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目瞪口呆的表情，卡修很得意，看来自己的揣测是正确的。他说：“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我会摆平莫家少爷的。”
“不！‘家’什么的，我才不需要！”多萝茜马上恢复神色，她一手扫开花坛上的刨花，大大咧咧地坐下来，“管家先生，我从来不想欠别人什么，说吧，你为什么要管我的闲事，你想要得到什么报酬？”
“真的要说吗？”卡修站起来，拍去手掌上的木屑。多萝茜仰起头来：“付得起的话，我会马上付给你。暂时付不起的话，我会尽快付给你。”
“呵呵。”卡修俯身，伸手托起她的下巴，“非凡的多萝茜小姐，你知道我的身份吗？”有意无意地，他露出自己的尖牙，那是退化了的吸血鬼尖牙，顶多比普通人的小虎牙长一点儿。多萝茜丝毫不畏惧，直视他，回答：“你知道我曾经窥视了羽家大小姐的记忆。我向来都很讲究职业道德，所以尽快把那份记忆从自己的头脑中消除了。在那之前，我在日记本里记录了几个重点。其中一项是：卡修，新世纪吸血鬼，人畜无害，以淑女的荷尔蒙为生活必需品。”
“人畜无害？真感谢你的评价。”卡修略窘，“那么，你该明白，我想要的报酬正是你的荷尔蒙。”
多萝茜一甩头，躲过卡修的手指，讥笑道：“真遗憾啊！‘淑女’一词一共有十四笔，而我连一笔也沾不上。”
“噢，如果是以前的我，也会这样认为的。但经历了两年多的培养淑女的艰辛后，我终于明白了，‘淑女’是相对而言的。当绯虹小姐与星辰小姐接受了我，而我又接受了她们的本质，在我眼中，她们就是最棒的淑女，她们此时的一举一动，都充满淑女特征。”
“哼。我与她们可不一样。”
“说起来，那天在‘梦旅之岛’擂台上，我感受到多萝茜小姐你的荷尔蒙，非常美味。”卡修顺势舔舔嘴唇，“我会改造你的，不惜一切代价。”多萝茜忽然一手扯过卡修的衣领，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得很近。她说：“新世纪吸血鬼真不是普通的浪漫，但我没空陪你折腾！你还是学学你的祖先，咬我一口吧！现在的我是全世界变异基因最特殊的人类，我的血液应该与众不同，值得一尝。你必须赶在莫智翎动手把我变成普通人之前多吸几口血，晚了的话，就会永远错过了。”
“多萝茜小姐，你真不浪漫。”卡修抢回自己的衣领，叹了一口气，“有了你作为对比，过去绯虹小姐的忧郁与无病呻吟，以及星辰小姐的傲娇与自我施加压力简直就是小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忧郁、无病呻吟、傲娇、自我施加压力？还是重量级的！”
“没错。在我看来，多萝茜小姐你是典型的‘中二病’（次文化术语，指一种自我认知心态）。”
“……”多萝茜一下子站起来，对着卡修瞪圆眼睛，紧紧握起拳头。卡修看着她，语气一转：“不过不要紧，一切都难不倒我卡修·杰克曼。”他笑了笑，坐下来继续刨木头，还哼起歌来。就这样，多萝茜被晾到一旁，她知道自己就算生气也是白生了，气就消了，变得无聊起来。她重新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卡修，一副要挖掘什么有趣事情的模样。
“喂，你正在给谁做大提琴？”
“你的妹妹啊。”
四、木芙蓉的花与枝
说曹操，曹操就到，绯虹沿着鹅卵石小道从木芙蓉树丛后拐过来，咬着冰淋淇的蓝夕与她并肩而行。
“卡修先生，告诉你哦，蓝夕的胃就像黑洞，无论吃多少东西都填不满似的。”绯虹愉快地走近，“刚才我们还去了美术馆，我看到蕾蕾的画被评为一等奖了。蕾蕾就是爵士同学的堂妹，那幅画是我帮她选的，看来我的眼光不错。”
“哦哦，这样啊。”卡修看着她，露出惊讶的表情。绯虹已经来到两个人面前，她看了看弧度优美的木块，说：“卡修先生正在给我做大提琴吧，真期待。”她又转头对蓝夕说：“我想，我还是喜欢大提琴多于小提琴，因为它真的很帅。”
蓝夕点头：“嗯嗯，你喜欢就好。”绯虹又把一大袋零食塞到多萝茜的怀中，也不管多萝茜接不接受。“姐姐，它们都是知更城的特产，你尝一尝吧。如果吃到特别喜欢的就告诉我，我再给你买。星辰刚才给我打电话了，约我到她的房间里去试衣服，我先走了。”说罢，她向鹅卵石小道的另一头走去，脚步轻快，还停下两秒去逗一只停在花朵上的蝴蝶。
待绯虹的身影消失之后，卡修问蓝夕：“你刚才给绯虹小姐吃过什么添加了兴奋剂的零食？”
“咦？”蓝夕不明白。“不然，绯虹小姐为何这么开朗？”
“她这样有什么问题？”蓝夕还是不明白。他吃下最后一口冰淇淋，意犹未尽地盯着多萝茜怀中的大纸袋。
“算了，当我没有问过。”卡修摇摇头，“你返回教堂泡水池去吧，今天下午茶没有你的份。”
“啊！为什么下午茶没有我的份？我是特意看着时间赶回来的！”
“下午茶与晚餐，你只能二选一。”
“好吧，我选晚餐。”看到多萝茜也没有让出零食的意思，蓝夕只好离开。两个人听到他嘀咕着：“我要告诉安琪尔丝……”安琪尔丝在两天前再次出发执行任务去了。
卡修扬声说：“我才要告诉安琪尔丝，她亲爱的‘弟弟’快要吃成猪了。你这家伙再不节制点儿，我看你下次回家时一定会像块石头一样直接沉入海底。”
多萝茜看着他们，莫名地产生了“羡慕感”。她想，经常与自己拌嘴的那四个孩子，他们在非洲大陆还好吗？
“啊！奶奶下午好。”还在嘀咕的蓝夕连忙立正问好，他遇上羽家老奶奶了。
“乖。”奶奶笑眯眯地点头。“奶奶手里捧着的大盒子里装着什么？需要我帮你搬吗？”
“呵呵，我搬得动。这是礼服，属于夜鸥的礼服。”
“噢！”
“稍后我会给你做一套更华丽的，届时大家便会发现月华‘少女’穿男装也很帅。”
“好啊！好啊！好啊！”蓝夕愉快地返回教堂去了，心想自己日后再次行动时就不必穿得那么“让人羞怯”了。
卡修郑重地从奶奶手里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发现这是一身隆重的行头。衬衫、马甲、裤子、外套、鞋子、帽子齐全。它们质地精良，裁剪得体，针脚细密，款式也很有新意，尤其是外套。
这是主体白色的长外套，袖子居然是喇叭袖，宽大的袖口染了几抹黑色，外套下摆也做了同样的颜色处理。
卡修展开外套时，多萝茜马上想象出他穿上的效果：夜风一吹，长袖飞扬，像极了海鸥的翅膀，而下摆则是海鸥的尾翎。
真不愧是夜鸥的礼服！卡修在内心称赞。就冲着这身装备，夜鸥这个角色他当定了，就算有人要抢，他也绝不出让。羽家老奶奶表示，一个半月后便是一年一度的知更城嘉年华会，届时第十八任夜鸥正式登场，夜鸥传说将不再是传说。在卡修进入屋里试穿礼服的时间里，奶奶拉着多萝茜聊天。多萝茜其实想要溜走的，却晚了一步。更过分的是，莫智翎居然也出现了。奶奶说：“洛洛小姑娘啊，如果我在两个月前知道你的存在，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当我的孙女儿，然后继承第十八代夜鸥。”
“哦，按老奶奶您的意思，现在您已经不需要我了。是因为有那名吸血鬼帅哥继承这个角色吗？”多萝茜刻意瞄了站在一旁的莫智翎一眼，高声说，“其实，我完全可以替代吸血鬼帅哥上天入地、耍帅耍酷。而且，就血缘而言，由我来当夜鸥更合适。”
莫智翎不说话，他站在一棵木芙蓉树下，一副在赏花的模样。奶奶又说：“说起来，我以前固执地认为夜鸥只能由羽家的晚辈继承，真是苦了星辰与绯虹。我现在总算是想通了。”
“噢，那么没有我的事情了。”多萝茜指指那一大包零食，“老奶奶，我想返回房间里看电视吃零食去了，可以吗？”
“可以。不过，先听我说一件往事。”奶奶仍然拉着多萝茜的手，“在我小时候，曾经异想天开地对祖父说我想拥有很多异能力，要继承羽家所有祖辈的能力，成为‘超级异能者’。洛洛小姑娘，你猜我的祖父如何回答我？”
多萝茜耸耸双肩，说：“那位生活在上个世纪的老人家的想法岂是我这等青春美少女会知道的呢？”
“我的祖父说：‘人类的肉体是有极限的，无法承受太多。’”
“陈词滥调，这话我听多了。”多萝茜别过头去，她认为这位老奶奶与莫智翎是一伙的，目的就是劝说自己心甘情愿地放弃所有异能力。她加重语气：“我从来不害怕死亡。”
奶奶托起多萝茜的双手，细细抚摸了一会儿，这才继续道：“我的祖父还说：‘孩子，如果将来你真的觉醒了多项异能力，你一定要谨慎使用它们，不然，你会成为一朵尚没有完全盛开便迅速凋谢的花儿。’”
多萝茜一听，不禁打了个冷战。花儿为何没有完全盛开便迅速凋谢？因为它的生命力被预支了。莫智翎看过来，十七岁的多萝茜的双手就像木芙蓉的花瓣般娇嫩，而七十岁的羽家老奶奶的双手已经被岁月侵蚀，像是木芙蓉的树干，两者对比鲜明。多萝茜迅速抽回自己的双手，头也不回地往小楼房跑去，她直奔自己的房间，冲到镜子前。还好，镜中的少女风华正茂，脸庞上没有皱纹，头发中也没有白发。
这一切都是暂时的，自己的模样总有一天会变得像羽家老奶奶那样。衰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迅速衰老。
多萝茜轻拍自己的脸庞，喃喃自语：“我还有多少时间？十年？五年？三年？一年？一个月？路易斯，你是对的。”
同伴路易斯经常说：“多萝茜，你已经‘累’了。”说到这里，他一脸心痛，一脸无奈。
房门处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随后只听到莫智翎的声音：“你可以拥有正常人的时间……”
多萝茜猛地转头，喊：“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我的事情更不用你操心！真的迅速衰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会在那天到来之前杀死自己！”
“那席话是羽家老奶奶的肺腑之言，我并没有联合她恐吓你，我刚才只是路过……”
“那你跑到我的房间来，也是路过吗？”
“我是来解释我刚才仅是路过。另外，我们可不可谈……”莫智翎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多萝茜大喊：“管家先生！有人乱闯淑女的房间！”
卡修风一般卷上来，不过，他没有把莫智翎赶走，而是说：“其实，这位莫少爷是征得我的同意才上来的。当然，多萝茜小姐你是正确的，需要求助时就应该……等一等，淑女不可以这么粗鲁！”
只见一把椅子被扔了出来，卡修连忙把它接住。随后，画框、台灯、书本等杂物一一飞出来，卡修也一一把它们接住。闪到一旁去的莫智翎不禁称赞：
“这杂技耍得真不错。”话声刚落，却看到卡修被一盆水浇了个正着，头发上还蹦跳着一尾金鱼。
与此同时，在另一栋小楼房里有两个女孩正在愉快地试着新衣服。确切地说，是星辰试穿新衣服，而绯虹给她提意见。
这些新衣服都是星辰通过网络平台购买回来的，她接受了爵士的意见，决定在十六岁生日那天对外宣布自己的真正性别。距离十六岁生日还有半年，这正好作为准备时间。
没有心理负担之后，被压抑多年的少女情怀一下子爆发出来，星辰一口气买回了足够她连续三年一天换一套也不会重复的衣服，同时购回的各种饰物塞满了几个抽屉，她还计划把头发留长，甚至准备了唇彩、眉笔、指甲油……“绯虹，其实我还有一个打算。”星辰忽然放下衣服，犹豫着说，“我打算离开知更城一段时间，回爸爸妈妈的家里去，十六岁生日时再回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也正考虑向你建议。”绯虹点点头。届时，十六岁的星辰会以全新的形象归来，那样大家便不会因为她突然转换性别形象而感到突兀与不适应。星辰打了个响指：“知我者，绯虹也！当然，我不会马上撇下你就离开的，好歹要等那位看似无比强大，其实既脆弱又敏感的姐姐大人接受你。”
“嗯。她总会接受我的。”绯虹努力地笑笑。“那个战略进行得如何了？”
“我正在努力，我坚信只有我彻底扔开忧郁，让自己愉快、开朗起来，才能感染她的心情啊。”
“加油！”
她们彼此击掌，然后继续试衣服。通过网络平台购买回来的衣服，总会出现颜色偏差、尺寸不合的问题。星辰把所有衣服试了一遍，挑出了不少不适合自己的。偏小的衣服，可以根据风格分别送给绯虹以及爵士的堂妹蕾蕾，至于偏大的衣服，就得另想办法了。星辰揪着几件偏大的衣服说：“退货太麻烦了，放两三年后再穿吧。”
“但两三年后这个款式早过时了，把它们给我吧。”
“绯虹你打算修改它们的尺寸？”绯虹却摇摇头，她看着星辰的眼睛不说话。星辰瞪了瞪眼睛，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家里还有第三个女孩啊！而且年龄比她们年长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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