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日子-“大国防”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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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所说的“大国防”,指的是当年青岛生产的“国防”牌自行车。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乡下如果谁家拥有一辆“大国防”,那是很受街坊四邻羡慕的。我在蓬莱八中读初一那年的腊月,家里买了一辆“大国防”,那时家乡一带将其称之为“大国防”,足见这种自行车在农人心中的份量。

    有了“大国防”,我颇感荣耀,更加上年少,又是村里少有的中学生,那车便骑得很有些“展扬”,什么单手扶,大撒把,什么俯卧登,弯腰拿,等等,车技可谓娴熟,用现在时髦的话形容,就是“帅呆”、“酷毙”了。殊料后来遭遇的一件尴尬事,竟从此改变了我的性格。

    那是“文革”风云初起的一个夏日上午,我第一次骑车进蓬莱城。习惯了乡村土路骑车的我,乍一来到城里坦平宽敞的马路,真是如鱼得水,那车骑得便愈加潇洒自如,穿大街,钻人空,车轮飞转,铃声叮当,路人不时向我啧啧称赞。我似乎有些飘飘然,那种感觉,简直美妙极了。中午,在汽车站旁的国营小饭馆吃完饭,我急着往回赶,可当发现小饭馆前边树荫下有许多人在乘凉时,我竟无端地心血来潮,决定露一“手”给城里人看看,就趾高气扬地摁了几下铃声,以期引起那些人的注意,然后左手扶车把,右手撑车座,左脚踩住车蹬子,右脚猛地一点地,自行车就“嗖”地滑行起来,我身体挺直,宛如蜻蜓立枝头,只听到周围一阵叫好声。我更加得意忘形,当第三次右脚点地后,我一飞”腿上车,岂不知重心失去了平衡,刹那间连人带车“哐”地摔倒在地,周围立即响起刺耳的尖笑声,我羞愧难当,真恨不得一头钻进地里。我咬咬牙爬起来,两眼哪里也不敢看,慌乱中推起车子兔子般逃走了——之所以说是“逃走”,是因为车子摔得骑不动了,而我的右膝盖也一阵一阵的钻心疼,至于摔成了什么样子,我都没顾上看,只是一个劲地忍痛而“逃”。现在回想起当时的那个狼狈相,我依然忍俊不禁——我终于逃离了倒霉的汽车站,并顺利地找到一家修车铺,这时我才看到右膝盖磕破了一块皮,血淋淋的。修车的胖师傅人挺好,他不但修好了车子,还帮我把膝盖包扎好,临走,他笑眯眯地说:“小伙子,记住,老要张狂少要稳。”

    从此,我再也没有用那种姿势上过自行车,更重要的是修车师傅的话,在我的心灵深处扎下了根,我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在岁月的雕刻下,逐渐形成了不事张扬、谨慎处世的稳重性格,这真的要感激少年时代那一场尴尬的遭遇。

    而妻骑车发生的则是一件令人喷饭的趣事,每每忆起,她总是笑声不止,好像那事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大约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朝鲜电影《卖花姑娘》不知怎么竟一下子风靡了全中国,而且“弄”得中国人个个“泪水倾盆”,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匪夷所思。还在上高中的妻搞来了票,就用“大国防”带上弟弟去接受“泪水的洗礼”。从与黄县(今龙口市)毗邻的西正楼下村到蓬莱城,少说也有四十多里路,那时206国道是沙路,崎岖不平,骑车带人,颇需要一点勇气。那是一个上午,妻带着弟弟出发了,一路上汗水淋漓自不必说,当登上西庄村的陡坡朝东俯瞰,蓬莱城就在眼前了。下坡,顺风,而且马上就要看到神往的《卖花姑娘》,妻顿时心花怒放,那车也无须登,便沿坡风驰电掣地滑下去。到了蓬莱师范东的坦平处,妻不经意间回头一看,禁不住地“呀”了一声,原来车后座上的弟弟“不翼而飞”。妻吓得大呼小叫,可哪里有弟弟的身影?妻还算聪明,急忙掉转车头顺原路往回找。顶风,爬坡,心里焦灼不安,妻真有点“山穷水尽疑无路”之感。好不容易找到弟弟时,是在西庄村东坡下不远的路旁,距离蓬莱师范有三里多路,可见妻是在自行车刚刚下坡时,便将弟弟从车后座上“甩”下去的,而这事妙就妙在她竟然毫无察觉——妻悠悠然陶醉于一下坡顺风进影院”的轻松愉快时,居然连身后弟弟的哭喊声都“充耳不闻”,这实在是天下趣事!难怪当时弟弟一把鼻涕一把泪,撅着嘴硬说妻是“故意”的,弄得妻连哄带劝,费尽了口舌,总算把弟弟重新驮上了自行车,所幸的是还没有耽误看《卖花姑娘》。今年大年初二团聚时旧话重提,家人大笑,已跨进50岁门槛的弟弟更是开心至极,那浓浓的亲情荡漾在餐桌间,热烈而温馨。

    三十多年弹指一挥间,如今早已看不到“大国防”了,但“大国防”的轶趣却如一坛陈年老酒,清醇芬芳,闻之便醺醺然而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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