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奇迹:只见摩天轮后的海面升起了巨大的水幕,它就像水帘一样慢慢把摩天轮从上而下覆盖。完全覆盖摩天轮后,水帘开始收缩并凝固。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摩天轮变成了“水晶摩天轮”,它晶莹剔透,就像是一片巨大的雪花。
“水晶摩天轮”的状态维持了三十秒后,众人听到“啪”的一声轻响,水晶层迅速裂开。粉碎的水晶化为无数闪亮的点点星光迅速飞散开来,众人连忙闭上眼睛还伸手挡在面前。星光打在身上竟然是清凉的,它们成了雨点。放下手看去,只见摩天轮重现了,星空依然灿烂,但湿润的空气以及半湿的衣服让大家确信刚才见证了一场奇迹。
绯虹在心里感慨:人鱼,的确是海洋的宠儿……这天晚上,月华少女自始至终没有露脸。等不到月华少女的谢幕,有人猜测这是她最后的演出,而更多人表示他们会搜罗出更多好玩的玩意儿借给月华少女,还有人说无论闹出多大的动静,都要再次把月华少女引出来。星辰拉了拉绯虹的手,说:“我们回去吧,一起想办法引她出来。”绯虹连忙摇头:“不,星辰,不用了。”随后,她走出两步,深呼吸一下,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喊:“各位,你们对这场奇迹不满意吗?如果满意,请把它视为月华少女的巅峰之作。她做了这么多,想必她已经成功让那个苦恼的女孩展开笑容。不要再呼唤月华少女了,就让她在我们的记忆里保持最美好、最神秘的姿态!”
爵士吓了一跳:“这,这是我认识的绯虹妹妹吗?”星辰也很吃惊,她从来没有见过像今天这样勇于发表自己想法的绯虹。卡修则笑了。
绯虹的话影响了一部分人,他们也发表类似的意见,并迅速传递开去。如果月华少女选择“隐退”,大家应该尊重她的决定。
陆续地,有人离开了现场。绯虹等人随后也踏上回家之路,才走没多远,他们非常吃惊地看到了羽家奶奶。奶奶身旁站着一名陌生的漂亮女子,她提着老人的行李。
“奶奶!您回来了!”星辰首先飞奔而来,剩下三个人也快步走过去。“是啊,我回来了,碰巧来得及欣赏这场奇迹。”奶奶为晚辈们介绍漂亮女子,“她是凯文神父的族民,我与她是在船上偶然认识的。她代表整个种族感谢我送凯文神父回家,还特意护送我归来。”
也就是说,漂亮女子其实是人鱼,还是美人鱼哦。星辰、绯虹与卡修都不禁看向她的双脚,至于不明真相的爵士,他单纯以为对方来自国外。
美人鱼把行李交给卡修,她要告辞了,她还说了一句话:“那个孩子,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咦?”星辰不明白。爵士更不明白。绯虹与卡修对视一眼,他们明白美人鱼所指的是谁。美人鱼没有继续解释便走了。人群陆续向着游乐场出口走去,她走进人群中,很快就找不到她的身影。
四个人陪着奶奶回家去,蓝夕已经站在羽家门前等着。“老奶奶,欢迎回来。各位,欢迎回来。”打完招呼后,他跑到卡修面前,眼巴巴地说:“今夜力量消耗太大,我好饿……”他这副依赖的模样,真的像极了“宠物”。卡修便决定做一顿丰盛的夜宵,一是为老奶奶洗尘,二是慰劳人鱼少年。在卡修做夜宵的时间里,奶奶翻阅报纸把知更城近期发生的大事件一一看完,当然包括月华少女的巡回演唱以及夜鸥重现的消息。星辰在旁说:“奶奶,那个一身怪盗打扮的家伙居然自称‘第十八任夜鸥’,真过分,我们根本不认识他。”爵士发表自己的意见:“估计他是信口开河吧。借用大家都知道的夜鸥传说的形象,总比取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名号吸引全场的注意力来得容易。”奶奶却一点儿也不介意,脸上还浮起一丝笑容。不久,卡修端着夜宵进来了,奶奶抬头看着他。当卡修稳稳地把食物放在桌面上,奶奶确保他不会因为受惊而打翻食物,开口道:“卡修,我认同你作为第十八任夜鸥的身份。”
卡修愣住了,绯虹也愣住了,星辰与爵士直接震惊得目瞪口呆,只有蓝夕的注意力被食物吸引而去。
“老夫人,非常抱歉……当时我只是……”卡修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解释,他很惊讶老奶奶为何一眼便看出来了。
奶奶感慨着说:“卡修,其实啊,我早就想请你继承新一代夜鸥的身份,你是非常合适的人选。但我一直担心你没有把我引以为傲的家族荣耀看在眼里,毕竟你来自新时代的吸血鬼家族,拥有属于你的种族的自豪。”
“不,老夫人,我非常乐意!”卡修真是又惊又喜,这位老人居然还看出自己是新世纪吸血鬼,这是多么敏锐的洞察力啊。他的确打心底乐意成为新一代夜鸥,如此一来,星辰小姐与绯虹小姐终于可以从长久以来的压力中解脱了,星辰小姐不需要再伪装成男孩,绯虹小姐也可以更多地绽放笑容,自己的淑女养成计划就可以向着胜利的方向进发了。真是的,自己应该在两年前就穿上披风戴上高帽跑出去晃了。
“卡修……”星辰指着正沉溺在美好未来中的卡修,激动得结巴起来。她有很多话要说,她想嚷“你这家伙想当夜鸥就应该早点儿说,害我与绯虹被夜鸥阴影压迫了这么久”,但她更迫切地想知道另一件事。“卡修!原来你就是那天跑到摩天轮上耍帅的家伙!那你一定知道月华少女是谁。”
爵士点头:“对啊!他一定知道。”绯虹连忙说:“星辰,既然奶奶与卡修先生达成了共识,由卡修先生继承夜鸥的身份,那么,你就不必再追逐月华少女了。”星辰追逐月华少女的目的,正是因为她觉得月华少女很合适当新一代夜鸥。
星辰摇头:“的确,我已经不需要追逐月华少女了。但是,我非常在意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她又是为了让哪个少女绽放笑容而行动。”
爵士继续点头:“我也很在意!”奶奶仍然微笑着,她看向紧紧盯着食物却基于礼貌不好意思动手的蓝夕,问:“来自大海的少年,月华少女的传奇,是由你演绎的吧。”
“啊!”现场五名晚辈都同时被震着了。
四、小丑与公主
“奶奶……你,你说什么?这是你猜的吧!”星辰整个人跳了起来。“一半是猜的,一半是有事实根据的。”奶奶把事情从头说起,“还记得刚才护送我回来的姑娘吗?她是人鱼。船刚到码头时,她便感受到同属于人鱼族的族民正在操纵海水的力量,而这股力量来自游乐场的方向,所以我才会出现在摩天轮前欣赏到那场视觉奇迹。她还从你们身上感受到她的族民的气息,所以在离开前留下了那句拜托。”
原来是这样。奶奶根据这些事实猜测出蓝夕便是月华少女,并且由此猜测出卡修便是自称“我是月华少女的搭档,第十八任夜鸥”的人。
奶奶再问蓝夕:“少年,你便是月华‘少女’吧。报纸上说你的歌声如同天籁,我也想听一听。”
蓝夕又看了桌面上看得着却吃不着的食物一眼,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我回答了,就可以开始吃。”
“是啊。”奶奶笑了。绯虹的心跳得飞快,她不安地看向星辰,而星辰正紧紧盯着蓝夕。“是的,那的确就是我。”蓝夕认真地点点头,“我正在寻找的明珠叫作‘月华明珠’,所以自称‘月华’。”卡修看出绯虹的忧虑,他真恨不得把桌面上的夜宵全部扣到蓝夕的头上去。这小子居然为着食物出卖了自己的秘密!奶奶愉快地说:“那么,少年,那个得到你的帮忙而绽放出笑容的女孩一定就是我家绯虹了。”绯虹一听,连忙低下头去。一切疑团全部解开,真相大白了。星辰坐回椅子上,异常平静地说:“大家赶快吃夜宵吧,有什么明天再聊吧。夜深了,奶奶要休息了。”卡修与爵士不约而同地想:这一定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果然,吃完夜宵,星辰让女佣姑娘伺候奶奶休息。确定奶奶已经回到位于庭院深处的那栋楼房里后,星辰开始爆发了:“这个游戏真好玩!有人在屋上跑,就要有人在地面上追,所以我必须被蒙在鼓里,当一个无知的路人甲!”
爵士连忙说:“有我陪你追啊,我是无知的路人乙。”卡修拿起筷子向他扔过去:“你这家伙不要火上浇油!”
“星辰,听我说……”绯虹想解释。“你要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在这个游戏里你是公主,人鱼王子为了讨好你创造了一连串的奇迹,还有吸血鬼骑士做候补,随时补上空缺!看着我当小丑,是为了衬托你的高贵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看着我天天往外跑很有趣吗?我也真是笨蛋,为了追上这个非人类,居然不顾一切地想爬上热气球吊篮,还害爵士受伤了!”卡修劝说:“冷静一下,星辰小姐。”
“闭嘴!你这个拿我当食物的吸血鬼!”蓝夕也劝说:“星辰小姐,当时……”
“你也闭嘴!人鱼很了不起啊!披着少女的外表欺骗大众的感情,枉你干得出来!我最讨厌伪娘了!”蓝夕非常无辜地说:“纠正,其实我是半人鱼,一点儿也没有‘了不起’。还有,请问‘伪娘’指什么?”爵士在旁解释:“就是指男生穿女装。”蓝夕便说:“星辰小姐,你没有资格讨厌我穿女装,你身为女生不也穿男装?”
现场瞬间沉默,还持续了好一会儿。“讨厌!”星辰踢翻了一张椅子,“我最讨厌你们了!”
“包括我吗?”爵士问。“如果你家有客房,我就不讨厌你!”
“我家有客房。”
“那么,走!”星辰率先向门口走去,“爵士,我现在要到你家去打游戏!”
“星辰,你听我解释!”绯虹要追出去。卡修连忙一手拉住她,劝说:“她现在听不进,等她冷静下来再解释吧。”
爵士看看门外又看看绯虹,说:“在她冷静下来之前的生活,就交给我照顾吧。”说罢,他也走了出去。
对绯虹来说,这是一个无眠之夜。好不容易在天快要亮的时候睡着了,她又一次被梦境困扰了。这次的梦很奇怪,没有情节,只有无数一闪而过的凌乱片段。那些片段又是意味不明的,充斥着各种刺眼颜色与奇怪形状,非常抽象,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当绯虹醒来时,发现镜中的自己一脸倦容。她强打起精神来,向奶奶道早安,然后告诉奶奶,星辰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去了。
三天后,星辰还是没有回来,卡修往爵士的家跑了几趟,唯一得到的只有星辰的一句话:“帮我拿替换的衣服!”
卡修告诉绯虹:“星辰小姐化‘悲愤’为‘游戏欲’,全身心地玩《梦旅之岛Ⅱ》网络试玩版,她正在追求最高排名。”他又说,“我尝试请她回来,她直接把我轰出门,我想,还是由绯虹小姐你去向她解释一下吧。”
绯虹犹豫着,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她第一次渴望自己能在睡梦中梦到自己与星辰冰释前嫌的情景。如果真的做了这样的好梦,她会第一时间冲到爵士家去,让梦境变成现实。但是连续几天,打扰她睡眠的都是那个抽象的、意义不明的怪梦。
蓝夕看到忧郁再次漫上绯虹的脸庞,便跑来问:“这次事件中,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他正咬着几只天妇罗炸虾,看到绯虹不开心,他也感到食不知味了,但又舍不得扔掉美食。
“你没有错。”绯虹勉强对他笑笑,瞬间决定前往爵士家。刚踏进安家的大门,绯虹便听到爵士的堂妹蕾蕾的声音:“我只是拜托你们帮我选参赛画稿而已,又不会打扰你们太多时间,你们用得着紧闭房门视我为无物吗?”房间里传来爵士的声音:“我们正在打大BOSS(游戏里的大反角)啊!”
“讨厌!”蕾蕾踢了房门一脚。她转身看到绯虹时,眼睛一亮,连忙把绯虹拉到自己的房间里帮忙选画,她说要参加知更城青少年绘画大赛,今天是投稿最后期限。
因为爵士的关系,绯虹与蕾蕾略有交情,自然不好意思拒绝,她很认真地看蕾蕾摊到自己面前的画,这是各种各样的写生,有海景,有街道,有花鸟。蕾蕾说:“这些都是美术老师评价说画得不错的,也是我个人很喜欢的,但我就是选不出能够代表自己实力的一张来。”绯虹完全明白蕾蕾的意思,就同龄人而言,这些画的水平都属上乘,但它们每幅都没有太突出的特色,让人看完后除了一句“挺漂亮”就再没有其他评价了。绯虹忽然发现前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它镶在玻璃画框里。这也是一幅写生,画的是几只雏鸟学飞的情景,惟妙惟肖。她问:“那也是你画的吗?”
“啊……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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