到,她能有办法赚钱,存钱就不错了。

    怀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了谢丽的摊位前。谢丽忙得头也不抬,收钱给章鱼小丸子都是低着头给的,眼睛死盯着铁架上正烤着的章鱼小丸子以及钱袋。偶尔抬起头的时候,外面的顾客都是光鲜亮丽无比洁净的,他们这种油烟熏天的小摊贩哪能和他们比。晚上温度又高了,再加上炭火近距离烤着,谢丽忙得浑身大汗,为了不让汗珠掉落在章鱼小丸子里面,她只得拼命用假袖子抹汗,这样就特别累,大早上精心化的妆容很快也花了,头发上也全是汗水全是油,里面穿的时尚考究的衣服也早在汗水中浸变形了,就算是章鱼小丸子西施,前面也有个章鱼小丸子啊。

    “姐,我把饭送来了,放在哪里?”怀玉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高擎着两只手,托着饭盒,努力想把饭送给谢丽。谢丽根本没听到怀玉说话,怀玉只得再次挤上前去,几对等着的年轻情侣因为谢丽一个人忙不过来,等得太久了,不耐烦了,男孩子说道:“你也太慢了吧,生意好就多请个人啊,不吃你的了,走,到别家去!”然后拢着女友的肩膀走开了。

    他这么一说一做,几对原本等在谢丽摊前的情侣立马走开了,谢丽一下子错失了好几份生意,一碗章鱼小丸子三碗五,十份就是三十五,谢丽看着突然冷清的摊位,先前沸腾得像一锅粥,如今荒芜得却像秋天的旷野,谢丽两相对比,心情突然坏起来。

    怀玉就站在她的摊前面,脸上带着笑,洁白的脸在黑的夜色下,就像月光,不食烟火,高高在上,不真实,让人忌妒,让人羡慕,让人发狂,她衣冠楚楚,举止优雅,脸上带着有涵养的微笑。

    她谢丽也想优雅,问题是你当小摊小贩,优雅得起来吗?

    “姐,休息一会吧,先吃饭。”怀玉开口,谢丽彻底怒了,心里压抑了一下午的怨气山洪一样爆发,她恼怒道:“谁叫你来的?!”

    怀玉愣了愣,正要说什么,谢丽又劈头盖脸地说开了,“以后不要你来了,我不吃,你没看到我正忙着,刚才那么好的生意,一大堆客人,现在全没了,你知不知道赚钱多不容易,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嫁个我们广州有房子的男人,在办公室看看报纸就能过好日子是不是?”

    怀玉听得莫名其妙,想谢丽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气。后来听明白了,想起中午给她送饭的情景,可能是让她觉得对比厉害,便也不再说话,把饭盒往她的摊位上一放,转身就想走,这时候谢丽摊位前又来了几个顾客,谢丽暴怒的心情才好受了一点,匆忙中对顾客微笑着,一边招呼一边手里忙活开来,她手一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饭盒从摊位上掉下来,掉在地上。“啪”的一声,饭菜洒了满地,怀玉听到响声回过身来,吃惊地看着谢丽。

    谢丽笑着张罗顾客,看也没看她一眼。

    怀玉也有点生气了,想着吃力不讨好,何必呢。她也懒得和谢丽计较,一个人回家去了,回到家里,也就自己回房洗了澡,想起今天的事情简直就是哭笑不得。

    她不知道谢丽为什么对她一肚子怨气,按理说,她住在娘家,住在她这里,一家三口基本上吃她的用她的,应该是她理直气壮,对她一肚子怨怼之气才是,如今居然颠倒过来了,简直莫名其妙。

    想着这件事,怀玉的一颗心就像一面旗子,很快地升到了桅杆上,悬在半空,上下不得,无法安定。

    姑嫂之间的关系,淡不得,腻不得。就像那昂贵的真丝衬衫,再怎么小心翼翼,一不注意就起皱了,距离近了,磨擦在一起,那简直就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怀玉的心情慢慢坏起来。

    谢丽出去卖章鱼小丸子改头换面重新开始,与此同时,谢婷婷也决心改变公婆对她的看法。

    谢婷婷计划着做一个好媳妇,讨得公婆欢心。为什么不这样做呢?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婚房,和左璠一人一半(她认为的)左璠对她一往情深,有物质有精神,有保障有爱了,为什么不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

    爱情是经不起考验的,谢婷婷不是傻子,甚至比一般的女孩子,比如她姐要精明。她曾经在热恋的时候,用爱情去赌房子,让左璠在爱情和房子面前做选择,没有婚房她就不结婚,结果她胜利了,她称心如意地得到了婚房,嫁到了金龟婿。

    但是现在,她结婚了,怀了孩子,之前她趁着年轻漂亮,盛气凌人,赤裸直露,左璠怀疑,公婆不满,她自己也知道。更何况,男人的感情是最做不得准的,《圣经》上说,爱如捕风,到手就不珍惜,如果再像婚前那样撒娇不懂事,想长久地抓住一个男人,那是不可能的事。左璠可能会离她越来越远,她会失去这婚姻,这婆家,而她,因为婚姻是单向轨道,无论如何是输不起的,所以她要好好经营,不管是夫妻关系还是婆媳关系。

    晚上小两口在房里的时候,谢婷婷就对左璠说道:“左璠,你妈妈喜欢吃什么?”左璠就笑道:“今天怎么啦,问起我妈喜欢吃什么?”谢婷婷笑了笑,捧了捧脸,对左璠说道:“想给你妈一个好印象嘛。”谢婷婷也还是聪明的,想着七十岁的老人都爱听奉承话,想讨得老人欢心,无外就是两个字“奉承”老人喜欢什么,给什么,老人喜欢玩什么,自己不会的,去学,自己不愿意的,去改。总着一切顺着老人来,相信这样长久下来,定有成效。

    左璠打趣说道:“哎哟,天下婆媳难处呀,未谙姑食性,先请小姑尝,你想讨婆婆欢心,可我没有妹妹啊。”

    听到自己老婆要讨好自己母亲,左璠一颗心还是很高兴的。婷婷走到他面前,倚在他怀里,对他甜蜜蜜地说道:“所以问你咯,说嘛,你妈喜欢什么?”左璠心里十分的快慰,双手环抱着谢婷婷的腰,脸挨着她的青丝发,认真想了想,笑道:“我妈啊,她好像特别喜欢吃双皮奶。”“好的,我记住了,双皮奶。”谢婷婷在心里点点头,用心记下了,想了想,又说道:“喜欢吃哪一家的双皮奶,这个有讲究吗?”

    左璠就又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真不清楚了,我只是记得我从小到大,我妈只要一出门,都要买双皮奶吃,双皮奶一般的糖水店都有,你要表孝心,随便去哪家都一样啦,天下的双皮奶还不是一个味道。”左璠怕谢婷婷太辛苦,所以就笑了笑,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对她说道:“就知道孝敬婆婆,不知道疼老公吗?”谢婷婷便红了脸,横着眼波看了一下左璠,对他说道:“当然疼啦。”顿了顿,又认真向左璠问道:“你要我怎么疼?”左璠看到她这么说,谢婷婷婚后温柔似水的样子和婚前倨傲的公主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他的内心其实已经十分开怀了,他说道:“晚上不要你疼,让我好好疼你就行,好不好?”谢婷婷就羞红了脸,轻声道:“这个不行唉,宝宝在肚子里。”

    第二天,在上班的时候,谢婷婷就把这件事记挂上了。向同事打听了哪里的双皮奶味道最好,然后趁领导不在,提早下班。走出公司,在外面叫了一辆出租车,十万火急地到了同事说的地方去了,她去了两个地方,先是北京路,然后去了下九路,马不停蹄地,步行街有两家店,她拿不准哪家店的双皮奶更好,她在步行街上走来走去,到后来实在没了办法,只得向着步行街上的大姐阿姨们问哪家店的双皮奶好吃一点,大家纷纷说是仁信,她才放心地买了三份,公婆老公各一份,她不喜欢吃,那东西太甜,所以不买了,买好了三份双皮奶,才志得意满地拎着回家去了。

    路上也不是不感慨,想着她一个孕妇,自己吃的顾不上,反倒要顾着婆婆。从小到大,自己亲娘都没见她这么上心孝顺过,妈妈要是知道了,可能会伤心。谢婷婷想了一会又笑了笑,想着三十年媳妇三十年婆婆,婆媳不好相处,谁叫她之前给老人留下印象不好,但愿辛苦点,能换来将功补过吧。

    一入侯门深似海,左家不是侯门,她却不想失去这样的婆家。因为比起自己家,实在好了太多。

    那时候左璠把电话打到谢婷婷手机上,问她下班没有,要不要他来接她。自从得知她怀上孩子后,谢婷婷上班左璠都一直接送的。谢婷婷接到老公的电话,心中感到很温暖,接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快到家门口了,在电话里对左璠说道:“不用啦,我已经快到家了。”左璠才笑了笑,说道:“那好,我也马上回家。”

    左璠由于家教甚严,从小到大一直是好学生,谢婷婷是他的初恋,读大学的时候,许佳仪像高中那样叮嘱他:“大学时好好学习,不要过早谈恋爱。”他就果真听话,到了大四的时候,许佳仪想起自己的年轻时候,和左国忠也是大学时候认识的,便又对儿子说:“有适合的女孩子就交往一个吧。”只可惜太迟了,木讷羞涩的左璠到了大四要毕业,哪还有机会,所以直到大学毕业,他也没谈过一次恋爱。他第一次看到谢婷婷时,就被她的艳丽光芒给迷住了,谢婷婷是他的初恋。所以左璠对于谢婷婷是一往情深,热恋的时候就一心一意想娶她做老婆,否则,以左家和谢家的情况,门不当户不对的,这门婚事不可能成功。

    谢婷婷到家没多久,左璠也拿着车钥匙进家门了。谢婷婷看到他,便蝴蝶一样扑了过去,“老公!”双手勾着左璠的脖子,在他的脸上甜蜜地亲了一下,一张俏脸上都是笑容,左璠回到家受到这样的礼遇,整个人就像泡在温泉里似的,别提有多舒服了,他笑道:“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谢婷婷便不说话,只是一壁笑着拉着他的手走到茶几边上,然后笑着指了指她放在茶几上的双皮奶,左璠看到了,也愣了一下,想起昨天晚上她在房里突然问他的话,心里倒是意外又感动,对那三份双皮奶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笑道:“你还真去买了?”

    谢婷婷说道:“当然啦,我说到就要做到,想让你妈开心嘛。”左璠拿着她的手晃了晃,夸奖道:“这就对了,讨好老人总没错的,不过——”左璠笑了笑,看了看婷婷,提点她道:“对婆婆要说妈,不要说你妈,多见外。”谢婷婷就低着头笑,对左璠说道:“本来是你妈嘛,天下婆婆和妈妈当然不一样,又不是我妈,你还不是一样,叫我爸妈,叫一声爸叫一声妈,喉咙里好似卡了刺,吭哧半天也叫不出来。”

    左璠笑了笑,谢婷婷倒是说的实话,他是不习惯叫她的父母做爸妈,叫出来的时候,也是透着客气和生份,别的人叫“爸”“妈”那是天底下最近的距离了,可左璠对丈人丈母娘叫出这两个称谓,却更远了一层。与此同时,谢家老人听着左璠叫他们,也是感觉距离越远了,他们和左璠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厚厚的障壁,左璠有这种感觉,谢家老人何尝没这种感觉呢,一切也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闹的,两家地位的悬殊,就像身高,一个高个,一个矮个,导致的结果,就是一家要俯视,一家要仰视。

    左璠抚了抚婷婷长长的马尾,对她肯定道:“这次你啊,肯定能讨我妈的欢喜,我妈真的最喜欢喝仁信的双皮奶哩。”“真的?”谢婷婷十分惊喜,押宝押中的感觉,眼里都是期待和雀跃。

    小两口看了看时间,想着老人马上就要下班回家了,所以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

    他们家的保姆张妈在厨房里准备着晚餐,嫁给有钱人家就是好,一日三餐都不用做儿媳妇的做,怀玉就没有这样的好命,谢婷婷以前还想着以后嫁了婆家,还要像嫂子那样一日三餐的操劳着,她就很痛苦。她是最讨厌油烟的人,以前在娘家做闺女的时候,别说进厨房做菜,她是连在厨房多呆一刻都不愿意的人。

    结婚那天,还有亲戚拿这件事说事,说当年被她料中了——谢婷婷不进厨房就是富贵命。所以嫁到左家后,作为儿媳妇,却不用做饭,对于谢婷婷来说,真是太幸福了。她知道她这样出身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左璠爱她到死去活来,她真的不会这么顺风顺水地嫁过来,她也知道婆婆许佳仪一直看她不顺眼,对她不满意,她在婆婆眼中,可能毛病很多,简直擢发难数,罄竹难书,所以结了婚,她是铁了心要做个好媳妇,在左家站稳脚跟,博得公婆的一致欢心。

    女人活在这世上就是比男人不容易。嫁了穷人家,身累心累,嫁了富人家,身不累了,一颗心却是加倍的累。幸好谢婷婷会自我安慰,这天下不只她一个这样,艳光四射的女明星嫁入豪门,因为处不好婆媳关系离婚收场的不少,大家都不容易。

    许佳仪到了家,忙了一天,再加上年纪大了,整个人进了家门,不由又渴又累,手关节膝关节都十分酸痛,整个人只觉木偶一般,四肢走动起来都是僵僵的。

    左璠和谢婷婷看到老人回来了,便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左璠先笑起来,婷婷立马跑过去接过许佳仪从肩膀上取下来的手袋,左璠对老人说道:“妈,下班了,累了吧,快到沙发上歇一歇。”

    许佳仪倒是意外又高兴,左璠虽然听话,却一直很木讷,从小到大,没有向父母说过“爱”这个字眼,一次也没说过,许佳仪为止给学校打过电话,和左璠的班主任就这个问题详聊过,学校也给学生布置了任务——回家给爸妈写爱的感谢信,可仍然无济于事。许佳仪一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男孩子不会表达感情,她一直这么安慰,她也一直有一个遗憾,如果是一双儿女多好,都说女儿是当妈的贴心小棉袄,儿子听话,优秀,可是从来不会在父母累的时候说一句知冷知热的话。

    左璠今天的表现却有些反常,许佳仪真的有些吃惊和意外,左璠拉着老人的手往沙发上边上带,他也是一开始就知道许佳仪对谢婷婷不满的,所以婷婷花了这么多功夫要讨老人欢心,左璠当然是要全力玉成这件事情。

    许佳仪一脸的笑,在儿子的牵领下坐到了沙发上,对他说道:“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左璠就笑着不说话,视线落到茶几上的双皮奶上,许佳仪还一脸慈爱地望着儿子,对他笑道:“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要妈妈帮忙啊?”左璠却笑了笑,说道:“妈,你渴不渴?”老人愣了一下,儿子知道关心她了,她笑得更舒心了,更加欢喜道:“渴啊,刚下班,一下午都在开会,喉咙都快冒烟了,而且饿,张妈晚饭做好了没有?”

    左璠说道:“妈,你先吃这个吧。”左璠朝茶几上的双皮奶指了指,许佳仪顺着儿子指的方向一看,立马一阵惊喜,她最喜欢吃的双皮奶,她捧在手里,对左璠说道:“你给我买的?璠儿真孝顺,璠儿变懂事了。”

    谢婷婷这时候笑着走到左璠面前,左璠搂着婷婷的腰,对老人说道:“妈,婷婷买的,她今天一下班就去买了,刻意跑到仁信那边去买的。”许佳仪愣了一下,心中的欢喜有些打折扣,不过毕竟是欢喜的。儿媳妇心里有她,知道关心她,自然是好事情。她也不是恶婆婆,谁没事喜欢婆媳天天斗来斗去,一回家就乌眼鸡似的,何苦来。所以许佳仪看了看婷婷,对她说道:“婷婷,你买的?谢谢,妈最喜欢吃双皮奶了,谢谢。”

    谢婷婷就笑了笑,说道:“妈喜欢吃,我以后天天给你买去。”老人就笑眯眯地点点头。谢婷婷在老公的帮助下初战告捷,不由十分的受鼓舞。左国忠和左璠都不喜欢吃双皮奶,许佳仪一个人全吃了,谢婷婷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一家人倒是极乐融融的。

    此后,谢婷婷就坚持着每天带三份双皮奶回来,一直风雨无阻,给婆婆带回家。

    除此之外,谢婷婷还做了许多。其实人际关系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很容易。如果你用一颗真诚的心来相处,再恶劣的关系都会得到改善。

    有一天晚上,谢婷婷在自己房里看着电视,跑到客厅来喝水,经过公婆房间时,听到里面有细细地说话声,婆婆想周末去逛街,要家公陪着去,家公不愿意,老人念叨个不停,感叹活一辈子,儿子老公没个知冷知热的,寂寞了一辈子。婷婷在外面听了,就把这事记心上了。

    第二天周末,一家人吃早餐时,就主动提出要和许佳仪一起去逛街,她想给未来宝宝买点东西,许佳仪听到了自然高兴,两婆媳打成一片,立马约好了一起去逛了。

    两个人逛完街,回去的路上,谢婷婷就自然地挽起了婆婆的胳膊,许佳仪脸上也是笑微微的。她们今天没有开车出来,因为天气好,想着到外面多走动,两个人坐公车回去,周末的人特别多,上车的时候,许佳仪在前面,婷婷在后面,扶着婆婆的后背,让老人坐上去的。两个人上了车之后,发现根本没有了座位,谢婷婷只能一手拉着吊环,一手护着许佳仪,视线却像探照灯一样,希翼着寻找到一个空位子。

    一个年轻小伙子就坐在她们旁边,看到许佳仪站在那里,便马上站了起来,给老人让座,“阿姨,你坐这吧。”许佳仪谢了他,高兴地走过去,谢婷婷也对他说了声谢谢,扶着婆婆过去,许佳仪高兴地坐下了,还心想着现在的年轻人素质不错。小伙子让了位子,就站在许佳仪原先的地方了,谢婷婷站在他旁边,他看了谢婷婷一眼,和婷婷一样手拉着吊环,可能因为谢婷婷和许佳仪上车的亲热情景让他误会了,又听到谢婷婷冲老人叫“妈。”也让他有了勇气,他看着许佳仪好像很随和亲切,自己刚才也让了位子,她应该对他印象不错,再加上谢婷婷实在太过漂亮,便鼓起勇气对许佳仪搭讪着说道:“阿姨,你女儿可真漂亮。”

    谢婷婷听到这话立马红了脸,一张脸热得跟烧一样。许佳仪愣了愣,看了小伙子一眼,她们古怪的神情让小伙子紧张起来,他跟着脸也红了,却仍然在那里笑着,许佳仪也笑出声来,对他解释道:“那是我儿媳妇。”小伙子脸上的笑僵了,谢婷婷绷紧了脸,拼命止住笑。小伙子大概是太难堪,等到车子停站,他就兔子似的窜下去了,谢婷婷和许佳仪相互看着,许佳仪倒是先哈哈大笑起来,谢婷婷看到婆婆笑了,自己也红了脸跟着傻乐。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往后,谢婷婷就经常陪婆婆逛街购物,或者去公园散步,每天哪怕在家休息,也要跟到外面给婆婆去买她最爱吃的双皮奶,谢婷婷的公婆也不是坏人,谢婷婷在努力,自然也就收到了相应的成效,而且几乎是立竿见影,导致谢婷婷十分地有成就感,她忙着陪公婆,以致于连回娘家的时间也没有。

    至于谢家老太太,时间久了,自然想念小女儿,谢婷婷长时间不回来,老人思念心切,只能打电话过去,谢婷婷就说太忙了,今天要陪婆婆去超市,明天要陪婆婆去附近旅游。

    怀玉婆婆心里就酸酸的,想着这小女儿如今是麻雀儿飞上了高枝,只顾着一心讨好公婆,忘了亲生爹娘了。自己一个劲地的念叨。

    谢平和怀玉听到了,就偷偷地抿着嘴笑。

    时间久了,许佳仪还真感觉儿媳和儿子不一样。娶了儿媳还是有好处的,虽然说儿媳妇不能和亲生女儿比,但是女孩子心细,知道体贴疼人,关怀都是和风细雨的,润物细无声的类型,而且近朱者赤,因为婷婷懂事孝顺,附带着左璠也像变了一个人,不再那么木讷沉默了,他比起从前读书时候,变得快活,开朗,许佳仪自然知道是谢婷婷潜移默化的影响,对于婷婷,倒是慢慢有了好印象。老人想着再看不过眼,婚都已经结了,之前可能是她错了,任何人身上都有优点,如果你没发现,是因为你缺少一双擅于发现的眼睛。

    大姑要买房

    谢平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从上午十点到现在,他站了一天的厨房,两条腿软得就像面条,可是洗完澡回到房里,看到怀玉闷闷不乐的坐着发呆,便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对她说道:“玉啊,怎么了?”

    怀玉也没说什么,大姑对她莫名其妙发火,她想想也算了。因为如果告诉谢平,谢平那种性子,可能让他们姐弟不和,到时她倒成为了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的人了,估计发展到最后,公婆对她都有有意见了。

    怀玉想着难得小姑子出嫁,家里清静一些了,她还是睁只眼闭只眼过日子罢,懒得计较那么多了。所以谢平摸了摸她的头发,再次问她的时候,她便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上班有点累。”

    谢平也就信以为真,没有再去想了。

    怀玉却不知道,有时候你不去和别人计较,别人却要和你计较。她根本不知道谢丽开始对她生恨,而且这种恨一旦扎下根来,就旷日持久,十分骇人。谢丽对于怀玉突然产生莫名其妙的恨,她自己也无法解释,可是心里面就像突然住进去一个小人,那小人操控着她,她想到怀玉她就痛苦,她看到怀玉她就生气,她没办法和她好好相处,没办法放过她。

    晚上十点多,谢丽回来了,她老娘起来给她开的门。刚到家,老人对她说道:“丽子呀,今天生意怎么样?”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女,不管自己懂不懂,都要操心。谢丽却一声不吭,把空着的饭盒往饭桌上一扔,“咣啷”一声响过后,就大声对老人说道:“妈,给我热点饭去,饿死了。”

    老人一愣,对她说道:“我不是叫怀玉给你送饭去了吗,你怎么还饿?”

    谢丽冷笑一声,瘫坐在一把椅子上,尖声道:“妈,你以后不要叫她送饭了,她那是送饭吗,中午不知道什么菜,没一点油水,到下午两点就饿了,晚上送饭过来,我正忙着呢,她什么也不说,把饭盒往我摊位上一搁,人那么多,我不知道,一挤就掉地上了,等于是中饭晚饭都没吃,妈,你快去热饭,饿死我了。”

    老人听到大女儿这么一说,一边急急往厨房走一边埋怨道:“怀玉怎么回事,怎么能这样呢,你是她姐啊。”

    吃饭的时候,谢丽是真饿了,简直狼吞虎咽,连吃了三碗饭,老人在一旁看着心酸啊,对她说道:“看来真的饿坏了,怀玉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她平时不这样的,昨天我脚扭坏了,她自己主动说给你送饭的。”

    谢丽一边吃饭一边没好气地说道:“妈,她只是在你面前做戏,你以为她真想给我送饭,她真要有心帮我,给我去送饭,刚到那呢,就说要走,要回电视台上班,我忙得手忙脚乱,一个人忙不过来,她也是送到了就转身走,也没说停下来给我帮个忙,妈啊,你以为她真把我当姐啊,妈,我有时候想着都难过,凭什么,我从小在广州长大,我是这里的人,为什么混到现在,到外面摆摊卖小吃,怀玉一个外地人,却在电视台上班,打扮得跟个仙女一样,给我来送饭就像打发叫化子,妈,你明天不要叫她去送饭了,我受不了刺激。”

    谢丽后面前截话全是实心话,也因为是实心话,她红了眼睛,老人看着也跟着心酸心疼,老人看到女儿这么伤心难过,对怀玉不由又不满了几分。

    第二天早上,怀玉一边出门一边对婆婆说道:“妈,你腿还没好,我中午给姐去送饭。”婆婆阴沉着一张脸,说道:“不用了。”怀玉愣了愣,看向老人,婆婆眼皮也没抬一下,对她说道:“怀玉,做人不是这样做的,你姐她可怜,你们是一家人,你要多帮她一点。她说不要你送饭了,她昨天中饭晚饭都没吃好。你说你这孩子,看起来也聪明伶俐,怎么这么一点事也办不好。”

    婆婆的声音不大,可一字一句却像鞭子抽在她身上。

    怀玉就一肚子委屈和气愤,想着肯定又是大姑子在她老娘面前添油加醋说了她不少坏话,挑拨她们婆媳关系,怀玉不吭声地上班去了。

    走到路上,抬头望望天,摩天大厦把天空割成一条一条,到处都是鸽子笼,都市里的人就像笼中的走兽,她无端的觉得压抑。低头想一想,姑嫂关系变成这样,想破头也仍然是一个无解的题,许多事情,不是你想着退一步就海阔天空的,你退一步,别人咄咄逼人的进两步,你到哪里海阔天空去?

    怀玉重重叹口气,她直觉大姑不走,她的婆媳关系总有一天会恶化,最后演变成婆媳大战,婆婆现在,明显对她不如以往了。上次的地毯事件,那是毛毛雨,以后可能就是暴风雨了。

    谢丽对怀玉态度变好,因为一件事,谢婷婷又跟着左璠到娘家来了。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谢丽记挂着上次买房的事,又向左璠提起来了,左璠只能应承着说一定帮忙。

    吃过晚饭,谢丽站在她的房门口,对客厅的婷婷招手唤道:“婷婷,进来一下,姐有话对你说。”她想和婷婷说两句姐妹间的体已话,该当着左璠说的话都说了,婷婷也知道她姐的心思,所以就和左璠说了两句,让他在外面等等,她自己进了她姐的房间。

    谢丽让她坐下,脸上都是谄媚讨好的笑,卖章鱼小丸子的收入鼓舞了谢丽的信心,这是她今天和妹妹说话的原因。

    谢婷婷看到她姐这样笑着看她,反倒心里一阵难过,亲姐妹,何至于像布衣见到高官一样的笑,她说道:“姐,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谢丽拉着婷婷在椅子上坐下,对她说道:“婷婷,姐是真想买房子,一个女人一辈子没有房子,你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姐当时傻啊,以为爱情至高无上,才被你姐夫骗了,不过也不说了,你姐夫除了没本事赚钱,其它也还好,现在我再怎么骂他,他也不打我了,以前他打我也都是我先动的手。”

    谢丽说到这里,眼睛红了,她自己又笑了笑,说道:“不难过了,说高兴事,姐现在在小吃一条街卖章鱼小丸子,生意真是好,告诉你,婷婷,姐现在的收入,你猜,一天赚多少?”

    谢婷婷只得说道:“多少?”自从嫁到左家后,对于小钱她真的没放眼里过,不过看到谢丽神采飞扬的样子,她只得强打起精神装作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谢丽得意洋洋地说道:“一百五!”谢丽快乐地伸出十根手指,还嫌不够,另一手翻了翻,又是五根手指头,继续说道:“我已经接连一个月都是这种收入了,没有少只有多,现在是冬天,快过年了,天气不太好,等过了春节,生意只会更好,我只恨我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这个赚钱机会。”

    谢婷婷笑了笑,心里止不住犯酸,她很庆幸自己当初是多么明智,一开始就知道要嫁有钱人家,没房子的坚决不嫁,否则如果像姐一样,多年后,她就是第二个谢丽,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她姐是她的前车,她不能成为她的后辙,她姐的辛苦,她都是大眼分明看过来的。到街头卖章鱼小丸子,一天赚个几十上百块也高兴得眉飞色舞,小摊小贩,在婷婷眼里,一直都是底层老百姓。

    事实上,在中国,也是最可怜的老百姓。

    谢婷婷其实一点都不替她高兴,相反是难过,可是她仍然笑了笑,违心地说道:“姐,这么多啊,姐,你真有本事。”

    说完这话还紧紧地握了握谢丽的手,谢丽却“哎呀”一声叫了起来,谢婷婷愣了愣,对她说道:“你怎么了?”谢丽才解释说道:“没事,你刚按破了我手上的水泡。”谢婷婷立马低下头,才发现她姐手上几大块红的,上面有两个大水泡,一串小水包,一个大的被她刚才握手时重重地捏破了,黄色的脓水流出来。

    “怎么回事?”

    她拿着她姐的手,谢丽笑道:“没大事,我卖章鱼小丸子,一个人又是做又是收钱,忙不过来,给烫的,烫了也高兴,忙说明你有钱赚。”

    谢婷婷却瞅着她姐那两只皮开肉绽的手一阵心疼,那还是一双精致女人的手吗,指甲盖都是黑的黄的,手背手心上红的一片,青的一片,大小水泡杂草一样四处丛生,手指缝缠着创口贴,戴戒指一样,左右手各两个,那白色的创口贴都已经变黄变黑了,而且边角卷起,明显是泡在水里太久,很多天都贴着同一块的缘故,一般创口贴沾了水就没药效了,可她姐却仍然依依不舍地贴着,也是细处省钱的缘故,哪怕一分钱一毛钱也要省下来。

    谢婷婷两只青葱似的玉手握着她姐那双劳动人民的手,心里十分的伤感,可谢丽却并不以为意,到了这把年纪,漂亮于她而言,已经没多少用处了。有时候也会欣慰,比如走在路上,陌生男人惊艳的目光。但是之后却是绵长如线的伤感,想着再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嫁了一个无用的男人,一辈子没个房子,没个家。

    漂亮于女人而言,嫁对了人就是珠宝,可以换成财富呀,嫁错了人就是珠宝赝品,换不来钱,自己都认为是假的了,别人却投来觊觎之光,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所以谢丽到了后来,也就不十分珍惜自己了,容颜老了就老了吧,她甚至想,如果不是年轻的时候因为漂亮挑花了眼,她也不会嫁给张大伟。

    她笑了笑,用充满憧憬地语气说道:“婷婷,姐想买房子,现在卖章鱼小丸子的生意这么好,相信以后还贷款不成问题,至于首付,你不要担心,我和你姐夫是没积蓄,但是我公婆一直在外面打工,他们自己存了养老钱,我当年嫁给他们时,一直没要他们买房,现在我要买房,给他们的亲孙子买,我就不信他们不支援点,他们敢不支援,不支援我就离婚!所以姐这房是买定了,现在首付有了,贷款也不用担心,婷婷,左璠饭桌上说的是真的吗,你可要帮姐啊,我和你姐夫没有正式的稳定工作,自己去买房没有关系银行办不下来贷款,所以一定要请左妈妈帮帮忙,婷婷,这件事算姐求你了——”

    谢婷婷还能说什么,一口应承:“好,姐,没问题。”

    左璠和谢婷婷两口子开车回去的时候,谢婷婷起初一直没说话,她只是时不时地抬头低头,心里就像两个小人在做拉锯战,说还是不说。

    到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了,她笑了笑,对左璠说道:“老公?”她先温柔地叫了左璠一声,左璠很快应了,最喜欢婷婷这样娇滴滴叫他老公了,他心情愉快,回过头对她笑笑,婷婷趁热打铁:“你看,我姐当真了吧。上次我向你提起你还说她只是开玩笑说说的。”谢婷婷决心再次提出来,是因为她真的感觉她姐是真想买房了,所以她冒着风险提了出来。这当然是有风险的,她和公婆的关系刚刚好了一点,也许因为她要帮她姐姐买房,公婆会再次对她有意见。

    但是谢丽是她亲姐,她们从小共一个被窝,同穿过无数件衣裳一起长大的亲姐妹,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不伸手拉一把,如果是别人,她是绝对不会损失自己的利益冒着风险去这样做的,但是谢丽不一样,她是她亲姐,她现在在火坑里,她被张大伟那没用的男人给绑架了,年少时用爱情骗了,现在用婚姻绑了,连坐牢的人都不如,坐牢都有个牢房呆着!她不帮她,没人帮得了她,爸妈帮不了,哥和嫂子自顾不暇,只嫌姐姐在娘家碍事,只有她能帮得了她,所以谢婷婷才决定再次提了出来。

    左璠没有吭声,谢婷婷便笑了笑,从副驾驶倚过来,双手软软地环住左璠的腰,将脸枕在他大腿上,长而浓密的秀发瀑布一般铺了左璠一身,她对左璠央求着说道:“看来我姐是真想买房,我就这么一个姐,左璠,帮帮忙好不好,回头和你妈说说去?”

    左璠还能说什么,婷婷依在他怀里,柔顺得像一只小猫,他又想到他也已经答应谢丽了,这个忙看来不能不帮了。

    两个人开车到了家,客厅里已经没了人,左璠爸妈房间的灯还亮着,婷婷估计着公婆还没睡,所以朝那边努了努嘴,对左璠轻声说道:“和你妈说说去。”左璠面色有点为难,婷婷在他身后轻轻推着他,脸现恳求地说道:“去嘛,好老公,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只麻烦这么一次。”

    左璠无奈之下,只得去了。

    他在外面出声:“爸,妈,你们睡了没有?”

    两老人都没睡,一个在床头看书,一个在看报,听到儿子这么晚还在外面喊,知道肯定是有事,许佳仪是最心疼儿子的人,听到儿子的声音,便立马回一声:“没睡,来了。”披了外衣就匆匆出来了,拖鞋都没穿对,左脚穿到右脚,右脚穿到左脚去了,到门口才倚着门板把脚上的穿错的鞋换回来。

    谢婷婷听到婆婆的声音,觉得自己没必要和左璠一起面对这件事,再加上她突然恶心,知道又是妊娠反应,可能要吐,就捂着嘴示意了一下左璠,自己进房去了。刚怀孕不久,反应强烈,别的产妇都怀上孩子胖了,她反倒因为吃不下慢慢消瘦下去。

    左璠和他母亲在客厅说事,左璠嘴唇动了几次,喉咙就像箍了几个铁圈,只觉得开口十分费力,许佳仪看到他这样为难的样子,倒是笑了,对他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吧,你找我有事,我还看不出来,你是我生的,一眼就把你看穿!”

    左璠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清了清嗓子,开腔道:“妈,婷婷有个姐,你也见过一面的。”

    许佳仪听到儿子提起谢家,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脸上的笑容慢慢少去了,就像秋天的蒲公英,在风中慢慢变少。谢家的事,就是那秋天的风。

    左璠开了嘴,只能继续说下去,“妈,婷婷姐想买房子,你上次提到有个楼盘,有酒店式公寓——”

    许佳仪心里冷笑,鄙夷看不起这些情绪就像突然涌动的河流,可是她脸上却波澜不惊,语气淡淡道,“她姐想买房子?”如果不是担心儿媳妇隔着房门在房间里偷听,她还不知说出什么话来。对于谢家,她是从来就没满意过。结婚的时候,他们左家车子房子装修房贷,他们出什么了,就出了家电。结婚的时候闹着要婚房,结果他们左家决定买了,商量着怎么出钱的时候,那边却说不出钱,理由是他们家没钱。如果婷婷妈妈现在在面前,许佳仪真有个冲动,想问一下亲家母,怎么现在大女儿买房就有钱了?那么穷的人家,别解释说大女儿买房全部是自己掏的钱。她心爱的儿子是公务员在广州要买房,也只能让他们做父母的掏钱。

    左璠也知道他母亲对谢家一直不满,只得小心看了看老人的脸色,继续说道:“妈,婷婷姐没钱,有钱可能就不用麻烦我们了,她想买个小房子,酒店式公寓那种。你上次不是有个房产商给你打电话吗?说他那新开发了一批酒店式公寓,我看那房子小,应该用不了多少钱。”

    许佳仪又笑了一下,心里气愤,脸上却仍然不动声色,慢慢说道:“酒店式公寓就便宜吗?比一般的商品房要高出百分之三十的价,而且贷款年限也没有一般商品房长,如果没钱就不用想着买房。有钱就不用麻烦我?那这事不用谈了,他们谢家的事,你不要跟着瞎起劲。天晚了,睡去吧。”

    许佳仪说到这里,就要站起来,左璠立马说道:“妈,问题是我已经答应帮这个忙了,妈,算我求你好了,只是举手之劳嘛,反正越秀区的开发商都想着认识你,是不是。妈——妈——”

    左璠说着好话,脸上都是央求讨好的神情,两只手揸开在那里,拦着不让他母亲走,儿子这样亲昵撒娇的态度以前很少见,许佳仪一时间软化了,笑了笑,重新坐下来,对左璠低声说道:“当初这门婚事我拼命反对你不听,现在知道了吧,结婚讲究门当户对还是重要的,门不当户不对,婚后有的是麻烦。现在看到没有,麻烦就来了。”

    许佳仪摊了摊两只手。谢婷婷婚后表现不错,可是说不定之前对她的讨好都是为了今天在做铺垫,目的是要她帮着给她姐买房?许佳仪想到这里,就不痛快,感觉自己和老伴被利用了,被糊弄了,你真心实意把她当自家孩子,尝试着不计前嫌,去接受她,去喜欢她,去发现她的优点,结果倒好,她倒像一个戏子,在台上唱着跳着,把你耍得团团转。

    许佳仪能不生气吗?

    谢婷婷之前也想过她今天说出她姐买房的事,可能之前为了改善婆媳关系做的事情,效果会打折扣,但她还是没有料到,影响会这么恶劣。不但一切辛苦付之东流水,而且在婆婆的心里,罪过又加上了一笔,许佳仪对她的不满,比起她努力之前,简直就翻了倍。

    左璠低头笑了笑,讨好说道:“妈,这次是我错了,我在外面好面子要虚荣,吹牛皮嘛,婷婷也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妈,帮帮忙,妈,你要是不肯帮我,我以后都不好意思看到她姐了,妈,她姐只想买个小房子,能住就行了。”

    许佳仪看到儿子这样说话,只得笑了笑,说道:“她姐要买什么样的,手头有多少钱?”

    左璠才敢把谢丽的真实情况和盘托出,末了说道:“他们两口子经济收入都不行,靠真实收入恐怕这贷款下不来,妈,你托熟人找个单位开个假收入证明吧。”

    左璠从小到大看到他母亲在房产局工作,对于买房这些程序慢慢地也跟着很熟悉了。

    许佳仪听完直皱眉,对左璠说道:“你真是傻,这样的情况你也敢一口应承下来。越长大越糊涂了,这样的情况怎么能买房,就算我托关系给他们办假收入证明,过了银行那一关,以后几十年的房贷还不起,银行是要收回房子的。”

    左璠就笑道:“妈,之后的事我们就不管了,这件事我已经答应她姐了,妈,这个忙你一定要帮。”

    “怎么能不管,到时银行收回房子,你能做到不管,你以为结婚就是娶一个女人,你是娶了一个家庭,你懂不懂?!”

    左璠懵了,许佳仪叹息着对他说道:“我当初为什么反对,你以为我是针对谢婷婷个人?你现在放出了话,答应了她姐,你和她的婚姻维系一天,她那买房子的事你就要负责一天,你敢丢下烂摊子,你老婆会放过你,她姐,她爸妈,有得你受的!”

    左璠只得细声细气地说道:“妈,我错了,这次的忙你一定要帮。买房的时候我会和她姐说清的,以后付不起贷款我们不负责。”

    许佳仪看到儿子这样为难,也就不忍心再责骂了。

    左璠仍旧坐在那里,眼神就像小动物一样驯良,神态毕恭毕敬,对他母亲充满崇拜和期待。许佳仪最爱儿子这样的神态,也最看不得这种神态,看一眼都要无条件投降的。

    许佳仪也就没有再吭声,一边说:“难,难。”一边直摇头,心里却已经思索开了,一会看着儿子,又说道:“是婷婷要你答应的吧。”

    左璠立马否认。

    许佳仪对婷婷未免更加不满,不过这个时候,左璠房间里传来呕吐声还有自来水哗哗的声音,许佳仪知道儿媳妇又吐了,她说道:“你快去看看吧,听说反应强烈是个男孩,问婷婷想吃什么。”

    老人一根独苗,她是盼孙心切,看在儿媳肚子的份上,先前的不满也就按捺下去了,皇帝还有草鞋亲,结了亲家,能帮忙不帮忙也说不过去,老人在心里叹口气,无奈地算是默认了。

    左璠便站起来,对他母亲说道:“妈,那房子的事——”

    老人挥了挥手,说道:“我知道了,这事我会放心上的,上次那酒店式公寓不适合她姐,太贵了。一万八一平方,人穷还想着买那么贵的房子,真不知怎么想的。”

    左璠看到老人答应下来,便喜得眉花眼笑,进房侍候婷婷去了。

    第二天,谢婷婷晚上回家,仍然给老人带了两份双皮奶,许佳仪看了许久,到最后也还是吃了。

    第三天第四天也是如此。

    有一天晚上,许佳仪一个人坐在客厅,左国忠出去应酬去了,小两口在房间里,因为他们卧室里有卫生间,所以两口子基本上吃了晚饭根本不用出房间,许佳仪一个人寂寞得慌,看书无意思,看电视也没味道。

    一个人站在客厅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找儿子说句话吧,儿子以前都是一下班吃完饭就闷声不吭回房间的人,许佳仪在心里长叹口气,最后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不一会,客厅里却传来左璠和婷婷的说笑声,许佳仪愣了愣,在自己睡房实在又睡不下,所以也打算去客厅坐坐,和儿子说说话也是好的,手刚放在自己睡房的门把手上,却听到外面婷婷和左璠的说话声,关于她的,老人便留了心,没有马上出去。

    左璠嗔怪道:“你也真是的,闹着要出来陪我妈说话,看到没有,我妈忙着呢,自己在房间里,我们回房吧,回房吧。”

    老人愣了愣,没想到是婷婷劝左璠出来陪她说话的,一时间她心里倒是有几分温暖,她是很寂寞啊,可是这个木头一样的儿子,仿佛从来不知道天下做父母的也是希望关心的。

    婷婷这时候说话道:“别走了,妈要是一会出来呢,我们就陪她聊聊,爸今天又不在家,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就在客厅里看电视吧。”

    左璠的声音响起:“和我妈怎么聊啊,我从小到大,一直很怕我妈的,我妈管得我太严,我一看到她就只害怕,哪想着陪她说话啊,读书的时候,有心事就写日记,从不和他们讲的。”

    谢婷婷就笑道:“你啊,和我哥一个德性,我爸妈不知道多想和我哥说话,可是我哥呢,娶了老婆忘了娘,有了我嫂子后啊,就天天围着我嫂子转,我爸妈想跟他说句话,他就马上不耐烦的样子,立马晃进自己房里去,我那时候就想着啊,以后找老公,要是也像我哥那样,我一定要纠正过来,因为我在家的时候,我爸妈不能和我哥说话,只能一个劲地和我说,说娶了媳妇后,和儿子说句话就像下面的大臣和皇上说话似的,那么难,所认,左璠啊,你可不能像我哥那样,每天要多和爸爸妈妈说说话——”

    许佳仪在自己房间听着,脸上倒是慢慢有了笑容,前几天因为谢丽要买房的事,对于谢婷婷的不满也慢慢消散了。

    她是在房间里站了很久,等到小两口不再说起她了,估摸着时间,再笑着走出去的,那一晚上,儿子儿媳陪着她在客厅说话、看电视、吃点心,一直坐在左国忠回来,比起往日,许佳仪高兴了许多。

    过了几天,又是晚上,左家一家人在吃饭,张妈在一旁侍候着,许佳仪突然说道:“婷婷,你姐那房子我帮她找好了。”

    谢婷婷十分惊喜,立马恭谨说道:“谢谢妈,谢谢。”

    许佳仪笑了一下,对她说道:“不过不知你姐中不中意,在花都那边,是一个小区,六十平方到两百平方的都有,虽然离市区远了一点,但只要六千五一平方,而且那边也建地铁了,到越秀也方便,你回头给你姐打个电话,她要是中意了,你再和我说吧。”

    婷婷就连连点头。

    许佳仪看谢婷婷一眼,见她没吃什么饭,这一个月,随着她妊娠反应强烈,进食也很少,每餐小鸟一样,吃几粒米,那菜根本不动筷子,一点油腥也碰不得。

    许佳仪沉吟一会,想着她现在反应这么厉害,再加上售楼小姐实在不是什么光鲜的工作,不如把那份工作辞了,回家安心待产吧。所以许佳仪对谢婷婷说道:“婷婷,你那份售楼小姐的工作辞了吧,回头你要是想上班,妈托关系给你找一份坐办公室的文职工作,实在不想工作,就呆在家里等生了孩子再说。”

    谢婷婷心中一阵感动,售楼小姐的工作她其实基本上等于不干了,好几天没去了,她估计经理恨不得马上开了她,如果不是顾及着她婆婆是许佳仪,可能早就炒她鱿鱼了,如今她主动辞职他们肯定很开心。现在有了许佳仪这样的允诺,还等什么,谢婷婷第二天就去公司辞了职。

    谢婷婷给谢丽打了电话,告诉她有一处合适的房子,把她婆婆说的情况说给谢丽听了,谢丽听了十分高兴,居然只要六千五一平方,那么就意味着花更少的钱买更大的房子了,她想着买一个总价六十万左右的,那么首付只要十二万。花都虽然离越秀远了点,但是坐出租也只要花九十块钱,再说有的女人外省都嫁哩,她弟媳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她离开越秀到花都去安家又怎么了?虽然说小时候住在广州市中心,嫁人了反倒住到郊区去了,可好歹也还在广州,一线大都市,不算太丢脸。

    所以听到婷婷带给她的好消息,谢丽不由激动万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想着一定不能错过。她现在没钱,基本上搜罗干净,能拿出两万,那么还差十万,和张大伟大吵了一架,张大伟不同意,谢丽心里冷哼,没本事还想孝顺?!老婆儿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他还想着孝顺爹娘?做梦去吧。她也不管张大伟的想法,土匪一样杀到公婆打工的地方,然后泼妇怨妇各种戏路齐上演,逼着自己公婆拿出钱来,不资助就和张大伟离婚,最后,无奈之下,张大伟爸妈拿出养老钱五万——那是两老人所有的积蓄,还差五万,谢丽只能去找自己爸妈。

    老人办了小女儿的婚事后,哪还有钱,谢婷婷的嫁妆都是谢平和怀玉出的,所以老两口只能再次打上了怀玉和谢平的主意。

    老人也有理由,家里的大房子给了谢平,女儿没给,那么谢丽买房也好,谢婷婷结婚也好,谢平和怀玉拿出来都是理所当然的,要的也不多,五万块!

    然而,这次怀玉不同意,谢平也不同意。

    谢丽一张脸都是笑,对怀玉极尽奉承,说是借,可以打借条,怀玉仍然不肯,借给他们,无异是扔水里还不带响,他们凑了首付,就得忙着每个月还银行五六十万的房贷,他们哪有钱还?他们都不敢买房,谢丽和张大伟想买房就是痴人说梦。银行本金加利息,少算也要五六十万了,真当银行是慈善家。

    就算凑足了首付,以后还不起贷款,那房子还不是水中捞月,竹篮打水一场空?

    再说了,她和谢平也只有五万块积蓄了,全借走了,以后要是双双,或者谢平生个病,都没钱治病,怎么能借!

    谢平这次对老婆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他也不肯借。婷婷那是婚事,人生大事,房子,在他的眼里,不是生活必需品,买不起就租,租不起娘家不也让你住着吗,他们又没说什么。所以不管老人怎么说,小两口就是不肯借。

    这样,姑嫂关系恶化,婆媳矛盾变大,谢丽成天说风凉话,要不就摆一张臭脸,成天理直气壮得成一个讨债人一样,婆婆呢,没事就鸡蛋里挑骨头,找怀玉毛病,甚至这一天,连家公,也在吃饭时说道:“怀玉,这房子是你们的,按理说,父母的房子儿女都有份——”

    怀玉心情很不好。这些天,自从她给谢丽送饭,吃力不讨好之后,她的心情就坏起来,简直一路都是下坡路,如今就像沉到谷底,心里每天都在落蛛网,一层一层的铺下来,最后纠结成团,把整个人都缚住了。

    到了晚上,怀玉早早上床就睡了,默默不语的,谢平下晚班回来,进房时,怀玉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等到他洗完澡出来,她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

    谢平想着怀玉这两天怎么了,总是对着一个地方发呆,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他走过去,笑了笑,握着她的手,对她说道:“怀玉,最近怎么了?”怀玉一头栽在谢平怀里,谢平抱着她上半身,怀玉把脸枕在谢平的赤裸的大腿上,他刚洗过澡,皮肤还很湿润,带着一丝丝沐浴露的香气。怀玉在他赤裸的肌肤上亲了一下,嗡声道:“心情不好。”

    谢平愣了愣,把她扶起来,面对着她,对她说道:“为什么心情不好?”怀玉却不肯说,她知道男人不想当双面胶夹心饼,再加上谢平平时最讨厌鸡毛蒜皮的事情,所以她不想说了。

    她垂着头,闷声不吭。谢平也估摸到差不多了,知道肯定是他姐以及他妈为难怀玉了,想了想,对她道:“玉啊,春节马上就要到了,这样吧,我们春节出去旅游吧,去散散心。”

    “真的?”怀玉听说谢平要带她出去玩,心情才好了点,谢平笑着看她一眼,对她说道:“去丽江怎么样,我以前老听你说想去丽江,一直没去,这春节长假我们就到那去吧。”

    怀玉这几个月受着大姑小姑一家子鸡犬不宁的折磨,做梦都想逃到一个地方,和谢平过过二人世界,她最近沉默无语,也是因为被这种乱七八糟的生活要折磨得了无生趣奄奄一息起来了,听说要去丽江,便立马动了兴头。

    谢平看到她是欢喜地想去,便笑了笑,说道:“那好,我明天就去订机票,听同事说,我们年终奖不少,有一万多,咱们不差钱,那就机票来回。”

    怀玉就说好,他们因为结了婚后不用买房子又不用支付生活费,所以工资都存在那里,平时出去玩花钱都是大手大脚地,也没觉得来回机票有多么奢侈。

    两个人就开始张罗开了。

    起先打算带双双去,考虑到之前孩子一直是和老人睡的,想着出去玩之前事先培养一下,有一天晚上,怀玉到婆婆房中,试着把双双抱到他们房中去睡。原本睡得安安静静的孩子一离开枕头,就在怀玉怀中哭起来。

    怀玉进老人房间,因为心情不好,所以也没说话,老人看到她默不作声地进来,然后一声不吭地抱着孩子,孩子哭闹了,不由十分不满,走到她面前,对她说道:“双双睡得好好的,你这是做什么?”

    怀玉就只能摇摆着身体哄着孩子,一边对婆婆解释道:“妈,我想带双双过去睡。”

    “她在这里睡得好好的,你抱过去做什么?”老人更不满了。一张脸狼外婆一样,怀玉瞅了老人一眼,更加不好说话,越解释越解释不清的样子,双双仍然在怀玉怀里哭着,老人心疼得不得了,向孩子伸出两只手,双双看到奶奶,也哭着伸出两只手,那一刻,怀玉只觉连这个孩子也不是自己的,她想着无论如何,以后孩子一定要自己带了。

    怀玉抱着孩子没有动,老人怒道:“你这是做什么,双双要我抱你没看到吗?大晚上的跑来吓孩子,什么意思?”

    怀玉只得让婆婆抱过双双,双双也是,毕竟老人带得多,缩在老人怀里又不哭了,怀玉只得说道:“妈,过春节我想带双双出去玩,她一直和您睡的,我想今天带到我那边去睡,先适应一下。”

    老人听到她过春节要出去玩,大女儿买房她都不肯出一点点钱,出去玩就有钱?春节是一家团圆的时候,她却要出去玩,成什么体统?谢平和怀玉这样的打算,对于已经岌岌可危的婆媳关系无异于雪上加霜。

    老人更加气愤了,怒气虽然尽量压抑着,可是语气仍然是十分不满,她对怀玉说道:“大过年的,外面到处都是人,天气又冷,出去玩什么,广州那些外地打工的都想着回老家过年呢,只有你想着往外跑,怀玉,你也不小了,要懂点事。”

    怀玉还能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出了婆婆房间。老人的话还像一条蛇,跟在后面游了过来,一口一口地追着咬她“没钱借给丽子买房子,却有钱出去玩,玩重要还是房子重要?”

    怀玉倾刻间成了刺猬,背上满满的刺,那些刺全是婆婆扎到她身上的。

    后来又尝试了几次,想把双双抱过来睡,无奈双双就是不肯,又考虑到孩子太小,谢平最后决定不带双双去了。怀玉受了婆婆的说骂,心里倒是没有刚开始听说要出去玩高兴。倒是谢平一直忙着订票采购出行装备,兴兴头头的。

    长假前一天,谢平和怀玉就在吃饭的时候把他们春节要出去玩的事情向家里人说了,小志原本在看动画片的,听到丽江两个字,立马跑过来,说道:“舅,我也要去!”谢丽抬起头来,看了看儿子。谢平说道:“小孩子去做什么?你在家玩吧。”他知道怀玉不想带小志去,自己两岁多的女儿最后都没能带去,谁会带一个外甥去。

    老人听到这里,食不知味,放下碗筷毛着脸说道:“大过年的出去做什么?”想着这怀玉真不是省油的灯,之前她劝过不听,到最后还是撺掇着谢平一块去了。

    谢平说道:“妈,我们今年都没出去玩,姐和姐夫不在家过年吗,我想出去走走,工作了一年,人累得很,就这么几天假。”

    老人还想说什么,小志却继续嚷道:“我要去嘛,我要去嘛,我们老师说丽江很好玩,我也要去!”谢平和怀玉不作声,小志看到大人没吭声,知道他是没戏了,索性嘴巴一张,红头涨脸地哭起来了。

    听着儿子的哭声,谢丽心里犯酸,想着如果自己有闲钱,有那本事,不早就带儿子去了。看着儿子大哭不止,她也跟着难过,儿子长这么大,听他说他们同班同学北京上海甚至马尔代夫新马泰都去过了,就他哪里没去过,小志渴望着出去旅行,不知道渴望了多久。

    谢丽心里不是滋味,知道她弟平时除了工作做什么事都是懒洋洋地,哪都不想动的主,现在兴兴头头地春节要出去玩,无非是怀玉的主意,现在在饭桌上提出来,小志嚷着要去了,谢平不吭声,怀玉没表示,肯定也是因为怀玉不乐意带小志去。

    谢丽想到这里,对怀玉未免又恨了几分,儿子哭得让人心烦恼火,她受不了,干脆起了身,冲到儿子面前,对着小志的屁股就是几巴掌,小志莫名其妙受了他母亲的打,更加鬼哭狼嚎,谢丽眼里也有了泪,在那里抹着泪说道:“不许哭,哭什么,谁叫你爸妈没本事,不能带你出去玩,真可怜,到十岁了,没坐过飞机,没去过北京。”

    怀玉看到事情到了这份上,如果她再不开口,大姑与她的梁子可能越结越深了,她想着如果带上小志去丽江,能够化解大姑对她的敌意,也是好事一件,想到这里,怀玉便放下碗筷,走到小志面前,替他抹干净眼泪,哄着他道:“好了,小志,不要哭了,舅妈带你去,一会就到网上给你订机票去,我们明天就出发。”

    小志含着泪眼看着怀玉,怀玉冲他笑了笑,小志的哭声才渐渐小了,舅妈说话从来是说话算话的,上次的地毯事件,怀玉也不是记仇的人,一个大人谁会心胸窄到去恨一个孩子,后来怀玉对小志也仍然很好——所以小志和怀玉的感情一直不错。

    谢丽这时候又笑了起来,红着脸对怀玉说道:“怀玉,你们自己玩去,小孩子不懂事,由他哭去,哭了一会就不哭了。”

    怀玉看到话已经说出口了,哪有收回的余地,笑着对谢丽说道:“姐,我们带小志去吧,他一个孩子,又吃不了多少,带去我们也热闹一些,姐,你把小志的身份证给我吧,我给他订机票去。”

    “怀玉?”谢平这时候开腔了,看着她,怀玉冲他笑笑,知道谢平的意思,他担心她,怀玉却心意已改,一心想着带上小志改善她和大姑的关系,所以到了后来,反倒是她一心一意要带小志走了。谢丽委婉地客气了几句,最后乐颠颠地给小志寻衣服和身份证去了,寻到之后,送到怀玉房里,小志和怀玉在电脑面前,他看着舅妈给他订机票,孩子早就不哭了,脸上眉花眼笑的。

    老人虽然仍然十分反感春节他们出去玩,可是最后小志也去了,大女儿好像也挺高兴这件事情的——谢丽当然高兴,心爱的儿子终于有了一次出外旅行的机会,老人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谢丽送衣服和身份证过来,对小志说道:“小志,在外面要乖,好好听舅妈的话,回来要写作文啊。”

    小志哪还有心思理他娘啊,根本没听进去,谢丽在那里反复说好几遍,儿子油盐不进,一个劲地和怀玉有说有笑,谢丽一颗原本好受一点的心又郁闷起来,想着还是有钱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连亲生儿子都这样,谁有钱跟谁亲。

    到最后,还是怀玉看到了谢丽,让小志和他妈说了几句话,谢丽才交托好一切出怀玉房间了。

    这样第二天,他们两个就带着小志从广州坐飞机直飞丽江了。

    小志很高兴,到了丽江,不管是古城还是新城,都是冲在前面,大呼小叫的,因为是春节,到处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很有节日气氛。他们住的是标准间,小志睡一张床,小两口睡一张床,然后吃饭的时候,也是叫三四个菜,小志和着他们一起吃,两个人算来算去,就是小志的飞机票等于是事先没有料到的支出。小志在外面对怀玉和谢平比对他亲爸妈亲多了,“舅”“舅妈”叫得亲热欢快,小孩子又是特别容易快活的年纪,动不动就哈哈大笑,欢蹦乱跳,小孩的快乐感染了怀玉和谢平,他们两个人在丽江玩了几天,整个人都缓过劲来,变得开心快乐了。

    出外旅行,带了孩子肯定也有痛苦的时候,最痛苦莫过于和孩子共处一室不能亲热了。之前小两口畅想到了丽江的酒店如何纠缠呢,小志一来,计划全泡汤了。怀玉还好,谢平有时候不安份,趁着小志洗澡的时候,就要亲怀玉,刚接个吻,小志就出来了,泥鳅一样冲到床上,乌溜溜的大眼珠好奇地瞅着他们,“舅!你和舅妈站那么近做什么?”

    好了,房子里面不行,趁小志在房间玩电脑游戏时,他们去浴室吧,刚一前一后进去,谢平刚把怀玉抱在水磨石的台子上,小志就在外面砸门,“舅,我要拉屎!”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他们基本上把附近的景点玩遍了,订了第二天回广州的机票,还余下一天的时间在丽江的古城新城逛着。两个人带着小志,不认识他们的人,都以为小志是他们的儿子。谢平带他们两个去商场买吃的,在商场逛了逛,看近二楼有一个大的书店,谢平就来了兴致,对怀玉说道:“走吧,看看那里有没卖你的书。”

    怀玉就不好意思起来,不肯去,说道:“我又没什么名气,书商怎么可能把货铺到丽江这种旅游城市来。”谢平却笑了笑,说道:“不一定,说不定能找到呢。”怀玉也很好奇,自己的书到底在外面卖到什么程度了,她虽然出了几本书,几次三番听到谢平说起“老婆,我今天在新华书店看到你的书在卖了。”或者“老婆,我今天在地摊上看到有人卖你的盗版书。”可是怀玉自己从来没有在书店或者在地摊上看到有自己的书。有时候她在外面出差,经过一个陌生城市,或者在广州街头逛的时候,看到摆地摊卖书的,走近去,用眼睛扫一遍,想看到自己的书,通常都是令自己失望的。所以谢平要拉着她逛丽江的书店时,她是没有信心的。

    谢平拉着她的手进去,小志正盯着那些变形金刚的玩具看,站在玩具货架那里不肯动,谢平对他说道:“走不走,我和你舅妈走了,再不走,把你丢在丽江了。”小志慌了,立马跟了上来,一边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一边说道:“舅,我们这是去哪里?”谢平就笑了笑,告诉他道:“我们去书柜那边看看,看看有没有你舅妈的书。”小志就大声说道:“不用去看了,不会有舅妈的书。”

    怀玉那个郁闷哟,谢平没有理小志,拉了怀玉的手就进去了,小志哪有心思关心什么书啊,除了吃就是玩,顽皮得就像一只猴子,但是又怕丢了,所以只能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不耐烦地大声说道:“找到没有,早就跟你说了,不要找了,不会有舅妈的书!”孩子无遮无拦,公共场所说话声音又大,怀玉在小志这样的大声叫嚷下,一张脸早红了。

    谢平仍旧在那里一排排的书架上找着,怀玉小声对谢平说道:“不要找了,没有的。”小志在一旁没心没肺地说道:“就是,舅妈又不红!怎么可能卖她的书。”怀玉听到小志这么说,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谢平对着小志笑着就是一巴掌,小志的头“啪”的响了一下,他摸了摸脑袋,嘻皮笑脸地更大声喊道:“你打我也不用,没有舅妈的书,她又不是名人!”

    其它人都在看他们,怀玉涨红了脸,拉了谢平就要走,谢平却坚持着把整个书架都扫完了,结果真的没有卖怀玉的书,怀玉心里也失望,想着看来小志童言无忌,倒是被他言中了,她的确不够红啊。

    她郁闷地走了出来,谢平却拉了她的手,对她说道:“我们去丽江的新华书店看看。”怀玉说:“算了,没有就没有啊,小志说得没错,我本来就不红。”谢平却拉了她的手,往新华书店那边走去,小志烦了,一边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一边大声嚷嚷:“不要找啦,找不到的,说了她不红,找遍全中国都没用!”

    不过幸好,进了新华书店,谢平很快就找到怀玉的书了,小志又在那里说风凉话,“舅妈,为什么别人一口气摆三本,你只摆一本?看来你还是不够红啊——”怀玉刚欣喜一下,一下子张口结舌,谢平对着小志头上笑着又是一巴掌,对他说道:“那是你舅妈的书好看,都卖光了。”后来另外几本书全找到了,小志才心服口服,看着怀玉的眼里也有了崇拜的光。

    谢平才好像志得意满,拉了怀玉的手出来,对她说道:“怎么样,全找到了吧。”怀玉看着他笑道:“我进书店都晕了,你怎么好像书店是你家一样,一下子全找到了。”谢平就呵呵笑了一下,说道:“傻老婆啊,你出一本书,我听说上市了就立马往书店里跑,不找到不罢休,平时去外面出差,或者跟了朋友在外面,看到书店都要过去找找的。找得多了就有经验了。”

    怀玉感动得无以复加。

    两个人在超市里买了许多吃食,小志一个人在前面闲闲地走,谢平看到了,就对他说道:“小志,过来。”小志小兵一样跑过去,谢平从怀玉手上拿过购物贷袋,又把自己手上的购物袋拿下来,一起交给小志,对他命令道:“拎上。”

    小志不肯,怀玉说:“算了吧,他还那么小。”谢平说道:“让他拎,拎一下怎么了,吃我们的住我们的,给我们做点事怎么了。”又对小志说道:“不拎就把你丢这里。”小志怕了,乖乖地拿过去,不过拎了一会,实在太重了,孩子只差没哭了,怀玉立马又从他手中拎了回来,谢平从她手中接过,对她说道:“我来拎吧,你啊,就是太惯着他。”

    大年三十的晚上,谢平在她身边哈气,怀玉看他一眼,谢平的笑眼里有情欲,怀玉轻声说道:“不行啊。”她用眼睛示意小志睡在另一张床上,谢平悄悄道:“他睡着了,没关系。”怀玉还是不敢,怕万一小志醒了怎么办。她不肯,谢平在被窝里撩她的衣服,轻声说道:“原想带你出来,可以痛痛快快几天,结果你又带上他,这几天一直憋得慌,今天晚上一定要做一把。”

    怀玉还是很紧张,对他轻声说道:“去浴室吧。”谢平却不作声,怀玉只得不说话,这时候小志翻了一个身,眼睛睁开了,怀玉只差没疯掉,她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谢平在后面却已经动作开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小志翻过身来,看了怀玉一眼,看到她也睁着眼睛,便对她说道:“舅妈,你也还没睡?”怀玉只得拼命抵抗着快感,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嗯,我马上睡了,你睡吧。”她庆幸盖了被子,庆幸没有开灯,十岁的小男孩懂得也不少吧,到时害他早熟,她罪过就大了。

    小志却笑了笑,说道:“舅妈,我睡不着,我玩电脑好不好。”他们订的标准间有电脑,怀玉想着完了完了,谢平在她身后说道:“不行,快睡,不睡揍你!”一边说话一边在被窝下面不忘冲撞。

    小志才安静地闭上眼睛睡了。

    怀玉瞅了谢平一眼,谢平冲她坏笑了一下,怀玉也只能不再说话,在极端的寂静里配合着他蚀骨销魂。

    两口子亲热甜蜜的时候,老太太在家却不好受。

    谢丽为了向婆婆要更多钱买房,刮了公婆一遍还想再刮一遍,她就不信他们攥了一辈子只有五万块,过年回乡下婆家了。所以谢家事实上只有两个老人在家过年,没了儿女在家,整个房子就像一个大水塘,两个人就像呆在水底,费力地挪动着手脚,冷清寂静,寒气里里外外的往外冒。

    两人老人做年夜饭也无心思,随便做了几个菜放在饭桌上,相对坐着说不出一句话,双双在奶奶的怀抱里睡了,外面的鞭炮声不断,别人家的焰火也耀到他们窗户上来,可是热闹却进不来。

    老太太叹口气,说道:“这怀玉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真不是一个好女人,你看,大过年的,不好好在家里呆着,一家团圆,跑到外面去受罪,我一个儿子,不在家里过年!”

    老头子拿起筷子,对她说道:“吃饭吧,过几天就回来了,年轻人爱玩就让他们玩吧。”

    老太太继续说道:“丽子都买不起房,他们倒好,还有钱出去玩,我真后悔,当年那房子就不该给他们的,这些年,他们赚的钱可能都这样花掉了,他们就想着不用买房所以随便花钱,亲姐弟,当年给房子,丽子和婷婷什么也没说,谢平也不是坏孩子,不同意拿钱给丽子买房,还不是怀玉的主意,谢平什么都好,就是怕老婆,唉,娶了媳妇忘了娘。”

    老头子埋头吃饭,任老太婆一个人唠叨。

    大年初三,两个人带着小志就回广州了。

    回到家,两个人合计了一下,这七天长假,居然花了一万多。其实他们已经很节约了,住宾馆都是挑便宜的住,但是开支最大的就是飞机票,成人一张一千五,小志小孩八百,来回就是七千六,再加上吃饭住宿还有门票,整整超了一万。两个人算完账,怀玉笑道:“唉呀,以后还是不要出去玩了。”谢平却和她想法不一样,看了她一眼,对她说道:“你在丽江人都开心了许多,这一万块我看花得值。”

    小志回到家里别提有多兴奋了,在外公外婆爸爸妈妈面前,提起这次出去玩就滔滔不绝,他眉飞色舞地说道:“我们坐飞机的,飞机票我还留着哩。”说着立马把他的机票拿出来展示,这是怀玉的失策之处,想着小志第一次坐飞机,就把机票留着给他做纪念了,小志第一次坐飞机,对于那种红红白白的票子感兴趣,不但自己的要了,就是怀玉和谢平的也全部收集了。

    小志从房里把几张机票拿出来,老人一辈子也没坐过飞机,一心也想着飞机票是什么模样,是不是和汽车票火车票一样啰,小志塞到老人手里,对老人说道:“外婆,你看,我要八百块一张呢,舅和舅妈的还贵一些,要一千五。”

    老人一愣,哆嗦着拿过那几张飞机票,视线落到那几个阿拉伯数字上就没有再移开了,仿佛烙在上面了,她心里合计了一下,“一个人就一千五,两个人三千,来回就是六千,小志来回就是一千六,总共这次七天就是七千六,还只是坐车的钱。”

    老人立马心痛如绞,在那里心疼地说道:“烧钱啊烧钱,他爸退休工资才一千八一个月了,七千六,他爸差不多半年的工资,他们七天就玩完了,这不是烧钱是什么。他姐说要借钱买房,他们说没钱,玩起来就有钱,买房是正事啊。这女人这女人——”

    谢丽和她老娘的想法一样,对老人说道:“妈,我一天累死累活,还要生意特别好的时候,我才能赚到一百块钱,一张飞机票我要干十六天的活啊,怀玉真有钱,谢平以前也很节约的,怎么结了婚以后成这样了。”

    谢丽不是坏人,她想买房,一开始也是想着靠自己赚首付,到现在,也只是想向怀玉他们借钱,并没有对娘家的房子生出非分之想,但是她也是世俗的女人,对于怀玉带着她儿子出去玩,她自然也感激的,但是在这个时候,她也禀着本性落井下石,煽风点火了,心里的恨意又在作怪。

    老人想起怀玉,也立马不满起来,对谢丽说道:“我看错她了,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好儿媳,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看她平时在家里做事买东西都挺节约的,怎么出去就花钱如流水呢。”

    谢丽笑了笑,说道:“妈,你看她是花钱用在什么地方了,给你和爸买东西当然要节约了,这一次是她自己想出去玩,自然随心所欲地花钱了,我们家谢平我还不知道,从小班上组织春游都懒得动的人,他还会千里迢迢坐飞机到丽江去玩,还不是那女人晚上吹枕头风吹的,唉,妈,谢平变了,自从和怀玉结婚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老太太不吭声,拿着那几张飞机票就像握着烫人的铁片,对怀玉也是开始不满猜疑起来。

    谢丽还在那里说道:“别人家娶了媳妇,儿子更加孝顺听话,你看看我家谢平,妈,不是我说你,当婆婆不能像你这样当的,谢平的眼里现在只有他媳妇,你说话也好,我说话也好,他都是漫不经心的,上次我和怀玉闹了几句,他为了护老婆,都朝我动手了,我是她亲姐啊,我那一刻都无法相信。”

    小志想从他外婆手里抢过他的飞机票,老人牢牢拿在手里,对小志说道:“你给外婆收着,明天给你,听话。”小志不肯,老人就直接把票放口袋里去了。

    她说道:“他们结婚后,一直到现在,到底有多少钱,我和你爸其实心里也没个数,这房子当时的装修都是我们出的钱,结婚后,我看你爸有退休金,虽然钱不多,可是两个老人能吃多少,一个月也差不多了,看他们还年轻,也没有向他们要钱,所以他们这些年赚的钱应该都存起来了。”

    谢丽一拍手,对她老娘说道:“妈,你糊涂啊,这次你还没看得清,你没发现怀玉花钱大手大脚,用钱跟烧一样,他们存什么钱?!上次的事你忘了,她弟弟生小孩,她一次性就寄过去两千,这还是我们明里看到的,平时暗里我们没看到的,不知道寄过去多少,怀玉那女人啊,就是看着我们家有房子,谢平对她好,你和爸也对她好,所以赚了钱不是花掉就是贴娘家,妈,你不能这么做了,你去问问别人家,哪家做儿子做儿媳,在公婆家吃饭,一个月不给生活费的,你太惯着他们了。”

    老人这时候说道:“平时冰箱里没菜了,都是怀玉买回来的。”

    谢丽说道:“买菜就够了?他们不也吃了吗?”

    老人想着也是,对谢丽说道:“我明天找她去。”谢丽才不吭声了。小志告诉她,他给她买了一把丽江的牛角梳子做为礼物,塞到他妈手里,谢丽愣了一下,然后是感动,在小志脸上亲了一下,对他说道:“小志这么孝顺啊。”

    小志笑了笑,说道:“舅妈出钱买的,说要我给你和爸带份礼物。”谢丽愣了愣,脸上一时有些尴尬。

    第二天晚上,怀玉春节年假后第一天上班,因为七天长假在外面放松心情了,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心旷神怡,所以回到广州继续上班后,她的心情不错。

    回到家里,哼着歌走进厨房,看到婆婆在那里切萝卜,她挽着袖子走上前去,对老人说道:“妈,你歇着,我来吧。”

    老人看她一眼,心里有话要说,把手上的菜刀让给怀玉了,站在一旁打量着怀玉,一会对怀玉说道:“怀玉啊,你和谢平这次春节出去玩,总共花了多少钱?”

    怀玉愣了愣,笑道:“妈,没花多少钱。”

    老人继续说道:“到底是多少钱?”

    怀玉只好胡乱应付说道:“几千块吧。”

    老人立马不满,从衣袋里掏出机票,铁证如山,老人对她板脸道:“几千块啊?坐飞机都是七千多。不要糊弄我。”她把机票扔在灶台上,怀玉瞅在眼里,变了脸色。老人没事人一样转过身去,洗另外一样菜,一边做事一边对她碎碎说道:“俗话说得好,积家犹如针挑土,败家好比水退沙,你也不小了,要有个做媳妇的样子,不要一味的不懂事,撺掇着谢平和你胡来!”

    婆婆一张脸皱皱的,蜡渣一样黄。

    老太太对怀玉是越来越不满了。起先是发现她一次给娘家弟弟寄了两千块钱,想着这儿媳结婚这么多年还一心贴娘家,然后是给谢丽送饭害得大女儿回来狼吞虎咽三碗饭,觉得怀玉对他们谢家人不亲,接着就是这次春节去外面玩,花了一万多,觉得这儿媳烧钱啊,去几天就是一万多,以前老实节约的儿子也变了,想着怀玉不但烧钱而且会吹枕头风,带坏自己好好的儿子。

    对儿媳的不满就像尘灰吊子,一层一层的在老人心里积压下来,沾了灰的家具擦干净就能像从前一样洁净了,可是沾了灰的一颗心,却是再也回不到从前的。

    婆婆的话不大不小,却像锋利的刀,全砍在怀玉身上。怀玉一刀差点切到自己的手,她松了菜刀,左手食指的表皮破了,一滴鲜红的血点子极快地冒了出来。刚才怀疑自己听错,险些把手指给切了。她抬头看了看小小的厨房,婆婆还在她身后板着脸呶呶不休,怀玉呆呆站在那里,只觉得这地方呆不下去了,婆婆完全变了一个人,开始对她不满,开始和她针锋相对了。

    五万块借条

    不过第二天,婆婆没有对这件事再说什么。生活是一个积怨的过程,可是怨气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累积到爆发,不可收拾的。怀玉虽然心情不好,然而,这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地过下去。

    谢丽卖章鱼小丸子的摊被人掀了。

    怀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谢丽已经回了娘家,她母亲坐在旁边,谢丽上半身伏在一把椅背上,整张脸埋在双臂里,看着谢丽那样的姿势,怀玉就知道可能碰到什么事了。怀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还只是傍晚,西边的天空一片红,晚霞就像一张燃烧着的帷幔,平时这个时候,谢丽都在忙着摆摊的,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婆婆守在大女儿旁边,一个劲地唉声叹气,怀玉知道她们有事,她也不方便出声。自从上次,婆婆在厨房掏出飞机票说她不懂事烧钱后,怀玉对婆婆的感情也变了。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知冷知热,嘘寒问暖得像亲闺女。她现在对老人淡淡的,叫她她就应,不叫她,她就过自己的生活。婆婆又不是领导,不给她开工资,干嘛要奉迎着。

    老人有自己的亲闺女,而且是两个,所以对于怀玉态度的改变,除了更加不满,她也没觉得少了什么,她现在小女儿嫁得好,过得幸福,不要她操心,可是这个大女儿一直是她的心病。

    父母总想一碗水端平,可是与此同时,却情不自禁地最疼最弱小的。

    怀玉一个人在厨房里热饭菜。婆婆没有动,可是一会谢平回来,公公回来都要吃饭的。

    她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婆婆在劝说着大女儿,婆婆说道:“丽子,掀了就不去了,那活太辛苦,一天忙到晚,运气好才能赚个一百块钱,平时也没那么多。”

    接着是谢丽嗡声嗡气哭泣的声音:“他们是忌妒我生意比他们好。妈的,什么世道,不让人活了。”

    怀玉热菜的手顿了顿,想着原来大姑姐在小吃一条街的摊被掀了。

    谢丽又在那里伤心绝望地说道:“妈,我怎么办啊,我本来想买房的,现在买不成了。我原想着自己赚首付,妈,怎么办?”

    这时候,就听到外面响起谢平说话的声音:“妈,怀玉回来没有?”怀玉在厨房里听到自己老公一进家门就问起自己,脸上不自禁地浮起笑,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老人说道:“在厨房。”谢平说道:“妈,你去帮帮怀玉吧,她是工作一天的人,一大家子的饭怎么让她一个人做。”

    老人向他说了他姐的事,谢平便没有再作声。怀玉听到脚步响,她知道是谢平进来了,脸上带着静静的笑,没有抬头,谢平走到她面前,对她头顶说道:“我来吧,你一边歇着去。”

    怀玉知道谢平最讨厌回到家还进厨房做事。这种心情她也非常理解,就像她下了班,同事再给她打电话说工作上的事情,怀玉也很反感,所以她推着谢平出去,对他说道:“马上好了,等爸回来就开饭。”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轮到我休息。”谢平呵呵地笑,站在怀玉后面,双手环着她系着围裙的细腰。

    这时候,怀玉公公,以及张大伟小志都回来了。谢平便拿了碗筷进餐厅,准备吃饭。双双自从读幼儿园后,家公都是提早半个小时从街上的棋摊上下来,然后去幼儿园接小孙女。

    两岁多的孩子正是话最多的时候,稚气可爱的话炒豆子似的蹦出来,总是逗得老人哈哈大笑,老人对双双是爱若掌上明珠。

    一家人都回来了,谢丽和她老娘的谈话自然结束了。

    吃饭的时候,怀玉想起谢丽刚才在外面说的话,就看了一眼谢丽和张大伟。其实,在内心,怀玉是同情谢丽。对于姐夫张大伟,怀玉也是反感,这男人太没责任感,太没担当,试想一个男人,哪能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着一个班,让老婆这样辛苦从外面捞钱的?怀玉虽然只给大姑子往小吃一条街送过一次饭,可是谢丽的辛苦她是知道的。她在心里叹口气,想着这个世道,一个家,两夫妻一起在外打拼辛苦赚钱,可能都活得很有压力,更何况谢丽他们家,张大伟于这个家贡献实在太少。

    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姐夫这样子,怀玉做为弟妹实在不方便说什么,所以她也是一直沉默的。唯一庆幸的是,她找的男人,谢平不错。怀玉有时也感慨,女人嫁人真是第二次投胎,嫁错了男人,一辈子就毁了,谢丽就是最好的例子。

    晚上,谢丽和张大伟又在房里打起来了,原因是张大伟母亲生病,想拿回给他们的五万块,谢丽不同意,张大伟被谢丽打骂着赶出了门。

    第二天晚上,公婆又在饭桌上说开了,还是给谢丽买房子的事,给怀玉和谢平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得拿五万块出来。婆婆说:“你们必须拿五万块钱出来给丽子买房,不拿出来的话,丽子一辈子住在这里,你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是我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十指连心一样疼。”

    公婆的脸板得没有一丝表情,怀玉和谢平食难下咽,最后沉默着回了房。

    公婆在饭桌上说的话,就像大海上面的冰山,说出来的只是水面上浮着的一角,没说出来的话你自己要去琢磨。

    怀玉苦恼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钱到底要不要借,她的心里肯定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借的,可问题是他们不肯这事情就能这样平息下去吗,明显不可能。只可惜她没钱,如果有钱,五万块钱能打发走大姐,从此一家安生,她也是愿意的,可是她也是平头百姓,她和谢平也没钱啊。

    两夫妻在房间里面面相觑,十分苦恼。

    第二天事情却有了转机,原因还得从怀玉的工作说起,她电视台的小导演主动来找她了。有好消息要告诉她。

    小导演和怀玉年纪相仿,一米七五的个头,白净肤色,清炯炯的大眼睛,相当帅。不过导演帅没用,导演的帅气程度与成功程度成反比,具体例子可参考国内知名大导演。小导演是中影毕业的,说起现今影视圈的当红花旦,明星大腕,那过半数都是他的学姐学长或者学弟学妹,他们全红过他了。小导演却仍然是一个没有名气的人。

    怀玉和这个小导演倒有点同命相怜。怀玉以前跟着他们栏目组的老制片去剧组学习的时候(编剧都要去片场观摩学习),因为长相秀丽,再加上编剧名气太小,被剧组的成员误会成想红的女演员,还笑着说美女,想红的话,潜了没有?

    小导演乐颠颠地从他们编导室跑过来,跑到怀玉面前笑着停下了,激动地叫一声:“怀玉!”叶怀玉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想着什么事呢?小导演笑着瞅了她一眼,对她兴奋说道:“你年前写的剧本通过了,马上投拍!”

    “真的?”怀玉都激动地站了起来,对他说道:“哪一部剧,历史剧还是情感剧?”小导演说道:“就是那部三十集先前有植物人的那部,制片方开了专家论证会,觉得很有市场潜力,所以决定开拍,我当导演,你做第一编剧!”

    “张导,你说得是真的吗?”怀玉还是难以相信,张导笑了笑,对她道:“我刚从靖主任那里得到的通知,嘿嘿,不相信你去问。”

    第一编剧啊,意识着怀玉有大笔的收入,不再是从前那种排名最后,替人捉刀,播放时还没她名字的时候了。

    怀玉激动地给靖主任打了一个电话,靖主任是剧组的制片,平时投钱拉赞助都是他说了算,外行人可能认为一部电视剧导演最厉害,编剧很有才,事实上,真正有权威的是制片,因为钱在他手里。

    怀玉从主任那里得到确认,主任人很随和,还笑着鼓励她,“怀玉,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机会,我们年纪大了,给你们年轻人机会,张导和你年纪相仿,相信你们年轻人能做出一番成绩的。”

    开了专家论证会,电视台能通过也是有原因的,刚好怀玉写的剧本是时下的热点,很有潜力,此外,编剧、导演都年轻,且还没名气,要的价不会太高,那么投资的大笔开支就只有演员这块了,电视台想着请一两个明星就行,其它都请没名气的演员。

    靖主任对她说道:“你做第一编剧,我们打算捧红你,剧本费是十三万,你看怎么样?”

    其实三十集电视连续剧十三万不算多,不过怀玉已经很高兴了,她从来没有一次性赚那么多钱。

    打完电话,她一脸欣喜地看着张导,张导笑了笑,对她说道:“加油哦,怀玉,我看好你哟!”

    怀玉喜得连连点头。

    下班后,就仿如离弦之箭,火速回家了。谢平也刚到家,刚好在自己房里,怀玉笑着关上房门,叫他一声:“老公!”

    然后抱着他把这个激动人心地好消息告诉他了。谢平也跟着激动起来,对于小两口来说,十三万绝对是大笔的钱,十三万一辆大众宝来啊,谢平感慨地说:“老婆,还是有文化好啊,十三万我要炒三四年的菜呢。我老婆写一个剧本就赚来了。真后悔当时没读书——”

    怀玉怕谢平自卑,就安慰他道:“不要这么说,我就会写文章,就这么一个特长,你也有特长啊。”

    谢平就说道:“什么特长?”

    怀玉说道:“你是高级厨师。”

    谢平就瞅着她,坏笑道:“除此之外,老婆,你没发现我身上还有其它东西特别长吗?”

    怀玉哈哈大笑起来,一张脸羞得通红,谢平有心开她玩笑,可见他是一个豁达的男人,不会因为老婆本事大就心里不舒服,她大可放心了。

    谢平走过来,抱着她,对她道:“庆贺一下吧。”

    怀玉知道他的意思,对他道:“现在吗?晚上吧。”

    谢平已经把她的裙子往上推了,将她抵在门板上,说道:“就现在,高兴嘛。”

    因为这么一件事情,怀玉对于给大姐买房改变了态度。她也是不是坏人,甚至说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之前之所以不同意,是因为她和谢平整个积蓄都只有五万块,现在有了十三万进账,自然就好办多了。

    她知道,按理来说,公婆的房子,他们三姐弟都有份,谢婷婷他们出了嫁妆,那么谢丽要买房,他们支援首付也是合情合理的,如果大姐买了房子,能够搬出去住,她和谢平的生活从此清静,其实五万块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怀玉改变了想法。

    晚上和谢平商量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谢平没说话,却微微笑了笑,更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了。

    第二天吃晚饭时,便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全家人,公婆谢丽自然都很高兴,怀玉取出五万块钱给了大姐。因为是当着公婆的面,相信大家都清楚,她这五万是换大姐离开这个家的,换这栋老房子的归属权的,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谢丽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以前太对不住怀玉,对怀玉生了愧疚之心,主动说:“这钱算姐借你的,我给你打借条吧。”

    也不等众人发话,“刷刷”打了借条落了自己的签名,塞到她弟谢平手里。她毕竟是传统的女人,从小到大受的教育就是娘家的产业是弟弟的,女儿嫁出去,娘家给了多少嫁妆就是多少,以后娘家的一针一线都不能拿,所以怀玉能支持她首付,她就很感激了。其实,谢丽也不是坏人,她是一个很重感情不世俗不现实的好女人。当时谢家老人提出要把房子给怀玉谢平,也是知会了谢丽的,谢丽当时刚从国企辞职出来,大伟的景况也比现在要好,谢丽自己开了一个服装店,在下九路生意火爆,那时候房价也不高,她想着爸妈要把房子给弟弟就给吧,她生意好,房价不高,靠自己也能买得起房子,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世事不如人意,才有了后来的故事,不过现在也好了,她总算又能买上房子了,看到到手的首付,谢丽也就大度起来,这五万块钱,她不白要,以后一定还。

    凑够了首付,谢丽和张大伟第二天就去看了房子,在左璠的带领下,对于谢家人,左璠虽然有点烦这些穷亲戚,可是看在谢婷婷面子上也没有办法,婷婷刚生产,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孩子健康漂亮,左家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所以谢丽现在要看房,左璠就亲自出马了。

    谢婷婷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许佳仪高兴得合不拢嘴,因为爱之至深,所以给孙女取名字也极为慎重,一慎重反倒一时决定不下。

    可孩子总得有个名,左璠在一旁笑道:“我看小名就叫2009和2010吧。”

    许佳仪白了一眼儿子,对他说道:“怎么用年份做女儿小名?”

    谢婷婷也很奇怪,嗔了老公一眼。

    左璠笑道:“妈,这小名我想了很久啦,自从知道是双胞胎女儿后,我就在想了,我这么取小名是有道理的,第一,这两个年份刚好是我和婷婷相识相恋结婚的年份,我们2009年认识,2010年结婚。此外,两个相邻的年份,看起来十分相像,又有一点点区别,而且紧密相联,不也像双胞胎吗?”

    许佳仪就笑了起来,左国忠也笑了,对他们道:“儿子这小名取得不错,小名嘛,他们高兴就好。”

    谢婷婷在一旁听着,内心感动,对左璠也投过去欣赏的眼神,真想学着小品里说一句“唉呀,老公,你真是太有才了。”

    所以两个双胞胎女儿的小名就叫2009和2010。

    谢丽是只要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就行了,至于大小、朝向、小区绿化她都无所谓,便宜就行,所以很快就定下来了,交了两万块订金,等着三个月后,签购房合同。

    如今确定要买房了,自然更不会在此时此刻从娘家搬走,谢丽对怀玉说道:“怀玉,姐和姐夫现在买房了,那房子是现房,我们也没钱装修。我们签了合同就搬进去。所以现在在娘家还住住,不用多久。”

    怀玉还能说什么,到了后来,她还真没指望大姑一家有一天会真搬走,所以听到谢丽这么一说,她也只是回了一个笑容。

    但是三个月却发生了很多事,谢丽的买房大计还是泡汤了。

    三个月没过完,谢婷婷哭着回来了,抱着几个月的双胞胎女儿。原因是她发现她的婚房房产证没有她的名字!

    房产证上的名字

    谢婷婷回到娘家后没开口说半句话,一个人抱着孩子在那里默默垂泪。一家人都屏气息声地或坐或站地围着她,谁也不敢先开腔。

    怀玉注视着小姑子,现在的小姑子和出嫁前的小姑子简直判若两人,谢婷婷也还是美的,可是生产后的女人,就像腌过的“雪里红”,脱了水的,不要想着能回复年轻未嫁时的光亮水嫩。

    谢婷婷今天穿得很家常,说家常其实是客气,自从生产后,谢婷婷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不怎么爱收拾了。以前是清汤挂面的长发,婚后烫了一个卷发。卷发这东西就是这样的,你会打理,它可以让整个人看起来更时尚更精致,但是如果你不会打理,那简直就是灾难,谢婷婷的卷发没有打理,随便用一根头绳束在脑后,也许几天没有洗头了,头发一缕一缕粘在一起,远看过去,就像一张破草席子。

    怀玉没有作声,公婆都在,轮不到她张嘴说话,她想着昨天听到的好消息,论到她个人,事业无论如何是处在上升期了,刚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小姑嫁到好人家,大姑马上能买到房子搬出去,她的事业上升,可是没想到小姑却哭着回来了。怀玉有些不安,可是因为昨天实在太快乐,所以她还是内心安稳的,对于掉眼泪的小姑,还抱着同情之心。

    “婷婷,你到底是怎么了?”老人看到心爱的小女儿哭得如此伤心,终于止不住开口了,谢婷婷抬着眼睛看她母亲一眼,她的大眼睛红红的,面色过于苍白,看起来楚楚可怜,十分无助,大家一看到她如此神情,不由越发担心她了。谢婷婷只是征征地朝大家看了一眼,嘴唇动了一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依旧低着头哭去了。

    其实,她真是傻,她早就应该起疑心了。她很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坚持陪着左璠一起去房产局签购房合同,她相信了他,她傻啊,他们左家却齐打伙来欺负她,她还奇怪呢,结婚这一年,左璠在她面前从来不提房子的事,她几次三番说想看一下购房合同,左璠就总是和她说不在他手里,在房产商那里还没办好相关手续,她后来又说什么时候办房产证,左璠又说房产证还没办下来,直到昨天,她无意翻到购房合同看到房产证,购房合同签字一栏,赫然写着她公婆以及老公的名字,独独没有她的名字,房产证她老公是产权人,公婆是共有人,三个证,他们都有份,独独没有她的。

    她才知道,这一年来,就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她一个人,被左家全家人戏弄了。

    谢婷婷十分的伤心,她只觉得自己好委屈,嫁给这个男人,为他生儿育女,他们家再有钱她也挨不到边,平时小心侍候老人,对他照顾体贴,受尽生产之苦,可他呢,却在这么大的事情上瞒着她。

    谢婷婷想到这里,又一阵委屈,哭出声来。

    老头子看到小女儿抱着两个孩子回来,神情憔悴,哭哭啼啼,就心情很不愉快了,从前的情景浮现在他心头,谢丽半夜三更哭着回娘家说张大伟打了她的情景又在老头子心上晃,他害怕小女儿和大女儿同样的命运,谢丽自从那次住回娘家来,一直在家里住下来了,他们谢家等于招了张大伟这个上门女婿,老头平时出门,都是十分快乐的,对人也和气,为人亲切,十分受人欢迎,可是只要别人一提到张大伟,他就好比被别人掐了命门,十分的不痛快,这些话,为了谢丽着想,心疼女儿,他一直没有说出来过。

    谢丽一直是他一块心病,自从谢婷婷嫁给左家后,他快乐了不少,想着两个女儿,总算有一个嫁得好的,不让他操心的,可是如今连婷婷也抱着孩子哭着回来了,如今的情形和几年前谢丽的情形重叠在一起,锥子一样扎着他的心,老头子无法不担心啊。

    看到小女儿仍旧在那里一个人压抑地哭着,老头子重重叹口气,拍了拍裤管,对她说道:“婷婷,到底什么事,说出来吧。”

    老太太这时候也附和说道:“什么事,说出来就没事了,夫妻打架是常情,床头打架床尾合,你和左璠好好去说说,就没事了。”

    谢婷婷这时候抬起头来,泪花闪现,她出声道:“爸、妈,这次不是小事,是大事!”她说到这里,索性放声大哭起来,怀中原本睡着的孩子受了惊,开始哇哇大声,一时间大人哭小人哭好不热闹。

    “宝宝是不是饿了?”怀玉婆婆叹口气,从婷婷手中接过孩子,老头子也抱了一下,虽然还只有几个月大,可已能看出是美人胚子,都像极了谢婷婷。

    谢婷婷含着泪找出孩子奶瓶,又找出奶粉,在她母亲的帮助下给她们冲了奶粉,老人替她喂着孩子,孩子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谢丽也一直在一旁看着,看到妹妹随手拎了一个大包回来,里面自己的衣服,小孩的奶粉尿片一应俱全,想来是要回家长住的,谢丽一颗心不由吊了起来,想着她的房子,她的房子不会有事吧,他们夫妻吵架,婷婷又说得那么严重,不会真有什么事吧,谢丽十分焦虑,张嘴道:“你什么事到底说啊,一家人都在为你着想,你说出来我们也给你合计合计,你不说出来我们怎么知道?”

    谢婷婷抬起头看了看她姐,眼泪再次“刷”地流了下来,对他们沙哑着声音说道:“当时婚房,那购房合同上,我没有签字。”

    怀玉这时候为了安慰小姑子,出声道:“婷婷,婚后的财产,没有签字,你也有一半的。”

    老头这时候也说道:“是啊,怀玉说得没错,你不要瞎想一气。”

    婷婷却苦笑了一下,对怀玉说道:“嫂子,说是这么说,可是购房合同上签了三个人的名字,有左璠的,有我公婆的,独独没有我的。”

    怀玉听得吃了一惊,心想好厉害的左家,居然当年神不知鬼不觉地摆了这么一道,怪不得婷婷哭得如此伤心。

    婆婆听到这里一张脸也黑了,简直黑如锅底,她怒道:“岂有此理,左家太无理了,我们当年相信他们,没想到被他们这么害了,婷婷,不行,绝对不行,这房产证上一定要有你的名字。”

    谢平这时候说道:“妈,你不要这样说,事情还不嫌多吗,据我了解,就算他们左家在购房合同上签了三个人的名字,婷婷也有产权的,虽说没有一半,但也还是有的。”

    谢婷婷说道:“房产证上没有我的名字,哥,你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吗,我现在都查清楚了,我们家无权无势,我公婆一个法院一个房管局,我和左璠以后要有一个三长两短,闹到离婚的地步,房产证上没有我的名字,这房子要卖掉,根本不用知会我,他们只需找一个女人冒充我就行了,根本不用我签字他们就能把房子卖掉。”

    谢婷婷声音尖锐起来,好像在她面前的不是她哥谢平,而是左璠,她之前也是和左璠这么吵架的,左璠说她无理取闹,她就自己收拾了行李,抱着两个小孩回娘家了。

    谢平看到妹妹如此神情,便对她说道:“你也不要难过,这事情也还可以补救,我看你和左璠平时相处得也不错,没见你们吵过,这房子你和左璠去商量一下,叫他在房产证上补一个名字就行了。”

    怀玉看了一眼谢平,心里对老公有了欣赏之情,怀玉也附和谢平说道:“婷婷,你哥说得没错,这房产证上的名字是可以补的,你和左璠回头好好商量一下,就能把名字补上了,不要那么难过,这只是小事,很容易解决的。”

    谢婷婷才抬起头来,神情没有先前那么气愤害怕了,她变得将信将疑,好半天才嗫嚅说道:“我气愤是当年他瞒了我,他居然瞒了我这么久,我替他生孩子带孩子——”

    怀玉在心里摇了摇头,有些话当面不能对着小姑子说,可是她心里也是有想法的,婷婷怎么能认为生孩子就是替左家生呢,这孩子也是她的啊。抱着嫁汉穿衣吃饭把自己当生产机器的女人,就像水上的浮萍,自己立不起来的藤蔓,最后吃苦的是她们自己。

    可是知道这话说出来要得罪人,怀玉便没有说了。

    公公看到儿子儿媳都这么说了,想来错不了,便对婷婷说道:“好了,不要哭了,你嫂子说得没错,这事和左璠商量一下就行了,你们平时感情挺好的,左璠这孩子不错,稳定又肯上进,你现在也当妈了,不要动不动就冲回娘家,害我和你妈担心。”

    谢婷婷被她爸这么一说,也有几分后悔,现在如果左璠一个电话打过来,可能她又立马回去了,只可惜手机很安静。

    谢丽在买房这个节骨眼上,也非常害怕他们小两口吵架出事,所以也附和说道:“婷婷,姐也知道一些的,谢平和怀玉说得没错,这房产证上的名字是可以加的,你和左璠去商量一下,让他给你把名字加上,只要加上名字了,你刚才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他们再怎么样,也不敢瞒着你卖掉房子。”

    谢婷婷心里安稳了一些,看到孩子睡了,她便从她母亲手里抱过孩子。

    一家人看到她收了眼泪,总算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再说女儿赌气冲回娘家,按理说,一定要男方家来接才能回去的,哪能当天冲回娘家当天自己又回去,所以老人就说道:“今天你就住在家里吧。”怕小女婿明天不来接,又补充说道:“在家里住几天,平时你又不肯回来住,小志,和你爸妈睡一房去,婷婷,我现在给你收拾去,你带着孩子还是睡你从前的房间吧。”

    老人拎着小女儿的行李给她收拾房间去了。

    谢婷婷抱着两个孩子跟在她母亲后面,一个人抱着两个孩子,手臂都酸麻了,当时也不知怎么的,想着要离开,就一定要带着两个孩子走,她自从结婚后就一直没工作,一直围着两个宝贝转,对两个孩子的爱那简直就是比海还要深。

    想着她结婚后,和左璠感情一直不错,左璠有时候开玩笑说她现实,为了证明她不曾想过他们家的钱财,只是要半间房子做个保障,所以对于婆家真是十分的尽心尽力,她照顾老公,侍奉公婆,逢年过节,公婆的礼物都要想到,对自己亲生的爸妈却从来没有这样孝顺过,每次过节,端午、中秋、春节,哪一次不是和公婆过的,这样婆家热闹了,娘家呢,她总是安慰自己,娘家地方小,大姐哥哥嫂子都在,想来不寂寞,可是自己也是想家的啊。

    她母亲有时候说她嫁到好人家,远举高飞,鸟儿飞上高枝头,忘了娘家了,她当时也不在意,现在想来,对于爸妈,还是很不孝的。

    如今到了这份上,才知道,任何时候,哪怕嫁出去,任何时候能收容她的也只有娘家啊,天下对自己真心,永远不离不弃的也只有亲爱的爸妈。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看到年迈的母亲还在弯着腰替她收拾着房间,婷婷的眼眶又止不住又热起来,她站在老人背后,抱着孩子,对她说道:“妈,你说,左璠会同意吗?”

    其实对于左璠会不会同意在房产证上补上她谢婷婷的名字,她现在也没有把握了,她现在已经结婚一年,生过孩子,再也不是婚前那个明媚光鲜的年轻女子,她现在和左璠都只不过是一周才亲热一次,他对她好像没当初那么热情了。自从生了孩子后,他好像就对她不是特别感兴趣了,而她也是,每次亲热,都担心生过孩子,下面不再紧实,两个人的做爱次数倒是越来越少,间隔时间越来越长了。女人把性和感情是看成一体的,左璠的冷淡,让婷婷很不安。所以谢婷婷对于左璠会不会给她贴上名字,真的没有把握。

    老太太这时候直起身来,对她说道:“他敢不添,不添你就跟他闹,孩子都生了,他又不是不懂事理的人。”

    谢婷婷便没有作声,心里却仍然七上八下。

    这样小姑子就在娘家住下来了。起初怀玉也没在意,夫妻吵架吗,两个人过一辈子,哪能没一点事,磕磕碰碰总会有的,而且婷婷不是谢丽。谢丽嫁的是张大伟,没钱租房子的那种男人,所以只能长住娘家,婷婷嫁的可是有钱人家,左家现在在广州老房婚房都随便她住了,家里有保姆,出门有车,她肯定不会长期住在娘家的,而且这事情也不算大,虽说左家做得是过了一点,但是但凡有点脑子的女人,都会审时度势,只要左璠肯让一下步,两个人回头又是恩爱夫妻,所以当天谢婷婷抱着两个双胞胎女儿哭着回来,怀玉也只当是小夫妻偶尔吵吵架,她回娘家住两天,小姑平时没时间回来住,现在住一两天也正常。

    可是婷婷的两个孩子太爱闹了,深更半夜,也在那里哭嚎着,婆婆也跟着起来了,她和婷婷一人抱了一个,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哄着,怀玉不可能不被吵醒,睁着眼到天亮。

    第二天,左璠没有来接婷婷,所以她继续住在娘家。

    第三天,也是如此。

    谢婷婷心里十分的焦虑,带着孩子住在娘家狭小的房间里,太小了,简直就是蜂巢,她从小到大住着不觉得,自从嫁到左家,住上复式房子后,回到娘家才发现房子小。

    她对于自己家的房子充满了想念,可是左璠没来接她,她怎么能回去,她回去是要向他提要求的,他不主动来找她,她又如何提条件,难道她自己抱着孩子跑回去,然后低声下气说,“请你在房产证上补上我的名字吧。”说得过去吗,左家会肯吗?

    谢婷婷这一点还是懂的。

    所以谢家的生活,因为谢婷婷带着两个孩子的到来又开始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现在,怀玉一家三口,公婆两个,谢平一家三口,再加上婷婷带着两个孩子,一共是十一个人了,其中有四个孩子,三岁多的,十多岁的,几个月大的,男孩,女孩,双胞胎,吵闹,哭嚎,怀玉现在每天回去就像回到战场。

    而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谢丽一家长期住下来,并没有说从前那些不爱干净,不打扫卫生,爱占小便宜的毛病,随着时月推移,他们就会改过来。

    谢丽仍然爱占小便宜,怀玉买的东西都是照吃照拿,谢平每次出门的时候,谢丽总是准时开口,“谢平,给我带份肠粉回来。”“谢平,给小志买份早餐回来。”几块十几块的勾当,也要占他们的便宜,谢平费时费力带回来,亲姐弟自然不用说谢了,钱自然也是没有的。

    张大伟也仍然不注意卫生。有时候喝醉了酒,一晚上几次去卫生间撒尿,酒醉熏熏的,马桶圈都不揭,直接掀马桶盖就撒了,怀玉有时候进去,刚要上厕所,就看到马桶圈上面一点点的黄色水滴,全是尿!怀玉有时候只觉得张大伟那样的男人简直就不可理喻,大姑姐当年到底爱他什么。

    两姐妹自然仍然不做家务了。谢丽是习惯了,谢婷婷以前没嫁时,什么事也不干的,现在想干也干不了,两个双胞胎女儿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她光两个孩子都忙不过来。

    再说,她有时间,她也不会做家务,她要上网。

    谢家,谢丽和张大伟都是七十年代的人了,对于上网不感兴趣,所以喜欢在怀玉客厅看电视,小志是喜欢上网的,不过谢丽自身人生灰暗,所有飞黄腾达改变命运的梦想都寄希望于儿子,对儿子的学业管教很严,不许他上网,所以怀玉房间的两台电脑,平时除了他们小两口倒没人动过。

    但是自从小姑子回来就不一样了。

    有一天晚上,吃完饭,怀玉在婆婆那边的厨房洗碗,小姑子隔着房间对她喊道:“嫂子,我想上一下网,我用一下你电脑好吧。”怀玉愣了一下,还能说什么,便立马用热情的语气回道:“去用吧,没有密码!”

    因为自家的电脑,关机开机他们都没设密码。

    谢婷婷就把孩子交给自己的爸妈带,然后自己去怀玉房间上网了。因为左璠今天没有来电话,谢婷婷一颗心不由十分慌乱,她已经将近一年没工作了,现在就想着出去找份工作做,一个人脱离社会太久,就总是有恐慌感,这种恐慌感想要消去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再回到社会。

    谢婷婷去他们房间上网了,怀玉一颗心却不安起来。担心着电脑里面谢平下的“爱情动作片”给谢婷婷看到了。他们小两口平时为了情调也会在网上下载一些“爱情动作片”看看,日本的,美国的都有,说起小泽玛丽亚,怀玉也是认识的。

    这种事,小夫妻两口子关起房间看看学学也无所谓,丰富生活,增添情调,各自娱乐身心,这些事,怀玉大学没接触过,倒是谢平自学成才,听说她一直没看过名符其实的爱情动作片,便一口气到网上去学着下载了,谢平学习很快,唯一的障碍就是去国外的站点下美国片时,看不懂全英文网站,不过有怀玉帮忙哩,怀玉工作后,大学过的英语六级工作中没用上,结果在这个时候大派上用场,她告诉谢平,哪些是“野战”哪些是“室内”两人齐心合力,一口气下了很多。

    平时想起来偶尔看看,通常看到一半,就任电脑开着,他们自己实战了。

    如今谢婷婷要用电脑,怀玉一颗心就忐忑不安起来,如果让小姑子谢婷婷看到了,会不会笑掉大牙。

    怀玉想到这里,便出声叫了一声:“谢平。”谢平也在餐厅里打扫卫生,因为现在家里人实在太多了,怀玉做家务一个人真的太累了,所以谢平现在帮她做家务也是常事,老人现在看得多了,还说儿子懂事孝顺了。

    谢平应着怀玉的声音进厨房了,怀玉一边洗碗一边悄声说道:“婷婷去我们房间上网了,你那些红头文件藏起来没有?”谢平给那些爱情动作片取了一个名,叫做“红头文件”他们平时要看了,就说把红头文件拿出来学习学习。

    “没藏。”谢平笑着看着怀玉,看她紧张觉得蛮好玩的,怀玉立马说道:“唉呀,怎么办,让她看到多不大方,谢平,你快去一下。”

    谢平就笑了笑,说道:“算了吧,现在去也迟了,她要看也看到了。没什么。”

    怀玉也只能笑笑,心里却仍然担心,想着一会把那些红头文件尽快转移到她的手提电脑上去,手提无论如何不会给别人用的。

    怀玉做好事回她房间去的时候,谢婷婷还坐在那里上网,怀玉走过去,对她笑道:“在做什么?”谢婷婷便立马站起来,说道:“无聊,随便上网看看。”怀玉瞅了一眼,发现她在百度搜索里也是在搜“房产证上没有老婆名字”知道她还在操心这件事情,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谢婷婷说道:“嫂子,我想上网找工作,以后可能要经常用到你电脑了。”

    怀玉就立马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你用吧。”

    谢婷婷看到时间也晚了,谢平这时也进了房,她一个人再呆在他们夫妻睡房里不方便,便也识趣地出去了。

    等谢婷婷走后,怀玉快速地看了一下那些红头文件,结果发现前五分钟有浏览的痕迹,而且他们电脑里几乎所有的盘,文件,照片,全部被谢婷婷打开过,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家被人洗劫了,怀玉在电脑上存了很多东西,她写的剧本,她拍的艺术照,婚纱照,平时的生活照,还有谢平给她写的电子情书!

    全部被打开浏览过。

    怀玉就不乐意了,想着这小姑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现在电脑就跟从前的日记本一样,也是个人隐私,让你上网不是让你随便乱翻啊。

    谢平走过来,怀玉便把这事对他说了,谢平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怀玉想了想,说道:“谢平,这样吧,把你这台台式机送到婷婷房间去吧,给她把网线扯过去,她要上网找工作,她喜欢上网,天天进我们房间也不自在。”

    谢平就说好。笑道:“我以后只能拿你手提玩游戏了。”

    怀玉笑了笑,把重要的东西都从台式机上拷到她的手提里面,然后两个人把台式机抬到谢婷婷房间了,只说是给她上网找工作,谢婷婷本来在她哥哥嫂子睡房上网就不自在,白天他们上班关了房间,她想上网也进不去,所以看到他们把电脑送到她房间来了,她也还是很高兴的,对哥哥嫂子也是连声说谢。

    左家的态度

    谢婷婷抱着孩子跑回娘家,许佳仪起初也没说什么,想着可能是他们小夫妻吵架了。没了两个双胞胎宝贝成天哭闹,许家冷清寂寞了许多。虽然说是两个女孩儿,可是长得漂亮,再加上是双胞胎,双胞胎多么惹人喜爱啊,相像得就像一对棉桃,枝上的并蒂花,又是刚做爷爷奶奶,许佳仪和左国忠对这两个孙女还是十分惦念的。

    左璠心情也不好,谢婷婷和他大吵,含着泪抱着孩子离去,这个景象总在他眼前晃动,结婚这一年来,对于当时购房合同上瞒着她一家人签字,就好像他开启了一辆失了火急驰向来的油罐车,出事是迟早的。

    谢婷婷发现的这一天,就是爆发之日,左璠一直担着心的,如今她终于发现了,提出来和他大吵,他却又无所适从了。

    所以,这几天,思绪混乱的左璠心情不好,成天低着头垂着一颗脑袋进出家门,也不爱说话,通常都是和父母打声招呼就进房,闷闷不乐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一天晚上,许佳仪看到儿子又低着头进房了,便放下碗筷,看了看儿子的背影,对身旁的左国忠说道:“他们吵架了吗?”

    左国忠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婷婷回娘家几天了吧。”

    许佳仪便叹口气,叫张妈把餐桌收拾了,两口子起身到了客厅,许佳仪走到儿子门口,对里面说道:“璠儿,出来一下。”

    左璠也知道他父母终究有话要说的,这种状况继续下去,这是迟早的问题,所以也就默默地出来了。

    左璠坐在他父母对面,许佳仪看了儿子一眼,对他说道:“你和婷婷吵架了?”

    左璠低声应着是。

    许佳仪继续问道:“为了什么事吵架?”

    左璠从小就是老实规矩的孩子,唯父母命是从,所以也没想着再瞒下去,他抬起头来,看了看两位老人,两只手互握在一起,出声道:“爸,妈,婷婷看了购房合同,她知道房产证上没有她的名字。”

    许佳仪哦了一声,意料之中,又是情理之外。她慢慢喝了一口茶水,没有吭声。

    左璠继续絮絮地说道:“她很生气,说我当年瞒着她,我们左家全家人的名字都写了,独独没写她的,所以那天和我吵了一架,这几天大概一直住在娘家吧。”

    许佳仪没有吭声,到嘴的话又没有说出来。和儿子说什么?又有什么好说的。她不是不识大体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婆婆,在儿子面前说媳妇的坏话,只会把儿子推得更远,她不会这么做。

    其实对于谢婷婷,许佳仪自始到终一直没满意过,以前有种纳鞋底的针法,叫做“错到底”用它来形容谢婷婷也不错。

    对于谢婷婷,许佳仪从第一眼就没中意过,有些人,一开始相处不来,到后面倒是能发现彼此的好,可是很不幸,这种美好的事没有发生在这对婆媳身上。

    再接下来,结婚要买婚房,家里大房子一家三口她不肯住,一定要买独立的婚房,说要过二人世界,不买婚房就不结婚,许佳仪那时候就不中意了,这女孩,嫁人还是嫁房子呢?只可惜儿子软骨头不争气,爱她受得贱贱的,又是醉酒又是出车祸,她心疼儿子,只能答应给他们买婚房,婚姻是两家人的事,买婚房她答应出钱,但你们谢家也要出一部分啊,回过来的话却是没钱,气得够呛,没钱还要买婚房,最后还要闹到房产证上一定要有自己的名字,说得过去吗?

    结婚的时候,他们左家准备车子房子出准装修贷款,他们谢家出了什么,就出了家电!穷得嫁女儿都舍不得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理由就是他们谢家没钱,这年头,没钱还有理了?人穷都是有原因的,不是成为你理直气壮巧取豪夺的理由。

    婚后呢,左国忠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老祖宗几千年的智慧错不了,许佳仪一辈子欣赏敬慕自己的老伴,但这一次,她却几次三番说他大错特错了,左国忠笑而不语,许佳仪对他说:“我这样说是有理由的,国忠,时代变了,老祖宗的古训我们现在拿来遵守就是笑话,古代为什么低门娶妇,那时因为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孩子,知道恭谨孝顺,识得大体,懂得规矩,现在的女孩呢,现在反正家家饿不死,饿不死的情况下,生下来的儿子都是当成公子小姐养着的,没钱也养大一个千金小姐,她们知道恭谨孝顺,知书达礼为何物吗?不会,她们只会伸着手向你要,还理直气壮。”

    左国忠就笑着安慰她,“好啦,娶都娶回来了,儿子也幸福,孩子也生了,你还计较什么?”

    许佳仪也只能不再说什么。

    可是婚后,她这个做婆婆的也一样受气啊。刚结婚,就主动提出来,要给她姐姐买房,要她帮忙。她们两姐妹果然是一个娘胎生的,谢丽没钱没工作,还想着买房子,许佳仪那次显些气死过去。再后来呢,儿媳妇怀孕了,售楼小姐的工作不做了,她说托关系给她找个轻松的工作,谢婷婷却吃不得苦,因为怀孕的前三个月,天天上吐下泻,根本就坐不了办公室,再接下来,到了四五个月,肚子吹气似的特别大,后来才知道是双胞胎,谢婷婷不肯再出去做事,所以就一直在家里待产。

    这样他们左家,娶了这个儿媳妇后,等于是请了一尊菩萨供在家里,她做婆婆的还没退休,天天在外面上班,儿媳妇却闲在家里了。

    看在孙子份上她也不说什么了,可是结果生的又是孙女,还是双胞胎,两个。他们都是公务员,这辈子眼看着左家无后,这香火续存不下去了。

    所以说,许佳仪对于谢婷婷是一个不满跟着一个不满,一个失望接着一个失望,其间因为婷婷的努力,许佳仪也有过偶尔的感动,可是那些感动,在她一出一出做不出来的事情面前,简直就是沧海一粟,比羽毛还轻。

    许佳仪对谢婷婷的不满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她生出女儿,双胞胎带来的片刻喜悦后,清醒过来她几乎崩溃了,这意味着他们左家无后了。她这个儿媳的不满就像火山岩浆,不停地在内心涌动着,拼命想找个突破口喷发出来。如果不是一辈子的涵养在那里,她早将她扫地出门了。

    现在倒好,她倒是自己闹起来了。真不要脸,房子首付一分也没出,贷款也全是左璠还的,婚后都没工作了,她好意思为这个大吵?凭什么?

    许佳仪在心里给谢婷婷评价,这女人太过现实,太过无耻。她看着对面的儿子,有时候她真的有一种极端的想法,真想掰开儿子的脑袋看看,看看他的脑袋瓜里到底想些什么,为什么这么中意一个如此现实又不懂事的女人。

    可是看着儿子仍然闷闷不乐的样子,许佳仪知道自己不能发火,不能在儿子面前说儿媳的坏话,做婆婆的,哪能儿子和儿媳吵一下架,出点事,就挑拨离间的。所以她想了想,出声道:“璠儿,女人回娘家,她想着老公去接回来的,我看婷婷也回去几天了,你明天就去接她回家吧。”

    左璠抬起头来,看了看母亲,许佳仪嘴唇动了动,到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左璠便点点头,回自己房去了。

    第二天晚上下班,他便开车去接谢婷婷母子了。

    为了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下午要下班的时候,他主动给谢婷婷打了一个电话,谢婷婷看到那手机上跳动着的号码,心情也有几分怅惘,在娘家无所事事地呆了几天,如今他终于肯打电话给她了,她想着恋爱的时候,他哪会隔这么久才给她打电话,通常她只要表示她生气了,他立马围着她哄个不停,谢婷婷感慨着这女人婚后和婚前不能比,男人把你娶到手就不珍惜了。她十分的后悔,当年签购房合同的时候没有跟着去,如果跟着去了,她肯定不会让公婆在上面签字,如果跟着去了,她肯定会在合同上落上自己的名字,这房子就是她和左璠的,没有公婆的份,可是一切只是假如,婚姻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可能回到从前。

    所以从前犯下的错,只能现在来弥补,但愿来得及。

    看到左璠给她打电话,虽然感叹,可这电话毕竟打来了,谢婷婷还是感到很安慰的,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他主动给她打电话了,在左璠的心里,也还是有她和孩子的。

    谢婷婷沉吟两三分钟,终于接起了电话,也不说话,在电话这端静默着,左璠笑了笑,对她说道:“婷婷,我下班去你家,接你回家。”

    谢婷婷也只是“嗯”了一声,等着左璠道歉。

    左璠这一年来,又是结婚,又是做爸爸的,人也成熟不少。而且对于所有男人来说,再漂亮的女人娶了回来,都感觉有些异样,分量轻了似的,没有先前那些珍之重之了,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久了,婚后的生活,天仙一样的老婆,看久了,和蟆母也没什么区别,好看也罢丑陋也罢,握着老婆的手,都是左手拉右手。

    以前对谢婷婷,左璠是把她放在水晶瓶里,托在掌心仰头看的,现在呢,结了婚,一个男人这样爱自家老婆,那不是有病吗。

    所以左璠只是看了看时间,便对婷婷道:“那说好了,我晚上过来接你。”也不待她回答,就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面“嘟——嘟”的声音,谢婷婷倒是征了征,想着左璠真的变了,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把她当公主一样疼着爱着的左璠了,谢婷婷一颗心不由地慌慌的,风中落絮似的,她害怕她接下来的这一场战争会打得相当艰苦卓绝,最后的结果她害怕是担雪塞井,徒劳无功。

    她当年多么明智啊,谢婷婷回想起婚前的生活,她结婚要房的决定,她现在也觉得是明智的,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最后领了结婚证,签购房合同时却因为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再加上怀孕恶心没有去签字,才导致现在要再次为婚房而战。

    可是现在,现在也还来得及的。她刚刚和他结婚,一年左右,刚给他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两个女儿健康漂亮,活泼可爱,而她本人,也还年轻漂亮,虽然没了少女时代那样的活力四射,可是比起婚前,也多了妩媚和温柔,她比起婚前,应该更有信心才是。

    再说了,谢婷婷在自己房间走来走去,她心里想着,现在不提出来在房产证上加上自己的名字,以后还有机会吗,以后年老色衰,人老珠黄的时候,你再向他提出在房产证上加上自己的名字,怎么可能,可能男人对你还不如现在。不是可能,是肯定的。岁月是把杀猪刀,毁掉的岂只是年轻艳丽的容颜,还有爱情。

    所以谢婷婷坚定了决心,那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在房产证上加上自己的名字。

    算着左璠来接她的时候,她收拾了一下自己。她也想着刚开始要懂事,要和风细雨的,最好是和平解决,任何男人都不喜欢看到自己温柔漂亮的妻子变成泼妇,所以谢婷婷也想着和左璠好好商量一下,如果温声缓语的能让他在房产证上加上自己的名字,兵不血刃就能胜利,何乐而不为。

    所以她去了厨房,这时候怀玉也回来了。谢丽不去卖章鱼小丸子了,这两天也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张大伟还没有下班,谢婷婷走到厨房,故意提高了音量说道:“爸,妈,左璠晚上过来吃饭,你们多做几个菜。”

    她也是说给全家人听的。一家人果然都震了震,老人先是没作声,然后脸上就有了笑容,说道:“好,好,知道了。”

    嫁出去的女儿长住在娘家,又是和夫家吵架回来的,住在娘家的每一天,父母的心都像油煎一样的,特别是小家碧玉嫁到富贵人家,总是低三下气,担着一颗心,怕这婚事有变故。

    谢婷婷根本不知道她在家这几天,她年迈的父母内心有着多大的负担,现在听到她这么一说,左璠来接她了,立马身上一轻,浑身自在了。

    谢丽也很高兴,左璠来接谢婷婷,说明他们小两口合好了,他们小两口合好,意味着她的买房行动可以继续进行下去,而且速度要快,避免夜长梦多。所以谢丽走上前来,一边暗暗告诫自己一边对谢婷婷说道:“看来左璠对你不错啊,两人吵架,女的回娘家,男的肯来接,说是他心里有你,肯认错了。”

    谢婷婷就低着头轻轻笑笑,等于接受了谢丽的肯定,谢丽笑着看了看她爸妈,很通情达理地对老人叮嘱道:“爸,妈——特别是你,妈,一会左璠来了,你不要说什么,我们还是热情招待,女婿半个儿么,他们小两口吵架,现在左璠来接说明没事了,我们就不要跟着瞎掺和了,你也不要多问什么,左璠来接,说明他认错了。”

    怀玉和谢平其实也是担心老人多嘴,特别是老太太,怀玉听到谢丽这么一说,倒是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谢丽,想着这个大姑子今天倒玲珑了许多。

    怀玉家公瞪了大女儿一眼,对她说道:“我活了一辈子,这种做人的规矩还不懂?!我对张大伟这么不中意,我当着他的面说过半个不字吗?”

    谢丽就有点讪讪地,解释地说道:“爸,不是说你,我只是担心妈替婷婷着急,说错话。”

    老太太这时候也扬起脸来,担心地看着谢婷婷,对她说道:“婷婷,只是你房产证的事,妈不说,你自己能解决吗?”

    谢婷婷心中一暖,知道她姐这么说话,其实是十分担心她自己买房的事出了妖娥子,也是抱着私心的,这一家人,各怀鬼胎,说到真心对她的只有她的亲生爸妈,爸爸呢,向来都是不主张她这么现实地处事的,所以就隔了一层,谢婷婷眼睛热热的,如今觉得还是亲娘对自己好,才是真的贴心贴肺,她现在自己做了母亲,有了两个双胞胎女儿,“养儿方知父母恩”,所以对于母爱的伟大,又更深地理解了一层。

    她笑着看了一眼母亲,含笑叫了一声妈,低声道:“妈,没事的,我想姐也说得没错,你们不要提罢,我和左璠回家后,我和他好好商量,他要是不同意,你们到时再说也不迟。”

    老太太就点点头,一颗心却仍然悬在半空不敢放下,如果左璠不肯在房产证上加上女儿的名字呢?那还不是和大女儿一样,没有房子。嫁到有钱人家又怎么样,一分钱也让你摸不到,她现在只觉得左家真是够无耻够阴险的,这样算计。

    一家人刚互相叮嘱完,左璠就来了,大家也就互相看一眼,忙着热情招待左璠去了。左璠在谢家坐下来,大家都感觉怪怪的,左璠脸上的笑容也是僵僵的,其实谢家一家老小,脸上的笑容何尝不是有点僵僵的。

    怀玉和谢平还好,因为不求人,所以对于左璠就是不卑不亢,谢丽和两个老人就不行了,谢丽谄笑着给左璠倒水,腰弯得比饭店的女服务员还像个服务员,哪像个做姐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左璠自然无心吃饭,只想吃完饭快点走人了事,做女婿的都是这样——婚前到丈母娘家跑得可勤啦,那是要把人家女儿拐走,一旦真拐走了,去丈人家就成了不愿主动履行的义务,更或者是上刑场般,都是老婆催逼着去,自己从来不会主动说要去的,更何况这种小夫妻吵架,男的主动来接老婆的。左璠坐在那里,简直如芒在背,恨不能立马开车走人。

    当然,张大伟这种长期住在丈人家,算是上门女婿的除外。

    谢婷婷自然也是无心吃饭的,坐椅上仿佛安了几枚钉子,饭匆匆扒了几口,就进自己房间,把自己以及孩子衣物都收拾在一个行李袋里,然后提了出来,左璠看到她提出了行李,也就如释重负放了碗筷,一家人就回去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左璠在前面开着车,谢婷婷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起初不吭声,车子快开到左家的时候,谢婷婷却出声了,声音很暗哑,好像前几天天天哭,把嗓子哭坏了,她哑着嗓子说道:“左璠,你听好了,无论如何,我是要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的。”

    左璠一颗心就好像刺了一下,婷婷这话就像嘴里的牛蹄筋,怎么嚼也嚼不动。他没有作声。

    谢婷婷见他没有说话,也只能不再说什么。她静默在那里,未来就像一个庞然大物,不知道什么在等着她。她表明了自己崭钉截铁的态度,左璠如果还爱她,他就该行动了。她也知道,话说多了,变成碎碎念,反倒没有好效果。所以她选择沉默。

    然而这一次的沉默却不像热恋时候要婚房的沉默,这次的沉默带着悲伤,带着绝望和慌乱不安,不像婚前,带着自信和笃定。她这次也是在赌,可是手里的胜算,算来算去,真的是很少。她可能会输,可是她再也输不起了。

    刚说出去的话就像一直牢牢捏在掌心的色子,这关系到她下半生的色子已经掷出去了,而且她是非掷出去不可的。

    左璠在车库里把车子停好,拉开车门,从婷婷怀里抱过大宝2009,婷婷自己抱着二宝2010,左璠又替她拿过行李,一家人就进房了。

    进了家门,却像进了战场,家里很温馨宁静,可是战争前都有异于平常的安静。

    许佳仪和左国忠在客厅看电视,知道今天儿媳和孙女要回来,所以两老人也没有早早进自己房间,看到他们走进来,许佳仪便站起来,从婷婷手里接过孩子,对她和气笑道:“回来了?”

    活了一辈子的老人,哪能和小辈计较,再说小夫妻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合。

    谢婷婷只得笑着叫了一声:“爸。”“妈。”声音就像鸡蛋壳一样空洞。她其实很不想叫,现在对于公婆,只觉得就像两只老狐狸,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怀疑她的,设计她的,防着她的。谢婷婷嫁到这个家后,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被人尊重过。

    谢婷婷心里也是有刺的。

    许佳仪抱着孩子在沙发上坐下,左璠把行李拿进屋,许佳仪看了几眼孩子,看到谢婷婷还扎手扎脚站在那里,就像一个被捆绑的稻草人,便对她说道:“来,坐下来歇会吧。”

    许佳仪这个时候和谢婷婷虽然立场相反,在战术上倒是不谋而合的。都想着打和平演变大战,和风细雨里解决这个房产证上要不要加名字的问题。无论如何,许佳仪是绝对不会同意在房产证上加上谢婷婷的名字的,但是她也不想一家人为了这事闹起来,她希望谢婷婷在她的劝说下,能自己懂点事,绕过弯子来。谢婷婷也不笨,相信她很快就能明白。

    所以许佳仪要谢婷婷在客厅坐下,两婆媳好好聊一聊。

    谢婷婷呢,自然也知道公婆肯定有话对她说,而且刚好,她对公婆也有一肚子话要说,婆婆叫她坐下来,明显是要和她长谈,何乐而不为,便也努力笑笑,在沙发上坐下来。

    孩子虽然小,可是挺重的,许佳仪毕竟上了岁数,两个胖娃娃抱在怀里,平时抱久了都要放下来的,谢婷婷便走到婆婆面前,伸过两只手,对老人说道:“妈,我来抱吧。”

    谢婷婷婚后倒是很“贤妻良母”了许多,对于照顾孩子通过自学,也是上手很快,孩子养这么大,都是她一个人照料的,也很少生病,长得白白胖胖,人参娃娃似的,十分可爱,人人见了都要夸一番的。

    许佳仪和左国忠,平时周末或者长假没事的时候,最喜欢一人抱着一个孙女,到小区下面或者附近的广场公园去溜溜,因为人人见到他们这对双胞台孙女都要上来多看几眼,夸几句的,漂亮,好看!而且他们也经常给孩子穿得一模一样,这样总是能吸引更多人的目光,也因此外面更多人夸了,众人护拥围拱着,两老人俨然明星似的,听到这些夸奖,总是乐得合不拢嘴,这是他们现在的生活中最幸福的时光了。

    “不用了,你刚回来,坐下来歇着吧,孩子让妈抱——”许佳仪很涵养地冲婷婷笑笑,不等婷婷回她一个微笑,便低下头来看两个孙女,对她们道,“几天没见,奶奶可想你们呢。”许佳仪看了看孙女,在她们嫩嫩的小脸蛋上各亲了一下,孩子黑亮的大眼睛就像黑宝石,一个定定地瞅着她,一个突然对她灿然一笑,花骨朵绽开似的。谢婷婷便只能空着两只手在一旁坐下。

    许佳仪也不便把话拿出来讲,毕竟太直白,不够委婉。只是旁敲侧击,希望婷婷自己明白,她一边哄着孙女一边对儿媳妇说道:“婷婷啊,爸妈年纪大了,这房子啊车子啊,以后都是你和左璠的,你和左璠呢,也有老的一天,这些身外之物以后就都是大宝二宝的,是不是呢?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这是许佳仪的第一个意思,就是告诉谢婷婷,虽然房产证上没有她的名字,可是她是他们左家的儿媳,那么只要他们婚姻幸福,这以后的动产不动产都是她和左璠的,现在实在没必要为了惦记着房产证上这个名字撕破脸皮闹开。许佳仪也是在心里算计得好好的,稍微懂点事的儿媳就能明白她这个意思,她自认论到做婆婆她已经算是很宽容大度的,简直就是海一样的胸襟。过往不绺,好言相劝。

    谢婷婷脸上笑笑,心里却冷哼一声,起了大风浪,心想着真会说话,当人是傻子,以后都是我们的,是我们的还是左璠一个人的?你们左家的钱都是你们左家的,我谢婷婷一个边角儿都别想啃到!就像我千辛万苦生下孩子,到最后孩子也是你们左家的,跟你们左家姓。现在社会离婚率那么高,我要是不闻不问,忍气吞声,以后我年纪大了,不再吸引人了,左璠在外面寻花问柳,小三入侵的时候,亲爱的婆婆,你还敢说,这些动产不动产以后都还是我们的吗?

    谢婷婷没吭声。

    许佳仪继续进行教育:“婷婷,我和你爸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无所有,我们那个年代受过的苦你们这一代的人是不会理解的,后来才慢慢好起来的,我们左家的第一套房子第二套房子你猜都是写的谁的名字,都是你爸的名字!国忠,是不是?”

    许佳仪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左国忠这时候放下报纸,笑了笑,说道:“是啊,家里都是你管钱,你才不会在乎房产证上是谁的名字,夫妻之间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这也是左国忠对儿媳的劝说,真聪明的话,听话听音,肯定一下子就明白了。做人儿媳妇的,不要计较这些了,眼光放长远点,看以后,当个管家婆,家里钱都归你管着,这一套房子上的名字也只是恒河一沙粒,何必在乎?

    可惜谢婷婷没有听明白,许佳仪自认为语气和态气和气得像春风,可听在谢婷婷耳朵里那就是秋风,秋风扫落叶,又冷又狠,只想着公婆一个鼻孔出气,齐打伙想说服她,让她放弃在房产证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许佳仪看到儿媳妇没吭声,以为自己的说服教育立竿见影了,她笑了笑,说道:“婷婷啊,我和你爸已经结婚30多年了,现在你们也成了家,我家前两套房子的户主都是你爸的,后来买房才开始写我的名字,其实现在不写我的我也觉得很无所谓。只要两个人能互相体谅,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就好。互相彼此牵挂,牵手一生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在结了婚那么注重这些虚荣的东西,物大于情,又说什么夫妻患难与共呢。女人是水,要懂得以柔克刚;女人是藤,要缠得有度,太紧了你不幸福,因为男人会压抑,想逃;太松了你也不幸福,因为男人是风筝,想飞出墙。收放有度,懂得珍惜,这样的婚姻才会幸福。”

    谢婷婷在心内冷笑一声,再也隐忍不下去,出声说道:“妈,那是从前了,现在时代不同了,既然是一起生活,写两个人的名字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不说则已,一说出来许佳仪只觉得轰雷炸顶,心里那个气得哟,其它要说的话也懒得说了,全部堵死在心里。不说了,说得唇焦舌敝也是白搭!

    儿媳妇不是儿子女儿,重话不能说她,不能打不能骂,所以她只得不再说话,把孙女往老伴手里一塞,自己匆匆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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