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熬到礼拜天,唐晓睡懒觉到十点左右,突听门铃响了,她困顿地爬起床去开门。
谁料,门刚打开,她的瞌睡就清醒了大半,因为路小城错愕地张大嘴巴,诧异问:“你怎么在这儿,江楠呢?”
唐晓的大脑呈浆糊状,连忙摆手敷衍他,“你看到的景象纯属虚构……”
路小城不耐烦推开她,扯开嗓门喊:“江楠,小子死哪儿去了?!”
听他叫喊,江楠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路小城指着二人,质问道:“你俩几时搅合在一起的?”
两人相视一眼,都没有出声。
路小城不满了,开始数落起来,说他们在读书时就搞地下活动,现在居然又故技重施,很不人道云云。
唐晓坐在沙发上,耷拉着头,心情很沉重。以路小城的八卦性子,一旦他把消息透露给了她妈,肯定会被丢锅里油炸了再水煮的。
“哥们儿。”
路小城看她,唐晓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江楠问她怎么了,她干笑两声,像防贼似的把路小城拉到阳台上小声嘀咕了一番,无非警告他别把消息泄漏出去了,万一老妈听到后高血压上升突发身亡,肯定是他的责任。
路小城没好气道:“孬种!”
唐晓更孬种地说:“我们已经登记领证了。”
这下路小城更吃惊了,错愕问:“真的假的?”
“真的。”
“那什么时候请藤条帮喝喜酒?”
“现在恐怕还不行,你懂的,搞地下活动嘛,一来公司规定不准办公室恋情,二来我妈那里不容易交差,所以……”
“行了行了,废话这么多作甚,就你们那德性,最擅长偷偷摸摸的了。”
唐晓无语,路小城这才想起了正事儿,说特意过来叫江楠去钱塘湾钓鱼,问他去不去。江楠还没回答,唐晓就大声说:“去!现在就去!”
二人同时露出一副鄙视的眼神儿,路小城嘴贱道:“爷们儿的事你插什么嘴啊,去去去,滚一边去。”
唐晓二话没说,立马踹了他一脚。
路小城不服气,当机立断去踹江楠,江楠的反应异常敏捷,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卧室,关门躲避。
钱塘湾位于A市靠北的郊区,是淡水钓鱼的最佳场所,三人坐路小城的越野车去溜达。一路上唐晓唧唧歪歪个不停,说要是藤条帮聚全了该有多好云云。
路小城笑道:“那帮土匪估计年底就回来了,我给他们打过电话的,叫他们回来聚聚,毕竟咱们失散多年了。”说着扭头看向江楠,“你俩折腾了这么久,总算回头是岸了。”
江楠笑笑不语,唐晓不禁犯嘀咕,她实在没勇气告诉他,应该是苦海无涯。
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左右,三人才到了钱塘湾。鉴于路小城是这里的老顾客,每次来都会特殊照顾。他和江楠挑了一处僻静地钓鱼,唐晓则拎着一袋水果零食四处乱逛。因为路小城说爷们聊天,女人在边上碍眼,于是唐晓借机把他的钱包弄走了,打算好好犒劳自己。
中午三人用过午饭后,两人继续钓鱼,唐晓则自寻乐子去了。见道路旁的路线图上有SPA水疗会馆,她眼睛一亮,立马翻看路小城的钱包,毫不犹豫地往目的地去了。
花路小城的钱比花江楠的钱爽得多,因为他不是她男人!
在水疗馆混到下午四点半左右,江楠打来电话,说要走了,唐晓这才走人。走到一处亭子下,见一只鹦鹉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她一时起兴,拔了一根青草逗弄起来。
那鹦鹉啄了几下,她又朝它吹口哨调戏,试图引诱它说话。奈何它沉默是金。也在这时,路小城和江楠往这边过来,那只鹦鹉看到他们,终于不再沉默了,语句模糊地说:“八婆,八婆……”
唐晓顿时怒了,扬拳头要揍它,她越威胁,它就越要说:“八婆,八婆……”
路小城和江楠很没风度地大笑起来,唐晓颜面尽失,非要去弄鹦鹉。江楠连忙上前拽住她,笑着说:“别闹了,管理员来了。”
唐晓这才罢手,悻悻然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路小城说要把钓来的鱼拿到崇华路的菜根谭里做烤鱼。一听菜根谭,江楠颇觉吃惊,好奇问:“那家店还在开啊?”
路小城兴致勃勃说:“那当然了,我还以为你记不得了呢。”
“怎么会记不得?!以前在E大时我们不是经常翻围墙溜到菜根谭去喝夜啤酒么!”江楠的情绪显然也激动起来,不免感叹说,“都已经快十年了,那家店居然还在。”
“是啊,快十年了,不过它明年估计就没了。”
“怎么了?”
“前几年政府下了批文,崇华路要拆迁了,估计明年就动工,菜根谭的老张说不打算开了。”
江楠颇觉遗憾,唐晓则一直沉默,因为除了沉默外,她压根就插不上嘴。
接下来两人又谈论起老张来,说他年轻时还是个文艺青年呢,给店子取的名字也挺有意思。两人越说越来劲,不免感慨起来。
曾记得,菜根谭是藤条帮的根据地,它的发掘者是大双。
在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里,它陪伴了他们无数个日子,悲欢、失落、迷茫……直到江楠的离去,菜根谭从此缺了一人。
曾经,老张每回见藤条帮聚集时总会问江楠怎么没来,刚开始他们都很沮丧,特别是唐晓。后来老张不再问了,他们反而矫情地多摆了一份碗筷和啤酒杯。
藤条帮,在那一刻永垂不朽。
似乎在他们共同的意识里,江楠并未离去,他们依旧是六人组。奈何,江楠走了,不辞而别。
生平第一次,他们体会到了什么叫聚散离别;生平第一次,他们猛然清醒,原来藤条帮并非无坚不摧,它也有散伙的一天。
好在是,时隔九年后,江楠回来了,菜根谭还在,藤条帮仍旧还在。只是,他们都长大了,仅仅只是长大而已。
崇华路的建筑老旧而破败,不规则的石板路坑坑洼洼的,爬满了不少青苔。江楠在这些破败的巷子里寻找着往日的熟悉。
直到三人爬完了几百步石梯后,才到了菜根谭。由于拆迁因素,人流量少,所以老张的生意冷冷清清,并不好。
大老远路小城就喊道:“老张!老张!”
摇椅上的老头儿佝偻着背,吧唧着旱烟杆,似什么都听不到般,没有反应。路小城说他耳朵不好,再喊了几声,老张这才困惑地扭头看他们,路小城笑嘻嘻说:“老张,认出我们没有?”
老张笑了,“路小城啊,你小子好久都没来了。”顿了顿,近距离看唐晓,“哟,这是藤条帮的大小姐。”看到江楠时,颇觉诧异,隔了好半天,才说,“你是江楠?!”
江楠点头,眼眶已有些湿了。
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窝心的。似乎在重回菜根谭的某个瞬间,时间就倒流回了九年前。
老张赶忙喊张嫂出来招待,三人把十几条鱼和粮油补品什么的给他们,唐晓说她最馋他们做的烤鱼,张嫂笑道:“行嘞,今儿叫老张好好地给你们露几手!”
周边虽冷清,店里头的气氛却热络温暖。一行人兴奋地唠嗑,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语。在外头做烤鱼的老张也高兴地插上几句,为了照顾他的听力,江楠特意拉高嗓门,与平时的斯文内敛大相径庭。
烤鱼的味道依旧如昔,老张的手艺跟九年前一模一样。江楠吃第一口就激动了,竖起大拇指称赞连连。
老张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他喜欢这群年轻人,因为他们令他有种做父母的欣慰。这对一直无子的老两口来说也是种精神慰籍。
三人直到九点半才从菜根谭离去了,临走时路小城说等到过年藤条帮都到齐后再过来聚聚,老两口很是高兴。
在回去的路上路小城问他们要不要去不归人酒吧,江楠意犹未尽,说暂时不想回兰心园,索性去玩玩吧。
路小城又问唐晓的意思,她说随便。
到了酒吧,路小城把他们安顿好了才去跟老顾客们拉家常。江楠无意间瞄到角落里用帆布搭盖的东西,好奇走过去,掀开一角观望,居然是一架钢琴。
在酒吧里发现一架钢琴,确实挺有趣的,他像探索家小心翼翼地把帆布揭开,眼睛不由得亮了。
钢琴的色泽呈枣红色,是纯正的木制品,工艺繁复精湛,不像是现代产物。许是年代久远,些许漆皮脱落,看起来古朴而沉静。
它原本是优雅的象征,可此刻却低调地呆在喧嚣嘈杂的酒吧里,任时光流逝,任人来人往,寂静安然。
带着惊喜,江楠试着按下一个键,一时起兴,索性从旁边搬来凳子,兴奋地调试琴音。另一边的路小城发现他的举动,连忙过来制止,说这架钢琴动不得,是他朋友暂时寄放在他这里的。
江楠好奇问他为何动不得,他解释说这架钢琴好像是五十年代德国产的,年事已高,怕坏在他手里,到时候没法跟朋友交代。听他一说,江楠更有兴趣试试了,路小城拗不过他,只准他弹一首曲子过把瘾。
酒吧里本就闹哄哄的,忽然间,一曲Yann Tiersen的“La Valse D 'Amelie”钢琴版在酒吧内缓缓地倾泻而出……
很快,人们都好奇地往路小城这边看来,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喧哗。节奏感的音乐也停了下来,只剩下那首钢琴曲在酒吧内蔓延,吸引了所有人的倾听。
熟悉的旋律顿时撞击到唐晓的心坎上,她诧异不已,因为《天使爱美丽》是她最喜欢的片子,Yann Tiersen是她最狂热的音乐家,她曾收集过他的所有专辑。
怀着疑问,她好奇地往琴音方向探去,更加诧异了。因为江楠在弹奏那首曲子。他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跳跃,神情专注而陶醉。
一旁的路小城见她挤在人群里,冲她笑笑。
唐晓视若无睹,只是呆呆地看着江楠,似乎到现在她才猛然发现,他是了解她的,知道她的喜好,知道她的厌恶,知道她的一切。
而她,除了知道他怕狗外,对他可说一无所知。
一曲完毕后,热烈的掌声响起,引起了不小骚动。
路小城吹了声口哨,煽动人群问帅不帅。众人热情附和,些许女性向他打探起江楠来,路小城得意地炫耀,说江楠是他的好基友,已经名花有主了。
见某人这般吃香,唐晓生怕江楠被一群女狼抢走了,二话没说,当即拖着他离场。他可是有妇之夫,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回到家后,唐晓给江楠上了一顿法制教育课,说他不该在酒吧里卖弄云云。江楠颇觉郁闷,他不过是临时起兴,知道她喜欢Yann Tiersen的曲子,所以才胡乱过了把手瘾而已。
不过自此以后,不归人酒吧异常火爆,慕名前来的客人占多数都是女性,她们孜孜不倦地打听那天晚上弹奏神曲的男主角。
此举激发了路小城的商业头脑,亲自上门来请江楠去酒吧玩,只要他愿意再去耍耍帅,要多高的出场费都可以。
江楠还没出声,就被唐晓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严厉批判他没有革命精神,不讲义气云云。
路小城损她没有竞争力,她被刺激了,一屁股坐到江楠腿上,抱住他的脑袋猛地亲了一口,“老子要没有竞争力,怎么拿到结婚证的?”顿了顿,指着路小城警告,“你小子再敢打他的主意,我就打电话给陈洪,说你想跟我老公搞基……”
话还没说完,路小城就跑了,唐晓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又亲了江楠一口,初战告捷的滋味确实挺不错。
遗憾的是,路小城并不是容易被打发的人。
朋友是拿来做什么的?
拿来出卖的。
为了满足广大女性客人的需要,他开始编织故事了,特意把江楠和唐晓的老底掀了出来,惹来一阵不可思议。
从五岁到二十八岁,九年的等待,九年的徘徊,令不少人欷歔感叹。一些人不信他的鬼故事,说他胡扯。
路小城被刺激到了,索性把藤条帮小时候的合影照片放大后,用一枚精致怀旧的相框裱起来挂在酒吧内最显眼的地方。
于是,不归人又有了一种新的含义与灵魂。
不归,即往事不归;人,则是往事不再回归的人。它的双重含义惹来了更多的年轻男女关注。
见反响不错,路小城索性把小时候藤条帮的所有照片都找出来用相框装裱贴在墙壁上,除了藤条帮的六位主角外,还有八零年代最流行的小物件,什么酸梅粉、娃娃糕、射雕英雄传贴纸、蜡笔等等。
这还不算,他很矫情地在主题照片下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醒目的大字:祭奠我们的青涩锦年。
看那照片中稚嫩的孩子们,那脖子上鲜艳的红领巾,那缺了门牙还笑得格外灿烂的纯真模样。他们像一道久远而陈旧的记忆风景,静静地屹立在那里。当时间流逝时,并未发觉其中的滋味,可直到岁月完全洗礼过曾经的生命后,才蓦然发现,哦,我们的青春原来在这里,它还在这里!
酒吧是非常注重主题风格的,路小城的酒吧可说别具一格。在短短的半个月内,不归人竟成为了A市主城区酒吧中的异类,生意超前火爆。不过更多的是女性客人,她们似乎永远都不会倦怠地打听藤条帮爱情故事中的一切。
从这一刻起,“藤条帮”三个字被赋予了另一种生命,它代表青春,代表怀旧,代表八零年代的所有记忆。
那些记忆引起了人们的共鸣,似乎每当他们走进不归人,都会产生时光倒流的错觉。好像在某一瞬间,他们回到了八零年,八二年,八三年……一路追逐,一路失去,直到渐渐长大。
这是属于八零后的记忆,整个时代的记忆。
沉睡了多年后,“La Valse D 'Amelie”的钢琴版被唐晓重新翻出来倾听,顿觉百感交集。不过江楠并没有体会到她的微妙心情,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西红柿,走到门口说最近两天得去香港的大成总部,估计要一个多礼拜才能回来。
唐晓没有出声,江楠不满了,皱眉问:“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
“又不是生离死别,还怕你跑了不成?”
“你难道就不怕我真跑了?”
“不怕。”
江楠无语,其实他们都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怎奈面子放不下,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更或许,这正巧可以让对方松懈下来,静静心也好。
不过唐晓并不想静心,她还没到更年期,还能折腾。
一个多礼拜委实漫长,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其实时间很长,真的很长。她不想在一个礼拜里都看不到他,可这是工作需要,又还能说什么?
星期三江楠搭飞机去了香港,唐晓一如既往地上班,心里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怎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好不容易挨到午休,她给卫子打了个电话去,向她汇报情况,说不踏实云云。
卫子安抚一番,二人又八卦起来,约好两人有空去逛街血拼。原本唐晓还想跟她啰嗦几句,对方却说看到帅哥进了小区的咖啡馆,匆匆挂掉。
唐晓彻底无语,那厮就这鸟样,一辈子最喜欢研究的动物就是男人。
中午阳光充足,复古的老式曲调舒缓地弥漫在咖啡馆的每一个角落。卫子边翻看时装杂志,边偷偷地打量起刚走进来的男子。
那男子叫了一杯拿铁后,就专注地鼓捣起笔记本来。卫子不由得花痴了,这是她喜欢的款式。清瘦恬淡的脸,细软的头发,长睫毛,抿唇的样子有些腼腆。
他无疑是个小清新,干净的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款式大方的板鞋。这身搭配与纤秀身材融合,更衬托出气质的沉静,可谓恰到好处。
卫子激动了,因为她觉得他很像她的初恋。
如果按照以往的作风,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上去搭讪。但今天她放弃了,因为她怕把他吓跑了,斟酌当前形势,决定观察一番再做打算。
于是整个下午卫子都呆在咖啡馆,像小女生一样偷窥着暗恋者。似乎在某个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初恋时光,干净而温暖。
直到下午五点左右,男子才整理笔记本离去了,他前脚一走,她后脚就跟了上去,意外的是他们竟然住一栋楼。卫子激动不已,厚着脸皮跟进了电梯,男子按下的是三楼,她则按下了四楼。
楼上楼下,卫子表示很兴奋!
晚上她打电话给唐晓,八卦起楼下的邻居,唐晓啧啧感叹,知道她就喜好这口。两人就男人话题吹了半个小时左右,江楠打来电话,唐晓见色忘友,立马挂掉她的电话接江楠的。
江楠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唐晓噎着了,他说想她。唐晓明明心花怒放,却口是心非道:“有没有搞错,才多久不见啊,要不要这么矫情?”
电话另一端的江楠没有出声,隔了许久后,才说方才跟大成总部的同事聚餐。唐晓“哦”了一声,他又接着说何政叫他特别关照何仪,不想她在大陆不开心。
唐晓的心底一咯噔,不免紧张起来,“那你怎么说?”
江楠嘿嘿地笑,调侃自己是双面胶,又提起他爹的近况,说下午去看过老头子,两人没什么话说,都很冷淡。
唐晓试探问:“那你有没有跟他说你结婚的事?”
“说了。”
“他是什么反应?”
“没反应。”顿了顿,又接着说,“他给了一张卡,叫我自己去买三金给你带回来,我嫌黄金老土,回来了直接给你钱吧,反正你喜欢人民币。”
这话说得唐晓挺汗颜的,不过她确实喜欢人民币,但现在更重要的东西不是人民币,而是化妆品。她兴奋地跟他说了好几种化妆品,叫他回来时记得买。
江楠耐着性子“嗯”了几声,问她东西买回来了有没有赏赐。唐晓立马对着电话“啵”了一声,他没好气道:“没诚意,滚!”
唐晓猥琐地笑了,双方又唧唧歪歪了大半天,直到手机没电了才算完。
这天夜里她做了个梦,梦到何仪把江楠抢走了,然后她一怒之下把那对狗男女枪决了,从此出家当了尼姑。
从梦中惊醒后,唐晓神经质地胡思乱想起来,越想越觉得江楠很有可能被何仪抢走。因为他是事业型男人,如果借助何仪的背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这下她不淡定了,又重复走进了多疑敏感的怪圈。
接下来的日子唐晓在混混僵僵中度过,好在是有卫子开导,她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些。不过卫子的观点跟她大相径庭,她反而觉得江楠不可能攀上何仪,如果他俩郎情妾意,早干嘛去了,还用得着回大陆来折腾吗?
唐晓细细琢磨也觉得有理,卫子又说她神经质了,以前都不是这样的。唐晓只有苦笑,说她不懂。因为对江楠的喜欢,所以恐惧失去,因为恐惧,故才猜疑。
卫子又开导她,说江楠是个成熟男人,何仪关系到他的前程,他不可能轻易得罪她,更何况他们还是多年的老同学,他需要时间来妥当处理这些烦心事。如果把他逼得太紧,就不得其所了,反而会把他推向何仪,得不偿失。
一番话说下来,唐晓的心情又宽慰了些。
卫子说不跟她胡扯了,因为楼下的帅哥出门了。她啐了一句没出息,卫子打趣道:“对了,什么时候把你家江楠牵出来遛遛?”
唐晓被她遛狗的语气噎着了,立马挂了电话。
眨眼间到了礼拜五,离江楠出差已经有十天了。第二天唐晓收拾客厅,却见江楠睡眼惺忪地站在卧房门口,她受惊不小,错愕问:“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楠揉了揉眼睛,疲乏地走进卫生间,口齿不清说:“半夜回来的。”他本以为她会关切几句,谁知她立马冲进了他的卧房,翻找行李箱。
江楠满口牙膏泡沫,走出来问:“你找什么啊?”
“化妆品!”
江楠无语,女人就是女人,除了衣物和化妆品外,实在找不出多余的内涵。那厮拿到东西后,跑过来亲了他一口,说等会儿要出去逛街,估计要晚点才回来。
江楠不满了,抗议道:“我才出差回来,你就不能陪陪我?”
唐晓像哄小孩似的哄他,“乖,你今儿好好睡一觉吧,明儿我再陪你。”
江楠郁闷了,看着她换衣裳穿鞋拿包包,临走时,她居然伸手像拍小狗似的拍他的头,用妈妈式的语气说:“记得准时吃饭,别把零食当饭吃……”
某人露出一副傲娇受的委屈,这都是谁娶的老婆啊,太不心疼人了!
一走出兰心园,唐晓就跟卫子打电话约她出来晒龟壳,说有新出的某化妆品给她。卫子立马来了兴趣,二人约好在家乐福广场见面。
当卫子出现时,唐晓不免吃了一惊,那家伙一改平时的张扬,居然穿起了T恤牛仔裤,板鞋,扎起了马尾。她戏谑调侃她,“啧啧,小仙女准备从良了?”
卫子笑眯眯问:“奴家有没有年轻十岁?”
“有,有,走,姐姐给你买糖吃!”
“去你的!”
两人边走边聊,唐晓把包里的东西拿给她,说听老顾说这款乳液还不错,特意叫江楠从香港买了些回来试试。
一提到化妆品,两人的话题又多了起来,卫子把乳液放好后,兴致勃勃地谈论起楼下的邻居,说他跟她的初恋极像,一样瘦削,干净,腼腆。偏偏唐晓毒舌,非要揭她的伤疤,问了句:“你的金鱼还活着啊?”
卫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没有吭声了。
唐晓嘿嘿干笑,因为她明白那条金鱼在卫子的生命里代表着什么,更因为,她不希望她永远都停留在那段记忆里。关于初恋,关于金鱼,关于一段埋葬已久的往事。
在外头晃荡到下午五六点左右,两人才分道扬镳。当唐晓回到兰心园,打开房门时,看到江楠像猪似的趴在沙发上睡觉。听到声响,他惊喜地抬起头,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好饿。”
唐晓居高临下地打量他,蓬松的头发,皱巴巴的睡衣,饿得发昏的脸。这就是她的男人,在外头总是一副故作深沉的江大经理!
一份肉松面包丢到茶几上,江楠立马去抓,怎知唐晓连忙抢走,江楠怒了,她笑眯眯地说:“江总,给我叫两声汪汪我就给你。”
江楠死也不叫,唐晓卑鄙地在他眼前炫耀,“这可是刚烤出来的肉松面包哟,你最喜欢吃的肉松面包哟,里面还有陷呢。”
江楠吞了吞口水,跟她讨价还价起来,“你现在就去做饭。”
“好。”
憋了许久,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学小狗叫了两声汪汪。唐晓乐了,拍他的脑袋说:“藤条嫂真乖。”
江楠朝她竖中指,自顾狼吞虎咽起来,哪晓得唐晓忽然来了一句:“藤条嫂,吃得太急小心噎着了。”
这话当真把江楠给噎着了,只觉得那口面包卡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差点背过了气儿。
简单的饭菜备好后,江楠并没有吃几口,而是一个劲儿地看唐晓。唐晓好奇问:“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开花了?”
江楠摇头,自顾埋头吃饭。隔了许久,他才忍不住说了一句:“奇怪。”
“什么奇怪?”
“我总觉得不对头。”
“什么不对头?”
“这是我的家吗?”
唐晓理所当然回答:“当然了。”
“你是我娶的老婆?”
“那当然。”
“不对。”
“怎么不对?”
“我总有种错觉,我好像进错了门,娶错了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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