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周警官进来了,后面还跟了两位推着换药车的护士,许风一个趔趄,便坐起了身,脱下上衣的病号服,准备换药。
他把胸部所缠绕着的绷带一圈儿一圈儿地解开,只是碰到背部,手拙,怎么也接不下来了。
周警官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动了手,“来来,你别动了,我帮你。”
周警官帮许风一圈儿一圈儿地解下绷带,看着那么多块儿微红的纱布齐整整地被撕下来,便清晰可见那一道道前胸的背部的伤痕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则还暴露着。
让人不忍看,又忍不住地心疼。
许风趴在床上,被护士一个一个地把伤口换了药,又把绷带重新缠上了。这绷带实在是大得可以,竟然可以完全包裹住这大小几十处贴了纱布的伤口,实在令人生恨。
恨人为人竟可以对这么小的孩子下得了如此的毒手。
恨这样的事情世界上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只是躲在阴暗处让我们看不着,以为真的那样美好。
周警官跟随着护士走到门口说了些什么,便又折返了回来。
“走吧,回家吃饭去。”周警官看着已经穿好病号服的许风。
“啊?家?”许风心想,他身在这里又几时来的家,“家”这个名词似乎对他来讲早就已经不存在啦。
“走,跟叔回我家,晚上是不用打点滴的,明早再来。叔给你整点好吃的。”周警官笑颜颜地对许风开口,似是带了骄傲又带了些许的宠溺,实话说,穿了便装的周警官还是又帅又随性的。他一边说一边把刚才换药踢到床底的拖鞋拿出来。
“哦,叔,我来我来。”许风见周警官这么随性便也不拘谨了。只是许风见眼前此景可是受宠若惊了,怎能让堂堂人民警察到床底给我寻拖鞋呢,太不像话啦。
许风一个健步到了地下,连忙扶起已经跪在地上的周警官,心里很是不落忍。
许风忍着腿部的疼痛钻到床底把拖鞋拖了出来,看着眼前的这位伟岸的人民警察在心里的敬佩又不知不觉多了好多分。
周警官挽着许风费劲地从病房一步一步走到电梯口,又从电梯口一步一步地走到周警官的车里。在旁人看来这并没有什么异样,因为周警官已然换了便装,就像是一对父子,可许风心里却明白得很,这该是个多么大的荣誉呀!
许风坐在副驾驶座,周警官正在专心致志地开车,空气一通凝结,许风更是紧张,紧张到把手放在什么位置都不知道。
红灯了,车停了下来。周警官一个趔趄从后座变出来一瓶牛奶,“给,喝点儿牛奶,垫垫肚子,一会儿到家就能吃饭啦!”
“周叔,您让我该如何感谢您呢!”许风心里一阵暖烘烘的,这句话大概是他将近一个月来听到的最暖的话语了吧!
“什么感谢不感谢的,你赶紧把伤养好,省得我天天往医院跑,还尽耽误事儿。”周警官似是不满又似是宠溺,言外之意是让许风赶快把伤养好吧。
“啊,周叔,其实您不用管我的,这伤根本不要紧的,没什么事儿。”许风却当了真。
“跟你开玩笑的,这孩子……”周警官没想到许风却当了真,摸着他的头,一脸笑盈盈的模样说到。
“周叔,您笑起来真好看,别老是板着一张脸啦!”许风知道自己原来是误会了,随即也肆意地调侃着。不过,也确实,人世间最美的东西还得数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呀!
周警官蹙眉,宠溺地看着许风。绿灯亮了。
周警官领着许风从电梯来到了他家。
“周叔,您家真的好漂亮啊!”许风一进门便被周警官家的简约、大气、阳光,温暖给吸引住啦。虽然不似秦韵家那样地富丽堂皇,但许风却是很喜欢这种温馨的气息,一进门便有家的感觉。
“来吧,快进来。”周警官并没有理会许风的这句赞赏而是招呼着他快些进来。
“快进来呀!”周警官换好拖鞋见许风一直站在门口很是不解。
“我……我还没有换鞋。”
“哈,你换什么鞋啊!脚上的不就是嘛!快进来吧!”周警官很是高兴,高兴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让人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许风低头看看自己脸上的拖鞋,也笑了,竟然忘记这茬儿了,想来周警官是不介意他这样的吧。
“坐,坐啊!随便坐,叔做饭去啦!”周警官叮嘱许风,便一股脑儿地扎进厨房去了。
夜幕已落,房间亮起了暖暖的灯光,这灯光不是纯白而是那种橘黄色的,照耀得房间格外暖。许风看着收拾得这么干净的家、这么干净的沙发,再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晦气的病号服,哪里好意思落坐在这里呢!便把牛奶放在茶几上,随意走动着。
虽走动,却只可观而不可玩。可以看却不可随意触碰,这是爸妈告诉他的。自己应该做个懂礼貌的人。
“你随意看啊!”厨房里飘来了阵阵清香、阵阵翻炒,还有这周警官尊客的声音。
许风来到书架前,这么多琳琅满目的书籍,什么类型的都有,但还是有非常之多见许风也说不出类型的书籍,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时日连书籍都不曾触碰过啦!阅读完究竟是何种滋味儿,他自己现在也回忆不起来啦!
《空谷幽兰》四个大字马上映入许风的眼帘,这是本什么书,听名字似是带着很深刻的意味。许风从中抽出,坐在地上,便立即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孜孜不倦地翻阅起来。
说是坐到地上,其实是坐在地毯上,书架前刚好有一毛茸茸的地毯,想来是周警官经常坐在这一地带来阅读吧!
享受着……直到那耳边清晰地呼吸声传来。
许风不知怎的一回神,发现周警官竟何时也坐到了自己的身旁也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看上去比许风手中的这本《空谷幽兰》要厚得多。
“喜欢看书啊!”周警官早就注意到了许风已经发现自己了,便发问。
许风微微一笑不答,因为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叔,快起来吧,地上凉。”许风见周警官坐着的可的的确确是地板,而地毯大部分全让自己给承包了。便搀扶着周警官起来。
把书重新插回到书架中原来的那个位置,转眼便看到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小菜。便和周警官一起坐了下来。
“快吃啊!”周警官从厨房端了两碗香喷喷的小米粥出来,放在了许风的位置前。
许风看周警官炒了这么丰盛的菜,有五、六个之多呢,难道就他们两个人吃吗?
一阵疑惑。
“不等婶子他们一起回来吃吗?”许风扭头看了墙上的钟表,已经是七点一刻啦!
“……不等,快吃吧!”周警官犹豫之下淡淡开口,想不到许风竟问出这样的问题。
许风见周警官脸上似是挂了一丝不快,便也知道自己估计是说错了什么,低下头不言语了,只顾吃饭。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这么长时间叔都还不知道呢。”还是周警官先打破了这场宁静。
“啊?”许风一时无语。
“周叔,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您。”
“这孩子……问吧!”
“刚才我好像听到护士姐姐唤您周局,她好像很是敬畏您呢!”许风一口气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啊,叔就是负责警察局的事务的,所以她才叫周局。”周警官打着哈哈。
“没说实话吧叔。”
“好啦,还挺聪明的,那就告诉你,叔是副局长。”周警官见也瞒不过啦。
许风咳嗽了一声,被吓得差点儿呛住喉咙。副局长?局长?天呐,我究竟做了什么!让局长照顾我,让局长搀扶我,现在竟然还在局长的家里吃饭。许风心里很是一阵阵地紧张,不知该怎么办。
“你看看,你看看,不告诉你就怕你这样。”周警官见许风被吓得差点儿呛住,赶紧抽了餐巾纸来擦。“局长就是工作,私下我就是平民一位呀!”
许风接过纸,对周局竖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表示很是令人意想不到,十分地敬佩。
“现在换你了呦!”
许风听闻,站起身,深深地给周局鞠了一躬。一是感谢周局一直这样辛劳地照顾自己,二是表达自己的歉意。若说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那便除了敬佩再没别的啦。
“对不起,周叔,恕我不能告诉您。我知道您一旦知道了我的名字就能查出我的身份信息就能找到我的爸妈,我是个不孝的孩子,我不能够让他们知道我现在是这个样子,或许在他们的意识里我早就已经死了吧!我不配,真的不配……”许风很是害怕周局询问他的名字,于此他许风此生枉为人、枉为人儿,也许再也回不到从前。
“别这样孩子,你会是个好孩子,周叔我看得出来。”周局急忙让许风起来,可不能行此大礼。“不如这样,你做我的干儿子可好,反正叔也没孩子!”
许风可是万万想不到,吃一顿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说法,可以吗?可以这样吗?早已经在心里问了自己九九八十一遍,却也难得吐不出一个字。
“就叫周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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