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秘史-杀无辜覆掌成雨 唆兵变翻手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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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百姓们打开家门,走上街头,欣赏五彩缤纷的花灯,猜着奇妙的灯谜,果然其乐融融。

    他们见面时,相互打着招呼,亲热地问道:“老没见着,您啦好?”

    对方赔着笑脸,也赶紧还礼,寒暄一番,最后恭恭敬敬地说道:“回见您啦!”老百姓沉浸在欢乐中,只顾过年高兴,谁也没有在意,平常在马路上巡逻的巡警,今天一个也没看见,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林立的店铺此时还未关门打烊,招牌和幌子在夜风中摇曳,店铺的伙计站在琳琅满目的橱窗前,面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起劲地吆喝着:“瞧一瞧,看一看,大思卖喽,不买准后悔呦!”

    晚上二十点,天完全黑下来了,曹士泰乘坐的火车,慢慢地驶进天津府新火车站(今天津北站)。火车尚未停稳,从车门里跳下一千多名哗变士兵,每个人都手持曼利夏洋枪。他们刚一落地,就“砰!砰!”乱放了一阵排枪,放火点燃了新火车站。

    曹士泰率领哗变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冲出新火车站。在前来接应的巡警带领下,按照事先部署,他们兵分三路,一路直奔大经路(今中山路)的北洋银圆局、度支部造币总厂,另一路直奔北马路、东马路、东北角的直隶官银号,还有一路直奔侯家后、估衣街的店铺集市区。

    虽然天津府城沉浸在欢乐中,坐落在大经路西侧的度支部造币总厂,却是万籁寂静,黑夜笼罩着一切。工匠们正在放年假,空旷的厂区里不见行人,只有老更夫来回巡视。寒风吹过,他紧缩着身体,提着灯笼,蹒跚而行。

    “砰!砰!”一阵清脆的枪声从总厂大门传来,好似爆竹一般,打破万籁寂静的夜空。

    老更夫吓了一跳,定睛仔细观瞧,但见大门口燃起熊熊大火,在闪耀的火光中,一群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身穿灰色棉军服,砸开大门,闯了进来。望着眼前的情景,他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扭头就跑,张着嘴巴,大声喊道:“不好啦,坏人抢劫了!”

    可是未等老更夫跑掉,哗变士兵冲过来,端着曼利夏洋枪,用枪口指着他的脑袋。老更夫无可奈何,只好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哗变士兵抢光造币总厂铸造的银圆、铜钱。他望见大经路东侧的北洋银圆局,也燃起冲天大火,火光在半空中闪烁,不由得轻声叹道:“哎,造币总厂、银圆局全完喽,这一下都抢光了。”

    “少啰唆!”哗变士兵厉声呵斥老更夫,捣了他一枪托子。待到哗变士兵抢了二十余万个银圆、铜钱,准备离开时,“砰!”一颗子弹钻进老更夫脑袋,老更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八国联军退兵后,比利时世昌洋行投资,在天津府城东、南、西、北四条马路上,铺设轨道和电线,开行有轨电车。此刻,木制的有轨电车满载乘客,挂着白色的号牌,亮着黄色的车灯,“当当”地响着,沿着北马路中间的铁轨向前跑,电线与电辫相互摩擦,不时闪出白色的火花。

    有轨电车停靠在东北角车站,车长手拿票夹,例行公事地吆喝道:“官银号到了,赶紧下车,您哪!”

    眼见一些乘客陆续下了车,又有一些乘客挤上车,“哪——”的一声,车长吹响挂在脖子上的铜哨。有轨电车司机听到哨声,当即缓缓开车。突然间,“砰!”地一声枪响,有轨电车司机倒在座位上。

    乘客们透过车灯光芒,看见一群哗变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身穿灰色棉军服,仿佛凶神恶煞似的,挡在有轨电车前面,嘴里高声嚷道:“袁大帅要去南京,咱们没人管了,哗变喽,抢铺子喽!”

    众乘客看罢,登时炸了窝,哭爹喊娘,跳下有轨电车,四散逃命。马路上的马车、洋车、汽车、行人也争先恐后,东奔西走,夺路而逃。

    曹士泰站在马路便道上,咬牙切齿地对身旁号兵吆喝道:“快吹号,让弟兄们开抢!”

    号兵朝曹士泰点点头,“嘀嘀哒哒”吹响洋号,哗变士兵听到后,如疯狗似的吵吵嚷嚷,端着曼利夏洋枪,来到东北角有轨电车站,猛砸挂着“直隶官银号”牌匾的西式洋楼铜门。他们一边猛砸着,一边高声喊道:“袁大帅要去南京,咱们没人管了,哗变喽,抢官银号喽!”

    直隶官银号代理本省金库,负责发行兑现钞票,同时融通行政经费,是重要的金融机构。它的西式洋楼用巨石砌成,上下共有三层,拐角处建有塔楼,比洋楼高出层。

    砸开大铜门后,曹士泰一马当先,带着哗变士兵,蜂拥而入。官银号督办周学熙恰巧外出,躲过一劫。哗变士兵闯进柜台里,端起曼利夏洋枪,“砰!砰!”排枪乱放,打开金库门锁,满库金条、银圆、铜钱呈现在眼前。曹士泰的眼睛都直了,扑到金条、银圆、铜钱上,搂在怀里,舍不得放开。哗变士兵也是当仁不让,把金库搜刮一空,抢了无数的金条、银圆和铜钱。

    官银号职员不敢阻挡,毕恭毕敬地鞠躬,赔着笑脸说:“大洋实在不多,大帅受累拿去吧!”

    曹士泰带着哗变士兵,趾高气扬地出了大门,用不屑一顾的口吻答道:“看你们还识相,这次就不点官银号了。”

    哗变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抓来四辆洋车,把抢来的金条、银圆、铜钱装在洋车上,然后押着洋车,离开官银号。

    一股哗变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砸开北马路“长源当铺”的门板,闯进铺子里。他们仿佛发了疯,二话不说,把当铺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长源当铺”本是天津府“八大家”之一长源杨家开设,掌柜名叫杨德昌。杨掌柜见状,忙带着几个伙计,赔着笑脸,连连作揖打躬求饶,反而遭到痛打,个个头破血流,栽倒在地。有个士兵从柜台里抢了一件女式貂皮大褂,当即穿在身上,引来其他士兵的喝彩声。其他士兵也没闲着,用枪托砸开当铺的银柜,把里面的银圆席卷一空。哗变士兵将当铺洗劫一番,看看实在没有什么可抢的了,方才用抢来的门帘、被单,裹起财物,拖出门去,继续去抢相邻的店铺。不仅北马路“长源当铺”遭抢,其他地方的“长源当铺”,也都被哗变士兵哄抢一空,最终导致长源杨家破产歇业。

    估衣街是天津府城最繁华的地带,遍布绸缎、布匹、颜料、洋广杂货、生熟药材等批发、零售店铺,人来人往,货进货出,生意兴隆,财源茂盛。哗变士兵跟着巡警,张牙舞爪地杀到估衣街,这里登时变成人间地狱。哗变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分头朝估衣街两旁店铺冲过去,用枪托猛砸店铺的门板。他们故伎重演,一边猛砸着,一边高声喊道:“袁大帅要去南京,咱们没人管了,哗变喽,抢铺子喽!”

    估衣街瑞福兴绸锻庄的门板被哗变士兵砸了个稀巴烂,柜台上的绸缎被抢个精光。哗变士兵一边忙着抢劫绸缎,一边抓住颜掌柜的女儿,扒下她的衣裙,轮番奸污她。

    颜鸿发掌柜强忍悲痛,拉着儿子颜忻仁,跪在哗变士兵面前,苦苦哀求道:

    “老总,小女才十一岁,饶了她吧。”

    哗变士兵淫笑着,用嘲讽的口吻对颜掌柜说:“袁大帅要去南京,咱们没人管了,只能找你借点盘缠,散伙回家。没想到玩了你闺女,实在对不住,你就忍了吧。”

    他们穿好裤子,找来火种,准备放火。颜掌柜从地上爬起来,拉住放火的士兵,连声乞求他住手。放火的士兵推开颜掌柜,点燃了绸缎庄的柜台。顷刻间,浓烟冒出,烈焰升腾,呛得颜掌柜咳嗽不止,只好带着儿子颜忻仁,跑出绸缎庄。大火漫延开来,整个估衣街尽被点燃,一百余家店铺被付之一炬。颜鸿发站在店门外,眼看烈火吞噬了绸缎庄和女儿,敢怒而不敢言,心中暗自骂道:“杀人放火的北洋军,人面兽心的袁世凯,我兪你妈!”

    侯家后紧挨着估衣街,这里有不少饭庄、酒楼、戏园、茶馆,最着名的是“八大成”饭庄。“八大成”饭庄包括聚庆成、聚和成、聚乐成、聚升成、聚源成、义和成、义升成和福聚成等饭庄,每日里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这些饭庄全都是四合院,青砖瓦房有游廊相接,屋里都是雅座,装饰豪华,挂着名人字画,摆着红木家具。红木饭桌上有髙级餐具,用陶瓷、象牙、白银制成。

    这几日正在大年里,聚升成饭庄爆满,食客们享受着美味佳肴,山珍海味,猜拳行令,好不热闹。不料想祸从天降,哗变士兵跟着巡警,端着曼利夏洋枪,闯进聚升成饭庄,嘴里高声喊道:“袁大帅要去南京,咱们没人管了,哗变喽!”

    抢走食客们的钱包、首饰和衣服,哗变士兵方才把食客们轰走。他们坐在空无一人的饭桌前,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聚升成饭庄韩老板见状,忙让厨子炒了几个好菜,端到桌前,小心翼翼地说:“这里是小本生意,各位老总肯赏光,在下感激不尽,请吃好喝好。”

    哗变士兵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胡乱应承道:“好说,好说,老板不必客气。”

    韩老板心中暗喜,以为躲过一劫,忙给哗变士兵夹菜、倒酒。哗变士兵吃饱喝足了,抹了抹嘴,翻脸不认人,闯进柜台里,把银圆、铜钱抢个精光。他们又跑到厨房,找来火种,顺手把饭庄点着了。韩老板大惊失色叫苦不迭,眼睁睁地看着饭庄化为灰烬,徒唤奈何。无独有偶,义升成、聚源成、聚福成也燃起大火,相继化为灰烬。

    曹士泰见天快亮了,得意扬扬地对身旁号兵大声吆喝道:“快吹号,让弟兄们收兵!”

    号兵“哒哒嘀嘀”吹响洋号,哗变士兵听到后,拿曼利夏洋枪当扁担,肩挑背扛,忙着把抢来的财物运回,在马路上来回乱窜,乱成一团。在他们身后,到处是燃烧的店铺,远远望去好似一片火海,冲天火光照亮了夜空。

    住在大经路、北马路、东马路、东北角、侯家后、估衣街的百姓,早已被枪声、喊声、砸门声惊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吓得赶紧顶好门窗,全家人躲在炕头上,不敢出声动弹。曹士泰站在马路中间,扯开嗓门,反复大声叫道:“老少爷儿们,快来抢铺子呀,没人管了!”

    有一些贪图小便宜的老百姓,听到曹士泰喊叫声,不由得动了心,开开房门,来到马路上。他们发现二千二百余家店铺的门板全被砸碎,货物全被抢光,丢弃的财物七零八落。掌柜,伙计东躲西藏,不见踪影。小混混儿们也趁火打劫,把残存的财物抢走。被点燃的店铺冒着吴袭余烟,一夜之间都变成残垣断壁、瓦砾焦土。老百姓跑到余烟袅袅的店铺里,捡拾哗变士兵丢弃的财物。就这样,整整闹腾了一夜,待到天亮时分,哗变士兵早已满载而归,踪迹皆无,不知去向。

    住在北马路南侧的屠夫马四,自从上次卖掉肉铺,一家五口没了活路,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只得靠老婆万氏缝衣赚钱,维持生计。马四遭受磨难,胆子变得特别小,整日躲在家里。他听到曹士泰喊叫声,忙披着破被,悄悄地下了炕,透过房门缝隙,向外窥视,不见哗变士兵踪影,但见马路上有一件半新不旧的夹祆。马四心中发痒,犹豫半天,方才壮了壮胆,打开房门跑出去。他正要弯腰去捡夹袄,忽听得有人大声喊道:“别磨蹭了,快把这个土匪抓起来!”

    马四吓了一跳,觉得昨夜好像听过这个声音,不待他细想,身上已挨了几警棍,被人按在地上,五花大绑。

    “带走。”曹士泰捧着“大帅”令牌,大声叫喊着。八九个巡警扑上来,把马四押走。万氏闻讯赶来,忙跪在曹士泰面前,挡住他的去路,苦苦替马四求情。曹士泰踹倒跪在面前的万氏,押着马四向习艺所走去。

    杨以德站在东北角官银号门前,让路大车把告示贴在官银号墙上。他跟演戏似的,摇头晃脑地大声念道:“本局特出示晓谕,无论军民人等,凡哄抢商家者,限三日内上缴赃物,本局概不查问姓氏,既往不咎。畏罪不敢上缴者,可委托士绅代缴。逾期隐匿不缴者,一经查获,概以抢劫论罪。特此布告,咸宜周知!”

    老百姓听了告示,不敢怠慢,登时把捡拾的财物送给巡警。杨以德挥舞着毛瑟手枪,对巡警煞有介事地喊道:“兪他妈的,快把这些土匪抓起来!”

    巡警们答应一声,手提着警棍,将二百余位捡财物的百姓绑起来,连推带打,押到习艺所关押。杨以德抓了老百姓,当即大功告成,打马回营。

    巡警局大院里到处都是捡拾的财物,杨以德围着财物堆,转了几圈儿,低头凝思半晌,不由得微微一笑,喊来路大车,大声命令道:“你把财物整理好,登记造册报给我。”

    路大车听罢,心领神会,点头哈腰地答道:“我一定办好这件事,总办您就放心吧。”

    路大车在财物堆里忙活半天,把贵重的东西都挑出来,悄悄送给杨以德。按官阶等级,巡警们把剩下的财物瓜分,人人有份。昨天晚上,有的巡警给哗变士兵带路,也乘机抢了不少财物,两份财物加在一起,自然发了一笔大财。

    杨以德分完财物,带着马弁路大车,喜气洋洋地赶到习艺所,提审捉到的抢劫要犯。狱警们手提警棍,押着马四进了刑审室。马四脑袋被剃光,穿着赭色单布囚衣,两脚趟着大镣,脚脖子都磨烂了,步履艰难地向前挪着。他偷眼仔细观瞧,但见刑审室里摆着夹棍、攒子、水壶、竹签、烙铁、火炉、老虎凳等刑具,靠墙放着一张桌子,桌后坐着凶神恶煞般的杨以德。马四看罢,登时吓得双腿直打哆嗦,“扑通”一声,跪在杨以德面前。

    杨以德见马四跪在面前,十分惊奇,诧异地问道:“是你小子,为嘛又进来了?”

    马四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结结巴巴地答道:“小人也闹不清楚,实在冤枉呀。”

    杨以德猛地一拍桌子,厉声斥责马四道:“冤枉,你是明火执杖的江洋大盗,上次饶了你小子,这次可不行了马四听罢,吓得磕头不止,嘴里不停地喊道:“大老爷,冤枉呀,小人不是江洋大盗!”

    “哼——”杨以德冷笑着,拉下脸来,用嘲弄的口吻说:“老子十八般大刑伺候,不怕你小子不认罪。”

    杨以德朝狱警们摆摆手,狱警们登时心领神会,把马四绑在老虎凳上,在他的脚下垫上青砖。青砖逐渐增高,马四的腿都快要折了,疼得他呼爹叫娘,哀号啼哭,泪流满面。

    杨以德急于找替罪羊,凑上前去,在马四耳边问道:“快点儿说,你是不是江洋大盗,明火执杖地抢劫店铺?”

    马四哭泣着,嘴里仍不停地喊道:“小人实在冤枉呀!”

    杨以德面露浄狞之色,扯着嗓子喊道:“你小子骨头挺硬,一看就是江洋大盗,等老子十八般大刑用完,非让你家破人亡不可,看你骨头还硬不硬。”

    狱警们把橡胶水管拿过来,将水龙头塞在马四嘴里,强行将水灌进去。马四躺在地上,肚子越来越大,慢慢地胀成一个皮球。路大车用脚去踩马四肚子,水和血掺杂在一起,从马四嘴里和鼻子里喷出。马四惨叫一声,登时晕了过去,人事不醒。

    杨以德让路大车把马四弄醒,进一步追问道:“你抢没抢店铺?”

    马四气息奄奄,嘴里下意识地嘟囔道:“小人没抢店铺,实在冤枉呀。”

    杨以德听罢,咆哮如雷,歇斯底里地告诉狱警们说:“用开水烫,让他热乎热乎。”

    狱警们答应一声,从火炉上提来一大壶开水,兜头浇在马四身上。一壶浇完,又来一壶,连续浇了十来壶。起初马四疼得在地上打滚儿,后来实在没有力气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仿佛死人一般。功夫不大,他全身都起了燎泡,面目全非。狱警们并不罢手,用皮鞭猛抽马四,血花四溅。马四身上的燎泡被打烂,到处是脓水烂肉。马四嗓子都喊哑了,再一次昏了过去。

    杨以德从桌上抓过一张纸,跑到马四面前,气急败坏地踢着他,从昏迷中把他弄醒,用哀求的口吻说道:“我说,你在这张供词上按个手印,就不用活受罪了,行不行?”

    马四气息奄奄,知道自己冤沉海底,为了少受活罪,只得在供词上按下手印,不再跟杨以德啰唆。马四被狱警们架回监房,扔到角落里。从此,杨以德不再提审马四,省去过堂受刑的痛苦,马四心中暗自庆幸。在习艺所苦挨了十余天,马四身上的伤仍未完全痊愈,只盼着早日出狱。那二百余位捡财物的百姓,莫名其妙地坐监下狱,过堂受刑,心中也是困惑不解,担忧着自己的命运。

    这一天,路大车忽然来了,打开监房的铁门,对里面的百姓说道:“当官的交代,把你们都放掉,赶紧跑吧!”

    马四和捡财物的百姓们听罢,喜出望外,争先恐后地向外跑去。马四求生心切,强忍伤痛,拼着命跑到习艺所第二道大门前,尚未站稳脚跟,被早已等候多时的杨以德拦住。

    杨以德推了马四一把,阴阳怪气地问道:“跑嘛,抢着挨头刀呀?”

    马四怔住了,不明就里,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不待马四醒过味来,几个巡警扑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他绑起来,脖子后面插上斩首的招子,押往北门刑场。马四这才发现,跑在前面的七十来个百姓,也被巡警们五花大绑,分别押往东、西、南、北门四个刑场出“红差”。

    没料到会有这个结局,马四一路上连声喊冤,巡警们并不理会,装模作样地拿着警棍,只是暗中偷笑。到了北门刑场,巡警们让马四跪在地上。刽子手右手拿着大砍刀,左手冷不丁地拍了马四后背一下,马四身子一怔,脖子条件反射般梗直了。说时迟,那时快,刽子手刀光一闪,砍下马四的脑袋,鲜血从脖腔中喷涌而出,尸体倒在地上。与马四一起押到刑场的十六个百姓见状,腿都吓软了,登时瘫在地上,糊里糊涂地被刽子手砍下脑袋,做了哗变士兵的替死鬼。十七具尸体与脑袋分了家,横七竖八躺在地上,鲜血“咕咚,咕咚”流出来,渐渐渗进泥土中,把大地染红了。这还不算完,杨以德让巡警捡起血淋淋的脑袋,悬挂在马路边的电线杆上。

    马四老婆万氏躲在看热闹的百姓身后,眼见丈夫被砍下脑袋,登时昏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把她救醒,不料想她却胡喊乱闹,变成了一个疯子。

    从此,在天津府老百姓中,马四成为笑柄,大家见到不顾一切拼命奔跑的人,都管他叫“挨头刀”,意思是不知轻重,抢着去找死。

    曹士泰在天津府忙完,坐火车赶回北京,来到第三镇统制签押房,向曹锟复命。

    “好小子,回头我找袁大帅替你请功。”曹锟得意扬扬,“哈哈”大笑,兴高采烈地说道,“保定的第二镇也闹起假哗变,那几个专使吓坏了,再也不敢提袁大帅南下的事。”

    曹士泰听罢,又惊又喜,追问曹锟道:“太好了,那些被抢的店铺,没说点儿嘛?”

    “说嘛——”曹锟不由得摇头晃脑,用不屑一顾的口吻答道:“起初袁大帅根本不搭理他们,后来实在拖不下去了,每家铺子给了二十个大洋,也就了事了。”眼见袁世凯发动假兵变,孙中山无可奈何,被迫答应袁世凯的无理要求,同意他在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袁世凯走马上任,搬进满清皇家御苑太液池,把府学胡同府邸送给段棋瑞。有当时民谣为证:

    中华民国,大帅玩得;

    当上总统,全靠枪筒。

    袁世凯把太液池当作总统府,过起万人之上的日子。太液池位于紫禁城西侧,是北、中、南三海的统称,三海面积共有二千六百余亩,其中多半是湖面,从北到南,连绵不断,金鳌玉岽桥、蜈蚣桥横卧其上,两侨之间为中海,以北为北海,以南为南海。三海岸边修筑了大量的亭台、楼阁、宫殿,其中北海主要建筑有琼华岛、永安寺、白塔、阅古楼、画舫斋、五龙亭、九龙壁、团城等;南海的主要建筑有宝月楼、流水音、千尺雷、交芦馆、蕉鱼轩、云绘楼、瀛台、迎薰亭等;中海的主要建筑有勤政殿、丰泽园、海晏堂、佛照楼、紫光阁、万善堂、水云榭等。袁世凯对此并不满足,仍大兴土木,将乾隆帝修建的宝月楼改建成新华门,又将慈禧太后修建的海晏堂、佛照楼,分别改建成居仁堂、怀仁堂。他把签押房设在居仁堂,会见厅设在怀仁堂,住宅设在丰泽园。

    袁世凯不喜欢革命军的十八星铁血旗,碍于临时参议院把十八星铁血旗定为陆军旗,他只好在十八星铁血旗上增加一星,变作不伦不类的十九星旗。他将陆军帽徽改为红黄蓝白黑五角星,让全体官兵剪掉脑袋后面的辫子。驻扎在江苏铜山的张勋抗命不遵,让定武军士兵依然拖着辫子,被老百姓叫做“辫帅”和“辫子兵”。

    袁世凯把陆军从六个镇扩编成十六个师外加十六个混成旅,张作霖的巡防营被改编成第二十七师,张作霖当上师长。他还把军衔分成上将、中将、少将、上校、中校、少校、上尉、中尉、少尉三等九级,统统标记在肩章上。他下令在直隶保定开办陆军军官学校(简称保定军校),设步兵、骑兵、炮兵、工程兵、辎重兵等科目,培养陆军将领,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褚玉璞在微山湖大肆招兵买马,手下已有数百名“码子”,几十条洋枪,百十只鸟枪、火铳。他手下的“码子”以微山湖为巢穴,四处流窜,足迹遍及山东、河南、江苏、安徽四省交界地带,干些打家劫舍、绑架勒索的勾当,把老百姓祸害得不轻。他打听到山东峄县临城东兴隆煤窑掌柜于明仁,家底殷实,财大气粗,便乘其不备,率“码子”闯进东兴隆煤窑,绑了于明仁的独生儿子,让于明仁拿出七百银圆赎肉票。于明仁心疼独生儿子,只好乖乖地拿出七百银圆,把独生儿子赎回来。

    眼见褚玉璞横行微山湖,当地豪门大户心惊胆战,只好把佃户、长工组织起来,成立联庄会,保护自己的身家财产。于明仁虽赎回独生儿子,心中不服,急于报复褚玉璞,同时为了防备“码子”再来绑肉票,立刻变卖部分家产,买来十几杆洋枪,当上联庄会会长。联庄会给山东都督周自齐递上联名折子,要求派兵剿灭“码子”。周自齐不敢怠慢,当即给袁世凯打电报,请示一番。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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