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信故事-一百元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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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祥老汉快要闷出病来了。一百元钱呢,可不是小数哇!

    两天前,老汉将两头大肥猪拖到一家私人老板开的屠宰场去卖,价钱卖得还称心,可到手的几张百元大钞中,有一张缺了一只角,足有酒瓶盖那么大一块呢,当时光顾高兴没发现,回到家蘸着唾沫一数钱,才像让炮仗崩了眼似的叫起来。

    咋办呢?回去换!

    可是老汉急哧哧地赶到屠宰场,老板却朝他眼珠子翻上翻下地说:“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找俺干吗?”

    老汉说:“就是打你这儿拿的钱,不找你找谁?”

    老板说:“俺这块啥时出过这票子?没有的事!去去去,我正忙着呢。”

    老汉贴着门框不走:“你不给换,俺就这儿吃、这儿住啦!”

    老板一看老汉这样子,回头吆喝一声,立马就过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老板对他们说:“这老家伙要在这儿吃、这儿住了,你们给他割个猪头来,叫他吃个够。”

    俩汉子一听,转身就去拎了个猪头过来,血气冲冲的,他们手里的刀也一闪一闪的,满是寒光。老汉一看,腿肚子绷筋了,太阳穴也“嘭嘭嘭”地乱跳,这不明摆着是警告自己这里吃不得也住不得呀!他只好噙着泪花回村。

    儿子新新在外地读书,老汉的老婆是个病秧子,终年躺在床上,老汉在家里非但没有帮手,连个能商量的人也没有。可也不能就这么白白地损失啊,一百元钱能办多少事!老汉想想大夫早就让自己老婆拍个片子好对症下药,可拍片要好几十块钱,人命关天的事如今还拖着呢;儿子在外面读大学,衣裳还是三年前带走的那几件,甭说在大城市了,就是回到乡下也瞅着寒酸,这回卖了猪就想着给儿子换一身呢;老爹那儿也该添床厚实点的棉被了,老人不经冻……老汉越想越觉得一百元钱能办大大小小一堆事呢,于是就揣上缺角的破票子,拎了一只放酱油的塑料桶,蹬车出了村。他决定去镇上,想法把这张缺角票子花出去。

    近年来,镇上的小杂货店冒出一家又一家,这些老板不少都是外地来的,老汉看着很面生,不由心想:这倒好,就是事后发觉了,他们也找不到自己。老汉心里盘算着,就在一家杂货店门口停了下来。

    老板娘一看有客,热情地招呼他:“大爷,想买什么?进来看看吧!”

    老汉应声走进铺子,四下一打量,递上塑料桶,说是要蘸五斤酱油。可是当老板娘给他蘸酱油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这女人挺眼熟。在哪儿见过?他脑子里拼命地想:自己来这儿买过盐?不。买过烟?不对。买过花椒粒?也不对。买过……好像是来买过一块白毛巾?老汉记不清自己来买过什么东西了,就觉得这张脸好像有点熟。不行,镇上这巴掌大的地块儿,低头不见抬头见,丑事可不能落在这儿。

    想到这里,老汉口袋里的手指头就移了位。他摸出另外仅有的一张五元整票,递给老板娘说:“找零吧!”

    走出杂货店,老汉突然“做贼心虚”地觉得自己前前后后都是眼,他觉得这张破票子在小镇上脱手不好办,决定往远处颠去县城。县城距此四十里,老汉蹬车疾驰,两小时不到就到了。

    在一家鞋店,老汉相中一双雪地鞋,假装着从容不迫,他将破票子递了过去。

    摊主一看,问他:“没零的?”

    老汉摇摇头:“没。”

    摊主说:“那换一张。”

    老汉故作惊讶:“咋啦?”

    摊主瞥了他一眼,说:“缺角。”

    老汉说:“缺角就不能用啦?”

    摊主坚持:“换一张。”

    老汉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口袋,说:“就这钱,没了。”

    摊主顿时脸一沉:“那就甭买啦!”

    老汉立刻傻了眼,只得收回破票。他留恋地瞅瞅那双到不了手的雪地鞋,更烦心那花不出去的破票子。“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直懊恼:谁像自个这么傻的,轻而易举就上了那个猪屠夫的当。

    这时候,老汉的肚子已经很瘪很瘪了,得填些吃的了。捏着买酱油找剩的一元钱,他在地摊上买了一碗老豆腐,外加两只小火烧。肚子里有了热量,精神就有了些支撑,老汉心里于是又盘算起来:总不能就这么收场吧?这事既然太阳底下办不了,昏星暗影里兴许就能办成,等天黑下来,再想办法蒙混蒙混。老汉找了个向阳的旮旯蜷下来,“吧嗒吧嗒”吸了阵烟炮,决定先歇歇脚再说。

    等到日头悄无声息地落下去了,老汉推起自行车就朝街上走。可是他突然发现,自行车的前车轱辘不知什么时候瘪了,赶紧拔出气嘴查看,发现气门芯没问题,估计是车胎瘪了。老汉的这辆“老坦克”车胎已是补了又补,早该换了,于是他心里一动:不如今天就用这张破票换它一换!

    老汉将车推到街口,正好那里有个修车摊,与摊主谈好价之后,摊主就忙活起来。这时候,老汉的手也没停下,趁摊主不注意,他把口袋里的那张缺角破票卷成卷,把缺角掩在里层,等摊主忙完了,便将它递了出去。

    谁知这摊主可仔细了,接过之后特地将它凑到路灯下检验,老汉的马脚自然就露了出来。

    摊主说:“换一张。”

    老汉这回是真没钱换了,把衣兜都翻了出来,他央求摊主说:“打个折,行不行?”

    摊主态度可斩钉截铁了:“没这理!”

    老汉朝他两手一摊:“那我也没法了。”

    摊主只好自认晦气,但他是个犟脾气,非把刚换上去的车带给重新换下来。就这么折腾了好一阵,老汉最终还是沮丧地推着破车离开了修车摊。

    就在这走投无路的时候,老汉忽听有人在道旁叫他,转头一看,认出来了,是儿子原来的中学老师,姓丰,现在成了道旁这家饭馆的老板。

    丰老师招呼说:“这不是新新他爸吗?进城来了?这么晚还溜达?”

    老汉苦笑着,不知说什么好。

    丰老师热情地说:“吃了么?进来喝两口吧!”

    老汉此时肚子里正“鼓声大作”呢,于是就身不由己地跨进了暖融融的饭馆。

    丰老师问:“来一份酱牛肉、一份炖排骨,中不?”

    老汉连连点头:“中,中。”

    丰老师又问:“再来三两高粱烧,够不够?”

    老汉又连着点头:“够,够。”

    丰老师呵呵一笑,顿了顿,关切地问:“新新现在上大学了,读书还好吧?”

    老汉刚说了个“好”字,菜端来了,老汉早饿坏了,他的嘴立刻就被酱牛肉给占上了。

    酒足饭饱,老汉掏出卷成卷的破票,递给服务小姐。

    小姐把破票展开一看,说:“换一张。”

    老汉自然摇头:“没别的了。”

    老汉是老板的熟人,小姐就去找老板处理。

    丰老师抖着票子对老汉说:“换一张吧?”

    老汉晃着脑袋央求说:“没,真没!我酒也喝了,肉也吃了,你行行好,帮一把,打个折,就收了吧?”

    丰老师露出很为难的样子,踌躇着说:“唉,谁让你是新新他爸呢!好,我就收了,按六十吧!”

    老汉打算哪怕五十、四十,只要能换就行,现在一听丰老师说给他换六十,心里就甭说有多高兴啦,连声道谢。就这样,扣去吃喝,丰老师给老汉找了三十八块。老汉手里捏着钱,心里庆幸自己撞着好人了,百元大钞最终死里逃生,他心里美啊!

    出了饭馆,老汉就去那个修车摊,将车带换过,然后喜滋滋地奔上了回家的路。好像是怕丰老师反悔了要追上来似的,他脚下猛踩车轮,耳边呼呼生风。

    不过,老汉毕竟是诚信质朴的老实人,回到家里细细一想,心里根本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人家,让丰老师受大损失啦。他心中煎熬着,甚至还盼着丰老师上门来骂自己一通才好。

    可人家丰老师始终没找上门来过,老汉思前想后,决定请丰老师喝一顿酒,弥补弥补。他把这意思去和丰老师一说,人家丰老师倒也不客气,如约而至,把脑袋喝了个天旋地转,把蘑菇炖小鸡、蒜瓣炒肉片吃了个片甲不留,然后身飘飘地走了。

    那天晚上,正好儿子从学校放假回来,一听说爹请丰老师吃饭,责怪道:“爹,你请他干吗?当初他当老师时光耍片溜,误人子弟。”

    老汉朝他一瞪眼:“你知道个蛋?丰老师这人挺不错的!”

    可谁知老汉把前面的事情一说,儿子就更责怪了,说:“爹呀,你真糊涂!”

    老汉不服气:“你这是啥意思,爹怎么糊涂了?”

    儿子说:“钞票缺个角,拿到银行一换不就得了?”

    老汉不信:“咋换?”

    儿子说:“百元换百元呗。”

    老汉更加不解:“有这事?”

    儿子说:“你试试呀,去了就能换,政府有规定的嘛!”

    儿子从来不讲虚话,老汉哪能不信?想到白白被打六折割剩下的那四十块钱,还有自己忙里忙外张罗出来的一桌酒菜,他心中一阵痛……

    (邢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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