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秘史-盼招安通幽曲径 投军旅臭味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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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不少龙团弟兄中弹牺牲,剩下的人也是个个身负重伤,躺在断垣残壁中,垂死挣扎,苟延残喘。

    炮火过后,倪嗣冲盘上发辫,脱光膀子,手提洋刀,再次催动坐骑,率数百北洋军骑兵,从两翼包抄,直朝寨墙残垣奔去。北洋军步兵呐喊着,跟在骑兵后面,也冲向寨墙残垣。

    景廷宾、赵三多率残余龙团弟兄,依靠寨墙残垣,鸟铳、土炮齐发,打死不少北洋军士兵。北洋军士卒伤亡惨重,掉头就跑。

    倪嗣冲挥舞洋刀,砍死了几个扭头逃跑的北洋军士兵,才稳住阵脚。他整顿好残兵败将,又一次冲到寨墙残垣边。景廷宾、陈永和用大刀、长矛英勇阻击,与敌人展开激烈肉搏战,眼看阻挡不住敌人,只好败下阵来。他们带着几个心腹,杀出重围,向南落荒而逃。赵三多见景廷宾向南突围,自己也带着几个心腹,向北突围而去。

    北洋军杀进村庄后,段祺瑞、倪嗣冲骑着高头大马,踏着遍地横尸,得意扬扬地在村里巡视。突然,躺在地上的一个尸体复活了,这个装死的龙团弟兄跳起来,用长矛朝段棋瑞刺去。

    眼见段祺瑞命在旦夕,情急之下,倪嗣冲催马冲上去,挥舞手里的洋刀,恶狠狠地将行刺的龙团弟兄砍为两截,身首分离。

    段祺瑞惊魂甫定,望着龙团弟兄的尸体,止不住冷笑,大声号叫道:“这里的村民都是土匪,俺要血洗件只村!”

    北洋军士兵跪倒叩头,齐声答应道:“是,大帅!”

    北洋军官兵像发疯的野狗,踏着遍地尸体,端着曼利夏洋枪,大开杀戒。他们挨家挨户搜索,翻了个底朝天,就连老鼠洞都没放过,也要用枪通条捅进去。一个外村的算命瞎子,每日游走四方,不幸落到北洋军士兵手里。北洋军士兵用绳索绑住瞎子的双脚,头朝下吊着,塞进水井里,将他活活呛死。北洋军士兵对婴儿也不放过,常常是两个人各抓住婴儿一条腿,把活生生的婴儿撕成两半,血肉横飞,尸体随手抛在地上。段祺瑞血洗件只村后,得意扬扬地回到保定府,见过袁世凯,自我吹嘘一番。侥幸逃命的百姓见北洋军离开该村,才偷偷摸摸回到村里,收敛亲人的尸体,运到村外埋葬,共堆起四百多个坟丘。

    景廷宾从件只村突围,甩掉追击的北洋军,跑到直隶成安县北漳堡,藏在朋友霍天庆家里。景廷宾让陈永和到成安县柏寺营去,秘密筹集粮草、马匹,准备东山再起,重新插旗造反。

    成安县城不大,城墙高二丈一尺,宽一丈八尺,周长三里,建有大东、广居、安定、迎熏四座城门。成安知县张琨得到柏寺营的报告,率团练离开县城。大队人马刚出南面的迎熏门,就遇到滂沱大雨。张琨冒雨赶到柏寺营,逮住陈永和。团练们轮番用大棒狠揍陈永和,打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陈永和疼得龇牙咧嘴,受刑不过,连声求饶道:“大人,别打了,北漳堡的霍天庆,是景廷宾的朋友,景廷宾藏在那里。”

    张现瞥了陈永和一眼,用轻蔑的口吻说:“贱骨头,不吃点苦,不知本县的厉害。”

    张琨一边带着团练急急忙忙往北漳堡赶,一边给袁世凯打电报,请求派兵增援。袁世凯接到电报,如获至宝,急令倪嗣冲率巡防营南下成安,配合张琨搜捕景廷宾。

    倪嗣冲冒雨迅速赶到北漳堡,将村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不料景廷宾、霍天庆早已转移,巡防营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挨家挨户搜查半天,白忙一阵,毫无所获。

    倪嗣冲扑了个空,站在大雨里,气得拄着洋刀,跺脚捶胸。他并不死心,让人找来地保王发根。

    王发根吓坏了,哆哆嗦嗦地来到倪嗣冲面前,跪倒叩头,结结巴巴地问道:“大帅,您找小人有嗜事?”

    倪嗣冲瞪着王发根,厉声训斥道:“啥事,你知情不举,包庇土匪景廷宾,罪该万死。”

    倪嗣冲说罢,朝巡防营士兵摆摆手。巡防营士兵手持皮带,雨点般抽向王发根。王发根被打得气息奄奄,强撑持着从地上爬起来。他哭丧着脸,连连赌咒发誓道:“大帅饶命,小人确实不知景廷宾藏在俺村。”

    倪嗣冲又朝巡防营士兵摆摆手,让他们退下。他来到王发根面前,换了一副面孔,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妹妹的,你不知道景廷宾藏在你村,你知不知道霍天庆的亲戚?”

    王发根点点头,疑疑惑惑地答道:“他二舅名叫吴福禄,家住河南彰德府临漳县郭小屯村。”

    倪嗣冲欣喜若狂,率巡防营士兵,冒着倾盆大雨,赶到河南临漳县(今河北临漳)郭小屯,悄悄地将村子包围。巡防营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被淋成了落汤鸡,忍不住悄声骂娘。

    景廷宾、霍天庆等人躲在吴福禄家,正在筹划潜往河南彰德府(今河南安阳),不料巡防营将村子包闱。景廷宾端起鸟铳,带着霍天庆等人,冲出吴福禄家,与敌人在雨夜中激战,打算冲出包围圈。可惜火药被雨水打湿,鸟铳打不响,全都被巡防营士兵俘虏。

    倪嗣冲不敢大意,唯恐天亮后,其他村子的龙团弟兄闻讯,将抓住的人劫去。倪嗣冲让巡防营士兵将景廷宾双手绑住,拴在战马尾巴上,踏着一尺多深的烂泥,端着曼利夏洋枪,连夜冒雨赶回成安县城,将抓住的人关在县城监狱里。

    倪嗣冲来到监狱,站在景廷宾面前,疾言厉色地问道:“赵三多和其他贼人跑哪儿去啦?”

    景廷宾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答道:“少废话,俺不知道。”

    “妹妹的——”倪嗣冲听罢,大声喊道:“来人,帮他知道知道。”

    巡防营士兵扑上去,用锤子依次砸烂景廷宾的手指。景廷宾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闭上双眼。

    倪嗣冲费了半天劲,没有得到半个字的口供,只好给袁世凯打电报,请示处置景廷宾的办法。袁世凯接到电报,埋怨倪嗣冲无能,让他将景廷宾押回广宗县东召村,凌迟处死。

    倪嗣冲秉承袁世凯命令,将景廷宾五花大绑,打人囚车,押回广宗县东召村打麦场。

    倪嗣冲把景廷宾绑在大树上,面前支起一个油锅,用火烧得滚烫,直冒青烟。倪嗣冲又抓来景廷宾家属陪刑,先砍下他儿子的脑袋。景廷宾眼见亲人遇害,虽心如刀绞,但面不改色。被巡防营士兵强行驱来观刑的百姓,都难过地低下了头。

    倪嗣冲见状,露出浄狞的表情,厉声呵斥道:“妹妹的,景廷宾甘心做贼,奉袁大帅令,将他千刀万剐!”

    倪嗣冲手持洋刀,站到景廷宾身旁,一刀刀割下他的皮肉。景廷宾的伤口开始还流淌着鲜血,待到天黑时,只剩下黄水渗出,白骨嶙峋。

    景廷宾毫不畏惧,临死前高声喊道:“乡亲们,不要怕,咱们的人到处都有,今天杀了俺,明天还会有更多的人出来,跟朝廷作对!”

    巡防营士兵剖开景廷宾的肚子,将心、肝、肺、胆、肠等五脏掏出,扔在地上。最后,又将景廷宾的脑袋、胳膊和大腿砍下来,放在油锅里,炸成焦黄。观刑的百姓闻到糊味,有不少人恶心呕吐。倪嗣冲让巡防营士兵从锅里捞出脑袋、胳膊和大腿,装在事先备好的木笼子里,在各县游街示众。

    赵三多突围回到南宫县,在东八牌村重设神坛,发誓要替景廷宾报仇。倪嗣冲带着巡防营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前往镇压。双方血战一场,有不少义和团团民牺牲,赵三多不幸被捕。倪嗣冲押着赵三多,来到南宫县城,将他关进监狱里。赵三多知道自己处境凶险,不愿让敌人慢慢折磨,只好绝食自杀,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张作霖虽过着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日子,但也深知世事险恶,自己难成气候,他时时刻刻盼着,有朝一日,被满清朝廷招安。也是天缘凑巧,机会终于来到。

    这一日,探子来报道:“奉天将军增琪的四姨太从北京出发,带着金银财宝,到盛京与丈夫团聚。”

    张作霖听罢,嘴里叼着玉石烟袋锅,掐指细算,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妈个巴子,从北京到盛京,路过新立屯,正好在那里下手。”

    张作霖与张作相、汤玉麟、张兆坤商议一番,决定打劫增琪的四姨太。“胡子”们得令,不敢怠慢,依计而行,在新立屯玩了个“留客住”。护送增琪四姨太的马弁孙烈臣,见“胡子”们杀来,当即拨转马头,落荒而逃。

    张兆坤手提毛瑟手枪,一马当先,冲到绿呢轿车旁。他跳下大青马,急不可待地奔到车门前,一把揪下车门帘。但见一个满清贵妇,吓瘫在轿车里,说不出话来。

    满清贵妇梳着大拉翅头,戴了不少金银首饰,身穿水红缎子旗袍,外罩一件天蓝色坎肩,旗袍、坎肩边缘上,都绣着二寸多宽的月白滚花锦边。尤其特别的是,贵妇脚蹬一双高底鞋,黑面白底,让张兆坤大开眼界。

    张兆坤看罢,薅住贵妇的旗袍领子,拎小鸡一般,将她从车里提出来,扔在地上。他用手轻轻抚摩着她的脸蛋,禁不住大声喊道:“奶奶的,还挺嫩,快让俺开开心。”

    张兆坤哼起黄色小调《十八摸》,撕开贵妇旗袍前襟,看到她裸露出的双肩、小半个乳房和一道深深的乳沟,登时垂涎三尺,再也忍不住了,好似发疯的公狗,满脸憋得通红。贵妇心惊胆战,身体变得硬梆梆的,任张兆坤胡作非为。

    “且慢动手——”张兆坤把辫子盘在头上,将增琪四姨太压在身下,正要霸王硬上弓,忽听得背后有人大声喊道,“且慢动手,俺有话说!”

    张兆坤扭过头来,见张作霖飞马赶来,朝自己连连摆手。他大惑不解,向张作霖追问道:“舵把子,你为舍不让俺动这个娘儿们?”

    张作霖翻身下马,跑到张兆坤跟前,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她是增琪将军的四夫人,不要胡作非为,俺自有安排。”

    张兆坤听罢,嘟囔着嘴,悻悻地从增琪的四姨太身上爬起来。他心里埋怨张作霖多事,既然当“胡子”,就该抢女人,何苦操心她是谁。自己遇见这么好的娘儿们,却无福消受,确实晦气。

    张作霖“扑通”一声,跪在增琪的四姨太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请穿好衣服,手下无知冒犯,四夫人多多海涵。”

    增琪的四姨太大惑不解,忙从地上爬起来,给张作霖道了个万福,结结巴巴地恳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张作霖连连叩头不止,不住声地安慰说:“四夫人放心,俺是八角台的张作霖,请您向将军美言几句,让他将俺们招安,您就是俺的大恩人。”

    增琪的四姨太听罢,方才放下心来,当即点头应允道:“只要能平安赶到盛京,俺一定跟将军说。”

    张作霖大喜过望,感激涕零,称谢不已。他从地上爬起来,喊来汤玉麟,让他带着人马,护送增琪的四姨太上路,赶往奉天。

    张兆坤站在旁边,嘴里哼着《十八摸》,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尚未明白过来。见张作霖放掉增琪的四姨太,忙挥舞毛瑟手枪,拦住绿呢轿车,大声说道:“奶奶的,不能放掉她,俺还想玩玩儿呢。”

    张作霖登时大怒,面对张兆坤,厉声骂道:“妈个巴子,你再敢胡闹,得罪了四夫人,当心俺插了你!”

    张兆坤见状,只好放下毛瑟手枪,不情愿地让开路,眼巴巴地望着绿呢轿车扬长远行。

    见绿呢轿车走远,张作霖回过头来,厉声训斥张兆坤道:“妈个巴子,不听舵把子教训,小崽子要反水,俺拔了你的香头子!”

    张兆坤听罢,登时吓了一跳,跪在张作霖面前,反复乞求道:“小崽子不懂事,请舵把子原谅。”

    “给俺滚蛋!”张作霖说罢,看都没看张兆坤一眼,纵马飞驰而去。

    汤玉麟护送增琪的四姨太,赶到奉天盛京(今辽宁沈阳),绿呢轿车进了将军府邸。四姨太见到增琪,又惊又喜。她实话实说,将自己回来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告诉给增琪。增琪听罢耳边风,马上奏明满清朝廷,将张作霖的“绺子”招安,改编成奉天新民府(今辽宁新民)巡防营游击马队,封张作霖当统领。

    张兆坤见状,无可奈何,心知八角台村非久居之地。他打算溜回家乡,重操旧业,自己拉起一支“绺子”,免得寄人篱下,忍气吞声。

    张兆坤骑着大青马,把董秋菊、张大喜送到董老蔫家。他留下银两盘缠,反复叮嘱董老蔫道:“俺把她们娘儿俩交给你,你不许耍花招儿。”

    董老蔫吓坏了,忙不迭地答应道:“你放心,俺一定照顾好她们娘儿俩。”

    张兆坤掏出毛瑟手枪,顶着董老蔫,继续威胁说:“奶奶的,她们娘儿俩要有个闪失,俺揪下你的脑袋!”

    张兆坤丢下董秋菊、张大喜母子,揣好毛瑟手枪,翻身上马,离开皇姑坟,快马加鞭,直奔营口厅而去。张兆坤来到营口厅,忍痛卖掉大青马,雇了一只渔船,起锚开船,直朝莱州府驶去,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袁世凯坐在总督衙门三堂里,决定将北洋军扩编成左、右两个镇。他召来冯国璋、段祺瑞等人,让他们分头赶往各地,招募士兵。冯国璋见状,跪倒叩头,自告奋勇,愿意到莱州招募士兵。

    冯国璋头戴灰色呢军帽,双手插在灰色呢军大衣口袋里,骑着枣红马,带着随从和马弁,打着招兵旗,离开保定府。一行人晓行夜宿,赶往莱州府。

    这一日,天晴雪化,冯国璋骑着枣红马,来到莱州府武定门外。冯国璋驱马进城,穿过西辕门,来到知府衙门门口。他让马弁递上名扎,让衙役先行通报知府。功夫不大,就听得知府衙门里鼓乐喧天,知府魏涂亲自出衙迎接。

    魏知府来到冯国璋马前,作揖行礼,嘴里谦恭地说:“不知督办大人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冯国璋跳下枣红马,拱手作揖,忙不迭地答道:“知府大人太客气了,卑职感激不尽。”

    魏知府把冯国璋让进知府衙门大堂,分宾主落座。他接过冯国璋递来的公文,打开仔细观瞧,得知冯国璋要招募士兵,满口应承。他与冯国璋寒暄一番,腾出西跨院十几间厢房,把他的一行人安顿在里面。冯国璋王命在身,不敢怠慢,自去招兵买马,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张兆坤站在船头上,嘴里哼着《十八摸》,看着渔船慢慢驶进莱州湾,心里十分高兴。待到渔船靠岸,他长吁一口气,下船登陆,壮着胆子,悄悄混进城里。他顺着西大街,喜滋滋地凑到自家院门前。隔着破院墙,但见破屋摇摇欲坠,

    两扇大门紧锁,上面贴着破烂不堪的封条。

    在院门前阳光下,几个小顽童正在弹泥球,玩得不亦乐乎。一个小顽童见张兆坤鬼鬼祟祟的样子,便跑到他面前,多嘴问道:“傻子家早就没人了,你找谁呀?”张兆坤听罢,扭头瞧了瞧小顽童,他长得虎头虎脑,内白胖胖,干干净净,头戴黑色瓜皮帽,身穿驼色皮长袍,外罩红色棉马褂。

    张兆坤警觉地朝四周瞧了瞧,见没有其他人。他赔着笑脸,凑到小顽童面前,嬉皮笑脸地问道:“这一家老太太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小顽童厌恶地躲开张兆坤,不耐烦地答道:“当年俺爹让官府捉拿要犯,傻子家里人全吓跑了,至今杳无音信。”

    其他几个小顽童见状,忙不迭地大声喊道:“陈获,陈获,快一点儿,轮到你了!”

    小顽童听到同伴喊自己,懒得再理张兆坤,转身跑开了。

    “陈获——”张兆坤琢磨着,嘴里念叨道:“陈获,这个名字好像听谁说过。”张兆坤十分失望,唯恐被人认出,不敢久留,又瞧了瞧几个小顽童,只好悻悻而去。

    张兆坤百无聊赖地在街上溜达,不由得出了定海门,来到东海神庙门前。想起当年傅铁嘴给自己算的卦,张兆坤便来到他的卦摊前。

    张兆坤坐在傅铁嘴面前,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奶奶的,你就会骗人,俺已经配过白虎了,事业还是不发达,这是咋回事?”

    傅铁嘴仔细打量张兆坤一番,掐指细算,故弄玄虚地大声说道:“别着急,你马上就要当大帅,领兵百万,官运亨通。

    “哈——”,张兆坤没听清,忙不迭地追问道:“你说啥,俺马上就要当大帅,领兵百万,官运亨通?”

    傅铁嘴点点头,凑近张兆坤,小声告诉他说:“知府衙门招兵了,你快去看看,这可是个机会。”

    张兆坤摆摆手,不耐烦地说:“瞎吵吵啥,招兵有啥新鲜的,俺又不想当兵。”“哎——”傅铁嘴摇头晃脑,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只有当上兵,日后才能当大帅,领兵百万,官运亨通!”

    张兆坤听罢,不吭不哈,低头琢磨一番。他心里暗中思衬,当兵可以领军饷,万一真像傅铁嘴所说,自己将来时来运转,混上个一官半职,那可就美死喽。

    想到这里,他掏出毛瑟手枪,递给傅铁嘴,阴阳怪气地说:“这个家伙留给你,日后俺当上大帅,你再还给俺;如果俺当不上大帅,俺就用它崩了你!”

    张兆坤说罢,风风火火地站起来,离开东海神庙。望着张兆坤的背影,傅铁嘴微微一笑,张嘴想说什么,却长叹一声,又咽了回去。

    张兆坤进了定海门,来到知府衙门西跨院偏门口,见门前旗杆上,寒风中飘着一面大旗,上题斗大的“募兵”二字。旗下稀稀落落地站着几个农夫,正探头探脑地向偏里窥视。他疑疑惑惑地凑过去,朝里仔细观瞧,见庭院里摆着几张桌子,桌后坐着八、九个把总,个个身着灰色呢军服,挎着洋刀、手枪,倒也威风凛凛。

    张兆坤看罢,心生羡慕,壮着胆子,缩头缩脑地走进偏门,来到桌子前,跪倒叩头。一个把总看到张兆坤,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一番,厉声问道:“你想当兵?”

    “嗯!”张兆坤点点头,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你叫啥,多大年纪?”把总追问道。

    张兆坤小心翼翼地答道:“张兆坤,今年二十二岁。”

    旁边一个把总,瞧着张兆坤,见他长着两条长腿,身材魁梧,便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家住哪里,有啥特长?”

    张兆坤听罢,心虚气短,唯恐露出以前的案底,结结巴巴地说:“俺,俺家住城里西大街,闯,闯过关东,骑,骑过马,打,打过猎……”

    第一个问话的把总见状,不耐烦地训斥道:“这是俺们冯大帅,把话说清楚。”张兆坤惊叹不已,忙叩头不止,毕恭毕敬地说:“小的给大帅请安。”

    冯国璋望着张兆坤,和颜悦色地说:“你不必害怕,露一露你的枪法,叫本帅瞧瞧。”

    张兆坤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来到冯国璋面前。问话的把总递给张兆坤一把三一式日造马枪,张兆坤接过来,呆立在原地不动,瞄准偏门前旗杆上的大旗。随着“砰”的一声,大旗从旗杆上落下,掉在地上。

    问话的把总登时火冒三丈,瞪着一对牛蛋眼,抽出洋刀,厉声大骂张兆坤道:“妹妹的,你小子找死,竟敢打落大旗!”

    冯国璋看罢,朝把总摆摆手,不住声地夸奖张兆坤说:“好枪法,真难得,想不到莱州府还有这样的人物。”

    张兆坤偷眼瞥见冯国璋高兴,胆子更大了,满怀希望地问道:“大帅,您要俺吗?”冯国璋异常高兴,抬起头,亲热地告诉张兆坤:“不但要你,本帅还要重用你。”张兆坤听罢,欣喜若狂,再一次跪下,大声说道:“谢大帅栽培。”

    就这样,张兆坤当上北洋军士兵,此刻他方才知道,第一个问话的把总,名叫张敬尧。

    张敬亮,字勋臣,本是安徽霍丘人,早年当过土匪,后从天津北洋武备学堂毕业,现任右镇马队第二标(团)第三营管带。张兆坤不敢怠慢张管带,赶紧巴结一番,讨他的好。

    张兆坤被张敬尧领进厢房里,狂风拍打着敞开的屋门,屋里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夜深人静之时,张兆坤醒了,觉得浑身好似爬满蚂蚁,关节又痒又痛,十分难受。他心里明白,大烟瘾上来了。他躺在炕上,把脑袋靠在枕头上,睁着两只大眼睛,紧盯着漆黑房顶,耳边不断传来身旁士兵的鼾声。

    张兆坤实在忍不住了,只得拿着冯国璋赏给他的五两银子,悄悄地溜出西跨院,往烟馆赶去。一阵儿紧似一阵儿的寒风,打在他的脸上,好似钢刀一般。他赶到烟馆,买了几个大烟泡,吞云吐雾一番。过罢大烟瘾,他嘴里哼着《十八摸》,又悄悄地溜回西跨院,走回自己的厢房。他见大多数同伴依旧酣然人梦,便放心大胆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一阵清脆的哨声传来,张兆坤霍然惊醒,看看发白的窗户纸,迷迷糊糊地嘟囔道:“奶奶的,俺还没睡着,天就亮了。”

    张敬尧走进来,大声对张兆坤说道:“快起吧,小心大帅打你的军棍。”

    张兆坤听罢,勉强从炕上爬起来,把辫子盘在头上,将被褥收拾好。

    冯国璋在莱州府树起招兵旗,已经过了半个月,却没有多少人应募,应征的只有十几个人。有当时民谣为证:

    好人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坏蛋才当兵,烂铁才打钉。

    这一日,冯国璋用过早餐,率领新招募的士兵,在庭院里列队。冯国璋辞别魏知府,翻身骑上枣红马,启程赶往保定府。张兆坤和新招募的士兵,各自背着行李,走出西跨院偏门。士兵家属站在偏门外,给即将远去的亲人送行。大家少不得抱头痛哭,呼兄叫弟,哭爹唤娘,恋恋不舍,最后忍痛别离。

    张兆坤和新招募的士兵离开莱州府,足足走了二十来天,方才赶到保定府东关。他们排着队,秩序井然地走进营房。张兆坤放下行李,长叹一口气,庆幸总算熬到终点。新招募的士兵累坏了,大家或坐或卧,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屋内各个角落里。

    张敬亮走进屋,把一套套棉军帽、军服,分发给大家。张兆坤接过来,看了看蟠龙戏珠帽徽,把灰色棉军帽戴在脑袋上。紧接着,他又急急忙忙地穿上灰色棉军服,登时觉得暖和许多。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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