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侵金,自西夏纳女请降后之第二年,即宋宁宗嘉定三年,成吉思汗五年(公元122)
自金居庸外边堡长城西端与西夏国间隙中开始。本章仅记乌沙堡之战、会河川之战,及者别袭取金东京之战。
一、蒙古之初兴与金之结怨
蒙古部族,向受金朝统辖,其部族中始有汗号则自合不勒汗(成吉思汗三世祖)起,统辖蒙古诸部。金主闻蒙古有合不勒汗其名,召见之,欲使之安定北方以为屏藩,故礼遇甚优。合不勒汗体健,食量过人。1日合不勒汗酒醉失态。金廷左右呵其无礼。及酒醒谢罪,金主笑释不问,厚赠而遣之归。合不勒汗甫行不半日,金之大臣,谓:“纵去此人,将为边患。”金主乃复遣使者要之返。合不勒汗不受命。使者执之。合不勒汗乘闻脱归,使者踵至。遂杀使者。由是金蒙交恶。后来合不勒汗病卒,七子不立,而立从弟俺巴孩继汗位,是为俺巴孩汗。
初蒙古与塔塔儿因事构兵,塔塔儿酋长为蒙古格杀,塔塔儿饮恨于心。其后俺巴孩线女于塔塔儿,自往送之。塔塔儿为报杀酋之仇,遂执俺巴孩献于金主。金主以合不勒汗会杀其使臣,乃钉俺巴孩汗于木驴之上而杀之。至是蒙古部众共立合不勒汗第三子忽图拉为汗。(上引冯承钩成吉思汗传二章)
先是合不勒汗之长子斡勤巴尔哈汗,亦经为塔塔儿执送金朝处死。于是忽图拉汗纠集诸部谋复仇,举兵与塔塔儿大战者十三次,又侵入金界,败金兵于境上。金遣兵讨,连年不能克,乃议和,并割地之让之,筑长城以防之。至是蒙古声威始盛,遂与金国抗礼争衡。忽图拉亦成为蒙古之英雄,时金熙宗皇统七年,宋高宗绍兴十七年,公元1147年前后之事也!当女真族金朝之与也,统制之广,已遍及蒙古全境。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以后,即金世宗大定元年(公元261)以后,燕京有童谣曰:“达达来!达达去!赶得官家没处去!”金世宗闻之,惊曰:“必是蒙古鞑靼人将为我患。”乃下令出兵剿之,极于大漠穷荒。尔后岁岁出兵北边态行杀戳蒙古族人颇众,谓之“灭丁”。直至金章宗明昌年间(以宋光宗绍熙元年公元一一九○年为元年),始停止“灭丁”政策,蒙古人方敢滑回本土,重行繁聚。而蒙古民族对金人之残酷手段,则怨恨入骨,“灭丁”之仇,累世不忘矣!(蒙兀儿史记卷二)
二、蒙古之叛金
蒙古铁木真初起,因惧于塔塔儿与札只剌部之合作而联军征讨,乃使出离间之计,以造成金人出兵声讨塔塔儿。铁木真又以“挟天子令诸侯”姿态,帮助金军击破塔塔儿。以此军功,受金朝封为北方招讨使。于是铁木真一变而为铁木真汗,集兵四出征讨,统一汉北,遂为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后,编练所属及收降之各部族俱成为军队,故其实力日日雄厚。兼之成吉思汗宽仁有度量,深为部众所爱戴,于是归附者日众,乃进而向西南两方面拓展疆域。命长子术赤征西北部族,自己亲征西夏。同时他派出人员笼络本国已亡而投降于金之契丹人,冀协力解脱金朝之压制为理由,据劲他们为蒙古工作,到处作颠覆金朝之活动。会金国新易君王,亦有机可乘。缘宋宁宗嘉定元年,即元太祖三年(公元二一○八)参,金章宗璟卒,无子,其叔街王永济嗣位(即金废帝)。永济柔弱无能,不孚众望,朝中将士多离心。时铁木真虽已称尊于漠北,在名义上仍奉金为上邦。成吉思汗以前曾见过街王,卫王即位后,循例传使所属藩国。使者至蒙古,成吉思汗问金使曰:“新君为谁”?使曰:“卫王也”!成吉思汗遽南面唾曰:“我谓中原皇帝是天上人作,此等庸儒者亦为之耶!何以拜寻为?”言罢,即乘马北去。卫王闻之,大怒。乃遗兵分屯山后(今山西大同及察省张北万全一带),欲俟成吉思汗入贯,就其进场之时而杀之。然后引兵深入。会金守西北之礼军,有降于蒙古而泄其事,成吉思汗遣人伺之,果实,遂与金绝,并严兵以僻南征,(多桑蒙古史,一卷四章)
金国自从与南宋在宋孝宗乾道元年(公元二六五)和议后,金宋双方,维持和平卅年。此卅年期间,金朝南宋南北社会,都保持承平气象,可以说是宋金对峙中一段难得之黄金时代。
金世宗于大定廿九年去世。(即宋孝宗淳熙十六年公元二八九)。宋孝宗于是年亦倦勤退位。及光宗即位不久,因病不能视事,内舜嘉王,是为宁宗。宋宁宗以韩佗胄用事,欲乘金章宗怠于政事,边患起于蒙古之机,大倡恢复中原之论。在开祷二年(公元2106)宋宁宗下诏北伐。金兵卅万,亦分九路大举南下,是年多西蜀吴曦降金,东路金兵直迫锡州,江南大震。佗胄见局面不可收拾,乃遣使求和,是为嘉定和议,时为宋嘉定元年(公元1208)和约重要条款如下:(1)两国境界如前,金以所侵土地还宋人。(2)恢复靖康故事,金宋仍为伯侄之国。(3)增加岁币为银绢各卅万两匹。(4)宋另以犒军银三百万与金。
三、蒙古侵金之谋
宋宁宗开禧二年春(公元2106),蒙古斡难河上大会,铁木真被选为成吉思汗,岁次丙寅。是为我国史上元太租元年(按蒙古太祖至宪宗,皆未建年号,此乃后人追述)。成吉思汗既即大位,乃大封功臣,明定位序。以孛斡儿出为右翼万户,木华黎为左翼万户。纳矛阿为中军万户,计功臣封万户千户者共九十五人。
蒙古对金人杀其宗亲大仇,迄未忘怀。会金降俘来报,具言金主肆行暴虐,乃定议对金南征。成吉思汗察于大军渡漠,远程南伐,势必准备需时,策划万全,方克奏效。于是彼为完成此一远程艰巨作战,确实把握胜利计,乃于积极作战准备外,且善为谋略,以开战胜之先河。其显著之策划,概为:
一、拓展疆域,以巩固基地,先排除西方及北方之乃蛮及蔑儿乞等残余敌对力量,使远征军无后顾之忧,背侧安全,可以放胆南进。
二、争取与国,招降邻近小邦,拉拢守在绥远之东胡汪古部,西夏和识,鼓动契丹人反金复国,以孤立金廷。
三、征召各国降服之军从征,以壮大声势,对金人在精神上先予以严重之打击。
四、用间策反,暗中结纳为金守御长城以北之汪古部长阿剌忽失的斤,期于战争开始时,率众来附,作为进军向导及内应。
五、封锁情报,同时以假意敷衍金人,而掩匿整军出征诸企图。(下引见续资治通监卷百五十九)
当蒙古积极备战之际,此项情报,终为金守北鄙边将纳哈买住所侦悉。纳哈买住以此情报极为重要乃奔告于金主,金主永济曰:“彼何敢然?且无衅,何能人犯?”纳哈买住曰:“近见蒙古已迫服其邻邦,而修弓矢甲楯不休,凡行营则令男子乘车而惜马力,其意非图我而谁?”金主以其擅生边隙,囚之。盖金承平日久,人皆畏战求安,金主基于此种内情,故藉此以抑止典边事者。此为金大安二年,成吉思汗之五年(公元1210)事也。
一、金国战略指导
金人占有中以后,其女真族主力陆续内移。金熙宗时(公元二三五——一一五三),创行“屯田军”制度,其法系将女真人契丹人内徙,在各村落间筑垒以居,给以括收之民户良田,有如驻防或武装移民,用意端在监视汉人,军费直接徵用于被征服之民户。及杂居既久,互通婚姻,不惟汉化渐深,终于被汉人所同化。或则耕而不芸,任田荒芜,纪律既弛,战斗技能亦渐退,不复为昔之雄捷。
至于金之军队,犹保存昔日英名而已,仍以千人长为猛安,三百人,或百人长为谋克,谋克之副为蒲里衍,士卒之副曰阿里善,以十谋克即三千人(或千人)为一猛安,并限定非是女真人不得为猛安、谋克,以保持其主令之抦。其他各降人军队,则用其旧法,置长史以监其军,使分隶于诸总管府、节度使,以听猛安调用而已。自金章宗即位以来(却宋孝宗淳熙十六年公元二八九),欲其女真人才兼文武,乃令各执掌兵柄的谋克猛安要科举进士,从此将土各习文弱。及后兵将皆难满额,乃改为二十五人为一谋克,四谋克为一猛安,是由三千人改为百余人了。而每谋克二十五人中,除旗鼓各一人,火头五人,其任职者不过十八人耳。
是金女真之旧军制已不能成军。
此外金国尚有因袭辽军遗制,改编其异族投降之人为轧军,更保留有地方性之投降军队称为义军,如花帽军等。其军备可谓相当复杂,而纪律亦不严整。女真族俗本笃劲,壮者悉以为军,自备武器兵粮,以猛安(千夫长),谋克(百夫长)统之,将勇而志一,兵精而力齐,堪称为强者。然金于短期内,吞并契丹,摧噬北宋,发展过速,所得成果过大,而其成果非一时所能消化,为求急速生效,乃以汉制汉,延用中国习俗,是后女真络续内移,汉金杂处,潜移默化,汉化盆深,武备因而日渐退化。
金主永济闻蒙古主成吉思汗来攻,大惧。乃命西北路招讨使钮祜禄哈达请和于蒙古,而成吉思汗不许。金主乃命平章政事(丞相)独吉思忠、参知政事(副丞相)完颜承裕,行省事(得专兵事政治之权)于抚州(今察哈尔省张北县北)。西京留守胡沙里、执中,行枢密院事(得专兵权于西京方面),以备蒙古。
金主又集三品以上官共议兵事,争论莫决。尚书令史(朝房秘书处长)李英上书言:“比来增筑城廓,修完楼橹,事势可知,山东、河北不大其声援,则京师为孤城矣。”金主召平定州刺史赵秉文论备边之策,秉文言:“我军聚于宣德(府名治在今察哈尔省宣化),城小列营其外,涉暑雨,器械弛散,人且病,深秋敌至,将不利。可遣临潢(在今热河省林东县,时为临潢府屯大军以备长城之防)一军,捣其虚,则山西之围(指蒙古围夏事)可解,兵法所谓“出其不意,攻其必救者也。”金主不能用。(上引见续通监卷百五十九)
初,金主不知蒙古之将大举入侵,故对蒙古军南征之情报,不特置诸不问,反而加罪于报告之人,以致对蒙古军之作战情报,一无所知,故亦未缮备军备,而疏于对北边之警戒。
二、蒙古侵金之战略指导
蒙古族以游牧为生,部落组织,概同军旅,民众全年野居,生而战斗,孩提即习骑射。其初兴也,军伍编组未备,兵役制度,沿袭女真之全民皆兵制,乘马武备,率由自备。每兵随身行李,计有革制甲一,兜一、小帐一、革囊一、锅一,囊以盛乳、锅以炒米,武器则有弓一、斧一、刀一、矛一。其进军时,则有畜群随军,以补给乳肉,至于马匹,则从不带草秣,仅寻水草以供畜食,其军队编组,概于金军仿佛,千户以上,更有万户,分层统隶诸军。其军制详本卷第一章。
成吉思汗为复金人杀其从曾祖俺巴孩汗及其叔祖斡勤巴儿哈汗之仇,于继承汗泣之始,即议优金,当时蒙古部众及附属部落一致拥护此一报仇雪耻之政策,但远隔广漠,大军南征,准备需时,未敢轻动,更加对于金之边堡长城望之生长,知难突破,既突破亦不便袭击,故成吉思汗基于伐金之决议,以五年时间,从事在金边堡长城以外地区作战争准备,其准备要项:
一、为肃清西北边境:太祖元年命忽必来征合儿鲁,者别追击古出鲁克,明年复遗长子术赤饭右翼军征和林西北诸部,剿抚并用,以至诸部纳款请降,西北宁靖。
二、排除进军南伐之右侧障碍:成吉思汗二年,即宋宁宗开禧三年金章宗泰和八年(公元1207),成吉思汗亲自西征,并劝吉儿吉斯来降,至成吉思汗五年(即宋宁宗嘉定三年金街王大安二年,公元1210)西夏请和,大军南进,右侧有所保障。
三、安定后方:太祖三年,续向西北拓展,四年畏兀儿来降,六年哈刺鲁来降,至是背侧悉定,予南征大军以后方安定之保证。
同时一面造箭制盾,秣马厉兵,勤修军事,以备战争,一面遣使分赴藩属诸部,徵兵助战从征,以壮大声势。一面运用谋略,一以掩蔽金主之视听,而秘匿自己之备战企图,一以招抚金之戍边部将,策反来归,以为大军进讨之内应,另一方面则积极罗致贤才,弃嫌仇,任智勇,于是将有四杰,即孛幹儿出、木华黎、博尔忽、赤老温。战有四犬:为忽必来,者勒蔑、者别、速不台,实则皆是能冒险犯难,智勇兼全之辈。
一、乌沙堡之战
金子章政事徒克单镒,知蒙古行将侵金,乃建议于金主永济而胃曰:“自与蒙古用兵以来,彼聚而行,我散而守,以聚攻散,其必然败,不若领兵入保大城,并力备御昌州(今察哈尔省宣化境)、桓州(在今察哈尔省多伦县)、抚州(在今察哈尔省张北县)三州,三州素号庶富,人皆勇健,可以内徒,益我兵势,人畜财货,不至亡失。”参知政事梁理不同意曰:
“如此,是自蹙境土也。”金主不能辨别是非,即斥责徒克单镒。徒克单镒复奏曰:“辽东国家根本,距中都(即中京今北平市)数千里,万一受兵,州府顾望,不便发兵救援,必须报可,误事多矣,可遗大臣行省(朗授以军政之权)以镇之。”金主不悦曰:“无故置行省,徒摇人心耳。”竟置于不理。贬徒克单镒为北京留守。(金史卷九十九徒克单镒传)
及金大安二年,即宋宁宗嘉定二军,成吉思汗五年(公元二二○)春,成吉思汗统兵南向,由金居庸外边堡长城外之汪古部为向导,绕道长城西端今绥远省陶林县东北土城子之西,转向东南,直趋今绥远省兴和县西北二百里处的岛沙堡(蒙古呼为旺兀察都),是为鸟沙堡作战之开始。
金大定年间(公元1161~1189),曾修筑西北路屯戍六百里,起自桓州(今多伦)
东北,经桓州北界、昌州北界(即今察哈尔宝昌以北)、抚州北界(今察哈尔康保,新明以南),止于陶林,中间设界壤长城以及堡障,因工程促追,虽有踏隍而无女踏副堤,在金承安年间(公元1196~1201)乃增缮城隍加筑女踏及副堤,成为坚强之长城。金大安初年(公元1208)金平章玫事独吉思忠,与参政完颜承裕,将兵屯居庸边堡之宜德府(今宜化),为求对突破长城之敌人,后方能有拘束及打击之力,以及对由长城西端迂回而南之敌,有对之拒止掩护作用,乃在今兴和县西北二百里处,修建屯重兵的堡垒,是为乌沙堡及乌云堡,并于乌沙堡附近暗道可通之处,修建乌月营以为补充支援基地。因堡极坚牢,又有金平章政事独吉思忠亲率金兵守之,自宋嘉定三年、金废帝大安二年、成吉思汗五年(公元1210)春3月中旬,蒙古军开始攻起,至7月初止,蒙古攻百余日不能下。
成吉思汗深惧金朝援军大至,乃登兴和西北土城西堡之山引领东望,因不见征尘,乃解带置项后跪北向天祷告曰:“长生之天,金杀我宗亲,若天许我报仇,请命人种助我。”祷告毕再东望,偶见兴和北山离乌沙堡数里处有多股炊烟如密林上升,知为军营所在,乃命左帅者刷绕道东南往攻之,方知即为金之乌月营。
乌月营金守将完颜胡沙,为者别击败,蒙古因攻取乌月营,独吉思忠因乌月营已失,乌沙堡人力物力已竭,知不能守,乃退兵东走,于是,成吉思汗入乌沙堡,下令毁之。(冯承钧、成吉思汗传第六章)
二、会河堡之战
乌沙堡之战,金主专责独吉思忠失机,诏以完颜承裕继主西北战事。完颜承裕时屯兵于野狐岭(在今张家口北三十里),未及前进,而蒙古前锋业已大至岭下。当地土豪请以士兵为前锋,愿官兵为后继以迎击蒙古前锋,完颜承裕不敢用其计,但问此去宣德(今宣化)间这里程。土豪乃面嗤之曰:“该涧曲折,我辈谙知,行省(指承裕)不知用地利力战,但谋走耳,今败矣。”于是,完颜承裕退兵至宣平(即今张家口),蒙古前锋不战而取野狐岭。大肆却掠然后退去。(续通监卷百五十九)
明年即金大安三年成吉思汗六年(公元1211)3月,成吉思汗再发兵南下以侵金,屯于金居庸外边堡长城西端之土城及红土山一带,分兵以攻取金大水滦(今察哈尔省商都县南)、丰县(今察哈尔尚义县)、利县(今察哈尔省尚义县南乌兰大堤),闻金军正在净州(今绥远省兴和西北)西重新大事修筑乌沙堡及乌月营。乃命将率重兵往攻之,7月再克金新乌沙堡。8月初乃以大军东攻,于是而有会河川会河堡之战。
金完颜承裕自去年蒙古军退去之后,即调集各路精兵良将三十万,号四十万,齐集于西北路,以准备北征蒙古。为进可攻退可守计,分兵往乌沙堡,再修复之,并增筑居庸内堡各寨栅以及城池。及本年春3月,蒙古不待金军往征,已率大军再来,于是完颜承裕便集结兵力准备与蒙古实行决战。
成吉思汗知金军主力在会河川(今察哈尔省万全之西),乃集其大军东向攻之。自将中军以攻会河堡各寨。以左军进攻金貛儿嘴(今得胜口北之山嘴一带)。攻打竟日,金军战力极强,蒙古军无所得,而损失惨重,翊日再兴攻势,蒙古左手万户木华黎誓其众曰:“彼众我寡,不致死,不能克也。”即亲率敢死队,策马挺枪入陷敌阵。成吉思汗挥大军继之街入阵中,金之女真兵,契丹兵、汉军一时溃乱,蒙古兵却喊声震天,往来冲突,金军遂后退。成吉思汗以大军尾追,杀得伏尸徧野。金将胡沙虎迟至会河堡,为蒙古军包围攻击,竟全军覆灭。金之精兵良将大半尽于此役。(蒙兀儿史记,卷三)
是年9月,蒙古军进拔金之兴德府(即今察哈尔省涿鹿县),攻至居庸城下而去。11月,有金汾阳郡公郭宝玉屯兵在白登城(今山西省阳高县),向蒙古洽降。而蒙古后军已突开金居庸内外边堡长城南来与自乌沙堡东来之军会合。成吉思汗因令大军由白登山两面,以直扑金之西京大同府(即今山西省大同县),至围西京,力攻之7日夜,金西京留守胡沙里执小知不能守,乃率麾下百骑弃城东南奔。金西京各军群龙无首,亦向东退,成吉思汗派者别率三千骑追蹑之。至翠屏山口(在今察哈尔万全县北)大败之,遂溃不成军以选往居庸关。金居庸关守将开城收容败兵中,不意蒙古突骑追至,致为蒙古将者别冲入居庸关内,指向金之中都以北而进。金中都大震,城门为之尽闭者数日,但蒙古仅有游骑斥候至城下而去,不知其主力之所向。
成吉思汗因停留在金之西京,分遣诸将往取云内各州。不久皆下之,遂分别大掠而还。
三、蒙古经略辽东
辽东乃广指辽河以东及辽河以北之地而言,今东北九省当时皆呼为辽东之地。其当时治所在今哈尔滨市东南称为上京,及金迁都至中京以为国都,上京之名遂废。然虽不名上京,而金人以其发源地所在。故其地之得失,关系于金之民心士气者至钜。6成吉思汗岳父特薛禅,乃宏吉剌部族,与契丹人有旧,正在策反辽东区内契丹降金之为官者,惟金人势厚,苦无机缘。及蒙金在翠屏山口战后,金诸将退守居庸关,蒙古诸军受阻,不得弃进,但左先锋者别之一军,却曾冲入居庸关内。
先是有辽人霸州(在今热河省朝阳县)舒穆鲁额森者,为报金覆灭辽国之仇,而率其党百除人投降于蒙古,向成吉思汗献十策,因言于成吉思汗曰:“东京(即辽阳)为金国之根本地方,如以轻骑兼马(带空马为替换乘用马歇人不歇之谓),绕中都(今北平),出抚甯(今河北卢龙县),遵海而北行,不足千里,可袭东京,荡其根本,中原传檄可定。”成吉思汗然其计,以授友帅者别。者别遂选轻骑带兼马,夜随金之溃军,行入居庸关内,派出远哨,见中京金人无出兵阻拦意,乃东去抚甯,在舒穆鲁额森向导下,沿渤海西岸北行,于坚冰上渡大陵河,辽河,如入无人之境,而直达于东京辽阳域下。但金辽阳城门禁森严,守备极严,城又极固。攻之,不能拔。年将尽,者别无奈乃退兵,在归途中游骑获金往东京傅诏使者,蒙古部将索济伦布哈与者别及舒穆鲁额森计议曰:“东京金之旧都,备严而守固,宜用计取之。请易服与使者偕往,俟其开门,继以大军赴之,则可以克之矣。”是夜除夕,金东京以蒙古巴退走。见朝廷使者来,开城迎之。不意蒙古军突然倍道驰还,东京遂陷。大掠月余,然后由原道退往中京而去。(续通监卷百五十九)(下引见蒙兀儿史记卷三十一,耶律留哥传)
辽人舒穆鲁额森以取东京之功,成吉思汗授以千户,军中呼之为霸州元帅。
初蒙古军之伐金也,目的侧重于敌野战军之歼灭,城堡之残破,及子女玉帛财货之掳掠,而不事于土地城池之占据,是以蒙古军于残破城堡之后,并不留兵戍守,引兵他去,蒙古军既去,残破城堡则复为金军据守之。
当蒙古将者别袭破金之东京以后,辽东之契丹亦叛金响应,时辽宗室有耶律留哥者,仕于金,为北界千户。蒙古军典,金人疑辽遗民有他志,下令契丹户以二女真户夹居,以防变乱。
耶律留哥,遂不自安,遁至韩州(今安东柳河县)。至宋宁宗嘉定五年即成吉思汗七年(公元一二一二)春正月,闻蒙古者别袭玻东京,为向应计,乃聚众以叛。自称都元帅,待成吉思汗麾下千户宏吉剌人阿勒赤略地至辽东,周耶律留哥,问所从来?留哥曰:“我契丹军也,欲往附大国。道阻逗留于此”。阿勒赤曰:“我奉命讨女真,适与尔会,岂非天意乎!然尔欲效顺,以何为信”?留哥乃率部会阿勒赤登山,刑白马、白牛,北望折矢以盟,金主遗完颜胡沙率军往讨留哥,留哥得成吉思汗三千骑之助,大败金兵,以所俘辎重,献成吉思汗。明年(1213)留哥取契丹故地。从者甚众,成吉思汗封之为辽王。
金人已集得可期必胜之兵力,但在会河川一战,竟为劣势之蒙古军所击破。是金人所倚恃之万里长城失去作用,所倚恃之军备亦一战而丧失其大半。至此,金人最后所恃者惟各京城所管辖下之各府州县城池。自西京大同府陷落之后,又有东京辽阳府为蒙古三千骑兵所袭破,五京城亦破去其二,其各州府县城池不及京城之城高池深者,又能支持几时,因而金对蒙古在乌沙堡、会河川、西京、东京战败之后,金国上下皆已失去信心。
金北京留守徒克单镒,以金兵屡败,京师需兵,乃抽调其北京屯兵二万人,命将军乌克逊鄂屯率领,入卫中都。金主嘉其功,徵拜徒克单镒为右丞相,但仍不能用其建议。金西京留守胡沙里执中之弃西京而还也,途中为蒙古击破,逃至蔚州(今察哈尔蔚县),擅取官库银五千两及友币诸物,夺官民马以与从行之人,入紫荆关,擅杀涞水令选到中都,金主仍以其为右副元帅。胡沙里执中益无忌禅,向金主请分其兵二万,北屯宣平。金主与之兵三千,令屯于嫣川,彼又大为不满,口出怨言。而金主闲之,竟亦不问。
金主以平章政事独吉思忠,参知政事完颜承裕,作战失机,坐以覆军之罪,独吉思忠除官籍之名,完颜承裕贬为咸平路兵马总管,于是上下皆以金主赏罚不明,军心士气因而日益低落。
蒙古军连年侵金,每次皆大获全胜,将降俘之金军辽民及汉人,皆带之北去,分与诸将用作奴隶。因蒙古斯时尚无领土关念,更无长久占领意图,每攻取一城一堡,以杀人抢掠为能事,欲荡平城池,尽杀人民,造成一片广大牧地,为其所愿。惟因所掠得财货过多,需人为之运输。又中原子女可以运往西域以换取马匹。因而乃将收降之金军官兵,从事整编,皆保留其职衔,使之担任押运财货工作,能忠心于任务者,则倍加优礼,分别改隶于蒙古诸军之中以为战斗营伍官兵之补充。又因漠北缺乏各种技术匠人,在俘虏之中,凡能显一技之长者,皆尤其估带家属,予以安置,俾为打造生活及战斗使用之工具,并使追随作战军之后方,随时听候调用,以坟强战斗之力。由此,蒙古军中工匠日多,工具日伙,其战力亦愈战愈强。
自宋宁宗嘉定五年,即成吉思汗七年金废帝大安三年(公元1213)年除夕,蒙古者别袭取金东京辽阳府后,翊年秋蒙古取金宜德等州,败金兵取居庸关,拔金河北、河东诸州县。
并围攻金之中都。
宋嘉定七年(公元一二一五)春金与蒙古言和,5月金徙都汴梁,蒙古复围金中都。各,遣木华黎北征辽西。
战前一般形势与战略指导
原来金西京(在今山西省大同)留守行枢密院事胡沙里执中(一作纥石烈执中或胡沙虎),平素对于金主永济,并不敬服。乌沙堡——会河堡——野狐岭之大败,他放弃西京,逃回中京(即今北平市)。金主自然不满,便另派大将完颜纲去抵御蒙古,结果完颜纲亦失昌州(今察哈尔宣化北),桓州(今多伦)抚州、(今张北之北),败逃而归。完颜纲与胡沙里执中一向不睦,为掩饰败绩,乃诿称得密报,蒙古兵之所以能长驱入关,是胡沙里执中私受蒙古人之贿赂,故意放纵入关。胡沙里执中闻之大惧,恐被罪诛,即先发制人,于金至宁元年(成吉思汗八年,公元1213)8月,率兵叛变,攻入皇宫,执杀金主永济。然后召集番汉群臣会议,迎立升王完颜珣(金世宗孙),是为金宣宗。金宣宗既即位,敍拥立之功,以胡沙里执中为都元帅以执掌全国军政,胡沙里执中乃调派大将术虎高琪(一作珠赫呼果勒齐)以北御蒙古。术虎高琪奉命失期,胡沙里执中欲斩之,幸赖宣宗说情,谕令免死出战,将功折罪。不料术虎高琪又大败于怀来而回。此时中都,人心恟恟,术虎高琪又恐获罪,遂率军回中都,再发动一次政变,将胡沙里执中杀死。至关请罪。时蒙古军已兵临城下,大敌当前,金宣宗乃赦术虎高琪之罪,而委以左副元帅,使召集将士,共图救亡御敌之策。
成吉思汗伐金之战,胜利之速,俘获之丰,出乎意料之外,自此对金朝愈加轻视。金人方面则自蒙古军撤走后,亦加强京师战备并回守长城各边堡,中原州县并纷纷编组义军,冀图自保。成吉思汗率军北归后,休养整训,业已经年,乃乘金人内乱政变之际与秋高马肥之时,挥军再入长城,扫荡黄河以北,进而有倾覆金室之意。
一、居庸关之战
金至宁元年(公元1213年),成吉思汗率领大军,复行南进,继续伐金,先攻取前所弃而为金兵复据之长城边堡。秋7月,蒙古军南下入宣德府(今察哈尔省宣化县),进薄德兴府(今察哈尔省涿鹿)由成吉思汗四子拖雷与驸马赤苦(亦作赤穴屋)会攻拔之,成吉思汗进军至宣德东南之怀来县。金主派完颜纲、术虎高琪等统兵拒敌,两军相接,几经战斗,金军退却,向南溃遁,蒙古军乘胜追杀,诛戳殊众,金军惨败,伏尸遍野,蒙古军复捕捉金军逃遁之主力于居庸关北口而包围歼灭之。于是蒙古军遂叩居庸关。
居庸关俗称天险,关分南北二门口,北斗亦称北口,即今居庸关,南门称南口,迄今犹名为南口,两者相距四十里,其间右两山夹峙,中有巨涡,悬崖峭壁,称为绝险,金人正严守其中。蒙军侦知金人在居庸屯戍重兵,严阵守隘,开门原极狭,且金人熔铁以锢之,并布铁蒺藜于居庸开外百余里地区之中,益发造成形势险阻。蒙军熟料若由此进攻中部,势必遭遇坚强抗拒,危险异常。于是成吉思汗仍留兵一部,看守居庸北口之外,佯作攻击,以始金兵。
而自将大军沿桑乾河西行,经山西省之广灵、灵邱等地,然后绕道束出经涞源,凉圆峪以出太行山之紫荆关,以迂回居庸关地堑天险之大后方。
金人既侦知蒙古军之迂回企图,乃亟派奥屯襄率众驰往紫荆关,企图杜蒙古军于关内隘阻之中,奥屯襄军比至,成吉思汗军已逾隘矣!成吉思汗见金军来拒,乃令木华黎攻击之。两军战于五回岭,金军大败,蒙古军乃乘势东出。8月,金主永济遂被杀。于是年冬10月,进拔中都西方之涿易二州,而进据中都之南面。金廷方面遂又有术虎高琪杀胡沙里执中之变,正所谓危亡当前而内难未已也。
当成吉思汗自将大军作迂回运动之际,分遣者别,速不台各卒所部从间道袭居庸南口,破之。金守关将讹鲁不花至是亦献居庸北口以降。居庸既克,蒙古南北会师。进入居庸之蒙古军乃遗精兵五千骑,至涿易两州去攻敌人侧背,于是涿易等州尽克,蒙古军遂进围金之中都(即今北平市)。
二、蒙古军河北平原扫荡战
成吉思汗鉴于中都形势险固,难以遽下,乃留兵一部围困中都,于是年宋宁宗嘉定六年金齐帝至宁元年,蒙古成吉思汗八年(公元1213)秋,分兵三道,以扫荡黄河以北诸州。其作战区分如左:一、右军——以其三子术赤、察哈台、窝阔台将之。此军之作战,概自易州循太行束麓(按即今之平汉铁路线)南下,扫荡山左之定、邢、洺、磁、卫、孟等州。至黄河折而西北,返入山西。右军进入山西,复分兵三路:一路北向泽州、潞州、辽州、沁州,沿今之同蒲铁路东侧向北扫荡;一路沿平阳、太原、忻州,代州道,向北扫荡;一路溯黄河东岸,沿吉州、隰州、岚州这向北扫荡。三路兵马约期于西京以南会合。再转而东下,趣向中都,与主力军会合。
二、左军——以拙赤哈撒儿(成吉思汗之弟),斡陈(新元史作阿拉赤)、布札将之,循海边东进,取蓟州,平州,辽西走廊诸郡。
三、中军——由成吉思汗与拖雷及木华黎将之。中军之作战,亦分兵为三;该军发自涿易二州,右路军沿今之平汉铁路以东向南扫荡蠡、祁、深,冀、濮、开、滑诸州,直抵黄河,循北岸而东南进与中路军会合于徐州附近。中路军则沿霸州、雄州、莫州(今河北省任邱)、河间,献州、景州、恩州,南取济南、泰安、济州而趋徐州。左路军则沿渤海南下沧州,无棣、滨州,循淄、潍,莱、登诸州向膠东扫荡。再折向沂州,企与中路军会合于徐州附近。
当时金军诸路兵马,皆已仓往北边防戍,中原州府则佥乡民为兵,上城守御,蒙古军每临其家属攻城,父子兄弟往往遥相呼认。由是守兵,人无固志,蒙军所向,山东河北数千里之地,望凰瓦解,州府尽破,惟蒙古左军遭受极大抗拒,进展甚缓。斯时,金黄河以北,能自保者,仅中都,通州、顺州(今河北愿义)、真定(今河北正定),清州(今河北天津南)、沃州(今河北赵县)、大名、东平、德州,邳州及海州等十一城耳!河东(指今山西省)州县,亦多残破。木华黎复独率一部,进略密州,屠之而返。
冬10月,蒙古诸路军马开始北返,合电于中都以西之大口,以逼中都。
三、蒙古取金中都
翊年即宋嘉定七年、成吉思汗九年春正月,蒙古扫荡河北平原诸军,集于中都近郊,诸将咸请乘胜破中都,成吉思汗不以为然,而遣使阿剌浅告金主曰:“汝山东、河北州县,尽为我有。汝所守惟中都耳!天即弱汝,我复迫汝于险,天其谓我何干?我今还军,汝不能犒师以弭我诸将之怒耶?金主与丞相廷臣计议,丞相术虎高琪曰:“彼兵力已疲,今与之决战何如?”完颜承晖曰:“不可。此孤注也!败则不能复振,况我军身在都城,家属各居诸路,其心向背未可知,战败必散,苟胜亦思妻子而去,祖宗社稷安危,在此举矣!今莫若遣使议和,待彼还军、再为战守之计。”金主然之。乃奉金发帝永济女岐国公主及金帛童男女五百人,马三千匹,以献于成吉思汗。蒙古军乃解中都之围,全军北返。(上引见新元史卷三太租本纪下)
5月,金主既与蒙古议和,大赦国内,以国蹙兵弱,财用匮乏,不能守中都,乃议迁都汴京(即今河南省开封)。汴者金之南京也。群臣谏不可,金主不纳,6月命平章政事完颜承晖、左丞相抹然尽忠,奉太子守忠留守中都自与六宫启行南迁。
金主行至中都西南之良乡,今扈送之契丹降军,将原先发给之铠马悉复还于官。于是契丹降军知金朝已不见信皆出怨言,遂作乱。杀其主帅金人详衮,而推契丹人斫答、比涉儿、札刺儿三人为帅,还兵向中都进攻。金平章政事完颜承晖在中都闻变,以兵阻叛兵于芦沟桥,为斫答所败。契丹军势既盛,遣使乞降于成吉思汗,并求援助。时成吉思汗驻夏于鱼儿滦(今察哈尔张北县西北,即金史地理志之大鱼滦),闻知金主南迁及斫答之变,怒曰:“金主既与我和好共处,今复南迁,是有疑心,特以和议款我耳!”乃决弃和约,命撤木合率蒙古军。石抹明安率女真投降之军入古北口,往会合斫答之契丹军,共围中都。同时命木华黎进兵辽东,以援耶律留哥。缘金兵已复取辽东之大半也。(元史一卷太祖本纪)
金主闻蒙古复进兵压境,恐太子有失,秋7月,召之至南京,太子既行,中都人心意危。后中都被围既久,城中饥馑、承晖悉以兵付石抹尽忠,而自总特大纲,同时修表向汴京告急。
金主得承晖告急文表,乃决定派兵往援中都。(下引见元史卷一太租本纪)
翊年即宋宁宗嘉定八年金宣宗贞佑二年、成吉思汗十年(公元一二一五)春,成吉思汗遗阿剌浅谕金主曰:“以河北山东未下诸城来献。并撒去金主帝号,改封金主为河南王。”金主不从。3月,金主遣其将永锡庆寿率军三万九千北上,李英运粮大名,以救中都,并以重军护送。援军人各负粮三斗,庆寿李英亦不例外。李英进至霸州北,与蒙古军遇,大败,尽失所运粮。英亦战死。时永锡庆寿军,已进抵涿州,亦为蒙古军击溃。自是中都援绝,内外不通。饿困益甚,人以相食。5月,承晖与尽忠议,期同死国难,尽忠不以为然,金右丞相兼都元帅承晖仰药殉国。尽忠欲南奔,中都妃嫔,皆砍偕行,尽忠恐为己果,绐之曰:“我当先出,与诸妃启途。”乃与爱妾及所亲出城,不复返顾,众乃于是月初2日庚申以城降。石抹明安首入中都,时成吉思汗驻夏于桓州之凉陉,石抹明安遣使默捷,成吉思汗遂命失吉忽都忽、汪古儿阿儿孙、合撒儿三人赴中都劳明安,并检视小都帑藏,时金守藏官奉金币为拜见礼,失吉忽都忽独不受,及还。成吉思汗问忽都曰:“曾否受贿”?对曰:“未敢受之”。汗问其故,对曰:“今既城陷。其物悉属我君,他人不得私有。”成吉思汗以忽都忽知大体,厚奖之而责另外之二人,蒙古从此始有皇帝瘫有全国土地城池财产人民诸概念。(上引见多桑蒙古史一卷四章)
成吉思汗俘得辽东丹王实欲之八世孙名耶律楚材者,精通辽、金,蒙、汉诸事,俘楚材父仕于金,终尚书右丞,楚材为中都左右司员外即,中都陷,辽降。成吉思汗召见,语之曰:“辽金世仇,肤为卿雪之!”对曰:“臣父祖尝委质事之,既为之臣,政仇君耶?”成吉思汗重其书,乃处之左右。先是蒙古灭乃蛮时,得畏吾儿人塔塔统阿,始知西坡文化,至是得耶律楚材,因又知中国文化矣!(上引见多桑蒙古史一卷四章)
当金完颜承晖之殉国也,会作遗表付尚书省余史师安石奔呈金主,金主得遗表,尽忠亦至汴。乃追赠承晖为郡王,但未罪尽忠,仍以为平章玫事,未几尽忠谋逆,始伏诛。
四、蒙古军占领黄河以北各地
蒙古军既克中都,金室声威急转直下,蒙古挥军南下,并占领大河南各州郡城邑,冬10月蒙古调其留在西夏之军东来对金潼关实行对汴京前后夹击。翌年(公元一二一六)春成吉思汗自鱼儿滦还卢卢河行宫,旨在就近驱策诸军,尽速残破辽西及中原州县,以加重对南京方面之压力,而追促金室之早日崩溃。于是派脱仑扯儿必扫荡山左,木华黎略定关东,未及半载,诸方敉定。8月乃命撤木合率兵万骑,假途西夏,以趋关中,威胁汴京之右侧,参10月,撤木合军自西夏趋京兆(今西安),攻潼关,不能下。仍挥军进入南侧山地,自留山小径(今河南省召县西)趋汝州(今临汝县),前进间,路途险阻,山道崎岖,遇溪辄以铁枪相锁,连接为桥以渡。金军以为坚守潼关,汴都兵多,有恃无恐,乃蒙古军突然出现于南京西南、实出金人意外,是以金军震惊,无敢御者,相率溃散。撒木合挥军直迫南京(今河南开封),军进至距南京二十里之杏花营(开封西二十里)时,适金蔚州人郭忠所率之花帽军(地方性之义军)自山东来援,撒木合与之战不利,乃率部退还陕州(今河南陕县),值黄河冰结,遂全军渡河而北。稍事休整,于11月再攻泣关克之,遂取陕州等城而续东进,与金将蒲察阿里不逊军遭遇于渑池附近,击破之,乃乘胜东趋,进迫南京附郭。撒木合侦视之下。
审于金以重兵屯戍南京,势难骤破,乃决意不攻,趋军北上,渡黄河,围平阳府(即今山西省临汾县)。(下引见续通监卷百六十)
金主感于遍地残破,人民涂炭,遣使乞和,成吉思汗欲许之,乃诏撒木合曰:“譬如围场中,獐鹿吾已尽取,只余一兔,盍舍之!”撒木合恥于无功,乃遣使命金主去帝号,及献河北山东未下诸墟。金主不从,和议遥寝。
初金主只顾固守南京,防扼关隘,而置州县于不顾,是以蒙古军不扣城索战,但以游骑轻军遮绝道路,残破州县,所向披靡,计是年蒙军略贩金室城邑,凡八百六十二,由是阿骨打所建立之不绣金国,遂濒危亡之境矣!当撒木合军之进迫金南京也!金室君臣,朝野震恐,战守之念,极不一致,对权臣术虎高琪之事守方略,亦多所诤谏:时金御史等会上言金主曰:“蒙古军踰泸关淆沔,深入重地,近抵西郊,彼知京师屯宿重兵,而不扣城索战,但以游骑遮绝道路,而以别兵攻击州县,是犹火在腹心,而拨置于手足之上。若专以城守为事,中部之危,又将见于今日,况南京之公私蓄积,视中都百不及一,此臣等所为寒心,愿陛下察之!请以陕西兵扼潼关,与副元帅蒲察阿里不逊为掎角之势,选在京勇敢十数将领,各付精兵数千、随宜伺察,且战且守。复谕河北,亦为此待之。”金主未作抉择,而付尚书省议之。时金朝所采“以重兵屯驻南京以自固,不顾州县残破”之政策,乃术虎高琪所力主,至是术虎高琪奏曰:“臺官素不习兵,备御方略,非其所知。”御史所谏,遥不为金主所用。
五、木华黎北征辽西
成吉思汗伐金大军,初以木华黎为副统帅。木华黎者,出自札益持札刺尔氏,祖父帖列格秃伯颜,父孔温窟洼。孔温窟洼生五子。木华黎居三。木华黎已长,身修七尺,虬髯面黑,沉毅多智略,猿臂善射。成吉思汗四十岁时征主儿勤还师,帖列格秃伯颜使孔温窟洼率木华黎及其弟不合谒成吉思汗于行在,自是留事成吉思汗左右,孔温窟洼为成吉思汗殉忠,追赠推忠効节保大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王。木华黎自事成吉思汗,屡建殊功,旋以功擢封左万户、位列诸将之上,与孛斡儿出称为成吉思汗之两臂,于成吉思汗六年(公元1213),对野狐嶺一役,曾进言曰:“金军号称四十万,彼众我寡,弗致死,未易破之!”成吉思汗然之。木华黎遂率敢死士,大呼陷金障,成吉思汗麾诸军继进,大败金军,金军自此役之后,不能复振。其后复随成吉思汗自德兴府(即今察哈尔省涿魔县),入紫荆关,又追随成吉思汗扫荡中原。九年(公元一二一六)从成吉思汗围金中都。金主珣请和,成吉思汗北还,是年冬10月,木华黎衔命统诸军自顺州(今河北省顺义县)北攻辽西之金北京辖下地面。
木华黎率军北出古北口,收兴州(今热河滦平),安州(今热河隆化),绕金北京(今热河宁城),而直趋高州(在今热河省赤峯东北张扬子河口东峯上),金高州守将卢瑞、金朴以城降,蒙古军遂向东南攻取惠和(今赤峯东建平北部,新惠之西时为金大定八县!)而独高州富庶寨(在今赤峯南部旧为县)守将攸兴哥拒降,且屡袭蒙古军后背、蒙古军往攻之,知富庶寨堡坚固,不宜力取,木华黎乃下令曰:“城内军民人等、若能斩攸兴哥首级以献,则城人皆免死。”攸兴哥闻知,乃挺身自归于木华黎军门,蒙古诸将欲杀之,木华黎曰:“攸兴哥壮士也,留之麾下,以为吾用。”后果屡建殊功,成吉思汗赐名攸哈刺拔都。
高州既定,木华黎于翌年即宋嘉定八年,成吉思汗十年、公元一一二五年,率军自北而南以进攻金之北京(即今热河省宁城县)。金守将奥屯襄率众二十万出城北拒战,木华黎麾军与战于北京之郊,大破之,斩首八万余级,造成歼灭战空前战绩。金军既溃,北京乃陷于重围,城中食且尽,人心惶恐,奥屯襄之裨将完颜习烈,高德玉等鉴于势危,共谋自救,乃杀奥屯襄,并推寅达虎为帅,以北京降。末华黎怒其降迟,欲并金军将卒尽坑之。其部将石抹也先进曰:“北京为辽西重镇,今坑其众,后岂有降者乎?”木华黎然之,乃以寅达虎为北京留守,以吾也而为兵马都元帅,以抚定其地。(上引见多桑蒙古史,一卷五章)
木华黎旋又遣高德玉、刘蒲速儿往兴中府(今热河省朝阳县),招谕与中府同知兀里卜布降。兀里卜布不从,并杀蒲速窝儿,高德玉逃回。但兴中府城内人心浮动,对兀里卜布咸不爱戴,已而城内杀兀里卜布,推石天应为帅以城降。木华黎授石天应为兴中府尹兼兵马督提控,以事镇抚。然后分遣降将往各地招谕各州县纳款。于是金北京五府之各州县皆降。
锦州张鲸,聚众十余万,杀节度使,自称临海郡王,亦来降,于是辽西皆定。
六、木华黎歼灭张致
张鲸既降,木华黎命其总北京十提控,使从脱伦扯儿必南征,攻略未附州县。鲸怀反侧,为木华黎察知,乃派石抹也先监其军,鲸称疾逗留不进,石抹也先乃执鲸送行在。张鲸服诛,其弟张致据锦州以叛,旋陷平州(今河北遵化)、滦州(今河北滦县),义州(今辽宁义县)、广宁府(今辽宁北镇县)、兴中利州(今凌源县东部)等地,声势十分猖獗,木华黎乃自大宁(即金北京今热河省宁城县)率军东讨之,被诱州郡多与蒙古军送款。当时木华黎决意自两翼进军,包围张致叛军于锦州附近,以聚歼其众,于是分其军为左右二路:
右路军由木华黎与蒙古不花将之。
左路军由史进道将之。
右路军自北京取南道东进,军抵今锦西朝阳间之红罗山(今名虹螺蚬山),张致部将杜秀迎降,木华黎即以杜秀为锦州节度使。斯时蒙古左路军已分兵攻广宁府,拔之。
成吉思汗十一年,即来嘉定九年,公元一二一六年,张致军攻陷兴中府后,见蒙古军以迂回方式向其两翼同时进攻,强致乃集中兵力于中央,续向西进犯。木华黎军既已取得外线,乃决心诱致张致军于锦州以西而聚歼之。其包围部署如左:
使吾也而等率一部急攻溜石山(在今朝阳县东南)。谕之曰:“急攻之,贼必赴援,我截其归路,致可擒也!”又遣蒙古不花屯永德县(即今朝阳东南巴图营),以邀击张致援军。木华黎引军驰神水县(即今朝阳东南松岭门西北蘇家营古城)以东,完成外线作战分进合击之有利态势,以待张致军。(续通监卷百六十)
张致时已自兴中府进军至利州(即今凌源东之大城子),闻蒙古军攻溜石山甚急,以溜石山乃锦兴要道路口所在、势宜必救,果遣张鲸之子东平率骑兵八千,步兵三万自西而东赶来赴援。木华黎所部进抵神水以东时,张东平向东而来之援军已入其术中,木华黎乃与蒙古不花军左右夹击之。木华黎更选善射者数千人,令之曰:“贼步兵无甲、疾射之!”比张东平之步队被射而乱,木华黎麾骑兵突击,于是张东平大败。蒙古阵斩东平及士卒之首,凡万三千余级。张致知其侄东平败亡,乃即集其军回到锦州。木华黎麾军进围锦州。张致遣张太平高益出战,又败,斩首三千余级。锦州城被围数月,高益缚张致出降。张致伏诛后、广宁刘炎、懿州田和尚亦来降。木华黎曰:“此叛贼,不杀之无以惩后。”遂尽戳其众。乃东进军攻拔复州(今辽宁复县)等地。辽东辽西悉平。(元史,木华黎传)
宋嘉定十年,即成吉思汗十二年(公元一一二七年)春,木华黎立下“平定辽西,重定辽东之功”乃还漠北,觐成吉思汗于土拉河上,秋8月,成吉思汗诏封木华黎为太师国王都行省承制行事。
先是木华黎在金人境内,金人威呼之为国王,成吉思汗闻知,曰:“此嘉兆也”!至是遂封木华黎为国王,赐誓券金印。文曰:“子孙传国,世世不绝”。又以汪古特万人、兀鲁特四千人编为木华黎亲军。亦乞剌思人二千,由孛徒古儿干统之。兀鲁特人一千,由木勒格哈儿札统之。宏吉剌人三千,由阿勒赤那颜统之。札刺亦儿人二千,由木华黎弟带孙统之。其余之契丹兵及女真兵,由吾也而与蒙古不花统之。以上诸军,皆受木华黎节制,并谕木华黎曰:“太行之北,朕自经略。太行以南,卿其勉之,”赐大驾所建九苏大旗。仍谕诸将曰:“木华黎建此旗以号令诸将,犹朕之号令也。”木华黎遂承命建行省中都,以经略中原。(上引见多桑蒙古史,一卷五章)
宋嘉定十一年,金宣宗典定二年、成吉思汗十三年、公元一二一八年,木华黎挥军攻取河南诸州郡,金遣使向蒙古乞降,成吉思汗不允。因蒙古主力西征,木华黎战力薄弱、蒙金战事遂陷于停顿状态,至宋嘉定十三年成吉思汗十五年木华黎以收降各军之力,竟略定河北,进取山东。翌年又引军北上,自东胜州涉黄河,转军西上,会蒙古留在西夏军五万,引之而束,历取陕北、关中、晋南等地。嗣后金以河北久经战事、地多残破,遂尽弃河北、山东、关中,惟并力守河南,保潼关。东西二千余里,立四行省,以二十万金兵守御之,由是蒙金遂形成隔河对峙之局势。
金国至此,黄河以北土地,全部丧失。金军虽仍有零星留驻河北者,只以蒙古军力未到,或尚未及撤退之故。残兵败将,唐集潼关——洛阳——开封东西狭长地带,已形成必败将亡之悲惨颓局。若非蒙古有事于西域,成吉思汗大军西征,其亡国命运,旦夕间事耳。
金以北边遭受蒙古攻击,不能两面作战,乃遣使与南宋约和,因而成立“嘉定和议”,是为宋金最后一次和议。宋朝函送韩佗胄首级于金,完全接受了金人条件,时在宋嘉定元年(金泰和八年公元1208年)。翌年成吉思汗大举伐金,金人忙于应付北敌,再无力南顾。成吉思汗九年(金贞祐二年宋嘉定七年公元一二一四)金主接受蒙古皱下之盟,宋宁宗亦采纳起居舍人真德秀建议,毁“嘉定和议”,罢所纳岁币。韩佗胄死后,史弥远用事,政治消沈如故,宋因之亦不能向金朝有所乘机复仇之举。
西夏自宋嘉定元年,即金大宋元年(公元1208年),其主安全(夏襄宗)纳女向蒙古请降以和后,其后两年,安全去世,族子遵顼继立,是为夏种宗,从宋嘉定六年即金宣宗贞祐元年(公元1213)起,夏金忽然失和,金国不惜于两面作战在西陲与西夏大起干戈,迹战多年,两败俱伤。诚乃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也。
金蒙战争到兴定元年(公元1217)止,金人中都北京均告沦陷,黄河以北,数百城池,均为蒙古人所有。此时蒙古军如一鼓作气,定可席卷汴洛,灭掉金国。不料此时忽在西域方面,发生纠纷,成吉思汗不得不将中国方面战争,暂置于休战状态,而以全力西征。金人亦幸于获得此一机会,以苟延残喘。
兹将蒙古西征动机,概述如下:成吉思汗统一诸部以后,征服乃蛮(今科布多地方),其汗之于屈出律亡走西辽,西辽君主直鲁古见屉出律父死国亡,非常可怜,优予款待,并将女儿妻之。直鲁古年老好游乐,不理政事。屈出律遂乘机篡位,更企图复与乃蛮,因派人图归故土,拟乘蒙古伐金机会,重整旧业。成吉思汗虑其死恢复燃,乃遗者别带领大军,扫荡乃蛮残部,并进击西辽屉出律,是为蒙古军西征之先声。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