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要怀疑他们吗?”她声音沙哑地问着。“这不是怀疑,而是除此之外,事情就没办法去解释。不过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只是有人被利用了,然而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加倍小心了。”
时间还剩下一分钟,罗洛合上了书。他从未像现在这般信心十足。小说中每一个字每一个情节甚至就连作者隐藏在其中的暗示,都无一例外地没有逃过他的双眼,就算是高佐知在此,也不一定有他对这本书了解得透彻。
这确实是一本好书,可是罗洛没有时间去欣赏和赞叹,他坐在书店的角落里,抱紧双膝闭上眼睛,想要尽可能地休息一下,恢复体力。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时间已经到了。可是手机并没有一点儿动静,这是为什么,电池量与信号都没有任何问题,而之前的几次都很准时啊?这时,他的目光投入店内另一侧的公用电话。
【欺诈师】说,九点时,会接到他的电话,但并没有说究竟是不是手机,是了,一定是这个,他松了口气,缓缓向电话走去,然而这时一个高大的青年走了进来,拿起了桌上的话筒。
“等……等等。”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罗洛不知如何应付。“喂,是我,手机没电了,我跟你说……”
青年男子开始打电话,似乎是打给自己女朋友的。罗洛紧张地看着手机,时间已经快要过去了!
如果因为占线而没有接到电话,【欺诈师】会不会因此而恼怒?或许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之前所作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对不起,请问您能不能稍微快一点儿,我在等电话。”青年斜着眼看了一眼无力地站在面前的罗洛,根本没有理会他,继续和女朋友说着肉麻的情话。一股莫名的愤怒,占据了罗洛的心。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往往会把自己微小的事情看得很重要,而将别人重要的事情看得很淡薄。“请你让开,我要接电话!”
罗洛冷冷地说道,可青年这一次给他一个凶狠的眼神。“快点儿让开,没有时间了!”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冷汗涔涔而下,声音也逐渐嘶哑。“你想干什么?”青年似乎也被惹怒了,一手握着电话,一掌推在了罗洛的胸口。
罗洛被他巨大的力量一推,差点儿没有摔倒。他无力地靠在书架上,在店员震惊的目光中需要大口喘气。快要失去理智的他突然抓到了桌上的烟灰缸,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让他想要将烟灰缸砸上这个人的脑门儿。
“谁是罗洛?”收银员突然叫道:“请罗洛接电话!”还有另外一部电话?罗洛飞快地放下烟灰缸,接过了收银员手中的话筒。“是我。”他静静地说。
“恭喜你过关了,现在我告诉你夏林菲在哪里。”这一次,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又变了一种,变成清脆而温柔的女声。
他听得有些茫然:“什么?”明明什么都没有问过,直接就过关了吗?“她就在‘热17’咖啡屋。”说完,电话就此迅速地挂断了。
热17……一瞬间,真实的答案便浮现出来,原来是这样,原来……热17有个地下室,而那里,应该是没有信号的。
从一开始他就被耍了,夏林菲和莫海音应该都在那里,只是没有信号才打不通电话,夏翼参加篮球集训,也去了服务区以外的地方。
最后要他看完那本书,其实已经达成了他报复的目的,因为这十来分钟,对罗洛的身体造成的负荷是难以估量的。
算上去年那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不知道这样的事情究竟可以发生几次,库尔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去世的,自己以后又会怎样,可是……可是太好了。如果只是这样,那么夏林菲他们便没有任何危险。想到这里罗洛就一阵心安,终于也失去了所有力量。
到达家门口的时候,罗洛正好听到后面也有脚步声,隐隐还传来夏林菲爽朗的笑声,玩到刚回来,手里还拿着打包的饮料与零食,一副万分满足的模样。
回家了吗?默默想着,这时他不想和他们碰面,可是刚打开外门,夏林菲却已经先一步看到他,于是“噔噔噔”地飞快跑过来:“罗洛!你现在才回来啊?”“嗯。”他低沉地应了一声,克制着自己的疲惫。“怎么了?”夏林菲顿时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他背对他们站着,路灯的光有些暗淡,也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只是从他的背影看,似乎很不高兴。“没事。”他冷淡地应了一声,说着就要往里面走。“你怎么又生气了,真是的。”夏林菲有些莫名,不过罗洛有时就是这样,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生气了又难哄。“真的没事。”他费力地说着。
已经不能再在这里站着了,全身上下都难受到了极点,快要没有一丝力气了。
可是不需要让她知道这些然后担心,只要去睡一下,稍微休息一下就会好了。到了明天,再跟他们说【欺诈师】的事情,这个时候他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
“罗洛……”夏林菲还说了什么,他都已经听不清了,脑子里只剩下尖锐的耳鸣,他头也没回,就要重重关上外门,然而在最后一刻,门却被人拦住了。
“等一下!他不大对劲儿!”莫海音抓着他的手臂,用力将他转过身,罗洛脚步摇晃,根本无法抵抗。
当他们看到罗洛的脸,顿时惊讶得沉默了下来。他的脸苍白得好像一张薄纸,头发被冷汗湿透粘在额上,需要大口喘气才能勉强呼吸。夏林菲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竟可以虚弱成这个样子。她的心狠狠一沉。“放开……我休息一下……就会好……”他微弱地挣扎了一下,随即推开莫海音的手,“你们别管我!”“罗洛!”夏林菲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啊?”
“你好吵!”罗洛皱了皱眉,他还想继续往前走,可是终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世界在一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他重重地向前摔倒,晕了过去。
医院安静的走廊里,夏林菲一把抓住刚从急诊室出来的医生,焦急地询问:“怎么样了,医生,我朋友没事吧?”
“没事。”医生平静地说道,不过眼神却有些困惑,“身体没有任何异状,就是发着高烧,可是发烧的原因却说不清楚,大概是因为压力而疲惫过度吧?这几天需要好好休息才行。”
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夏林菲早就冲进了病房。罗洛额头上仍旧残留着汗渍,微湿的头发一簇簇粘在了一起,苍白的脸上开始慢慢恢复了红润。没事就好。
夏林菲无力地在病床边坐了下来,看着罗洛仍旧微微皱着的眉头,心里不免有点儿自责。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不过是去给上级生们帮了一下忙,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子?
如果不是莫海音发现不对劲儿,他今晚回到家里,就想一个人撑过去吗?这绝对不是睡一睡就能好的。
细微的脚步声,从病房外一直来到夏林菲的身后。“我和罗洛的父母联系了,今天有我们在,明天一早他们会来的。”“嗯。”夏林菲点了点头。“能出来一下吗,菲菲?关于罗洛的事,我有话跟你说。”夏林菲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正好她也感到迷惑,便点点头,两个人一起来到病房外面的走廊上。走廊内灯光通亮,然而在这个时候,仍然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压抑。“罗洛现在的高烧,你有什么看法?”在长椅坐下,莫海音问道。夏林菲摇了摇头,然而莫海音那深沉的眼神,让她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是说罗洛和我上次一样?不,这不可能。”她想要大声否认,可当她接触到莫海音的眼神,一个不祥的念头也随之冒了出来,“我上次只是头疼难受,可也没有到高烧不醒的程度啊,后来生病也是因为优优对我下了药。罗洛怎么会这么严重?而且,他今天究竟怎么了,又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所以,我觉得这应该不是罗洛第一次燃烧潜能,应该是一次比一次更严重,所以到现在他才会这样。知道加速游戏吗,一旦加速起跑,速度总是成倍在滚动,只要一启动,就很难停下来,而且会越来越快。”
夏林菲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这不可能!”“以罗洛的个性很有可能,就算出了事他也会隐瞒得很好。”莫海音说着,拿一部手机出来递给夏林菲,“我查看了他的手机,今天有好些通话记录,不过都是学校里的人。然而从下午开始,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几次过来,通话时间都不短,而这段时间,他已经从美术馆回家了,在他一个人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号码?”“我将电话拨通打回去,然而号码已经是空号了,这时我才确信这个电话不对劲儿,一定是有人故意将罗洛弄成这样的。”夏林菲握紧拳头,只觉得心头一惊,“难道是【欺诈师】吗?”
一定是他!昨天的威胁成真了!他下手竟这么快,这样残忍。
“可是有很奇怪的地方,或者说很可怕吧,这会是巧合吗?是他无意之间逼迫罗洛大量记忆,还是故意这么做的?”
夏林菲摇了摇头:“不会的,研究所的事应该不会有别人知道的,这些年来妈妈一直都在暗中活动,凡是和研究所相关的信息外泄,她不可能坐视不管。”
“可如果他就是知道呢?”莫海音问,“假如他想办法调查了我们?”她怔怔地看向莫海音,如果真是那样,这个对象实在过于可怕。他对他们了如指掌,而他们对他却一无所知。莫海音的声音逐渐低沉:“罗洛不是冲动的人,他知道这样下去与自杀无异,不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就随随便便地突破极限,他会这样乱来的原因,只有……”
“只有什么?”她追问。“为了朋友,特别是你。”夏林菲一阵哑然,她知道莫海音说得没错儿。她垂下头,心里难受极了。
是她非要去追查【欺诈师】,才会发生今天的事。可恶!为什么不直接冲着她来呢!
“别这样。”莫海音用出奇温和的语气说着,手轻轻地在她头上拍了拍,“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露出这种表情的。”
“我……”一出声,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气得直哆嗦,伸手往脸上一抹,也都是泪水。那种自责与懊悔如此强烈,重重地向她压了下来。
“你要冷静下来,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罗洛会没事的。”“我知道,”她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下去吧。”“林菲,接下来我说的话,也许会令你更加不好受,不过所谓的真相就是这样。”莫海音看着,由于背对着苍白的日光灯,他的轮廓也擦上一层淡淡的银边。
“你说。”“我们身边有人背叛了我们,他一定和【欺诈师】有关。”
夏林菲听得心猛然一跳,“是谁?不……”她有些混乱地问道,“应该说,你为什么这样说?”
“很简单,就因为今天的事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他用指尖勾起额际的头发,正是陷入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不用等他醒来,也能大概想象出今天发生了什么。我仔细看过了,罗洛的裤子在膝盖和小腿的地方有明显的灰尘印,这是因为他摔倒过,关节部分重重着地,所以才沾上灰尘,布料还有轻微的磨损留下的痕迹。掌心有被指甲掐伤的印记,是因为愤怒之下握紧拳头造成的。”
“这说明,他被威胁了?”
“没错儿。从这种毫无理由的高烧来看,他一定是去记了自己记忆极限的东西,因为虚弱而摔倒,但仍然强行忍着怒火。而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一定就与你有关。”莫海音露出苦涩而复杂的微笑,“我们在热17地下待了很久,现在想来,竟忽略了那个地方是没有手机信号的。罗洛在一直联系不上我们的情况下,害怕你真的有危险,所以才会以身犯险。”
经过分析,许多问题都清晰起来,那些画面好像就在眼前上演。而现在,罗洛发着高烧躺在床上,如果真像莫海音所说,罗洛已经不止一次超过极限,那该怎么办呢?想到库尔的结局,这令她心里一阵阵发凉。
“那你说得太巧,是指我们去热17也是有人安排的?刚好罗洛被威胁,刚好我们都在没有信号的地方,可那是小松定的地方啊,难道是她吗?这不可能啊!”
“也可能是有人提议,或者暗示可以去那里,甚至是在‘流言粉碎’上看来的,谁都有可能,不过,确实是你们班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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