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柔的、软软的、滑滑的,握在手里有一种似是握泥鳅的感觉,但又不似泥鳅那样光滑。隐隐约约还会散发进鼻孔一种刺激性的味道,尤其在混合着自来水以及这狭小空间里每一根毛孔都能感受到的蒸汽一股脑儿地涌进鼻孔,贯穿身体,顿时便觉“神清气爽”。
吧嗒吧嗒。
脸上不断有许风的汗珠落下来滴在水盆里、与水液混淆,一起清洗着这老板关它“肠”的东西。
这一次许风清清楚楚地明白额头上滴下来的是汗不是泪。可能他会因为受到委屈而流泪、或许被人冤枉以及遇到一些事情没有办法而着急流泪;却断然不会因为做什么工作太难做、太伤人的体肤而默然流泪。
这。
应该也算坚强的其中一种吧!
许风一条条儿地洗着,像洗自己的衣服那样用心,像伺候义父时那样地对待现在的工作。
难道,这,还不算认真吗?
十一、二钟了。
眼瞧着店里进来的这第一拨儿客人,老板正在门口给推荐菜品。许风这一看,呦、今天上班儿的头一拨儿客人,一定要服务好。
许风心里这样想,却不知自己没有那份——能,力。
客人入住,老板传单,厨师起火开始做了,许风在看着就觉得好轻松呀!
一勺、两勺,一把青菜,一把花生米,最后浇了点儿什么。得,这就出锅儿了。
许风却不屑一顾:切,这我也能做。
他低着头,继续清洗着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也不想再见的东西。
“小孩儿。”老板又在叫他了。
转身,擦手,擦、汗,许风悄悄闻指,无意间添了许多不如意的味道,缓缓向外这似乎新鲜的场景望去。
“嗯?”许风瞪大了眼,饶是好奇,又饶是明白。
“快来给客人端过去啊!”
“哦。”许风看着老板亲自往两碗里各入了一把小葱、一勺糊状的,又一勺似是辣椒油样的。
“好了,去吧。”老板示意。
许风踉踉跄跄地朝两位客人的桌位走去,他手有点儿发抖,一直在担心因紧张而导致什么。
不会吧!
好在小心翼翼地终于到了两位的桌旁,端盘置于桌面,一碗已被许风呵护着送到了客人面前,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碗……
许风却不知如何琢磨来的,却放肆大胆了。高高地举起另一碗(只是比刚才的一碗高那么一点点),却不知是老天的“帮忙”还是因为何原因,这一碗却瞬间在许风手中失去重心、陨落了。
噼里啪啦地,声音犹如天塌般地雷声大作,瞬间便惊呆了这店里的、所有人,都怔怔地望向地上那碗七零八碎的——小吃。
汤汁儿流了一地,面带各种配菜如冰雹般击落,落在许风的心上,着实用力地打了个洞。
许风虚汗如珠,颗颗滴落,与地上破碎的东西混为一体。顾不得什么,弯腰低头、知不知道汤汁儿还滚烫啊?知不知道碎茬儿会划破手指啊?
便蹲下去捡。
“起开。”厨师拿了扫帚一类的东西来处理“后事儿”,吼着让许风腾地儿。
他乖乖地,顺从。
悄悄静静地挪了一旁,却不敢起身,吓得两腿直发软。
老板过来了,连忙道歉:“对不住二位,真的对不住,我们这个服务生是新来的,毛毛躁躁的。没事儿吧,我们马上再给您重做一份。”老板看向瘫在地上的许风声声扎心般说到。
两客狂点头出语:“没,没事儿的。”他们此时正看着老板口中的那位心服务生——瘫在地上的许风。
他正如灵魂出窍般地呆若木鸡,那张吓得惨白的脸和声如打雷般的心跳在不断充斥着他的大脑。瞳孔里涣散出的眼神,随意地落在了这店里的每个角落、全景般地清楚了这幅画面,久久惊恐不定。
出神,不定,出神……
“快起来吧,孩子!”许风的脑电波接受到了这条信息,但不知会不会如我们见到的星光,是几光年前所发出的。
现在才能收到。
他牢牢地抓住身旁另一张空桌,才勉强起身,缓缓向厨房走去,继续做着刚才没做完的这场——臭人的清洗。
呆滞的放空,莫名地戳中泪点,却不可流。
许风眼看着另一份做好了,厨师亲自端了过去,没再唤他。正巧,许风的这场清洗也算正式完工了。
整个中午,因这一件事,他尴尬地不知该说什么好,似乎自己是游丝的空气、是熟视无睹的木头人。厨师做好了东西、老板在旁边撒着调料,厨师又亲自给客人上桌。来来回回了,整个中午。
那许风呢?是管什么用、是负责做什么的?
好在,他还算机灵。
客人一出店门,许风立马机械式地拎着抹布来收拾碗筷、收拾残羹剩饭,倒入垃圾桶,放入清洗池。
清洗。
清洗,又是清洗。
难道许风,来这儿就该是个清洁工的命吗?
厨师在与老板说着什么,许风则又在厨房的蓄水池内清洗这堆积的碗筷。不知不觉到下午两点多钟了。不知不觉肚子开始叽里咕噜地叫了。不知不觉快没了力气。
“小孩儿,你吃点儿什么?我让你哥给你做。”老板在唤许风,又是:小孩儿,真让人受不了啊!
“随便吧,姐,你们吃什么随便给我做点儿就行。”许风该因中午事件心觉愧疚,哪还敢提什么要求,不明白着找树撞呢!
哥?又是哪门子的哥?谁又认了这样怪里怪气的哥?
许风才不买这账。
也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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