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秘史-斗蟋蟀兄弟上阵 屠志士父子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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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厉大森坐上火车,离开天津新火车站,沿津浦铁路南下,来到直隶东光车站。

    厉大森带着督察,下了火车,坐上马车,直奔山东乐陵。乐陵县城坐落在勾盘河畔,城池呈正方形,墙高二丈八尺、宽二丈、周长三里,有朝海、大有、通济、迎恩四座城门。他们进了城西大有门,穿过十字大街,来到县政府,递上褚玉璞名札。县长陈天青接过名札,不敢怠慢,打开仔细观瞧。看罢,他满口应承,把厉大森一行人,安顿在县政府东跨脘里,让他们自去完差。

    当天晚上,伸手不见五指,抬头不见月牙,厉大森带着督察,打着孔明灯,抱着蟋蟀罐,坐上马车,出了城南通济门,沿着直通历城的官道,朝西南方的善化桥奔去。马车跑了十五六里路,来到善化桥头。厉大森抬眼仔细观瞧,但见一座石拱桥横跨在马颊河上,桥南就是黄河北岸金堤。堤下人迹罕至,花草遍地,荆棘丛生,杨柳聂立,不远处是芦苇荡。

    厉大森带着督察,闯进附近的村子,掏出毛瑟手枪,逼着村民去抓蟋蟀。村民们不敢不依,只得从坑上爬起来,提灯来到金堤下。他们一边侧耳细听,一边在杨柳树下、芦苇荡里、荆棘丛中、花草地间,仔细寻找着蟋蟀。就这样,他们往前走了几里地,来到一座古坟旁,但见墓碑高耸,封土隆起,阴风吹过,纸钱飞舞,鬼火闪烁,松柏和鸣。突然,一只乌鸦飞起来,狐——,狐——地叫着,在古坟上空盘旋,几个村民见状,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正在这时,传来蟋蟀鸣叫声,忽高忽低,时隐时现。随着鸣叫声,一只蟋蟀眺出来,钻进一个村民脚旁的草丛中。那个村民拨开草丛,借着灯光,定睛仔细观瞧,但见一只菊花头蟋蟀,正趴在草丛中。他急忙弯下腰,用手去抓蟋蟀,不料蛾蟀钻进土洞里,再也不肯出来。他拔了一根草棍儿,伸进土洞里,把蟋蟀撩拨出来。他轻轻地抓住蟋蟀,放进蛾摔罐里。厉大森兴奋异常,像捧着宝贝似的,捧着装了菊花头的蟋蟀罐。旗开得胜,厉大森带着督察,坐上马车,打马回营。他们离开善化桥,叫开通济门,回到县政府东跨院。

    从此以后,厉大森带着督察,逼着村民们,每天晚出早归,在善化桥下转悠,又抓了十几只好蟋蟀,装在蟋蟀罐里。厉大森心满意足,带着督察,捧着蟋蟀罐,坐上马车,离开乐陵县城,赶到直隶东光车站。他们坐上火车,沿津浦铁路北上,回到天津新火车站。

    厉大森下了火车,来到直隶督办署大堂,见过褚玉璞、褚玉瑨兄弟,递上蟋蟀罐。褚玉瑨打开蟋蟀罐,定睛仔细观瞧,但见罐里有一只蛾蜂,长着菊花头、黑铁牙、黄翅膀、长须子,是一只真正的菊花头蟋蟀。看罢,他惊喜异常,得意扬扬地对褚玉瑨说:“哥,你看这只菊花头的门牙,那可是黑铁斗牙;再看它的脑袋,上面长着菊花斗丝;另外它的翅膀是金黄色的,纹路清晰;还有须子,也是又粗又长,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虫儿,百里挑一呀!”

    褚玉瑨点点头,伸出大拇指,用赞叹的口吻说:“平常咱斗的蛐蛐,全都是公虫儿,大老爷儿们,一个公虫儿一个窝,不能跟别的公虫儿伙过,不然见面就咬,你死我活。母蛐蛐不行,都是‘三尾子’,老娘儿们没斗性,就跟人一个样。”

    褚玉璞听罢,登时来了兴趣,随口问道:“照这么说,咱就斗一斗,每个回合五十大洋,敢不敢?”

    褚玉瑨瞪了褚玉璞一眼,摩拳擦掌,满不在乎地说:“斗就斗,俺还怕你不成,不就五十个大洋。”

    说罢,褚玉瑨依次打开其他蟋蟀罐,东挑西捡,最终选定一只棺材红。褚玉璞用戥子称量菊花头、棺材红,发现它们体重相当,便把它们放在一个斗盆里。看见棺材红,菊花头仿佛吓呆了,趴在盆里,一动不动。褚玉璞用引草撩拨它的长须,它仍然纹丝不动。褚玉瑨见状,十分得意,用引草撩拨棺材红长须,棺材红当即张开一对斗牙,向前猛扑过去,一口咬住菊花头脖子,把它摔了一个大跟斗。菊花头缓过劲儿来,咬住棺材红脖子,两只蟋蟀缠在一起,斗得难解难分。菊花头越斗越勇,放开棺材红脖子,咬住它一条后腿,在盆里拖了七八个圈子,把敌人摔到盆沿上。菊花头抬起头,振动翅膀,伸展后腿,得意地鸣叫着,好像给褚玉璞报捷似的。此刻,褚玉瑨方才发现,棺材红走路歪歪扭扭,原来它一条后腿被咬掉,濒于死亡。眼见赢了五十个银圆,褚玉璞哈哈大笑,开心不已。他喊来姨太太梁氏、孙氏,把蛾蟀罐交给她们,让她们好生饲养。

    层楼上,褚玉瑨遇到一个漂亮女人,不由得眼睛一亮。他登时来了兴趣,偷偷地跟在漂亮女人身后,来到对方家门口。他暗中查清漂亮女人身份,方知她芳名叫金铎,是画家白宗魏的妻子。褚玉瑨狐假虎威,打着买画的幌子,结识了金铎,企图强行霸占她。白宗魏不甘受辱,爬上中原公司大楼(今百货大楼)六层楼顶,跳楼自杀。褚玉璞闻讯,急于掩人耳目,把褚玉瑨送回家乡,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张兆坤坐在督办署大堂里,找来傅铁嘴,跟他商量半晌,决定把山东全省原有的济南、济宁、东临、胶东等四个道,改为济南、兖济、东昌、胶莱、泰安、德临、武定、淄青、东海、琅琊、曹濮等十一个道,重派道尹、县长,任人唯亲。他选择道尹、县长的标准,不外乎“亲戚、乡党、把兄弟”三条,只要是张家亲戚,或者是掖县老乡,或者是拜把兄弟,都能捞个道尹、县长当当。淄青道齐东县(今部平)县长常宝发,本是张兆坤多年失去联系的远房表弟,后来跑到督办署里,整天拿着烟枪,陪张兆坤吞云吐雾,过大烟瘾。张兆坤一高兴,就在烟榻上,赏给他一个齐东县长当。常宝发这帮人到各道、县走马上任,贪赃枉法,搜刮地皮,草菅人命,无所不为。

    秉承张兆坤旨意,常宝发这帮人带着直鲁联军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逼着全省老百姓,种植粟。老百姓无可奈何,只得乖乖地听话,在地里播种罂粟籽。待到收获季节来临,老百姓带着烟刀下地,刮下生鸦片,装人坛、罐、瓮、缸等陶瓷器皿里,低价卖给常宝发这帮人。常宝发这帮人收完生鸦片和大烟捐税,送到历城督办署。

    张兆坤见到生鸦片和银圆,大喜过望,忙不迭地收好银圆。他找来熬烟匠,架起大铜锅,将生鸦片熬制成熟烟膏。他找来小傻子,让他带着第四军士兵,把熟烟土装进木箱里,外面写上“军用品”字样,运到历城火车站,贩往全国各地。一时间,山东出产的“鲁土”,超过“关东土”“湘土”,名扬四海。

    这一天,齐东县北郭庄村民王庆魁来到县政府大堂上。他年过八旬,须发皆白,腿脚不便。见过常宝发,他哭丧着脸,将状纸呈上,气愤地喊道:“深更半夜,何三偷了俺的母牛和牛犊,被俺发现。他不但不还牛,还欺负俺年长,把俺打了一顿儿。”

    常宝发听罢,十分生气,威风凛凛地说:“你放心’本县长一定替你做主,让何三把牛还你。”

    常宝发叫王庆魁等在一旁,当即找来团丁,让他们端着曼利夏洋枪,赶到北郭庄,抓住小偷何三,押到县政府大堂。他放下烟枪,瞟了何三一眼,生气地问道:

    何三凑到常宝发面前,悄悄地塞给他五个银圆,笑嘻嘻地说道:“青天大老爷,您别听王庆魁胡说,小的可是良民呀。”

    常宝发收起银圆,乐得眉开眼笑,客客气气地对何三说:“你马上把母牛还给王庆魁,那是人家的牲畜,不能随便霸占。你深更半夜做贼,也不容易,俺就把小牛赏给你,当做资本,干点正经营生,省得你整日偷偷摸摸。”

    王庆魁听罢,义愤填膺,在一旁嚷道:“县长办案不公,俺活了八十岁,没见过你这样的官。”

    常宝发瞪着王庆魁,破口大骂道:“奶奶的,仗着嘴上长了几根狗毛,你竟然当堂辱骂本官,不给你点儿厉害,你也不知马王爷有几只眼。”

    王庆魁梗着脖子,手指常宝发,怒不可遏地骂道:“狗官,你胆大包天,贪赃枉法……”

    不等王庆魁骂完,常宝发扭过头,朝团丁摆摆手,大声命令道:“来人,把他的狗毛拔掉,省得他胡说八道。”

    几个团丁扑上前,抓住王庆魁,一根一根地拔掉他的胡子。王庆魁挣扎着,疼得嗷傲怪叫,鲜血染红雪白的胡须。常宝发见状,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有当时民谣为证:

    只要咱姓张,就把道县当;

    会说掖县话,便把洋刀挎;

    磋头把兄弟,都把官防提。

    且说在广东番禺,国民政府举行北伐誓师典礼大会,封蒋介石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除国民革命军第五军留守外,其余七个军兵分三路,开始北伐战争。国民革命军第四、七、八军将士为北伐主力,沿着粤汉铁路北上,先后攻占湖南长沙、岳阳、湖北汀泗桥、贺胜桥,打败讨赤联军第八、十四、二十、二十五师,湖北第一、二、三、四、五师,河南第二、三、九、十、十三师,占领汉阳、夏口,包围武昌。

    冯玉祥见状,离开苏联,回到绥远五原,当上国民军联军总司令,让本部将士集体加人中国国民党。国民军联军将士离开五原,接连攻占陕西长安、河南洛阳、郑县,抄了十四省讨赤联军后路。十四省讨赤联军散伙,吴佩孚成了光杆司令,只得灰溜溜地回到北京什锦花园府邸,闭门不出。

    眼见吴佩孚连吃败仗,被国民革命军打得屁滚尿流,浙、闽、苏、皖、赣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端坐在南京城里,按兵不动,打算坐收渔利。他左思右想,终于拼凑出“爱国、爱民、爱敌”的“三爱主义”,用来抵制新三民主义。“三爱主义”出笼不久,国民革命军第二、三、六军将士,攻占江西赣县,沿赣江顺流北上,兵临南昌城下。

    在南昌城里,只有邓如琢带领的第一师官兵,难于抵挡国民革命军。江西督办方本仁见状,无可奈何,只得辞职。孙传芳闻讯,封邓如琢当赣军总司令,统领第一师,江西第一、二师,江西第一、三混成旅官兵。孙传芳急匆匆地离开南京,坐上“江新”号火轮船,带着第十师,暂编第六师,浙江第二、三、四师,第九混成旅,江苏第一、二、三、四混成旅,浙江第五、七、八混成旅,福建第一混成旅官兵,逆长江西行,赶到江西九江。他找来第九混成旅旅长张凤歧,让他带着本部人马,端着曼利夏洋枪,沿着南浔铁路南下,增援南昌,抵挡国民革命军。

    南昌城坐落在南得铁路南端,赣江、抚河交汇处。城池呈长方形,墙高三丈八尺,宽七丈六尺,周长二十三里,有德胜、抚州、进贤、惠民、广润、章江、永和、顺化等八座城门。矗立在章江门外的滕王阁,与湖北武昌黄鹤楼、湖南岳阳岳阳楼,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

    眼见国民革命军到来,南昌城里的工人和学生高兴得手舞足蹈,拍手称快。明星书店老板赵醒侬,本是中国共产党南昌特别支部书记,决定发动武装暴动,配合国民革命军,拿下南昌城。

    这一天,赵醒侬离开明星书店,坐上一辆黄包车,来到他创办的黎明中学。此刻,同学们都到教室上课去了,在学校小树林里,只有赵醒侬和岳崇义,并排坐在地上,小声嘀咕着什么。赵醒侬拿着一本书,瞟了岳崇义一眼,悄声问道:“我打算让侬溜到城外,去找曾天宇校长,侬有啥子意见?”

    岳崇义听罢,十分兴奋,刚毅的脸涨得绯红,眼里放出异样光彩。他显得格外精神,语气坚定地答道:“侬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望着兴高采烈的岳崇义,赵醒侬点点头,小声叮嘱道:“好吧,千万要小心,预祝侬成功。”

    赵醒侬站起身来,把手里的书递给岳崇义。岳崇义翻开书,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他不敢怠慢,打开那张纸,仔细观瞧,但见纸上画着“南昌城防图”。岳崇义看罢,对赵醒侬笑了笑,整理好学生装,朝教室走去。

    黎明中学原校长曾天宇,也是中国共产党党员,积极在学生中从事革命活动,经常教育进步学生岳崇义。身份暴露后,曾天宇前往广东番禺,在国民革命军第三军政治部当宣传科长,参加北伐战争,随军转战到江西南昌。

    傍晚时分,岳崇义离开黎明中学,进了角子巷,来到自家小院门口。他刚摸到小院门板,不料门自动开了。他摄手蹑脚地走进去,打算溜回西屋。正在这时,东屋窗户里闪出光亮,老父喊了一声:“阿义,侬到这儿来。”

    岳崇义听罢,缩了缩脖子,吐了下舌头,随手关上院门。他走进烟雾缭绕的东屋,坐在竹凳上。

    老父倚在床头上,二话没说,闷着头抽水烟。过了半晌,他猛吸一口水烟,抬起头问道:“天这么晚了,侬一个学生娃,咋才回来?”

    “我,我……”岳崇义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吭哧半天,最后只好低下头。老父见状,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本不想问侬,但话又说回来,这也是为侬好呀,不能对不起侬那死去的阿妈……”

    老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两行热泪,从働黑的脸上淌下来。

    岳崇义急忙站起身,从绳上扯下一条毛巾,双手捧给老父。

    老父推开毛巾,一把抓住岳崇义的手,几乎用全身力气说道:“孩子,侬可不能在外面干坏事,咱可是正派人家。”

    岳崇义觉得老父的手烫人,攥得那么紧,把他的手都攥麻了。望着老父,他眼圈红了,用坚定的口吻说:“阿爸,我不会对不起侬的,放心吧!”

    第二天,夜深人静时分,岳崇义缒城而出,找到国民革命军第三军政治部宣传科长曾天宇,把“南昌城防图”交给他,转告赵醒侬里应外合的暴动计划。

    约定时间来到,国民革命军第二、三、六军将士,端着莫辛?纳甘步枪,奋起攻打南昌城,打得守城敌人手忙脚乱。南昌工人和学生乘机暴动,赵醒侬、岳崇义分别打开抚州、德胜城门,放国民革命军第二、三、六军将士进城,里应外合,夺得城池。邓如琢、张凤歧见势不妙,带着残兵败将逃到城外,给孙传芳发去电报,报告失利消息。

    从马弁手里接过电报,孙传芳看罢,登时呆住了。过了半晌,他方才醒过神来,哼了一声,面对马弁,笑嘻嘻地说道:“马上给邓如琢、张凤歧回电,让他们打退党军,夺回南昌。三天不封刀,杀光城里的‘赤匪’。”

    邓如琢、张风歧接到孙传芳回电,不敢怠慢,当即调整兵力,拼死反攻南昌。国民革命军第二、三、六军将士抵挡不住,只得弃城撤退。

    蒋介石闻讯,气急败坏,让国民革命军第二、三、六军将士反攻南昌。按照孙传芳命令,邓如琢、张凤歧带着本部人马,一边拼死负隅顽抗,一边屠杀城里的“赤匪”,防止他们与国民革命军里应外合。邓如琢躲在城墙垛口后边,让第一师士兵站在城墙边上,抛下火把、煤油,点燃德胜、抚州、惠民门外的房屋。时间不长,熊熊烈火蔓延开来,把德胜、抚州、惠民门外数千间房屋,全部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张凤歧像发了疯的野狗,带着第九混成旅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在全城展开大搜捕,见到穿着学生服、工装的人,立即逮捕。赵醒侬临危不惧,前往明星书店,主持秘密会议,布置响应国民革命军。他刚到书店门口,就被张凤歧抓住。第九混成旅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押着五花大绑的赵醒侬,登上德胜门楼,用大刀砍下他的脑袋,扔到城墙下面。

    激战仍在进行,国民革命军第二、三、六军将士,再次攻人南昌城。关键时刻,浙江第二、四师,浙江第七混成旅,江苏第二混成旅官兵,沿着南浔铁路南下,抵达南昌。他们与邓如琢、张凤歧相呼应,夹击国民革命军第二、三、六军将士,迫使他们再次退出南昌。

    浙、闽、苏、皖、赣五省联军官兵,紧闭抚州、进贤、惠民、广润、章江、德胜、永和、顺化等城门。邓如琢、张凤歧带着五省联军官兵,在全城挨家挨户重新搜查,抓捕参加过暴动的工人和学生。只要见到穿工装、学生服的人,他们就用绳索绑起来,押到贡院去。对敢于反抗的人,他们毫不留情,当即开枪杀掉。一时间,全城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死尸。

    五省联军官兵端着曼利夏洋枪,猛砸岳崇义家院门,老父见状,急中生智,让岳崇义跳墙逃跑。五省联军官兵闯进院里,见过岳崇义老父,气势汹汹地问道:“老东西,岳崇义在啥地方?”

    老父没有吭声,只是摇摇头。五省联军官兵心急如焚,在屋里屋外四处搜寻着,不见岳崇义踪迹。他们犹不死心,盯着空无一人的西屋,思忖着岳崇义去向。

    五省联军官兵上前一步,抓住老父领口,恶狠狠地追问道:“老东西,岳崇义到哪里去了?”

    老父瞪着五省联军官兵,两手一摊,不耐烦地答道:“腿长在他身上,他到哪里去,我怎么能知道。侬不要啰唆了,还是赶紧走吧。”

    “不对——”五省联军官兵根本不相信,摇晃着脑袋,赌气说道:“你没说实话,找不到你儿子,俺就不走了,非把他等回来不可。”

    待到过去大半晌,岳崇义仍没回来,五省联军官兵无可奈何,回头对老父说道:“你最好还是告诉俺,免得俺发火。”

    老父瞟了五省联军官兵一眼,嗯了一声,算做回答。五省联军官兵登时火冒三丈,端起曼利夏洋枪,开枪打死老父。

    侦知岳崇义藏在城隍庙里,五省联军官兵悄悄地来到城隍庙,发声喊冲进去。岳崇义躲藏不严,被五省联军官兵抓住,遭到枪托、皮带轮番毒打,不久就昏了过去。待到岳崇义醒来,发现自己被五省联军官兵拖到贡院里,身旁站着六七百位工人和学生,都被绳索捆绑着。

    见岳崇义醒过来,张凤歧掏出毛瑟手枪,指着他的胸膛,得意扬扬地问道:“孙大帅要杀你,你怕不怕呀?”

    岳崇义身陷敌手,十分气愤,厉声骂道:“张凤歧,侬是军阀走狗,不会有好下场。”

    张凤歧被骂得火起,让五省联军官兵,用大砍刀乱砍岳崇义。五省联军官兵得令,抡圆大砍刀,横七竖八地在岳崇义身上乱砍。岳崇义变成一个血人,浑身血肉模糊,鲜血流淌。他强忍伤痛,怒目圆睁,大声高呼道:“打倒封建军阀!国民革命万岁!”

    张凤歧扣动扳机,砰地一枪,打死岳崇义。他吹着冒烟的枪管,哈哈大笑,朝五省联军官兵挥挥手,号叫道:“按孙大帅命令办。”

    话音刚落,五省联军官兵扑上前去,拉出一批被捕的工人和学生。他们手持大砍刀,砍下人和学生的脑袋。就这样,砍杀三批被捕者后,大砍刀都卷刃了,无法继续使用。五省联军官兵扔下大砍刀,端起上了刺刀的曼利夏洋枪,捅进第四批被捕者身体里。一时间,贡院变成了屠宰场,呼叫声、口号声、怒骂声,此起彼伏。穿着学生服、工装的遗体,堆成一座小山,有的失去头颅,有的身上被刺出窟窿,鲜血汩汩流淌。又过去半个多月,邓如琢、张凤歧为了恐吓工人和学生,仍不让收殓贡院里的遗体。人们走到贡院周围,就能闻到血腥和尸臭,令人发指。

    国民革命军第二、三、六军将士闻讯,第三次攻进南昌城里,彻底打败城里的五省联军官兵,邓如琢仓皇逃窜,张凤歧当了俘虏。战斗结束后,国民革命军第二、三、六军将士在城里收殓近千具被害的工人和学生遗体。他们押着张凤歧,去见程潜军长。程潜军长见状,义愤填膺,下令将张凤歧交给国民法庭审判。法庭确认张凤歧反对国民革命,残杀工人和学生,在他背后插上死刑招子,押到贡院门前,就地枪决。

    国民革命军第二、三、六军将士乘胜前进,切断南浔铁路,歼灭五省联军主力,夺取九江。与此同时,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将士,夹击五省联军,攻占福建闽侯(今福建福州)。眼见国民革命军获胜,国民政府离开广东番禺,迁到湖北夏口。

    孙传芳吃了败仗,丢了地盘,再也笑不出来了。他沿津浦、京奉铁路北上,跑到北京,向张作霖投诚。见过孙传芳,张作霖十分高兴,自封安国军总司令,封张兆坤、孙传芳当副司令。他找来张兆坤、褚玉璞,让他们秣马厉兵,准备与国民革命军血战。

    孙传芳赶着要跟张学良、张兆坤、褚玉璞、潘复等人拜把子,众人积极响应。在石老娘胡同张兆坤府邸,他们写下各自的庚帖,摆下香案,磕了几个头,将鸡血沥在酒碗里,一饮而尽,结成拜把子兄弟。眼见孙传芳的残兵败将走投无路,张作霖把他们安顿在山东驻扎。这样一来,山东老百姓更苦了,他们除了要养活张兆坤的直鲁联军,还要养活孙传芳的五省联军,三四十万大兵的军饷、粮草、车马、夫役等,都得由他们负担。

    驻扎在山东惠民的第三军士兵,多半年没关军饷了。他们饥寒交迫,端着曼利夏洋枪,找程善策闹饷。程善策被逼无奈,只得离开惠民,赶到历城。他进了督办署大堂,见过张兆坤,讨要拖欠的军饷。张兆坤当即给历城总商会董事发去请柬,邀请他们到督办署开会。身为董事的东关陈家、商埠毛家、南关傅家、回民金家、药材张家等,不敢怠慢,自然应邀前往。

    张兆坤见到众董事,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道:“奶奶的,你们都是老财,拔根汗毛比俺腰都粗,现在三四十万大兵断了顿儿,你们得帮一把。”

    众董事听罢,撮着牙花子,瞟着须发斑白的金元璋,希望他出面说话。金元璋见状,沉吟半晌,小心翼翼地说道:“自从大帅走马上任,光军饷一项,总商会就拿出十五万个大洋,这还不算其他支出,粮草、车马、夫役等……”

    不待金元淳说完,张兆坤瞪着眼睛,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地说:“奶奶的,俺不听你报流水账,反正俺过不去了,就找你们这些老财开刀。今天你们凑不齐三十万个大洋,谁也别想回家。”

    金元璋等董事听罢,吓得目瞪口呆,知道张兆坤“胡子”出身,什么事都办得出来。众董事左思右想,无可奈何,只得破财免灾,让小傻子给自己眷属带信儿,凑银圆赎肉票。众董事眷属闻讯,不敢怠慢,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齐三十万个银圆。他们带着千辛万苦凑来的三十万个银圆,跟着小傻子,来到督办署赎票。

    十九姨太伊野美子闻讯,当即赶到督办署大门口,逼着董事眷属,交出三十万个银圆。眼见董事眷属不答应,伊野美子暴跳如雷,二话不说,大打出手。她揪住董事眷属,使出小日本相扑功夫,把他们摔在地上。

    董事眷属疼得哭爹叫娘,在地上来回打滚,对伊野美子说道:“姨太太别打了,俺把大洋交给你。”

    十九姨太伊野美子听罢,挥舞着拳头,气势汹汹地说:“你的再不给我的钱,死啦死啦的有!”

    话音未落,伊野美子把董事眷属打跑,带着三十万个银圆,扬长而去,直奔日本领事馆。眼见大帅的“娘子军”满载而去,小傻子不敢阻拦,只得跑进大堂,给张兆坤报信。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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