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给张兆坤回完电报,把汤玉麟召到大帅府,让他陪着自己推牌九。汤玉麟进了大帅府签押房,见张作霖坐在八仙桌旁,身后站着两个马弁。
眼见汤玉麟进来,张作霖欠一欠身子,热情地招呼道:“老弟,快坐下,牌桌上不用客气。”
汤玉麟受宠若惊地坐在八仙桌旁,掏出十万个银圆的支票,放到桌上。张作霖让二个马弁也坐在桌子旁,四个人开始推牌九。推牌九时,二个马弁故意向着张作霖,赢了汤玉麟五万个银圆。这一把,恰逢张作霖抓了一副“天九”,而汤玉麟却抓了一副“毙十”,也就是“二板”和“么五”两张牌,它们搭配在一起是十个点,是牌九里最小的点,什么牌也不能吃,自然汤玉麟又输了。
眼见汤玉麟输了五万个银圆,张作霖推开牌九,心满意足地对他说道:“妈个巴子,你赢了张兆坤的军饷,他逼着俺给报销了。俺不能白报销,得从你这旮儿赢回来。”
张兆坤走马上任,带着东三省第三混成旅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离开海林车站,来到吉林宁安。宁安位于中东铁路南侧,距海林车站只有一百多里,满清朝廷曾在这里设立宁古塔将军衙门,专门用来安置发配的犯人。民国以后,宁古塔改名叫宁安县,“闯关东”的老百姓,成群结队地来到宁安。宁安到处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长满白桦、杨松等树种,森林里飞禽走兽多得数不清,不时传出虎晡、猿啼、狼嚎、鹿鸣声,鸟儿也在树枝上纵情歌唱。林间生长着人参等珍贵药材,开满罂粟等稀奇花朵,五颜六色,争奇斗艳,清香宜人。涓涓溪流和滔滔大河从林间流过,养育着名贵的东珠,滋润着肥沃的林地。“闯关东”的老百姓乐不思蜀,在这里采人参、挖药材、猎禽兽、捞东珠、种罂粟,形成韩傻子沟、王家房子、吴家堡等村落。当然,在宁静的世外桃源里,也少不了打家劫舍、占山为王的“缴子”。
张兆坤见状,喜出望外,故技重演,封程善策当禁烟督办。程善策让宁安老百姓大面积地种植罂粟,交纳大烟捐税。得知张兆坤独吞种“关东土”好处,张作霖垂涎三尺,却不便说出来。他借题发挥,不让张兆坤再种植罂粟,否则就要军法从事,解散东三省第三混成旅。
张作霖不给东三省第三混成旅发足军饷,名义上每个月拨给十万个银圆,实际上给的是吉林官银号纸币,每元纸币只相当于四角银圆。张兆坤急中生智,在宁安滥发军用票。在白纸上,随便写上“五元”“十元”字样,再盖上绥宁镇守使官防,就成了军用票。他逼着宁安老百姓,把军用票当钞票使用。谁敢说军用票不是钞票,就会被东三省第三混成旅士兵捉去,“切开”脑袋“晾晾”,再把脑袋挂在电线杆子上“听电话”。张兆坤自己也弄不清发行了多少军用票,搜刮来的钞票大都进了他个人腰包,东三省第三混成旅士兵还是吃不饱饭,嗷嗷待哺。很多士兵连军鞋都没有,军服也是长年不发,士兵们个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
虽然张兆坤东山再起,手下有了六千余名士兵,但枪械短缺,有不少士兵都是徒手,有兵无枪,形同赋闲。他深知“有枪就是草头王”,处心积虑地想从张作霖手里搞到枪械,可是张作霖对他存有戒心,就是不肯发给他枪械。他无可奈何,整日愁眉苦脸,暗地里大骂张作霖不仗义,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孙中山让粤军官兵,端着曼利夏洋枪,北伐江西宜春,兵锋直指省城南昌。陈光逵不堪一击,押着张兆坤的十姨太金桂、十一姨太银杏、十二姨太慧慧、十三姨太霓裳、十四姨太栀子,带着第九混成旅,狼狈逃回南昌。陈光远见状,无可奈何,只得辞去江西督军,带着大老婆、二个姨太太,拿着价值二千多万个银圆的家产,离开省城南昌。
陈光远坐上火车,沿着南浔铁路北上,在九江车站下车。他换乘火轮船,顺长江东进,赶到南京浦口。他在浦口车站上车,沿津浦铁路北上,到达天津,躲进英租界里。陈光远拿出五百万个银圆,在天津南市盖了一大片楼房,取名叫“振德里”,出租给老百姓,收取房租。“老鸨子”陈傅氏在“振德里”开办了“沁香楼”妓院,南市成为闻名天津卫的“红灯区陈光逵见状,把张兆坤的姨太太金桂、银杏、慧慧、霓裳、栀子卖到“沁香楼”。有当时民谣为证:
江南穷二省,天津富两家,李纯、陈光远,专把地皮刮。
曹锟、吴佩孚解散安福国会,逼着徐世昌下台,让黎元洪当上大总统。眼见陈光远辞职,曹锟逼着黎元洪,封蔡成勋当江西督理。吴佩孚也没闲着,暗中鼓动陈炯明叛变,让他推翻非常大总统孙中山。陈炯明依计而行,率部分粤军士兵叛变,炮打总统府,逼着孙中山离开广东番禺,第二次护法运动失败。
这一天,熊发胜带着本部人马,骑着高头大马,端着曼利夏洋枪,沿着中东铁路巡逻,防止有人破坏铁路设施。走到绥芬河火车站附近,熊发胜骑在马上,拿起四倍光望远镜,抬眼仔细观瞧,但见一列铁甲火车,跨过中、俄边界,沿着铁路向西疾驶,最令人宅异的是,车头上竟挂着沙俄国旗。熊发胜看罢,大吃一惊,忙让人骑马去车站,给张兆坤打电报,报告沙俄铁甲火车来中国的消息。
熊发胜带着本部人马,骑着高头大马,端着曼利夏洋枪,冲到铁甲火车周围,如临大敌。他掏出毛瑟手枪,凑到铁甲火车前,大声喊道:“你们是干啥的,为啥到俺这旮儿来?”
从铁甲火车里,跳出一个老毛子军官,高举着双手,用老毛子话结结巴巴地说道:“别开枪,我们被布尔什维克打败了,到中国来避难。”
熊发胜端着毛瑟手枪,定睛仔细观瞧,过了半晌,认出对方。他用在中东铁路局招待所舞厅学会的老毛子话,惊奇地说道:“原来是你,聂嘉夫少校。”
此刻,聂嘉夫少校也认出熊发胜,登时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起事情原委。原来,铁甲火车里有一千多人,都是忠于俄国沙皇政府的官兵和家属,他们被苏俄红军打败,走投无路,无饷无粮,缺衣少食,陷于困境,只得逃往中国避难。中国老百姓见到他们,管他们叫做“白俄”,不愿答理。
张兆坤坐着火车,带着小傻子,赶到绥芬河火车站附近。他见过聂嘉夫,也不客气,让他集合本部人马,在铁路旁边列队。待到白俄老毛子士兵排好队,在聂嘉夫陪同下,张兆坤扶着洋刀把,检阅老毛子兵。他从老毛子兵队列中走过,但见他们手持莫辛?纳甘步枪,虽金发碧眼,表情凶悍,身材高大,此刻却衣冠不整,蓬头垢面,有气无力地站立着。
张兆坤检阅完毕,跟着聂嘉夫,来到铁甲火车前。他抬眼仔细观瞧,但见铁甲火车由八节车厢组成,车厢外面涂着花花绿绿的伪装色彩,布满射击孔,装甲车门紧闭。每节车厢上层,都装着一门克虏伯野战炮,下层装着八挺马克沁机关枪。
看罢,张兆坤乐得合不拢嘴,登上铁甲火车。他发现第一节车厢里装着铁轨、枕木和修路器材,预备铁路遭到破坏后,立即抢修恢复。第二节车厢里装着成捆的莫辛?纳甘步枪,大约有一二千支。第三节车厢里装着毛瑟手枪,东三省管它叫“盒子炮”,大约有三四十支。另外,还有二三百箱步枪、手枪子弹。第四节是火车头,外有一寸厚铁板防护。
张兆坤来到第五节车厢,这是一节卧铺车厢,里面有不少老毛子娘儿们、孩子们。尤其让他高兴的是,“福寿烟馆”老板娘瓦尔科尼娜也坐在老毛子娘儿们中间,正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这个蒙面“胡子”。
张兆坤“哈哈”大笑,抓住瓦尔科尼娜的黄头发,用老毛子话安慰她道:“奶奶的,别害怕,俺不杀洋小姐,要娶你当小老婆。”
瓦尔科尼娜听罢,方才放下心来,感激地说:“张,谢谢你不杀我,我全听你的!”
聂嘉夫扑上前来,挡住张兆坤,用不满的口吻说:“你不能娶她,我们在教堂举办过婚礼,她现在是我的夫人。”
张兆坤掏出毛瑟手枪,顶在对方胸膛上,气急败坏地喊道:“奶奶的,你玩过俺的老婆,俺就得玩你的洋小姐,要不俺就杀了你,替俺老婆报仇!”
聂嘉夫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咱们成交,我听你的张兆坤收起毛瑟手枪,瞪了聂嘉夫一眼,没好气地说:“俺封你当铁甲火车队队长、熊发胜当副队长,你要好好地干,不然俺就杀了洋小姐。”
张兆坤丢下瓦尔科尼娜,继续查看其他车厢。他发现第六节车厢里,装着八九十箱开花炮弹、子母炮弹、实心钢炮弹。第七节车厢里,装着二百多箱硝化棉无烟火药。第八节车厢是压道车,里面有一个老毛子军官,名叫谢米诺夫,架着马克沁机关枪,有气无力地坐在射击孔前。
张兆坤回到卧铺车厢,嘴里哼着《十八摸》,搂着瓦尔科尼娜,兴高采烈地躺在卧铺上。瓦尔科尼娜把烤好的烟泡,放到铜烟锅上,递给张兆坤。张兆坤接过烟枪,吞云吐雾,扫视着眼前的老毛子娘儿们。想到自己丢了北京“惜春院”、南京“聚鑫烟馆”,却得到这么多老毛子娘儿们,他十分髙兴,少不得开心地“哈哈”大笑。
瓦尔科尼娜瞟了张兆坤一眼,从卧铺上坐起来,疑惑不解地问道:“张,你为什么高兴,有什么事情?”
张兆坤止住笑,抽了一口大烟,眉飞色舞地对瓦尔科尼娜说:“奶奶的,俺想出个好主意,把这些老毛子娘儿们装上火车,运到滨江、沈阳,开两家俄国窑子,保管能替俺挣好多大洋。”
张兆坤说到做到,雷厉风行,封瓦尔科尼娜当十七姨太。他让瓦尔科尼娜带着老毛子娘儿们,前往滨江、沈阳,分别开设“夜来香”“白玫瑰”两家俄国妓院。张兆坤派人赶到营口、皇姑坟,找到方北斗、董老蔫,让他们去滨江、沈阳,当“夜来香”“白玫瑰”两家俄国妓院的“领班”。
张兆坤有了铁甲火车和老毛子兵,实力骤然大增,在奉系军阀中成了大块头儿。连张作霖都感到眼红,对他心存芥蒂,总想找个机会,把他们解散了事。张兆坤自知不是奉系军阀嫡系,张作霖始终瞧不起自己,因此他更是抓住东三省第三混成旅不放,当作命根子,唯恐被张作霖解散。
张作霖成立东三省陆军整理处,封孙烈臣当总监,张学良当参谋长,郭松龄当校阅委员。他打算把东三省全部人马,整编成四个师、二十七个混成旅、五个骑兵旅。在预定的裁军名单上,东三省第三混成旅首当其冲。
秉承张作霖旨意,郭松龄制订了一个演习计划,让张兆坤带着本部人马,离开吉林宁安,徒步翻越长白山山脉,沿牡丹江、辉发河一线,抢在假想敌李景林前面,占领奉天梨树四平街(今吉林四平)。同时,让李景林带着东三省第一师,离开奉天新民巨流河,坐火车沿京奉、南满铁路北上,与假想敌张兆坤,抢夺奉天梨树四平街。
张兆坤接过演习计划,气得直踩脚,破口大骂道:“奶奶的,郭松龄明摆着要整治俺,让俺翻山过河,长途行军一千多里,去抢占四平街。他让李景林坐着火车,舒舒服服地前进四百里,跟俺抢四平街。”
程善策听罢,扔下布军帽,嗷嗷怪叫道:“奶奶的,郭松龄玩老子,俺不干了!”
傅铁嘴站在旁边,嘿嘿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那正好上了张作霖的当,解散咱第三混成旅。”
张兆坤咬着牙,下定决心,摩拳擦掌,一字一句地说:“奶奶的,不能上张作霖的当,要让他看看,俺可不是舜种!”
张兆坤身先士卒,带着本部人马,端着曼利夏洋枪,离开吉林宁安。他们翻越长白山山脉时,恰逢天降大雪,鹅毛大的雪花漫天飞舞,地上积雪厚达数尺,漫过人的膝盖。东三省第三混成旅士兵穿着单薄的布军服,戴着布军帽,端着曼利夏洋枪,在雪地里艰难跋涉,个个饥寒交迫,东倒西歪,哭爹叫娘。
张兆坤累得精疲力竭,扶着小傻子肩膀,对着东三省第三混成旅士兵,用哭腔大声喊道:“奶奶的,赶快往前奔,谁落到后头,俺枪毙他。等到了四平街,吃喝玩乐随你们的便。”
东三省第三混成旅士兵听罢,不敢怠慢,端着曼利夏洋枪,垂头丧气地向前继续赶路,只用了八天时间,就赶到了梨树四平街。他们扔下曼利夏洋枪,躺在雪地上,喘着大气,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却发现东三省第一师官兵踪迹皆无。
原来,李景林估计,张兆坤至少得用十几天时间,才能赶到梨树四平街。因此,他陪着郭松龄,带着本部人马,穿着厚实的皮军服,戴着皮军帽,端着曼利夏洋枪,慢悠悠地坐上火车。他们沿着京奉、南满铁路,不慌不忙地前进四百里,用了十天时间,方才赶到梨树四平街。张兆坤见状,登时来了精神,带着东三省第三混成旅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杀到火车跟前,俘虏了李景林、郭松龄和东三省第一师官兵。
演习结束,张兆坤带着褚玉璞、程善策、许琨、毕庶澄、傅铁嘴、小傻子,躲在一间破屋子里,围着篝火取暖。张兆坤冻得龇牙咧嘴,抹了一把大鼻涕,大声嚷道:“奶奶的,郭松龄仗势欺人,把俺整成这个熊样儿!”
语音未落,郭松龄推开屋门,走了进来。他掏出毛瑟手枪,瞪着张兆坤,厉声问道:“你这个丘八,背后骂谁呢?”
张兆坤见状,登时吓坏了,忙不迭地赔着笑脸,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郭委员,‘奶奶的’是俺的口头禅,并不是骂你!”
“口头禅——”郭松龄沉吟一下,突然指着张兆坤鼻子,破口大骂道:“食你妈,这也是俺的口头禅,你知道吗!”
张兆坤听罢,脸上的肉抖动着,脸色变得铁青。过了半响,他长出一口气,用缓和的口吻说道:“郭委员,既然兪俺妈,你就是俺的亲爹,俺给你磕头。”
张兆坤说罢,跪倒在地,朝郭松龄磕了三个响头,卑躬屈膝地说:“从今天开始,俺就是郭委员的儿子,郭委员就是俺的亲爹!”
郭松龄见状,登时怔住了,羞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褚玉璞、程善策、许琨、毕庶澄、傅铁嘴、小傻子一拥而上,一边拉起张兆坤,一边给郭松龄赔不是。闹唤了多半天,总算哄顺两个人,让他们言归于好。
知道郭松龄是张作霖、张学良父子的亲信,张兆坤赶着要跟他拜把子。郭松龄自觉理亏,不好拒绝,只得答应。李景林闻讯,也赶来凑热闹,要跟着拜把子。张兆坤见状,大喜过望,让傅铁嘴写下郭松龄、李景林和自己的庚帖。他们撮土为香,磕了几个头,又以雪水代酒,一饮而尽,结成拜把子兄弟。按照年龄排序,老大是李景林,老二是张兆坤,老三是郭松龄。就这样,张兆坤暂时躲过一劫,东三省第三混成旅没被张作霖解散。他带着本部人马,驻扎在梨树四平街,暂且按下不表。
早在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法、俄两国暗中让比利时出面,贷给满清朝廷四千万两白银,用于修筑京汉铁路。京汉铁路北起北京前门车站,南至夏口江岸车站,全长二千六百多里。在长辛店、郑县、江岸等地,京汉铁路局设立铁路机车工厂。从此,火车冒着黑烟,呜呜鸣叫,在京汉铁路上风驰电掣,南来北往。
火车离开北京,沿京汉铁路南下,跨越黄河天险后,便抵达河南郑县。郑县城墙用青砖条石砌成,高三丈、宽五丈、周长九里,有寅宾、西成、阜民、拱辰四座城门。城里有东西南北四条交叉大街,住着二十多万老百姓。旅客下了火车,出了郑县火车站,沿着西关大街,可直达县城西成门。西关大街两旁原本是农田,随着京汉铁路通车,这一带日渐繁荣,成为郑县商业区。茶馆、饭铺、旅店、煤厂、皮货店、药房等店铺,如雨后春笋,越来越多。后来,在南边城墙上,新开一座城门,取名叫地平门,同时修通了地平门至火车站的大同路。
此刻,中国共产党组建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在长辛店铁路机车工厂(今长辛店机车车辆厂)和郑县车站,创办劳工补习夜校。时隔不久,京汉铁路有十六个车站相继组织工会,并筹备成立京汉铁路总工会。京汉铁路局局长赵继贤见状,公开表示允许成立总工会,暗地里却给吴佩孚打电报,求他发出命令,禁止成立总工会。
各站工会闻讯,让史文彬、李震瀛等五名代表,赶到河南洛阳西工兵营,来见两湖巡阅使吴佩孚。京汉铁路是吴佩孚调兵遣将的工具,铁路局收人也是军饷的重要来源,成立总工会必然威胁他的利益。他坐在签押房里,阴沉着脸,趾高气扬地说:“郑县是个军事区域,你们不能随便开会。”
史文彬听罢,挺身而出,义正词严地反驳道:“大帅,根据《临时约法》规定,京汉铁路劳工有权成立总工会。”
吴佩孚瞪了史文彬一眼,摇晃着脑袋,不耐烦地喊道:“俺不管《约法》不,你们不能随便成立总工会,否则俺就不客气啦!”
民国十一年(1923年)2月1日清晨,史文彬、高斌、林祥谦、李震瀛等京汉铁路各站工会代表、郑县车站劳工和其他铁路工会代表共一千多人,不理睬吴佩孚的禁令,来到西关大街普乐园(今二七广场)大门外,准备召开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大会。
吴佩孚闻讯,给郑县警察局局长黄殿宸打来电报,让他严禁京汉铁路总工会召开成立大会。黄殿宸接到电报,不敢怠慢,当即带着警察,端着曼利夏洋枪,包围普乐园。双方相持数小时,京汉铁路各站工会代表、郑县车站劳工和其他铁路工会代表冲进普乐园。大会秘书李震瀛登上讲台,高声宣布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大会通过《谅汉铁路总工会章程》,选举史文彬当京汉铁路总工会委员长,施洋当总工会法律顾问。黄殿宸带着警察,端着曼利夏洋枪,冲进普乐园,强行驱散京汉铁路各站丁会代表、郑县车站劳丁和其他铁路工会代表。
当天下午,黄殿裒带着警察,端着曼利夏洋枪,查抄、封闭总工会会所,没收“京汉铁路总工会”牌匾。
当天晚上,京汉铁路总工会委员秘密集会,决定总工会会所迁往夏口江岸车站,成立总同盟罢工委员会,举行京汉铁路总同盟罢工。罢工委员会要求,将京汉铁路局局长赵继贤、郑县警察局长黄殿辰撤职查办;交还总工会会所,重新挂起“京汉铁路总工会”牌匾;允许劳工每星期带薪休息一天,阴历年带薪放假七天。
集会后,京汉铁路总工会委员秘密离开郑县,来到夏口。在江岸车站附近(今解放大道),他们租了一座青砖灰瓦平房,当作总工会会所。京汉铁路总工会各分会委员也离开郑县,返回京汉铁路各站,传达总工会罢工命令。
2月4日上午10点,汽笛长鸣,划破长空。遵照总工会命令,京汉铁路各站两万余名劳工,一致行动,实行总同盟罢工。司机、升火、小工们听到汽笛声,登时刹住机车、熄灭锅炉、放掉水汽、停下机器、关上电闸、扔掉小旗,全线所有客、货、军车一律就地停驶,工厂、车站、桥梁、道房等全部停工。罢工劳工提出“为自由而战,为人权而战”口号,向旅客散发总同盟罢工宣言》,揭露吴佩孚摧残劳工人权,逼迫劳工不得已罢工,取得旅客同情和支持。劳工纠察队在工厂、车站、桥梁、道房设置岗哨,维持秩序。
京汉铁路总工会江岸分会委员长林祥谦来到江岸铁路机车工厂(今江岸机车车辆厂),让司炉工黄正兴拉响三管汽笛,发出大罢工信号。他召集五千余名劳工,宣布总工会罢工命令。
湖北督军萧耀南闻讯,不敢怠慢,当即找来督军署参谋长张厚生,让他带着第二十五师官兵,端着曼利夏洋枪,赶到江岸车站。他们将车站团团包围,佯称要跟总工会江岸分会谈判,妄图诱捕分会委员。遭到拒绝后,张厚生恼羞成怒,抓走两名火车司机,迫使他们生火开车。林祥谦带着两千多名劳工纠察队队员,抄起铁棍、木棒,冲进第二十五师官兵队列中,抢回被捕的两名工友。
施洋闻讯,带着湖北工团联合会两千多名劳工,赶到江岸车站,慰问罢工劳工。林祥谦、施洋带着湖北工团联合会劳工和罢工劳工,共有一万多人,在英、法、日租界,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
京汉铁路总工会郑县分会委员长高斌拉响汽笛,把劳工们召集到郑县铁路机车工厂,举行罢工动员大会。高斌站在煤台上,大声宣布总工会罢工命令。
吴佩孚给第十四师师长靳云鄂打电报,让他带着本部人马,端着曼利夏洋枪,赶到郑县车站。靳云鄂逮捕高斌、姜海士、刘文松、王宗培、钱能贵五位分会委员,给他们带上脚僚、手铐。第十四师士兵押着高斌等人,离开郑县车站,沿着大同路前行,进了地平门,在东西南北四条交叉大街上,游行示众。紧接着,靳云鄂让第十四师士兵扒掉高斌等人身上的棉衣,把他们赤身裸体地吊在街头电线杆上。
面对高斌等人,靳云鹗急得直跺脚,歇斯底里地喊道:“限你们三日内复工,否则一律枪毙!”
此刻,北风呼啸,雪花纷飞,电线杆上冻满冰凌。高斌、姜海士、刘文松、王宗培、钱能贵赤身裸体,难挡刺骨严寒,冻得浑身直哆嗦、皮肤铁青、手脚麻木。他们一言不发,牙关紧咬,怒视靳云鹗。
靳云鹗见状,只得押着髙斌等人,来到总工会郑县分会会所。他让第十四师士兵摆上糕点,请高斌、姜海士、刘文松、王宗培、钱能贵五人享用。高斌被冻得奄奄一息,怒视着靳云鹗,用嘲讽的口吻说道:“别费工夫了,想让俺们复工,得有总工会命令,其他的休想。”
靳云鹗放掉姜海士、王宗培二人,让他们到分会会所外面,劝说劳工复工。姜海士、王宗培二人出了会所,来到劳工中间,号召他们坚持斗争,坚定罢工信心。
靳云鹗无可奈何,只得让第十四师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冲出分会会所,重新逮捕姜海士、王宗培二人。靳云鹗押着高斌、姜海士、刘文松、王宗培、钱能贵五人,离开分会会所,把他们关进南关监狱。
京汉铁路总工会长辛店分会委员长史文彬带着三千余名劳工,聚集在长辛店火车站前,宣布实行总同盟罢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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