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停了?”周局问。
“害怕!”
“害怕?”
许风点头。
“怕……因思念泛滥,不再想回家,怕……爸妈……不会再,原谅我!”许风倒吸了口凉气断断续续地开口。
周局没有再回答他,而是又继续迈步向前走,许风也无奈,只得跟着一起走。
许风见到爸妈便跪了下来,低了头,一句话也不说,不知该如何说。周局也跪了下来,可是他微硬的膝盖,让他的下跪没有那么连贯,而是产生时间间隔。
“不知如何称呼,就容我叫一声亲家吧!”周局开口。
许风却抬了头,向周局看去,满是疑惑。亲家,什么是亲家?怎么就成了亲家?
“许风呢,是个好孩子,只是可能有些选择他做的并不是正确的。所以才导致了这样令人心痛的结果。
有时候,其实你仔细想来,我们成年人所做的也并非都是正确的,只是我们知道一错再错。
其实,许风他这一路走来也挺不容易的。有时候……甚至,我都……佩服他身上的那种坚强。”周局停顿后回头看向许风。
许风却摇着头,他不希望把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告诉爸妈,不管他们现在是否能够听到。可许风愿意相信他们是能听得到的,所以才不希望告诉爸妈。尽管这样他是错的,但少一事就少劳心,告诉了只是又要担心,毕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周局明白。
“唉……过去的,让它过去吧,咱就不提了。今天来呢,是想跟你们说件事。许风这孩子呢我特别地喜欢,因为年轻的时候呢有些变故最终没有子嗣,所以想让许风做我的干儿子。”
许风惊诧地看向周局,虽然他早就感觉到了周局的那份心思,可还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景下说出来。
“你们放心,我会让他过得快乐,会让他尽量地做自己的事情。生病时会给他关心,迷茫时会给他指引,骄傲时会提醒他要慢下来。”说着周局三头磕过,起了身。
“我会待他如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
许风听周局说完,心中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一样,一下子从昏沉中醒悟过来,像是拨对了那根乱动的弦,走回了其正确的韵律。
“爸爸、妈妈,风儿知道是自己的错,更不应该一错再错。现在我想着,能够弥补一些是一些,我想去做一些事情,做一些自己很想去做的事情。爸妈,你们会支持我吗?”许风鼓起勇气开口,有人努力地把他从深渊里往回拉,他知道不能再一动不动。
“会的。”周局脸上泛了一丝笑容。
许风勉强着微笑看向周爸。也许,也许会的吧!他不敢确定,不敢确定别人会怎么想!随着许风的回家,近日村里又有大大小小的不堪入耳的传言散播开来:什么他背叛了许家,亲手杀死了他的爸妈,因为榜上了大款才不要自己的亲生父母,逆子不可留不可留,做这种禽兽不如的烂事……
他无心管这些、也不敢把它们放在心上,周局告诉他不要太在乎别人的风言风语,那样不仅会扰了心智,还会让自己失去前进的方向。大可不必轻信这些有的没的,你只管清楚自己要什么做什么就好。
可是流言的主角是他自己,人人有口,他挡不住,只能约束自己不去相信,尽量地忽略。
周局劝他早日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赶紧赶回去。他是想让他早日能从这个悲伤的情绪里脱离出来。许风也哼哼哈哈地同意了。近日在周局的忙活下要把家里的这套房子卖了,左右也是无人居住,还不如卖出去,给它能够添点子烟火气。
可是消息撒出去,却一直都杳无音讯。他们都说这房子晦气。因曾有一寡妇在其自杀,好好的一家人四分五裂。走的走,死的死,着实是有些许的阴暗。四方八邻的都知道,又该卖给谁?
许风啜泣,命运弄人啊!
直到这天。
许风在院内的阳台上看书,也是闲来无事,而周局在客厅里忙活自己的事。悄悄地许风并没有察觉,已经有一个人来到了他的面前。直到惊神才见,定睛一看,原来是他那个无赖的叔叔。两眼过后,又继续埋头读书,并不再看他。早些年间许风就看不惯他的叔叔,因为总是与自家吵架,还一直在村里散播一些不好的谣言,令爸妈一度生活得艰难。那时,许风还小,只有这件事情却一直停在自己的记忆里。那时天真,好与坏格外分明:凡是伤害爸妈的都可算作是坏人。
现如今,许风却越发地清楚啦!那种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记忆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得了的。
“怎么?这孩子,看见叔叔也!不问个好!”笑容满面,露出了那两颗少了多年的大门牙。
许风不答,装作没有听见。
“这孩子……我找你有事!”
“说!”许风不愿开口,可有些时候并不是说愿意不愿意的。暗自一句:假惺惺的,装模作样。
“把房子卖给我!?”
许风合上书,抬眸,看眼前的这个假惺惺无赖般的模样。
“周爸,有人找!”回头一声,喊了客厅的周局,“我不管。”
周局出来,先是礼貌地问好,便客气着请他进了客厅。许风看得两眼怒火中烧,却也没有跟进去,也不能怪周爸,他不了解情况,不知者不怪。许风又翻开书,继续阅读。
只是透过窗棂听到谈话,一直无心阅读,半个字都未看进去,还装模作样地翻了好几页。笼统中听不太清说的是什么,只是那一句“我嫂子竟然还不要我,正好……我更……不想要她”,着实像支箭飞速地穿过了许风的胸膛,鲜血迸发,无力承受。只一心有想要打死这人的冲动。
许风冲了进去,看脸就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待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又是一巴掌。许风红着眼像只豹子般冲进来一连贯的动作都不带迟疑一秒钟的,眼看叔叔就站了起来,反手要给许风好看。却被周局的迅速拦了个满手。
“他叔……”周局那种脸严肃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吓人,更何况身居警察这个特殊的职业,当然会令人多了几分畏惧。
许风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眸中晶莹的泪花在打转快要落下来,这不是因为委屈,更加地不是感动,而是恨,赤裸裸的恨,因爱而生的恨。因为爱自己的爸妈,尤其现在,更不许任何人玷污他们,若自己在,传入己耳,定不容。
他哼哈着缓缓地坐了下去,许风依旧红着眼像是要杀了他一般。终于眼看他坐在那儿,许风绷不住了,泪落,左手死死地抓住窗沿,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露了怯瘫倒下来。
依旧双目有神,死死盯住,像是捕捉到猎物一般模样。
周局见他此状,便作一步走到他耳边轻轻说让他回避,自己来跟他交谈。见此状周局着实心疼,他不是不知道许风的经历、许风的所有的所有的过往,实在是让人生怜。
这种爱恨,让人难以捉摸,想不透。许风正移步,转身往后走。
“果然啊!果然别人传的一点儿也没错,果然是傍上了大款!”又开口。“门口那车得多少万人名币呀!”
许风回眸,望着他这副丑陋不堪的嘴脸,心想怎么会有这种叔叔,真是令人作呕。又想起了妈妈的那封遗书中所说的,不知她又受了这个可恶男人的多少羞耻,所以才致于那样坚强的妈妈也放弃了生命、放弃了等下去的希望。
许风气不打一处来。双手紧握,呈拳头状,青筋爆出。正想着要好好修理这个名义上的长辈,以后无论别人怎么传闲话管不着,只管现在想要做的。
“怪不得……连亲爹亲妈都不要啦!”眼睛瞟着窗外不屑一顾地说到。
猎豹般的迅猛飞速,来到了他的面前,一个拳头狠狠地打出去落在了他的右脸颊,令他彻底地望向窗外。
还好他够皮实,而且许风毕竟年龄和力量在那儿,他并没有受了多重的伤痛,不出一天便能够恢复,周局以经验估计。连忙拦住许风,许风当然是挣脱不开周局的。
“还不赶紧走!”周局呵斥到。
“走?打完了就赶我走?”他捂着右脸颊有些臃肿的口气。
“不走,来呀!再给你一脚。”许风恨着这个不识时务的东西,说罢一脚出去没等踢到却被周局拦住动弹不得。
他气呼呼地走啦,只留下“等着”二字。
许风却再无力挣扎,更无力动弹。减了锐气,多了生气,加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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