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永红

    喜欢故乡的花草，那是梦里的颜色。

    故乡最早开放的是梅花，草枯虫寂之时，放眼望去，篱墙边的几树梅，在黄昏的寒风中，悄然绽放。迎春花开在早春时节，雪白大朵地绽放在枝头。二三月间，漫山遍野的野樱桃花，开在竹林边、山崖上，粉白色的。

    三月，桃花粉红梨花白，蜂蝶在花丛飞来飞去。人搬走了，屋子还在。在温柔的春日阳光里，人去楼空多寂寥，桃花梨花依旧开。

    四五月间，正是映山红花开时节，那个多白沙的岭上，红艳艳一片。故乡的映山红，与别处的不同，她开得热烈、随意而自然，多年来，从未变过，她质朴、热情而不缺风骨。想起加拿大的那棵125岁的红杜鹃，“岁岁年年花相似”，不知岭上可有一棵百年的映山红？

    儿时的杜鹃坞，就是个花池，每年春天，花簇拥着竞相开放。

    故乡的兰有两种：春兰与蕙兰，故乡称作“幽兰”和“树兰”。幽兰开得早，正月和二月，在朝阳的地方，那一朵一朵独自开放的青青的小兰，散着淡淡幽香，若遇到春寒，就会被冻坏，很是可怜。树兰开在茶季里，映山红艳丽在枝头，树兰藏在林子里，寻香而去，会发现一朵或多朵亭亭玉立的、一尺多高的小小花树，花树上开着很多小花，芬芳四溢。

    这时节，野玫瑰、鸡油花，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开得忘我。走在山道上，香悠悠、沁人心脾。

    很喜欢一种草，幼时粉绿色、毛茸茸的像猫耳的小草，采一株放在手里，会手有余香好几天；多采一些，辗碎和米粉一起，做成粑，故乡称为“林林香粑”。林林香长大，开黄色小花，而后结籽，将籽收集起来，可做成香袋。她是草，却有着花的芳香，她的灵魂带着香气。

    故乡多竹，毛竹虽长得像树一般高大，但它还是有节的草。雷竹青秀，每年惊蛰过后，春雷响起，雷笋便长出来。野竹子有水竹、青竹、金竹、麻竹和苦竹，最爱吃水竹笋，而苦竹长得最挺拔。

    故乡不知名的草很多，春天绿茵茵、水嫩嫩。希拉穆仁草原上若有我故乡这般的草，草原上的羊该长得多壮啊。

    故乡的花草多幸运，生长在山清水秀的江南，年年春天，花自芬芳草自绿。

    春天，若来这多白沙的岭上，看到漫山红艳艳的杜鹃花，可以欣赏不要采折；闻到幽幽的兰花香，可以寻香不要采挖；看到绿幽幽毛茸茸的小草，可以采一株不要践踏。那是我童年的伙伴，且行且珍惜。

    故乡的花草，陪伴我的双亲走完了一生。

    生我养我的双亲，在故乡的地下长眠，日日与故乡的花草相伴。又是一年清明，无论多忙，一定来祭拜。南潭的水，还是一往情深地倒映着花红叶绿、蕴含着兰的芬芳。我的心灵里，亦有一湾潭水，倒映着双亲勤劳的身影和一世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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