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沈定买了点酱牛肉。回到家里,他把酱牛肉往桌上一搁,进了趟厕所,哪知解完手出来,看见一只偷食的猫正用尖利的牙齿撕扯装酱牛肉的袋子。
那是一只黑色的猫,长得肥肥壮壮的,足有小狗那么大,毛色油光水滑,一看就知道是属于营养丰富的那类。沈定不由来了气,蹑手蹑脚地走上去,冷不防伸出两只手一把抓住黑猫,使劲地掐着。
黑猫发出惨烈的哀叫,伸出爪子在沈定的手臂上抓出一道道血印,沈定不由痛得缩回了手,黑猫趁机一溜烟地跑了。
沈定的手臂被黑猫抓得火烧般痛,老婆回来见丈夫手臂红红的,还有些发黑,怕是发炎了,忙让他去医院看看。到了医院,医生二话不说,给沈定包扎伤口,还开了一大堆药,还有狂犬疫苗、破伤风的针,一直打到沈定屁股疼得走不了路为止。
回到家里,沈定心里一直在盘算:怎样抓住那只该死的猫。
老婆看出他的心思,便劝道:“你和猫斗气干啥?猫这东西是有灵性的,你对它是好是坏,它心里全念着呢。”
老婆给沈定讲了一个故事。
有个小媳妇,刚刚死了丈夫,和公婆住在一起,因为公婆家里挺有钱,所以虽然丈夫没了,可小媳妇依然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只是觉得生活很寂寞。
有一天晚上,小媳妇听见门外有猫在叫,便打开房门,果然看见门口有一只很小的猫,于是就收养了它。过了不久,有一天夜里,几个蒙面盗贼跳墙进来,把他们家里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见小媳妇长得漂亮,还想非礼,小媳妇拼命抵抗,头撞到墙上昏了过去,盗贼以为小媳妇死了,吓得立刻一哄而散。
第二天,小媳妇的家人报了官府,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抓到盗贼。小媳妇呢,一直昏迷不醒,不吃不喝,可也不死,呼吸和心跳都很正常。人们都把注意力放在小媳妇身上,却没注意到她平时收养的那只猫,在这天夜里不见了踪影。
后来忽然有一天,和小媳妇同村的几个男人突然都暴毙而死,死得非常恐怖,像是被什么野兽挖了心似的。官府去他们家里一查,发现小媳妇家丢的东西居然都在这几家藏着。原来,暴死的这几个就是那晚去小媳妇家抢劫的盗贼。
就在案子破了的那天,小媳妇收养的那只猫忽然跑了回来,在小媳妇的床前叫。没多久,小媳妇就醒过来了……
老婆给沈定讲这个故事,无非是想告诉沈定,猫是绝对有灵性的。可沈定却对老婆这番苦心不以为然。
当晚,沈定上厕所,忽然闻到一股香味,他觉得很奇怪,循着香味来到厨房,只见煤气灶上开着火,上面放着沈定用来煲汤的那只小口砂锅,里面煲的汤正“咕嘟咕嘟”地沸腾着。沈定掀开锅盖,一股香味扑鼻而来,他不由拿起汤勺从锅里舀了一勺子浓汤,“嘘嘘”地吹了两下,凑上去就喝,味道真好,于是拿着勺子再往锅里舀。这时,他感觉汤勺碰到了什么东西,一拨,一个圆圆的东西浮上来,他一看,是一个猫头,下面还连着光溜溜的身体,皮毛整个儿被剥了。沈定吓了一跳,突然就醒了,原来是一场噩梦。
醒来后,沈定感觉手臂很疼,揭开医生包扎的纱布,只见白天被猫抓过的伤口已经烂了,原本淡淡的颜色现在变得漆黑,沈定只好连夜再去医院。
医生一看,觉得很奇怪:这么多药下去,怎么伤口还会烂成这样?可又说不出个道理来,只好叮嘱沈定一定要按时按量打针吃药,马虎不得。
可尽管这样,沈定手臂上的伤口还是一天天烂下去,而且溃烂面积一天比一天大,伤口的颜色也越来越浓黑,中间地方甚至都能看见骨头了。沈定急了,一再换医院,却怎么也看不好。
沈定心情很烦躁,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刚睡着,又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见自己站在一条阴暗的老街上,街两边站着许多年轻女子,一个个都穿着艳丽性感的衣服,其中有一个穿黑色长裙的,长得特别俏丽。沈定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他忽然心里起了个念头:自己这辈子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居然得了这么个治不好的怪病,既然这样,还不如快活一回。这样想着,他就走近了那个穿黑裙的女人。女人领沈定走进一个房间,沈定躺在床上,那女人躺到沈定身边,她熟练地解开自己的衣服,沈定看见她左边胸口竟然也烂了一块,就像自己手臂上那伤口一样,不禁吃了一惊。只见黑裙女人忽然拿出把刀来,指指自己溃烂的胸部,对沈定说:“这是被你掐的啊,你还记得吧?有人告诉我说,只要把你身上的皮割下来敷上,我这伤口就会好的。”女人说着,手里的刀就朝沈定胸口上落下来……
醒来时,沈定的胸口还在疼,他赶紧爬起来看,发现自己胸口上真有一道红印子,就像是一条刀疤,而原来这地方是好好儿的呀?他顿时就吓坏了。而且,打这以后,沈定手臂上的伤口越烂越大,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白骨,还伴着浓浓的腥臭味儿。
沈定惊恐万分,不得不再去医院。
医生和护士看到沈定这个伤势,实在没法诊断这到底是什么怪病。这一来,沈定心里几近崩溃,他发疯似的冲出医院,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狂奔,想发泄心中的无奈和恐慌。
就在这时,他在一个街角看见有几个小孩子正围着一个老头,那老头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还莫名其妙地嘻嘻哈哈笑着。沈定不由停下了脚步,摸摸口袋,还有些钱,于是到旁边小饭店买了两瓶老酒、一只鸡腿,还有一些下酒菜,走到老头对面席地而坐,请老头吃。老头也不客气,打开酒瓶,一气灌下半瓶酒,随后又伸手抓过鸡腿,大口大口嚼起来。
沈定自己却一点儿也吃不下,他看着老头吃,不由叹了口气,和他唠叨起自己手臂上的伤事来。老头撸起沈定的袖管一看,安慰说:“好办,伤口不算大,我教你一个方子,包你一夜就好。”
老头一边吃,一边告诉沈定,说早在古代就有传说,说是把许多毒虫放在一个器皿里,让它们互相吞食,最后剩下那些不死的虫,就叫“蛊”。蛊是很毒很毒的,估计那只猫就是中了蛊毒,中了蛊毒的猫,它的身体里有一种很小很小的毒虫,平时没事时和一般猫没什么区别,但是一旦受伤流血,它体内的那些毒虫就会蚕食它的身体。而且更可怕的是,这种猫若是抓了人,那些毒虫就会聚到人的伤口上大量繁衍,最终会使人的血肉之躯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沈定听着老头的话,看看自己身上这条已经腐烂的手臂,仿佛真看到了无数黑乎乎的小虫在吞食自己的血肉,他吓得连连打寒战。
但是老头却很轻松地看着沈定,笑笑说:“你也别太紧张,治这种蛊毒其实并不难,重要的是先要把猫身上的蛊毒治了;猫治好了,人也就能痊愈。”
老头掏出随身带着的一包药给沈定,告诉他,这药必须用人的血掺和,然后在猫的伤口上外敷一些,再给它内服一点。半小时后,再取一点猫血涂在自己伤口上,自然就好了。
这治伤的法子听着有点玄乎,但沈定仔细想想,还不就是先用自己的血掺着药治猫的伤,再用猫的血治自己的伤?可是沈定拿着老头给的这包药却犯了愁:那猫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到哪找去啊?
老头仿佛知道沈定心思似的,没等他开口就告诉他说:“那猫现在受了伤,即使是谁家养的,也一定会被扔了,你晚上可以到野猫聚集的地方去看看。”说完,他用衣袖抹了抹嘴,站起来就走了。
晚上,按着老头的指点,沈定便去了垃圾场,那里的野猫果真不少,但就是没有他苦苦寻觅的那只黑猫。到了下半夜,沈定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这时,周围的猫忽然叫起来,沈定睁大眼睛一看,突然发现他要等待的那只黑猫出现在了眼前,看上去皮毛干枯,身体瘦弱,左胸上那一大块伤口,也几乎能看见里面的骨头了。
沈定对自己说:“快,沉住气,抓紧行动。”他拿出准备好了的小刀,在自己手臂上试了几次,想切个口子弄点血,可几次捏起刀,就是下不了手。眼看黑猫待了一会儿打算离开,他心里急了,咬着牙,把刀往手臂上狠狠一划,血立刻流了出来,一滴一滴滴进了他早已准备好了的一只小碗里。
那只黑猫看见血,眼睛顿时放出光来,它盯着沈定,一动不动。沈定拿出老头给他的药粉,倒在碗里,和血一起搅匀了,朝黑猫走过去。说来也奇怪了,黑猫此时竟老实极了,一动不动地让沈定把药敷在它伤口上,然后又把敷剩下的药舔着吃了。
等猫服下药后半小时,按那老头说的,该从猫身上取血了。沈定心里盘算着:我用刀割它什么部位好呢?头不能割,怕伤着它要害;腿不能割,怕影响它走路……沈定还没考虑好在黑猫身上哪个部位下手,那黑猫却突然异样地看了沈定一眼,转身跑了。
“唉呀!”眼看着黑猫眨眼就跑得没了踪影,沈定心里懊悔得要命,到哪再去找回它啊?
没办法,沈定只好没精打采地回家。这大半夜实在是折腾累了,所以沈定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刚睡着,他又做了个梦,梦见上次那个穿黑裙的女人又来了,走到他床边,手里还拿着一把刀。他吓得胆战心惊,慌乱之中只好闭上眼睛,可等了好久也不见动静,更别说疼了。他悄悄睁开眼睛,一看,哪里还有黑裙女人,而床头柜上却放着一只小碗,碗里盛着黑猫的血。他顿时欣喜若狂,连忙端起碗来,小心翼翼地将碗里的猫血洒在自己伤口上……
这一觉,沈定一直睡到第二天太阳升起老高了才醒。醒来一看,他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竟全好了,而且没留下一点疤痕。他惊呆了,傻傻地坐在那里,回想这几天的经历,就好像做梦似的。
从此,沈定再也不招惹猫狗动物了……
(麦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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