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秘史-依大帅走投无路 归胡子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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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张兆坤点点头’大大咧咧地说:“奶奶的,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能这么办啦!”过了几天,许现陪着张兆坤,坐着洋车,来到前门外廊房头条天宝楼。张兆坤用二十万个银圆支票,打了一套纯金的“八仙过海”。张兆坤、许琨、程善策带着“八仙过海”,在小傻子护卫下,到前门火车站上车,沿京汉铁路南下,直奔保定。

    张兆坤、许琨、程善策、小傻子在保定火车站下车,坐着洋车,赶到“光园”。张兆坤让程善策、小傻子等在门外,自己端着“八仙过海”,跟着许琨,走进“光园”大门。刚一进门,迎面便是一座天球铜雕,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熠熠生辉,晃得张兆坤睁不开眼。他眨一眨眼睛,向不远处偷瞧,但见一座北斗七星石雕,矗立在花坛旁,煞是好看。他们绕过铜雕往里走,发现里面有好几进院落,花园、假山点缀其间,还有专供曹锟看戏的戏楼。张兆坤暗自赞叹,“光园”占地有三四亩,是一处中西合璧的大庭院,果然威风气派。

    张兆坤、许珉来到正堂,见过直鲁豫巡阅使曹锟,立正敬礼。许现指着身后的张兆坤,对曹锟说道:“他是暂编第一师师长张兆坤,特来侍候大帅。”

    张兆坤捧着“八仙过海”,跪在曹锟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卑职参见大帅,一点儿小礼,请大帅笑纳。”

    曹锟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接过“八仙过海”,咧着大嘴直笑,开门见山地说道:“不用客气,有哈事情,你尽管说。”

    张兆坤听罢,从地上爬起来,赔着笑脸,卑躬屈膝地说:“俺的暂编第一师,被陈光远打散了。俺想重新拉起队伍,跟着大帅,打奶奶的皖系。”

    “行——”曹锟止住笑,放下“八仙过海”,捶了张兆坤一拳,满面春风地说道,“你到洛阳去找吴子玉,让他拨给你一些枪械,你再成立一个师。”

    “谢大帅,谢大帅!”张兆坤“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朝曹锟磕了三个响头,感激涕零地说:“奶奶的,从今天开始,俺就是大帅的一条狗,大帅就是俺的亲爹!”

    张兆坤嘴里哼着《十八摸》,带着许琨,出了“光园”大门。二人见过程善策,一起坐上洋车,在小傻子护卫下,赶到保定火车站。他们坐上火车,沿京汉铁路南下,直奔河南郑县。他们在河南郑县换乘火车,沿陇海铁路西行,来到洛阳火车站。

    张兆坤、许琨、程善策、小傻子下了火车,坐着洋车,赶到洛阳西工兵营。程善策、小傻子等在门外,张兆坤、许现跟着吴佩孚的马弁,来到直鲁豫巡阅副使签押房。

    吴佩孚见到张兆坤,板着面孔,装腔作势地问道:“你找本副使,有啥事情呀?”

    张兆坤赔着笑脸,点头哈腰,用谦卑的口吻说:“曹大帅让俺找大帅,领一些枪械……”

    不待张兆坤说完,吴佩孚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厉声训斥道:“你贪污暂编第一师军饷,引起士兵哗变,被陈光远解散,今天还有脸找俺领枪械,真是岂有此理!”

    张兆坤见状,登时吓坏了,忙不迭地说道:“大帅别生气,都是俺不对,俺这就滚出去。”

    张兆坤不敢再啰唆,忙带着许现,拔腿就跑。待到跑出西工兵营大门,许琨扭过头,朝里面看了看,心有余悸地说:“吴佩孚瞧不起人,一点儿也不念山东老乡情义。”

    张兆坤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赌气地说道:“奶奶的,既然他不要俺,俺不如到天津军粮城,去找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好歹他是俺的舵把子J听罢,许琨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没别的法子,咱就去找张作霖,寻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有当时民谣为证: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才把爷难住。

    张兆坤、许琨、程善策、小傻子离开洛阳,坐上火车,沿陇海铁路东进。他们在铜山换乘火车,沿津浦铁路北上,直奔天津新火车站。他们又换乘火车,沿着京奉铁路北上,到达军粮城火车站。

    张兆坤带着许琨、程善策、小傻子下了火车,并不急着去见张作霖,反而来到镇里。军粮城是个小镇,距天津五十余里,京奉铁路傍镇而过,海河在镇南流淌。

    小镇虽然只有千余人口,却是个交通要道,有不少储存军粮的仓库。这几个月,张作霖把东三省巡阅使行营设在镇北。一条土路横贯小镇,路两旁大车店、饭铺、杂货庄、裁缝铺、理发店、铁匠炉等店铺林立,另外还有粮草、骡马、布匹、药材、

    土产、算卦等摊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张兆坤带着许琨、程善策、小傻子,来到土产摊位前,不慌不忙地买了一条扁担、两个箩筐。许琨、程善策、小傻子给箩筐装满土,张兆坤咬着牙,担起满满的两筐土,离开土产摊位,直奔张作霖东三省巡阅使行营。

    许琨、程善策、小傻子等在行营外面,不待张作霖的马弁通禀,张兆坤担着两筐土,健步如飞地朝签押房闯来。他一边往里闯,一边大声喊道:“舵把子,小崽飞翎蔓帮你盖房来了……”

    话音未落,张兆坤已闯进签押房,他抬眼仔细观瞧,但见张作霖嘴里叼着玉石烟袋,正搂着四姨太寿懿调情。眼见张兆坤闯进来,四姨太寿懿勃然大怒,从张作霖怀里挣脱出来,柳眉倒竖,厉声训斥道:“这儿是签押房,没等通禀就往里闯,

    当在‘胡子’窝呢!”

    张兆坤毫无准备,登时怔在那里,眨巴着眼睛,干张嘴说不出话来。张作霖见状,“哈哈”大笑,摆手让四姨太寿懿出去。待到四姨太寿懿气哼哼地出了签押房,张作霖方才止住笑,板着面孔,朝张兆坤问道:“妈个巴子,你前几次到奉天来,都故意躲着俺,今儿咋找俺啦?”

    张兆坤这才回过神来,少不得厚着脸皮,强颜欢笑,小心翼翼地答道:“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听说舵把子要盖房,俺专门来添土送料。”

    “噢——”张作霖听罢,略一沉吟,用和缓的口吻说道:“妈个巴子,俺盖金麦殿不假,只是你要添土送料,倒把俺弄糊涂了,不知道是不是真心。”

    张兆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赌咒发誓道:“舵把子,俺是真心添土送料,如有一句瞎话,天打五雷轰。”

    张作霖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语重心长地告诉张兆坤:“妈个巴子,俺相信你是真心的,封你当东三省巡阅使署高等参议兼直鲁别动队队长,每个月俸禄一千个大洋。”

    张兆坤感激涕零,“终、终、咚”给张作霖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着说道:“奶奶的,从今天开始,俺就是舵把子的一条狗,舵把子就是俺的亲爹!”

    张作霖忽然想起什么,用玉石烟袋锅指着张兆坤,反复地叮嘱道:“妈个巴子,咱现在是官军,不是‘胡子’了,不要再叫舵把子,要叫大帅。今后再来见俺,让马弁先通禀一声。”

    张兆坤从地上爬起来,原地立正敬礼,大声喊道:“是,大帅!”

    就这样,张兆坤投靠了张作霖,见过前敌总司令张景惠,便在军粮城扯起“直鲁别动队”的旗号。他招兵买马,积草囤粮,一时间,凑起二百多人,倒也热闹红火。过了几天,褚玉璞、毕庶澄、傅铁嘴找到直鲁别动队兵营,见过张兆坤,把江西宜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他。原来,陈光逵俘虏褚玉璞、毕庶澄、傅铁嘴后,让他们吐出私吞的军饷,方才放掉他们。他们离开宜春,吃了不少苦,方才打听到张兆坤的下落,千里迢迢地赶来投奔他。此刻,张兆坤正在拉队伍,自然来者不拒,多多益善,马上封褚玉璞、程善策、毕庶澄、许琨当连长,傅铁嘴当参谋,小傻子当马弁。张兆坤早就当过师长,如今连降三级,只当了一个队长(营长),自然不大满意,心里感到委屈,却也无可奈何。

    民国十年(1921年),共产国际代表马林离开苏俄,赶到番禺,与孙中山多次会谈,探讨如何完成革命大业。在苏俄和共产国际帮助下,中国共产党在上海成立,召开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两湖巡阅使王占元离开武昌湖北督军署(今武昌造船厂),乘火轮船过长江,在夏口大智门车站坐上火车,沿京汉铁路北上,跑到北京城。他来到财政部,从潘复手里领到六百万个银圆的军饱,存人外国银行自己的账户里。忙完这一切,他在前门火车站上车,沿京汉铁路南下,在夏口大智门车站下车,乘火轮船过长江,回到武昌湖北督军署。

    驻扎在湖北宜昌的第十八师第二十一旅第十八团官兵,一年多没见过军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他们多次给王占元打电报,索要自己的军饷,却都是音讯皆无。去年年底,第十八团部分官兵哗变,在宜昌城大抢一番,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这一次,第十八团官兵得知,王占元带着六百万个银圆的军饱,回到武昌湖北督军署,自然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的军饷有了着落,不料想,军饷被王占元独吞,他们仍是一无所获。他们忍无可忍,再次发生哗变。当天晚上,枪声四起,整个宜昌城如热锅炒丑一般,登时热闹起来。

    宜昌城池呈椭圆形,城墙高二丈二尺、宽一丈九尺、周长六里,有东湖、南藩、文昌、中水、镇川、北望、北左等七座城门。宜昌北靠镇境山峰,西南濒临长江码头,是华中地区水陆交通枢纽,停泊着几百艘川河船、南船。南船主要航行于长江下游,川河船则要溯江而上,越过三峡,直抵四川境内。宜昌也是对外通商口岸,洋人设立领事馆,开设洋行、工厂、货栈、仓库、油罐,火轮船在长江里来往穿梭。有当时民谣为证:

    纸糊的宜昌,能攻不能防。

    哗变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冲出兵营,见人就杀,先后杀掉千余人。他们抢占电报局,断绝宜昌与外地联系。他们闯进银楼、钱庄、当铺、饭馆、布号、茶楼、药房、绸缎店、洋货铺等店铺,大肆抢劫里面的商品、财物,总价值三千万个银圆。

    眼见剩下四壁空屋,哗变士兵心犹未甘,把店铺付之一炬,登时火光冲天,照亮夜空。大十字街康泰药房等二百多家店铺被焚,鼓楼街物华银楼等数家店铺被焚,北望门里鼎昌布号等数十家店铺被焚,东岳庙街兴泰绸锻庄等五十余家店铺被焚,南藩门外正街凤祥银楼等数家店铺被焚,一马路葛礼洋货铺等数家店铺被焚。

    尤其严重的是,日商武林洋行、大阪堆栈、德商马金洋行等外国洋行、货栈、仓库也被抢劫焚毁,吓得洋人四散而逃,东躲西藏,不敢露面。哗变士兵满载而归,大多开了小差,坐上南船,回家享清福去了。

    哗变过后,英、法、美、日、意等国公使得知,有三十余家外国洋行、货桟、

    仓库被焚,其中日本十九家、美国八家、英国七家、意大利二家、法国一家,总计损失二千万个银圆3公使们十分生气,当即派英国“格那脱”“格列格”号兵舰、

    美国“孟活开”号兵舰和日本“田中”号兵舰,驶抵宜昌码头,炮口虎视眈眈地对准城池。他们逼着徐世昌惩办哗变士兵,赔偿洋人的损失。否则,他们要派兵上岸,保护洋人,强设租界。

    王占元接到徐世昌的电报,不敢怠慢,当即让第十八师师长孙传芳赶到宜昌。

    孙传芳笑嘻嘻地撤掉第十八团团长官职,把这个团的十五个营、连长全部枪毙。

    孙传芳,字馨远,本是山东历城人。他早年投身北洋常备军第二镇,后来当上第十八师师长。孙传芳身高体胖,嘴角总挂着笑,杀人时也是笑嘻嘻的,两只大小不一的耳朵跟着乱颤。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占元刚刚镇压了宜昌哗变士兵,驻扎在武昌的第二师第七团官兵,也发生哗变。跟第十八团哗变士兵一样,第七团官兵一年多没见过军饷,听得王占元独吞了六百万个银圆的军饷,他们忍无可忍,只得发生哗变。当天晚上,第七团官兵端着曼利夏洋枪,冲出兵营,兵分两路,一路直奔湖北官钱局,

    另一路直奔湖北造币厂。

    湖北官钱局位于武昌城里,在夏口设有分局,是全省重要的金融机构。官钱局代理本省金库,除发行银圆、铜钱以外,还发行印有黄鹤楼图案的钞票。同时,它也经营存、放款等银行业务,融通行政经费。此刻,哗变士兵砸开官钱局大门,端着曼利夏洋枪,蜂拥而入。

    官钱局局长叶荣斋见状,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哗变士兵冲过来,端着曼利夏洋枪,用枪口指着叶荣斋的脑袋,不许他动弹。叶荣斋无可奈何,只好坐在签押房里,眼睁睁地看着哗变士兵,为非作歹。

    哗变士兵用枪托砸开金库门锁,满库银圆、铜钱、钞票,登时呈现在眼前。他们把金库搜刮一空,抢了无数的银圆、铜钱和钞票,趾高气扬地出了大门,离开官钱局。临走时,他们放火点燃了官钱局,顷刻间,浓烟冒出,烈焰升腾。呛得叶局长咳嗽不止,只好带着职员、劳工,赶紧扑灭火焰。

    湖北造币厂位于武昌城外,规模仅次于天津度支部造币总厂。造币厂分东、西两个厂区,铸造一角、二角、一元的银圆和一文、二文、五文、十文、二十文的铜钱。厂内有熔炉、水池、水箱、烟筒、发动机、锅炉、冲床、磨床、压模机等机器设备。从造币厂到长江岸边建有铁路,专门用于运送成品和原材料。

    哗变士兵冲进造币厂大门,端着曼利夏洋枪,闯进造版、化验、称量室和炼铜、打磨、压模、铸造、动力车间以及储银、储铜、成品库房,抢光了刚刚铸造的六十万个银圆、铜钱。他们从熔炉里引来火种,把厂房点着了,冲天大火燃起,火光在半空中闪烁,在闪耀的火光中,哗变士兵背着抢来的银圆、铜钱,得意扬扬地返回兵营。

    待到天亮时分,王占元方才带着执法队,端着曼利夏洋枪,来到第七团兵营大门前,把告示贴在影壁墙上。哗变士兵见状,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抬眼仔细观瞧,但见上面写道:“本帅特出示晓谕,凡哄抢官钱局、造币厂之官佐军士,毋须慌乱,本帅既往不咎,原宥其罪。限今日午后三时前,全体至夏口大智门车站集合,每人给予两个月薪饷,一概退伍,乘坐专列,遣返回籍。允许携带各自私产,不予追查,以昭大公。特此布告,咸宜周知!”

    看罢,哗变士兵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在规定时间里,他们带着抢来的银圆、铜钱和钞票,乘火轮船过长江,赶到夏口大智门车站,在广场上集合列队。待到哗变士兵排好队,王占元来到队列前,从大包揪里掏出银圆。他喊着每一个士兵的名字,按照二关、三关、三关半等级别,把两个月的军饷分发给他们。

    王占元分发完军饷,又拿出自己的像章,别在哗变士兵胸脯上。他笑容可掏大声对哗变士兵说:“弟兄们辛苦啦,带好军饷和私产,一路走好呀!”

    哗变士兵听罢,激动得热泪盈眶,齐声答道:“是,大帅!”

    一千八百余名哗变士兵列队走进车站,带着抢来的银圆、铜钱和钞票,鱼贯地登上有三十节车厢的返乡专列。“呜——”专列火车鸣叫着,缓慢启动,开始向前滑行,慢吞吞地驶离站台,沿京汉铁路北上。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不间断地传来,

    望着车窗外向后退去的景色,哗变士兵长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逃过惩治。他们打开话匣子,海阔天空地胡聊,直到车窗外白天变成黑夜,方才停止。车厢里灯光昏暗,大多数哗变士兵都睡熟了,把脑袋靠在同伴肩上,发出雷霆般的鼾声,此起彼伏,相互呼应。

    忽然间,火车来了个急刹车,车厢晃动一下,哗变士兵的头歪向一边,差点被甩下座位。他们霍然惊醒过来,透过车窗,迷迷糊糊地看到写着“花园”字样的站牌。他们不明就里,破口大骂,带着抢来的银圆、铜钱和钞票,挤到车厢门口,就要往下跳,却遇到黑洞洞的枪口,全都被挡回来。

    湖北第四混成旅旅长刘佐龙站在站台上,从怀里掏出表,低头仔细观瞧,正是晚上二十一点。他抬起头,挥舞着洋刀,朝第四混成旅士兵大声喊道:“大帅有令,狠狠地打,不留活口!”

    第四混成旅士兵听罢,齐声答道:“是,旅长!”

    原来,王占元偷偷地命令刘佐龙,让他率本部人马,埋伏在孝感花园车站,严阵以待,专等着阻击哗变士兵。第四混成旅士兵站在铁路两侧站台上,端着曼利夏洋枪,架着马喀沁机关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返乡专列。

    哗变士兵正要下车,只听得枪声大作,连成一片,从曼利夏洋枪和马喀沁机关枪枪口里,喷出条条火蛇,泼撒着密集的弹雨。哗变士兵猝不及防,手无寸铁,只得缩回到车厢里,躲在座位下面,不敢露头。车门、车窗上的玻璃全被子弹打碎,

    车厢外包裹的钢皮上,布满弹孔,星罗棋布,好似筛子眼一般。

    刘佐龙带着一个连的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马喀沁机关枪,登上第一节车厢。他们见到哗变士兵,就是一梭子子弹,车厢里登时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染红王占元的像章,浸泡着抢来的银圆、铜钱和钞票,又顺着缝隙,流淌到车厢外面。

    就这样,从晚上到第二天天亮,刘佐龙挨个血洗每一节车厢,从没放过眼前的哗变士兵。待到他血洗完最后一节车厢,他又从怀里掏出表,低头仔细观瞧,正是上午十点。混乱中,除数十个哗变士兵逃脱外,其余都被曼利夏洋枪和马喀沁机关枪射死。

    十多个小时的京汉铁路,此刻方才恢复通行。刘佐龙带着第四混成旅士兵,从返乡专列上,卸下抢来的银圆、铜钱和钞票。他们乘火轮船过长江,回到武昌,把银圆、铜钱和钞票,送到湖北督军署。

    消息传出,省议会议长屈佩兰等人偷偷地离开武昌,乘火轮船过长江,在夏口大智门车站上车,沿京汉铁路北上。他们在河南郑县换乘火车,沿陇海铁路西行,直奔洛阳而来。

    屈佩兰等人在洛阳车站下车,坐上洋车,赶到西工兵营。他们进了直鲁豫巡阅副使签押房,见过吴佩孚,放声大哭,哽咽着说:“个板妈养的王占元,把湖北百姓坑苦了,请大帅做主,撤了他的督军吧!”

    吴佩孚听罢,嘿嘿冷笑,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地答道:“王占元在俺面前摆老资格,不听俺的话,俺看他早就不顺眼了。你们放心,早晚俺要收拾他。”

    湘军总司令赵恒惕见状,率湖南第一、第二师,第一、第八混成旅官兵,打着援救湖北百姓的旗号,端着曼利夏洋枪,沿粤汉铁路北上,一直打到湖北羊楼司。

    王占元闻讯,封孙传芳当前敌总司令,让他带着第十八师、第二十一混成旅官兵,乘上火车,沿粤汉铁路南下,到羊楼司抵挡湘军。他给吴佩孚发去电报,请求派兵增援。吴佩孚接到王占元求援电报,当即封萧耀南当援鄂总司令,让他带着第二十五师官兵,乘上火车,沿京汉铁路南下,赶到前线增援。萧耀南离开北京时,吴佩孚面授机宜,让他消极怠战。萧耀南心领神会,借口本部人马势单力薄,懒洋洋地停在夏口,就是不肯上前线。赵恒惕见状,先发制人,带着本部人马,打到湖北辉洲。

    王占元识破吴佩孚险恶用心,忙把家产装上“楚振”号兵舰,共有一百六十箱银圆、八十箱细软、一百箱古玩、一百箱行李。他带着家产,坐上兵舰离开武昌,沿长江顺流而下,在浦口登岸。他在浦口车站转乘火车,沿津浦铁路北上,直奔天津意大利租界。他躲在租界里,忙着买房置地,出租给老百姓,收取房租,被天津人叫做“马路巡阅使”。

    吴佩孚见状,逼着徐世昌,撤掉王占元两湖巡阅使、湖北督军、第二师师长等官职,封吴佩孚当两湖巡阅使、萧耀南当湖北督军、孙传芳当长江上游总司令兼第二师师长。

    吴佩孚不敢怠慢,当即带着第二十四师,乘上火车,离开河南洛阳。他沿陇海铁路东进,在河南郑县转车后,又沿京汉、粤汉铁路南下,赶到湖北辉洲前线,抵挡赵恒惕。他调海军第二舰队“楚泰”“江元”“江贞”“建中”号等兵舰,沿长江西进,停在炼洲北侧的江面上。

    吴佩孚一声令下,“楚泰”“江元”“江贞”“建中”号等兵舰舰炮齐发,猛轰对岸湘军阵地。待到舰炮停止射击,第二十四、二十五师官兵渡过长江,准备在对岸登陆。不料湖南第一、第二师,第一、第八混成旅官兵拼死抵抗,第二十四、二十五师官兵端着曼利夏洋枪,连续冲锋数十次,都未奏效。

    吴佩孚非常懊恼,把第二十四、二十五师,海军第二舰队将领,召集到“江贞”号兵舰舰桥上,商讨破敌良策。他手持八倍光望远镜,抬眼仔细观察敌情,但见辉洲镇地势低洼,奔腾直泻的长江围绕镇子拐了个大弯,将镇子南、西、北三面包围起来,东边则是烟波浩淼的鲁湖。

    吴佩孚看罢,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面对众将领,他拍着胸脯,大言不惭地说道:

    “俺已得到破敌良策,你们赶紧收集锹镐,多抓民夫,集中到江堤上,听候调用。”

    众将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只得胡乱答应道:“是,大帅。”

    第二十四、二十五师将领离舰登岸,带着士兵四面出击,到附近村庄搜捕村民和锹镐。夜幕降临时,有三百多个民夫,被第二十四、二十五师士兵,押到江岸大堤上。

    吴佩孚站在江堤上,面对民夫,扯着嗓子怪叫道:“赵恒惕叛乱,负隅顽抗,俺让你们挖开大堤,水淹‘乱党’。”

    话音刚落,三百多个民夫腿都吓软了,惊恐万状,当即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不止,哭着向吴佩孕哀求道:“大帅,千万不能挖呀!一旦江堤决口,辉洲?方圆数十里的生灵,全都喂鱼了。”

    吴佩孚听罢,仰天狂笑,笑够了,方才怒骂道:“他娘的,俺今天就是要水淹藤洲,你们这帮刁民都要卖力干活,否则按通敌罪枪毙!”

    第二十四、二十五师士兵扑上来,端着曼利夏洋枪,逼着民夫们拿起锹镐,去刨脚下的江堤。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民夫们在江堤上挖好几个大坑,早就等在旁边的第二十五师工兵营士兵,推开干活的民夫,把一包包炸药放进大坑里,接好导火索。

    见一切准备就绪,吴佩孚挥舞着洋刀,当即下令炸开大堤。随着轰隆——轰隆——几声冲天巨响,炸药将夜空映红,掀起的堤土被抛到数丈之外。尘埃落定,天地间重归黑暗,江堤被撕开数十丈长的大缺口。江水奔腾咆哮着,从大缺口汹涌而出,一泻千里,直奔辉洲镇而去,吞噬着挡在它面前的房屋、树木、庄稼和人畜。登时平地水深数丈,浩浩荡荡,一片汪洋,只有大树梢头,在漆黑的水面上若隐若现。数万名无辜的百姓尚在梦中,就被置身江水中,尽管他们拼命挣扎,呼天唤地,最终也没有逃脱葬身鱼腹的命运,莫名其妙地被吴佩孚全部送给江神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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