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胡庆又来到酒馆,老板眨眨眼问他:“你到底有多大的酒量?”胡庆朝他翻翻白眼,说:“你问我,我问谁?反正我从来没喝醉过,也没喝足过。”老板立刻凑了上来,拍拍他的肩说:“念你十几年一直在我这儿喝酒,这是老兄你看得起我。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你今天如果能够一口气喝上二十碗酒走回家,路上不吐,也不让人扶,我就送你二十亩地。”
“当真?”胡庆有些激动,要真能把二十亩地赢回家,那对家里来说真是不得了的事啊。“你说话算话?”“那当然。不过,你可得想好,你要醉死在路上,可不管我的事啊!”
酒馆里一帮子喝酒的常客一听有好戏看,立刻哄了起来:“怕什么呀!胡庆,不是都说你喝酒赛武松嘛,武松才喝几碗哪!你就赌它一回,往后你家里那个婆娘就再不敢对你唠叨啦!”
被那些人一怂恿,胡庆血气涌了上来:“老板,拿纸笔来,咱立个什么约的,到时候谁也不反悔。”
老板已经把纸笔准备好了,还拿来了一只能盛二十碗酒的大盆。其实,老板的心思不用琢磨大家也知道:老板家大业大,他不会太在乎这二十亩地,他不过是想用这件事产生轰动效应,以招徕更多的酒客。老板早就在打胡庆的主意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众人督阵,二十碗酒一碗接着一碗倒进了大盆。胡庆站定在那儿,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端起盆子“咕噜咕噜”一气就喝下大半盆,随后他放下盆子松了松裤腰带,又一气把剩下的酒喝了下去。
酒馆外,消息早已传了出去,从酒馆到胡庆家那条不足百丈远的路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就见胡庆从酒馆里出来了,步子迈得很大很稳健,路两旁的人不住地给他鼓掌加油,胡庆得意地朝大家笑着,招呼着。
可渐渐地,胡庆的身子开始摇晃起来,步子也越迈越小,眼看就要到家了,他好像已经走不动了,站在那里一阵摇晃,差点儿摔倒。人群里响起阵阵惊呼。其实此刻,胡庆体内的酒力已经发作,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像火烧一样,好像有无数把铁锤在用力敲自己的脑袋,两条腿像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要用尽浑身的力气。幸好他大脑还有意识,他对自己说:“撑住,二十亩地哪!我一定要撑住,我得让大家伙儿瞧得起我,就是倒也要倒在家里。”
胡庆拼命一步一步朝自己家门口挪去,好不容易使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高大的身子往家门里倒去。
他身后传来一片喝彩声,可苦的是他的家人。已经有人把胡庆赌酒的事告诉给了他老伴和儿子儿媳,老伴急得直跺脚:“这个死老头子,什么事不好做,要去这么赌!”趁着胡庆已经开赌的当儿,她叫儿子赶快上街去买嫩豆腐,又让儿媳去找大毛巾,把它浸在冷水里。
刚把这些事安排好,就见胡庆一头跌进门来。老伴急忙扒下他的上衣,让儿子把嫩豆腐贴在他背上。但见这些嫩豆腐竟像放进油锅里煎了一样,在胡庆背上翻卷起来。老伴和儿子急忙把他翻过身来,又把剩下的嫩豆腐贴在他的前胸上,也是一样的翻卷起来。与此同时,老伴又叫儿媳把浸透了冷水的大毛巾把胡庆的头裹住,很快,大毛巾热气腾腾,不一会儿,冷毛巾就变成了热毛巾;再换,仍是一样。三次换下来之后,他们三个人一起,又把胡庆抬到家门前一条三四指深的小水沟里躺着,这时候,胡庆的身子虽不再热得烫手,但浑身没有一点知觉,鼻子里只有微弱的呼吸。儿子去叫来了附近的乡医,也没有好办法,医生说只有看胡庆自己的造化了。一家人干着急,只好耐心等着。
一连三天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有,胡庆依然是浑身没有一点知觉,鼻子里依然只有微弱的呼吸。老伴心想,准备着办后事吧。谁知到了第四天,胡庆却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还知道让儿子把自己扶起来。又过了三天,他居然能够在院子里走动,又能够下地干活了。
对已经过去了的这场生死之赌,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细节,胡庆也想不起来,只是从此他滴酒不沾,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吴春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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