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比自我毁灭更可怕的事,不能让它发生。一定有办法的,可以阻止它的办法。
她一直坐了很久很久,忽然有一个画面浮现在脑海。是了!去年的时候,在北欧女神号上,当优优最后将行李包背上,爬上甲板的护栏时,她静静地站在那儿,对质问她的莫海音说了这样一句话:“也许你们不会相信,我是相信林菲可以承受才对她用这种药的。事实上,你也看到了不是吗,只要休息几天又能恢复到最初的样子,她真的让人惊讶。而且,说不定你还该感谢我呢,莫海音,你不是也在想办法阻止林菲继续燃烧自己的潜力吗?”
对了,是优优!去年她也曾这样,可到现在一次也没再发生过了!尽管那之后她确实并没有遇上什么危机,然而,不也和当时优优注入自己体内的药剂有关吗?被研究所的人收养,直到现在也和研究所有关的优优,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呢?
如果去找到她,或者找到妈妈,是不是就可以救罗洛?一直到深夜,夏林菲都没有离去。匆忙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一大早,夏林菲就起来了,准备先去医院看看罗洛的状况再去学校。“林菲,今天这么早吗?”
路过罗洛家时,看到他的妈妈正在浇花,这是她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嗯,我要去医院。”夏林菲点了点头,可又突然觉得不对劲儿,他们不是应该在医院照顾罗洛的吗,怎么会有这种闲情逸致在这里慢悠悠地浇花?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她走到门外问:“那罗洛呢?”“哦,你不知道吧,昨晚罗洛又来了电话,说只是发烧休息一下就好了,等会儿他会自己回家的,硬不让我们去接他呢。”昨晚?罗洛的电话?
那根本不可能!不等罗洛的妈妈把话说完,夏林菲就顿时变了脸色,咬牙向医院跑去。同时掏出手机拨通了莫海音的电话:“海音,不好了,赶快去医院!”
电话那头儿传来莫海音的声音:“林菲,你不要着急,慢慢听我说。”“不能慢了,你听我说,刚才罗洛的妈妈说昨晚接到他的电话,可是根本不可能,昨晚他一直发烧沉睡,不可能打电话啊,一定是出事了!我好担心!”
“我知道,你冷静点儿,我已经在医院里了。”夏林菲猛地停了下来,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赶着时间上班的人流,似乎已经和她没有了任何关系,她吸了口气:“那罗洛怎么样?”“总之,你先到医院来吧。”说完莫海音就挂了电话。夏林菲一路奔向医院,连气也没喘就猛地冲进了病房,病床上却是空空如也,凌乱的被褥和早就滴光的吊瓶,无不在说明罗洛在这里发生了意外。“怎么回事,罗洛呢?”她几乎头晕目眩,抓着莫海音的肩膀,“他在哪里?”
莫海音有些皱眉:“我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已经询问过医生和护士,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会去哪里?实在糟糕透了,没有回家,又突然从医院消失。
“会不会是罗洛自己走的?昨天晚上他就不想让我们看到他虚弱的样子,会不会是直接回学校了,或者一个人回家了?”
“不可能。你看,门框上的这一点儿血迹。”莫海音走到病房门边,指着洁白的门框上那一点儿鲜红的血迹,“昨天我们离开的时候,这里并没有这个。而从血迹来看,不像是受伤时血的喷溅效果,恐怕是罗洛用输液的针头扎伤了自己,给我们留下的信息。”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林菲,罗洛一定是被绑架了。”
看着微小的血迹,夏林菲觉得身体在发冷。她想要反驳,然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是罗洛,为什么不冲着自己来?夏林菲瞪红了双眼,气急败坏地一拳砸在墙上。她想起了【欺诈师】那张诡异的脸谱,还有那些威胁她的话:参与这次事情的所有人,都将遭到报复!
“你冷静一点儿。”莫海音抓住她,“我们越是着急,【欺诈师】就越得意。”
“可是我怎么能不着急?昨天罗洛弄成那样,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你告诉我,怎么能不着急?”
夏林菲大声吼了起来,引得路过病房的护士和病人都好奇地朝里面张望。“那也必须冷静。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从一开始就不是,是我们三个人的!如果你想救他,就快点儿让自己振作起来。”“对不起。”夏林菲突然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低头向莫海音道歉,压抑着自己的哭腔。
学校门口,学生们三五成群兴致昂扬地讨论着感兴趣的话题,走进了弥漫着薄薄雾气的校园。校园周围绿树成荫,翠绿的树叶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
紫阳花仍然大片盛开着,到了这一季最绚丽的时候,紫蓝色的花朵大朵地怒放,连接着一片幻梦般的色彩。
没有人注意到夏林菲近乎苍白的脸色和攥得发红的拳头,也没有人注意到密密麻麻的人流中,夏林菲的身边少了那个纤瘦的男生。
一切看起来都是平常的样子,平静又自然。方子言和小松一起走了过来,远远地就跟她挥手打招呼。看着小松一脸的兴奋,而方子言虽然沉默着,却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看来之前的尴尬已经被小松主动化解了。看着方子言从花道走过,夏林菲怔了怔,想起在真相大白前自己还曾经用紫阳花比喻他,觉得外表那么好,内心却是带毒的。而现在看到他就站在这大片的花田前,不禁一阵恍惚。
“林菲!”小松远远地看见她时,伸手就招呼。一旁的方子言也回过头来,当他看到夏林菲,便径直向她走了过来,一直走到她的面前。这样近距离地站着,他比她印象中还要高,望着她也不说话。“我要去教室,你呢?”她只好主动问。
方子言点了点头,就这样跟在她后面走着,一路从花道走到教室,好像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全然信任的眼神,像是初生的野兽一般直接简单,同时又抗拒着除她以外的任何事物,这令她心里也柔软起来。
倒是小松,一直在旁边望着她挤眉弄眼地笑,明明没什么,被她笑得不自在起来。
“我有事找景敏,你看到她了吗?”夏林菲故意绷起脸问她。“在教室吧,刚才好像看到过。”小松漫不经心地答着,同时仍然没忘盯着她和方子言偷笑,“你真是神奇啊,总是能跟一些奇怪的家伙搞好关系。”夏林菲这时也没心情说笑,只好走得更快。谁知道这家伙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了,罗洛呢?”听到罗洛的名字,夏林菲心里猛地一阵收紧。“他有点儿不舒服,请假了。”最后,她尽量平静地说。她知道自己不可以泄气,现在罗洛在【欺诈师】手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而这还是开始,按照他所说包括方子言还有莫海音,都会遭到报复。夏林菲并不怕他,可是这件事情还关乎大家。特别是方子言,完全就是无辜的受害者。他只是在事发当时偶然路过,还因此遭到了同学的排挤。好不容易转学到这里重新开始,要是再度被自己牵连,那也倒霉了。
最初找到他的时候,他那憔悴的脸和惊恐的眼神,似乎还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绝对不能让他卷进这件事里!她暗暗下着决心,绝对不能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
急着找景敏,是为了寻找【欺诈师】的联系方式。之前的几个电话号码都已经停机了,游戏中的血族男也没再用过。夏林菲实在没有办法坐着等他来联系。“我查了一下,他经常利用网站散布一些谣言,也在收集一些情报,我把所有留言都看了一遍,还有几个号码应该也是他用过的,你试试吧。”景敏虽然在别的地方不突出,处理信息还是相当快速的,夏林菲只是给她打了电话,而她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重要的号码。
“谢谢!”“这个倒没事,”景敏说着,表情变得有些犹豫,“不过你到底在查些什么?这个人是非要找到不可的吗?”“嗯,大概吧。”她点点头。然而莫名地,昨晚莫海音说的话再度从脑中钻了出来。
她身边的人,一定有一个人是和【欺诈师】有关系的,昨天有人故意将她引进热17的地下室。
会是她吗?
一开始能跟【欺诈师】在游戏中碰面,是靠她给的消息,而今天,她又顺利地查出了【欺诈师】别的号码。
明知道这样怀疑别人是不对的,可这些念头却不可抑制地不断浮现。曾经她也那么信任着优优,最后却遭到了背叛。“林菲,你怎么了?”景敏显得有些害怕,“你刚才的表情好可怕。”“啊?”她这才回过神来,有些羞愧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谢谢了。”一共有三个电话号码,夏林菲在教室外面挨个地拨过去,前两个都一样已经是停机状态,大概是已经被弃掉不用了。原本也只是随便试试,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她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因此听到手机传来接通的“嘟嘟”声时,不由得脑子一片空白。莫名地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每一次声音的停顿都变得那么漫长。在她焦急的等待中,电话终于接通了。“你终于打来了。”在她开口之前,对方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那声音明显是经过软件处理的,听起来机械又低沉,让她想到游戏中那个血族男的形象,让人感到一阵厌恶。
“罗洛在哪里?”她沉声问。“呵呵呵。”
对方没有回答她,只是传来了让人很不舒服的笑声。“我问你罗洛在哪儿,他如果有什么不测我不会放过你的!”她实在控制不住焦躁,压低声音嘶吼起来。“太慢了啊,从注意到门框上的血迹,到找到我的电话,我刻意留了这么多的线索给你,却到这个时候才打过来,你们也不过如此。”罗洛果然在他手上!夏林菲强忍着怒气,用力握紧了拳头,明明不断告诉自己不能着急,可越是这样,心中的焦躁与绝望就越强烈。
“时间不多哦,你除了咬牙切齿,就没有别的想问吗?我可是特地给你机会的啊。”
“好。”她几乎要用尽力气,才可以将声音从牙缝之间挤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你所见,我是个【欺诈师】。”“那你要怎样才肯放过罗洛?”“到我觉得高兴的时候。”“你……”夏林菲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现在,你听好了。我会用这个号码给你一些提示,请务必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否则,你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好朋友了。”
“你要做什么?难道你要杀人吗?”她按着微疼的额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哎呀,我只是一个【欺诈师】,只是骗点儿小财罢了,可做不来那么可怕的事啊。我可不像你那么粗暴,再说你的朋友可是有很多利用价值啊,他的记忆力那么好用,不用也太可惜了。”说到这里,电话中传出一阵阴沉的笑,“只不过,如果一次又一次超过极限,又会怎样呢?”
“你敢!”理智的弦断裂了,她放声嘶喊,双目的怒火几乎就要烧起来。电话突然断挂了。夏林菲茫然站在原地,像有沉重的锁链套在脖子上一般无法呼吸。“你怎么了?”方子言从教室里走出来,奇怪地看着她。“没事。”她过了很久才缓缓抬头,双眼通红,却并没有眼泪。“可以帮你吗?”他走到她面前蹲下,双手抱着膝盖,与她平视。“不用。”她用力摇头,又忽然想起什么,“方子言,最近你要小心些,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给我电话,除此之外,在学校里不要跟我讲话。”“为什么?”“不为什么。”她回答,“总之不要跟我说话就是了,不要跟我扯上关系,知道了吗?”方子言困惑地皱起眉头,像要被赶走的宠物狗,有点儿悲伤地看着她。
然而他的声音却很平静:“是吗?”“对不起。”
方子言没有再问为什么,只是淡淡地说:“我已经习惯被人讨厌了。”并不是讨厌……可夏林菲没有说出口,而是扭过头去,不再看他的表情。从罗洛开始下手,然而【欺诈师】竟像是冲着自己来的,罗洛只是用来辖制与威胁她的手段。所以不能再牵连方子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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