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日子-怀念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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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乡村北的护村坝下,曾经有一棵高大粗壮的白杨树,被乡亲们称作“噢吼树”——我至今也没弄明白这名字的来由,更不清楚“噢吼”二字的写法是否正确,如此写只是根据乡音所作出的一种猜测,也不知对这棵被乡亲们视若神明的白杨树有否亵渎之嫌。据说,这棵白杨树之所以被称作“噢吼树”,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大约是因为其树在刮风之时,常常会发出类似“噢——吼——”的奇怪声响而得以此名,这也许是唯一稍有根据的解释了。

    “噢吼树”植于何时,现在已无从查考,因为“噢吼树”从乡亲们的目光中永远地消逝,距今亦有30多年了,村中年轻人对这棵曾经雄居家乡的“噢吼树”,也只是从长辈人的口中偶尔听说过罢了。——但根据它的粗围高矮来判断,“噢吼树”至少有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历史沧桑,也很可能随村而有,可见家乡的历代先人,曾为这棵白杨树付出了多少心血与关爱!

    记忆中,“噢吼树”高约20米,参天而立,冠似华盖,粗处需四五个人合臂而围,老干尽枯,新枝独茂,根部裸露暴突,状若虬龙,有一种苍古可爱之壮美。站在数里之外的河润村和大姜家的北顶,即可遥见“噢吼树”之雄姿,东西南北的行人倘若迷了路,看见了“噢吼树”也就找准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由此“噢吼树”便名声在外,四乡皆知。小时候听老人讲,不知哪一辈子有一伙外地伐木贼,曾想偷伐“噢吼树”,谁料用锯割了几下后,竟见锯缝里渗出殷红的血水,吓得这伙伐木贼弃锯倒地便拜,然后仓皇而逃。还听说,邻村曾有一个胆大的小伙子爬上了“唤吼树”,结果却怎么也下不来了,据说是惹怒了“噢吼”,幸亏他的父母在树下烧香祭拜,这才好不容易下了树——这自然是“瞎话”(传说)。然而我们小时候没有人结伴,绝对不敢到“噢吼树”下独自玩耍却是真实的,现在回想起来,主要原因大约有三个:一是当时大人对于爱哭爱闹的孩子,常常用“噢吼来啦”这句话来吓唬,“噢吼”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但一听到“噢吼”二字,再不听话的孩子也会立即安静老实下来,这就给孩子们的心理“烙”上了一个恐惧的“阴影”;另一个原因是“噢吼树”下面是一块墓地,十几丘大大小小的坟耸在那里,茅草丛生,而且常有野猫之类的小兽们出没,便给人一种阴森可怕的感觉;再一个原因就是“噢吼树”平日无风时也会发出“呜呜”的声响,如果有风或狂风大作时,那声响便长长短短、粗粗细细地狂吼嘶鸣,时而像滚雷,时而似兽嚎,真好像那树里隐藏着一个巨大而狰狞的怪物在仰天长啸,顿使人马上联想到那个不知何形何状而又在乡亲们心目中颇感敬畏的“噢吼”来——其实,树大招风,风过而响,何况这株内空外窍的苍老之树,这是非常简单也是极其正常的自然现象,但那时我们确实不懂。

    当然,那时只要小伙伴多的时候,我们还是十分乐意到“噢吼树”下玩耍的,特别是炎热的盛夏酷暑,别处阳光炙烤,而“噢吼树”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树下凉风习习,爽快无比。我们在树下除了捉迷藏、疯闹外,还经常玩一种俗称“干蚼”的硬壳昆虫,这种昆虫只要一触碰它,它立刻佯装“死亡”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它又开始蠕动,非常可爱,因此我们一边用草棍触碰它,一边嘴里哼着歌谣:“干蚼干蚼死呀,给你烧张纸呀;干蚼干蚼活呀,给你敲响锣呀......”另外我们还会玩“磨镰割谷”的游戏,这种游戏是先采来一些细茎草,再将镰刀头埋入一个提前挖好的洞口上面,轻轻摇动镰刀把柄,那些细茎草便被“吸”进了洞里。最使我们乐此不疲地是观看“蚂蚁打架”,找到蚂蚁穴后,先将穴口四周扩大,然后覆盖上一块玻璃,这时用草棍探进穴口拨弄慌作一团的蚂蚁,蚂蚁们便互相猜疑地“撕打”起来,而我们则围在旁边呐喊助阵,简直有趣极了。记得有一次我们正在兴致勃勃地观看“蚂蚁打架”,不知是谁忽然尖声惊叫道:“不好了,噢吼来啦!”我们立时吓得滚的滚,爬的爬,飞也似地逃离,待醒过“神”来,我们才知道被一个善于恶作剧的小伙伴骗了——是呵,哪里来的什么“噢吼”!我们立刻将那个小伙伴抬起来,变着法子把他狠狠地“熊”了一顿。

    随着年龄的增长,“噢吼树”对我们渐渐失去了神秘感,但我们依然为家乡有这样一棵大树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当我们这代人不到20岁的时候,“噢吼树”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耄耋老人,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我们尽管惋惜,但是也很无奈,时间推移至今,有时忆起这棵曾经荣耀乡里的“噢吼树”,思念之情油然而生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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