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的擦了擦眼角，是干的，随即有些不满的嘟起嘴巴：“奶娘，您又骗我？”
奶娘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遍布，粗糙的手指拂过我的脸，有些扎，我看着她，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握住她的手：“奶娘。”
“瞧，这还说没受委屈。只是啊 … …”她笑着，“奶娘年纪大了，许多事都力不从心了，听说我家小妹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高兴坏了。不过，丫头，你才十三岁，没必要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到南，是你的就是你的，没人夺得走。你是禇家的千金，这个永远不会变。”
我扑倒奶娘的怀里，奶娘包容的抚着我的长发：“你是禇家的千金，应该受到万民敬仰的褚家千金，禇家的一切都来的光明正大理所应当。而你，禇家百年来唯一的女儿，应当享受着禇家的荣光。傻丫头，不管是你哥哥，还是战家那小子，他们都是在收你的庇佑。”
我有些懵懂，奶娘也不生气，只是温和的哄着我，听我说心里的委屈。
哥哥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和他冷战了好几天，并且有继续下去的趋势，见我要走，他忙拉住我的手：“还没气够吗？”
我哼了一声。
他却笑了：“看这样是不生气了？”
我歪过头故意不理他。
“小年是你的替身，你不需要因为她跟我置气。”哥哥已经长的很高大，弯下腰，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我，“她享受了你该享受的一切，也应该成熟你该承受的一切。”他笑起来，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我，“我只希望你是褚小妹，不希望你是褚荩褚荨的职责，由你的替身来替你做，你只需要做那个快快乐乐无法无天的小妹。哥哥会护着你，不管什么时候。”
我愣愣的看着他。
他把玩着系在手上的银铃铛，看着我，突然眯起眼睛笑了：“这铃铛我送你好多年了吧，如果你没拿出来，我还意识不到你一直保留着它。但是，这铃铛摔坏了，哥哥给你一个新的。”
我蹦起来去夺：“我就要这个。”
他轻轻松松的把铃铛举到头顶：“有本事你来拿。”
我气疯了：“褚涟澄，你又欺负人？”
他眯起眼睛：“你又直呼我的名字？”
我身不由己的怂了下来：“哪儿有啊？肯定是你听错了。”
“最好是。如果有一天我再发现你这么没规矩，那你就仔细你的皮。”
我反射性的一缩，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他掀起衣摆，在我面前蹲了下来，聪袖子里掏出一串全新的铃铛，铃铛相触，发出铃铃的响声，他握住我的脚踝。我不安的扭动了下脚：“我自己来。”
“别乱动。”
“我会踹你的。”
“放心。”他仰头看了我一眼，“我会揍回来的。”
撅了撅嘴巴，以示自己的不满。他系好铃铛，站了起来，大掌扣在我的头上：“这样就好了，不管什么时候，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带你回来。”
“我不会迷路。”
他哭笑不得的敲了敲我的额头：“傻。”
十四岁的时候，阿爹憋着的那口气终于消了，阿娘一夕之间老了许多，却还是坚持守在阿爹的床前。哥哥安危阿娘，大夫却在暗里冲我摇了摇头。我的心，猛地沉了下来。
“小妹。”阿爹突然喊。
我走上前，握住阿爹的手：“阿爹，我在。”
“阿爹对不住你。”
“没有。”我笑着说，“阿爹对我那么好。”
他也笑了：“我家小妹笑起来很好看。”
“那我就一直笑给你看。”
“我只希望你永远这么开心。不管什么事儿，你都不要出头。”他虚弱地笑了笑，“我们瞒了你许多事，也只是希望你永远开心下去。我守了、护了一辈子的国，我已经管不了了，但我疼了一辈子的姑娘，我会一直给她撑腰。不管什么事，你开心最好。”
我眨了眨眼睛，强忍住泪意：“我明白。”
“我无愧于天，无愧于地，但对我的掌上明珠一直愧疚不已，那么懂事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被我逼着长大了。这诺大的褚府靠你一个人撑着，明明什么苦都没吃过，一旦受了委屈不报复回去就能难过的好几天吃不下饭。我如珠如宝护着的、捧着的姑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会默默忍着。”
我抬起头，勉强忍着眼泪。
“我知道你不喜欢战长巷，可那孩子太邪门，如果你不嫁给他，这片土地就毁了。”
“我明白。”
他艰难的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我已经明白了，你不要再委屈自己了。”他慢慢的把视线转移到哥哥身上，“我知道不用我叮嘱，你也会护你妹妹一辈子，所以，不管什么事，放心大胆的去做吧，你要守得不是天下，不是朝廷，不是禇家，而是你妹妹。如果她有事，你不要来见我。”
这算是诛心的话了，我看着哥哥，想说些什么，阿爹却执着的看着哥哥，执着的想要听到这句话的答案。
哥哥的神色隐藏在黑暗之中，我看不清。良久他才说：“我答应您，不会让小妹受一点儿委屈。她生我生，她死我也不会苟活。我会用尽我的一切去守卫她。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微微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哥哥。北方却像是满意了一样，看了阿娘一眼，有太多的话，他来不及说，只这一眼就包含了他的所有感情。
阿爹撒手人寰，我趴在他的床前久久反应不过来，到最后听到哥哥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声阿娘。
阿娘也没了。
她没跟我说一句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没了。
我甚至来不及说一句不要，就被她从脖颈流出来的血溅了一身。
一夜之间，我们父母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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