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的是两人刚刚才新婚,生活矛盾随之而来,这场斗地主的游戏将继续弥漫着硝烟杀气。正所谓两军对垒,高手相争,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还是继续当地主头的小老婆?
嗯,这个问题值得深究。
礼拜一上班唐晓将进行一项有组织有计划的保密行动,因为公司要求不准搞办公室恋情,倘若她与江楠曝光,铁定都得死光。
刚到办公室,老顾就打内线给她,两人天南海北地胡侃了阵儿。挂掉电话后,唐晓便投身于工作中热血奋战去了。
由于刚接下名鸿的那个大项目,各个部门都忙翻了天,而行政作为后勤,与部门之间的沟通协调尤为重要。也不知江楠打的什么小算盘,让唐晓抽空了解采购和研发,似乎已准备把她当成多功能用品来使用。
中午用工作餐唐晓同老顾闲聊,她提到东风路那个算命的王半仙,老顾问她去算过没有,她由衷地感叹说:“那人简直太有才了,半盆自来水就收了我五十元钱,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经济头脑。”
“你是不是看的姻缘镜?”
“你莫非也看过?”
“嗯,看过。”
“那准吗?”
“挺准的,因为当时我老公来找我。”
唐晓不由得笑了,想起自己的情形,忍俊不禁。老顾说她最近好像瘦些了,唐晓立马发牢骚,“我还不是为了你,顶替了这么久,我容易吗我?”
“得了得了,记得你以前不是缠着我想要阳台上的昙花吗,我送你做补偿,行不?”
唐晓眼睛一亮,“真的假的,我家老爹最喜欢昙花了。”
“不就一盆花嘛,多大点事儿,下班就去拿呗。”
下班唐晓顺路去了趟老顾的家,并买了些水果去。老顾留她吃饭,她推托了几句就走了,因为江楠打来电话,叫她在某地等他,他顺路载她回去。
等了近二十分钟左右,江楠才来了,见她手里的昙花,笑着打趣说:“你同老顾的关系还不错嘛。”
“那是。”
一路上两人讨论到哪里吃饭,唐晓嫌麻烦,索性就在小区里的餐馆吃算了。江楠表示无异议。
回到兰心园,唐晓抱着昙花先行一步,江楠则锁车。哪晓得,她还没走多少步,突听“砰”地一声,一个完美的狗吃屎,手中的花盆掉到了地上,摔成了粉碎。
听到声响,江楠匆匆跑了过来,见她的姿势滑稽,忍不住笑了。唐晓没好气道:“你丫笑个屁!”她一脸苍蝇绿。
江楠强忍笑意把她扶了起来,盆里的昙花断成了几截,怕是养不活了。唐晓欲哭无泪,江楠安慰她,说改天重新买一盆好了。
唐晓不听,自顾从泥土里刨主根,见它没受影响,乐观说:“估计还能养活。”
“……”
到小区内的餐馆把温饱问题解决后,两人各呆一间房,一人一台笔记本打发起时间来。许是江楠的肠胃经不起折腾,同样的饭菜,她吃了没事,他却在大半夜时肠炎发作了。
幸亏江楠说睡觉别锁房门,唐晓才发现了他的异常,匆匆拨120急救电话。可江楠觉得事儿没这般严重,虽疼得一脸铁青,却还是虚弱说:“忍忍就好了。”
唐晓不依,连忙去翻找自己的皮箱,她记得收拾衣物时曾放了一瓶止痛药。江楠运气好,她当真在皮箱里翻找出一瓶药来,立马倒了两粒给他,取水喂药。
江楠也没问是什么药,她给他就吃。
差不多十来分钟后,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发挥,疼痛感居然缓解了不少。唐晓细心地替他擦额头上的冷汗,江楠的视线忽然落到床头的药瓶上,伸手拿过来一看,顿觉两眼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这都是啥药啊?”
“止痛的。”
“屁话,我也知道是止痛的,可它是止痛经的药!”
唐晓理所当然回答:“止痛经的也是止痛药嘛。”
江楠彻底无语了,对她举动做出如下总结:“如果让你去当医生的话,病人铁定都得死光。”
“为啥?”
“都被你医死了。”
“……”
好在是江楠同学并没有被两颗痛经药医死,昨晚虽疼得脸青面黑,第二天并无大碍,照常上班。不过这事儿给他敲了警钟,少在外头吃饭为好。因为他实在不敢担保下回若再遇到这种情况,唐晓又会拿什么药来给他吃。
挨到礼拜天,唐晓想去逛百货商场,变着法子把江楠拖了出去。两人在商场里挑选日用品,唐晓挺享受这种家庭式的平凡,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同江楠探讨各种产品的性价比,你一言我一语,极像亲密夫妻。
谁想,半路杀出来程咬金,唐晓没料到会碰到唐妈,当机立断把江楠拽走了。因为老妈对江楠颇忌讳,大学时她因他自暴自弃,令老妈深恶痛绝,倘若知道她又跟他搅合在一起,铁定会扒了她的皮。
江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唐晓窝藏进卖女性内衣的试衣间。她小声警告他:“别出来,我妈来了。”
果不其然,唐妈大老远就看到她了,扯开嗓门喊她。
唐晓硬着头皮上前,问她买啥。唐妈冲她唧唧歪歪了一番,唠唠叨叨地念个不停。唐晓耐着性子听她念叨,直到她没话说了,才问了一句:“你怎么瘦了好多,没吃饭啊?”
唐晓翻白眼,“拜托,我才搬出去几天啊,要不要这么夸张?”
老妈又问她要不要回家蹭饭,唐晓连连摇头,说她今儿约了卫子,等会儿就要去赴约。老妈这才没有纠缠,唐晓又陪了她一阵儿,才把她打发走了。
与此同时,试衣间里的江楠刚打开门就呆了,因为外头的七八位女士都诧异地望着他,神色很奇特,其表情分为以下几种款式:变态式、色狼式、不符合常规式……
江楠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耷拉着头默默地走了,因为她们的眼神令他无地自容。一个大男人居然藏在卖女性内衣的试衣间里,居心何在?
啧啧,那审视的小眼神哟,看得他自尊心都碎成了渣渣。
与唐晓碰头后,江楠板着脸把她批斗了一顿,唐晓一个劲儿地闷笑。推着购物车排队结账后,江楠忽然说想去E大看看。
唐晓愣住,问他去E大做什么。江楠说:“也没什么,只是回来后都没有去过,想去看看而已。”
“我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
“不想就是不想。”
不知怎么的,唐晓的脾气变得暴躁起来。E大对她来说完全是场噩梦,当初好不容易逃离,现在委实没有心情去看旧伤口,更没有心情去温习往日的堕落。
可最终她还是去了,因为江楠把她拽了去。两人趁门卫不注意时偷溜进了E大校区。由于今天是周末,校区内没多少人,颇显清静。
九年前的E大跟九年后的E大并没有多少变化,除了岁月在墙面上留下的痕迹外,所有设施依旧如昔。
江楠似乎很兴奋,指着篮球场说:“我记得大一时路小城的篮球技术最好,小双最弱,因为他很少参加体育竞技。”
唐晓“嗯”了一声,就没再多说其他了。
江楠又说:“每回我们比赛时,陈洪都会坐公车过来给路小城加油,一旦他投篮成功,她准会尖叫,像个小疯子。”顿了顿,好奇问,“他们现在有在一起吗?”
“没有。”
江楠不出声了,只是望着球场发呆。似乎在那一刻,他又回到了九年前,他二十岁时的样子。那时他们不知天高地厚,恣意地挥洒着青春,兄弟伙们聚在一起喝酒,打球,扎金花,翻围墙逃课什么的。
这些事他都干过,藤条帮的所有人都干过,包括唐晓。
时隔九年,他踏上了回归之旅,她依旧站在原地等他,E大里的一切依旧静静屹立。他们都没有变,唯一变了的是他的心境,他仿佛感到自己老了,就在重新走进E大的那一刻,老了。
唐晓安静地坐在石阶上,听他神采奕奕地讲九年前在校园里的趣事。他的记忆永远都停留在没有离开前的欢乐里,而她的记忆,则永远都停留在他离开后的痛苦里。
从他回来到现在,她从未跟他提起过他离开后她的痛苦生活,他也从未跟她提起过他离开后在香港里的苦苦挣扎。他们心知肚明,只是,都不愿去触碰,那就像一根导火线,一旦谁去触碰,那他们好不容易才维持起来的平衡将被打乱。
她不敢,他也不敢。
明知对方的心底有疙瘩,却没有勇气去面对,更没有勇气去解决,只是懦弱地躲在盔甲里,忘不掉,放不下,唯有小心翼翼地呵护,没有尽头。
这段看不到底的感情,唐晓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突听一道电话铃声响起,是江楠的手机。接通后,他吃惊地用粤语同对方交谈起来。唐晓微微皱眉,她虽不会说粤语,却听得懂,对方显然是女子,叫他去接机。
挂掉电话后,江楠说:“我们回去吧。”
唐晓摇头,“你有事先走吧,我还想在这里待阵儿。”
江楠也未多说,忙着去接机,叮嘱了她几句便匆匆走了。唐晓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泪模糊了双眼,把头埋入双膝无声地哭了。
她从未像今天这般狼狈过,只觉得疲惫,深入到骨子里的疲惫。在他还没回来时,她一根筋地等着他回来。他回来了,她又贪心地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的结果。于是不久前他们领证结婚了,成了名义上的夫妻。
这是她期盼的结果,可她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虽然他们相处得还不错,可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直到今天回到这里,她才恍然发现,所有的期盼都是自欺欺人。他们已经无法再回到从前了,有些人,有些事,失去的终究失去了。他不再是九年前的江楠,她也不再是九年前的唐晓。曾经的爱情,已经在时间的抹杀中枯死过去,永不复生。
一整天唐晓都在篮球场里坐着,不想动,不想吃东西,更不想说话。原本她期盼着江楠能给她打个电话,可他走后就没有任何联系了。
不得不承认,她吃醋了,嫉妒那个叫他去接机的女人。她不知道她是谁,本能地对她心存敌意。
枯坐到傍晚时分,唐晓才离开了E大,并未回家,而是去了不归人酒吧。路小城一看到她就展开了熊抱,唐晓就任由他拥抱,直到他抱够了后,才问:“咦,就你一个人来啊,江楠呢?”
“他来没来关我什么事?”
“啧啧,少装蒜了,你跟他那点破事儿我还不清楚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俩是不是又在一起了?”
“没有。”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顿了顿,东张西望问,“有没有吃的,我还没吃饭呢,是专门来蹭饭的。”
路小城立马打电话给她订了一份外卖,刚挂电话,就见一红衣女郎来了,身材火辣,颇为惹火。唐晓瞧得眼睛都直了,诧异问:“你新交的女友?”
“谈不上。”
路小城不耐烦把女郎打发走了,同唐晓寻了处清净地儿,唐晓好奇问:“陈洪还有没有来找你?”
“哎哟,你就别提她了,一提到她我就心烦。”
“你俩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死缠烂打呗,搞得我烦不胜烦。”
“啧啧,你还嫌别人烦,你看她多痴情啊,上高中就追你到现在,你就知足吧。”
“得了得了,我没兴趣玩追赶游戏,像她那种疯疯癫癫的女人,老子咋吃得消!”
唐晓无语,路小城转移话题,说北平前几天还打来电话,问她跟江楠到底是怎么回事,闹着要两人请藤条帮喝喜酒呢。
唐晓朝他竖起了中指,没兴趣谈论这个话题,路小城苦口婆心说:“哎呀唐晓,你跟江楠的那点破事儿啊,我们看着都干着急,你说你俩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累不累啊?再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一起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爽快说清楚嘛。”
“怎么,惹到你了?”
“我这不是看着你熬成了老姑婆替你着急吗?”
“你急个屁,我又没喊你娶我,少管!”
“啧啧,就你这性子,今儿肯定是受了气,跑我这儿来卖醉了。”
这话一针见血,说得唐晓很心虚,没有吭声了。路小城把送来的外卖递给她,她一声不响地吃了起来。隔了许久后,忽然说:“还是你对我好。”
路小城斜睨她,自顾喝啤酒。唐晓接着又说:“哥们,你看你对我这么好,干脆咱俩将就着结婚算了,省得你再去糟蹋姑娘。”
咳咳,咳咳……
路小城被啤酒活活呛着了,等他缓过来后,才坚决拒绝了,“老子宁愿娶陈洪都不愿娶你。”
唐晓被他激怒了,一拍桌子,怒目圆瞪问:“我有这么差劲?!”
路小城一本正经点头,毒舌说:“只有江楠那种人才会喜欢你。”
唐晓瞪着他,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瞪了好半天后,她才颓然下来,趴在桌子上哭了。路小城本以为她是装的,谁知她真哭了,他连忙安抚,像哄姑奶奶似的哄她。唐晓不依,矫情地说:“我太伤心了,连你都嫌我,玻璃心碎了一地。”
“好好好,我不嫌你了,你是藤条帮老大,谁都不敢嫌,别哭了,乖啊,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别哭了。”
唐晓当真没有哭了,路小城翻白眼,知道她演技不错。她叫他端两杯酒来,两人忆苦思甜,说起了藤条帮的近况。
路小城说:“从大学毕业后我们就各奔东西,什么时候藤条帮该聚聚了,反正江楠也回来了。”
“嗯。”
“欸,你说我们是不是被你诅咒了,自从你跟江楠分手后,我们这些兄弟伙个个感情不顺,到现在都是些老光棍,你说这是为啥啊?”
“很简单,因为你们都迷恋我。”
“靠!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这话唐晓不爱听,同他打闹起来。之后她一直在酒吧厮混,每回心情不好,路小城都会被她找来解闷,因为他被她荼毒惯了的,习以为常了。
到十一点左右,唐晓才离开了不归人,打车回兰心园。刚掏钥匙开门就愣住了,因为江楠站在门口,身上裹着睡袍,脸色很不好看。
唐晓视若无睹,从他身边走过,换拖鞋。江楠不满她的冷漠,皱眉问:“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没去哪里。”
江楠嗅了嗅,眉头皱得更深,“你喝酒了?”
“喝了些啤酒。”
“在哪儿喝的?”
唐晓没心情理他,自顾去找睡衣,去浴室放热水。江楠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跟在她屁股后头追问:“你是不是去了不归人酒吧?”
“砰”地一声,唐晓不耐烦把浴室门关了,在关门时说了句:“关你屁事。”
江楠站在浴室门口,脸色很难看,甚至抓狂。他强忍怒意,小心眼地嫉妒了,以前他不在E大时都是路小城陪她,说不戒备肯定是假的,再加之上回她喝醉酒喊路小城,今儿又去不归人厮混,心里头肯定泛酸醋。
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绪,他索性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心情很复杂。差不多十多分钟后,唐晓才从浴室出来了,江楠紧抿着唇,用余光瞥她,没有出声。
唐晓把他当空气,自顾打开冰箱拿苹果吃。刚洗干净咬了两口,江楠就像侦探似的盘问:“你去不归人做什么?”
唐晓还是那句话,“关你屁事。”
江楠怒了,后果不严重,他忽然笑了,眯起眼问:“你在吃醋?”
唐晓愣住,一口苹果咽在喉咙里,咳不出,又咽不下去,噎得慌。她口是心非反驳,“我干嘛要吃醋啊?”
江楠拿着遥控板,双手抱胸,笃定说:“你就是吃醋了。”
唐晓冷哼,做出一副鄙视的样子,不知是在鄙视自己,还是在鄙视他。江楠自顾解释:“今儿叫我去接机的人是何仪,以前我们曾是工作搭档,就普通朋友的关系。”
唐晓恨恨地咬苹果,压根就不信他的鬼话。要知道何仪可是大老板何政的小女儿,他们以前又曾是搭档,而今她千里迢迢跑到大陆来,是何居心?更何况,他要是攀上了何仪,就是大老板的女婿了,至少可以少奋斗几十年,还跟她装什么纯?
唐晓没有出声,而江楠理所当然等着她给他解释去不归人的事,这样双方才算扯平了。可他低估了女人的心眼,在安全感不足的情况下她计较了,计较得要命。
双方都沉默,等着对方进一步安抚各自的情绪。可他在等她,她在等他,结果两人都不吭声,气氛顿时冷场了。
直到大半个苹果都被唐晓吃掉后,江楠才沉着脸问:“你不信我的话?”
“无所谓了。”
许是被她冷淡的态度刺激到了,江楠真动了怒,脸色阴沉得吓人。唐晓暗呼不妙,当机立断向卧房冲去。怎知她前脚跨进门口,江楠后脚就追了上来,不慎踩到她的拖鞋上,她没站稳脚摔了下去,江楠也被她绊倒了,两人同时滚到了地上,半个苹果也摔飞了。
唐晓挣扎想跑,江楠拽着她不让跑,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了一团。那一瞬,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每回打架江楠都占下风,这次也不例外。
睡袍被抓散了,可江楠死死地拽着她。
唐晓忽然觉得悲愤,因为她发现她此刻正在承受美男计!那厮裸露出来的小片春光比苹果还具有诱惑力,她很想变身成女壮士向他扑去。
奈何,节操啊节操!
为了保住节操,唐晓一本正经喊他松手,江楠偏不松,最后她只得使出杀手锏,“你再不松手的话,我要耍流氓了。”
“你耍吧。”
“我要非礼了。”
“无所谓。”
他似乎一点都不怕她耍流氓,也笃定她不敢耍流氓。女壮士偏偏不信这个邪,当真抱着他的脑袋亲了下去,并蛮横地咬破了他的唇。
江楠虽吃痛,却并未推开她,就任由她耍泼。
这回唐晓不淡定了,因为气氛反而被搞得暧昧起来。意识到引火烧身,她试着推开他,可他纹丝不动,反而把她搂得更紧。
唐晓心神不宁,警告道:“你别乱来。”
江楠没有出声,只是把头埋入她的颈项。洗发水的清香传递到她的鼻息里,神经顿时敏感起来。
“江,江楠,你,你别乱来。”
江楠“唔”了一声,抬头看她,唐晓被他看得很心虚。温热的气息似有意挑逗,他似笑非笑说:“你再亲我一下,我就不乱来了。”
唐晓信以为真,只得硬着头皮亲了他一下,哪晓得那厮老奸巨猾,得寸进尺与她缠绵深吻起来。
这吻异常热烈,带着浓重的征服欲望,每每唐晓欲推开他,都被他拉了回来。许是贪恋,许是不舍,她很没出息地沉沦了,哪怕他的唇上带着血腥,仍旧不可自拔。
干柴遇到烈火,愈演愈烈。
江楠变得贪婪起来,想要的更多。可她还没做好准备,屡屡抗拒。他只得无奈放开她,叫她别乱动,因为他得努力平息欲望。
那一刻,他忽然发现他干了一件蠢事,在一只狼面前放着一只羊,想吃又不能吃,那滋味实在不大好受。可他还得忍下去,若不然羊跑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一晚唐晓的神经变得异常敏感,把房门反锁后还不放心,总觉得睡不踏实,像生怕江楠半夜突袭那样,都神经质了。
好在是,第二天一切正常。
礼拜一得到消息,江楠说何仪被安排到大成分部去了,成了萧尧的秘书。唐晓稍稍放下心来,却不得不警惕。因为据她所知,何仪与江楠曾是同学,两人是有感情基础的,一旦谁往前跨一小步,自然有很多可能发生。
接下来的剧情走向果真如她所料,之后几天何仪频频打来电话找江楠,缠得他脱不了身。连续几天江楠都很晚才回来,而且每次回来总是一副疲惫的样子,几乎倒头就睡,从未跟她解释过缘由。
对此,唐晓沉默以待。
一个人呆在偌大的空间里,她感到了寂寞。按理来说,他们成为夫妻,理应有家的气息,可她感觉不到。
当初与江楠去办结婚证,她抱着满心欢喜,以为他们走到了终点。但现在她才发现,他们还没完,因为真正的战场在这段婚姻里。
无聊地翻动着电话薄,最后落到卫子的名字上,电话拨通的一瞬间,对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喂。”
“卫子,出来喝杯酒吧。”
“哟,小仙女这才想起我了啊,咋了?”
“想你了还不行吗?”
“啧啧,谁信你的鬼话,见色忘友的货。”
“嘿嘿……”
挂断电话,唐晓拎着包包打车去了二环路的蔷薇酒吧。那是她们经常去的老地方,依旧是靠角落里的第三号桌,不过在她到之前就已经有人坐在那里等了。
“唐晓!”
卫子朝她招手,那家伙一身张扬艳丽的装束,挑染的波浪头发,不羁的飞扬神采,很是吸引眼球。两人夸张地拥抱,卫子打趣道:“好久不见你了,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得了吧,小姐,你丫整天忙得跟什么似的,我哪敢招惹你啊。”
卫子干笑,端起酒杯说:“好好好,我自罚一杯。”
唐晓抿嘴不语,她知道她今儿心情好,因为平时她忙得跟什么似的,很难约到人。要说两人的交情,还得从三年前说起。年底恒源聚餐,唐晓在洗手间碰到卫子向她借卫生棉。于是她拔刀相助,从此两人成了姐们儿。
要知道卫子可是头可断,发型不能乱的主儿,唐晓的适时解救令她感激涕零,一来二往,便熟络起来。
之前唐晓只知道她在外企做公关,最擅长周旋,整天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后来无意间得知她爹是地产大王后,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不过卫子很瞧不起她爹,说他是暴发户,没内涵。
为此,唐晓深深地鄙视,有钱人哪知屁民的悲苦?
鉴于两人喜欢聚在一起八卦探讨两性问题,所以每回聚在一起的话题总少不了男人。卫子说她最近招惹了有妇之夫,对方愿意净身出户跟她结婚,把她吓坏了。
唐晓朝她竖中指,“鄙视你,这不是炫耀咩?”
“还真不是,知道那人为啥愿意跟我吗?”
“图你家有钱?”
“靠,一针见血!”
唐晓无语,卫子精辟地做出总结:“现在这个社会,别说女人虚伪现实,其实男人比女人更现实,只不过他们更懂得伪装些。”
唐晓继续无语。
卫子喝了口酒,忽然感叹说:“唉,你说我怎么老是遇人不淑呢?”
“那是因为你压根就没把男人当回事儿,你既有钱,又有自己的事业,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是跟你心灵契合的男人,问题是跟你心灵契合的男人几乎都绝种了,哪儿找去?”
“精辟!”
“得了吧你,都老毛病了,还精辟。”顿了顿,“你这是病,得治。”
“神经病。”
“噗嗤”一声,唐晓被逗笑了,卫子转移话题问:“你呢,最近怎样了,咱俩好久都没有联系了,给我点意外听听。”
“我结婚了。”
咳咳,咳咳……卫子被活活呛着了,瞪大眼睛诧异问:“有没有搞错,什么时候结的?”
“前阵子。”
“不等你那口子了?”
“就是跟他结的。”
这回卫子更吃惊了,八卦道:“你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唐晓把江楠回来到他们结婚到现在的窘境一股脑吐了出来,最终卫子做出革命性的总结:“啧啧,老公虐我千百遍,我待老公如初恋——这是一个虐恋情深的故事!”
唐晓无力扶额,“跟你说正经事儿呢。”
“怎么,你怕江楠会跟那个大老板的女儿摩擦出爱情的火花?”
唐晓一本正经地点头,解释说:“他们以前曾是同学,又是工作搭档,是有感情基础的,我不得不防。”
“那还不简单,向江楠正式宣战呗,爱情保卫战!哦不,是婚姻保卫战!”
“保你个头,我是觉得心累了,不知道这段感情到底还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我到底要不要继续维持下去。”
“那怎么成,你等了他将近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就算你不想要了,也得拖着他赔偿青春损失费什么的。”
唐晓汗颜,卫子继续说:“咱要懂得保护自身的利益,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大不了破罐子破摔,死活都得拖着江楠别让他跟那啥何仪成双成对,咱坚决不干亏本生意。”
“问题是这样耗着我很累。”
“累个屁!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怕这点小问题?你之前不口口声声说他江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吗?反正现在你们已经结婚了,你就豁出去糟蹋他吧。你自个儿不都说了嘛,他事业不错,人又长得帅,性格又好,你要不糟蹋他,总有别的女人会主动上门替代你。到手的肥肉,咱们不能等到放臭了才舍得吃,是不?”
一番话怂恿下来,唐晓激动了,猛地站起身,掏出钱包里的信用卡说:“走,咱们现在就去糟蹋他!”
卫子打了个响指,“有气魄!”
于是两人直奔女人广场,唐晓兴致大发,一口气刷了她半年多的工资。当然,信用卡是江楠给她的,他持主卡,她持副卡。
与卫子分道扬镳后,唐晓并未回兰心园,而是去了老妈那里。见她拎着大包小包,老妈好奇问:“你哪来这么多东西?”
“前几天发了笔奖金,给你们捎两样东西过来。”
唐晓从口袋里翻找出一条金项链,说是送给她的。老妈喜上眉梢,屁颠屁颠地跑到老爸面前炫耀,说闺女懂事了,知道孝顺他们了。
奈何老家伙贪心,见她还有一条铂金项链,说喜欢那个。唐晓说是卫子送给她的,不能送人,下回再买条同款的给她。
坐在沙发上清理东西时,唐晓看了几眼手机,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江楠的手机号码是和信用卡绑定在一起的,她刷了这么多钱,他居然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这太不正常了。
晚饭她食不甘味,匆匆吃两口就说累了,要早些睡。二老也未察觉到她的异常,任她去了。
直到半夜时,突听手机响了,唐晓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江楠平静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
唐晓睡眼惺忪回答:“在家呢。”
“我在你家楼下,现在就下来。”
一听这话,唐晓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吃惊问:“你在楼下的?”
“嗯。”
“你来这里做什么?”
“接你回家。”
唐晓不满了,抗议道:“我明天再回去。”
江楠仍旧不温不火,“你的家在兰心园。”顿了顿,“我限你在五分钟内出现在我面前,要不然我会亲自上楼请你,顺便再拜访下岳父岳母。”
唐晓汗毛一竖,有些恐惧,恨恨道:“你威胁我?”
“对,威胁。”
唐晓怒了,不过后果不严重。如果被二老知道她又跟江楠搅合在一起的话,日子肯定没法过了。斟酌半晌,决定以退为进,连忙爬起床翻找出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就下楼去了。因为她实在不敢挑战江楠的权威,万一他真上楼来请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唐晓披头散发地朝小区门口跑去,也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真他妈的奔放!
坐进车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唐晓的脸色很不好,江楠的脸色也差不多。那厮同样穿着睡衣,拖鞋,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显然某人也是睡了大半夜后才从床上爬起来跑到这里来揪人的。
车上了马路后,江楠才开口了,问:“你回家做什么?”
唐晓不吭声,他又问:“你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你自己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今天一直都在忙,忙到晚上十点过才回来,结果回家没看到你,所以才过来了。”顿了顿,语气懊恼道,“我很生气。”
唐晓冷笑,讥讽道:“您是大忙人,我哪敢打电话骚扰您啊,不就是刷了您几万块钱嘛,我明儿还您就是。”
江楠沉下脸来,“别跟我东拉西扯,我是问你怎么回家了。”
“我自己的家,想回就回,还需要向你报备吗?”
“你的家在兰心园。”
“我不觉得那是我的家。”
此话一出,江楠似受到刺激,猛地踩刹车。
这回他是真生气了,见他脸色阴沉,唐晓才意识到人生安全问题,连忙安抚他,“得了得了,我不跟你闹情绪了,你专心点开车,两条人命呢,马虎不得。”
“晓得就好。”
接下来二人都不再说话了,江楠板着棺材脸开车,唐晓则闭目睡起觉来。回到兰心园后,唐晓一声不响地去自己的卧房,哪知江楠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一把抓住她问:“你为什么要回去?”
“不为什么,想回就回了。”
江楠皱眉,专制地说:“以后不准偷溜回去。”
当他说这话时,唐晓爆发了,一把甩开他的手,不由得提高了嗓门。她愤怒地戳他的胸膛,质问道:“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我又不是你圈养的猪,什么都得听你的,什么都得跟你报备,你凭什么啊?!”
那一刻,她忽然有些失望。她觉得她就像一只宠物,他则是饲养者,没有人权,没有自由,没有脾气,甚至还不能生气耍泼!
这就是他们的婚姻,她期盼了近十年等来的婚姻。
她累了,从未有过的疲倦。
似被她的话震住了,江楠没有出声。唐晓不想多说,往卧室去了,可他再次抓住她的手,迟疑了许久,才小声道:“我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那时他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甚至卑微。唐晓不忍回头,因为她的眼眶已经湿了,她很没出息地感到了窝心。
江楠试着拥抱她,她并没有反抗。他的气息一如既往般,弥漫着淡淡的皂香味。仿佛怕她突然消失,他的力道加重,似恨不得把她揉入他的身体,因为这样他们才不会再分离了,他才不会感到害怕。
“唐晓,以后回家给我打声招呼好不好?”
唐晓沉默不语。
江楠把头埋入她的颈项,小声说:“我很害怕寂寞的,特别是当我回来看到空荡荡的屋里没有你……我以为你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一想到此,我就害怕起来。”
唐晓咬着唇,心底泛起苦涩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现出懦弱的一面,可她其实比他还懦弱,“江楠,我明白你恨我,一直都恨我,哪怕你跟我结婚,都不过是因为恨,我说得对吗?”
“你觉得委屈?”
“不,我不觉得委屈,我只觉得自己蠢,明知你不会轻易原谅,却还天真地做着白日梦,以为有婚姻就可以维持我们的感情了,有婚姻就可以把我们绑在一起。直到今天,我才恍然发现,我错了,错得离谱。”
江楠不语,她扭头直视他的眼睛,可他却避开了。她欲掰开他的手,可他不愿松开,反而抓得更紧。她眉头微皱,他冷不防吻住了她。
这一吻,来得太热烈,令她招架不住。他霸道侵犯,不容她抗拒。从最初的挣扎,到服从,再到热烈回应,唐晓彻底放纵了。
被欲望吞噬的理智激烈上演,灵肉结合令他们坠入情欲中不可自拔。
此时此刻,阳台上的芦荟径自吸收土壤中的水分,释放氧气;室内的富贵竹正悄悄地扩张它的新叶子;新种的昙花正努力地适应新环境;一只贼头贼脑的蚊子正悄悄地飞了进来;冰箱内的保鲜分子正在努力地工作着;饮水机内的纯净水正在冒泡泡;窗帘正在风中轻舞飞扬……
在这样一个安宁的夜晚,两人同床而眠,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芦荟继续释放着氧气,富贵竹继续扩张它的新叶子,《新婚男女必杀技》并没有起到严重作用,而是江楠直接用实际行动来引诱她。
怀中的人儿疲惫熟睡,江楠的下巴抵在唐晓的头顶上,把她搂得更紧了。她是他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因为她对他立下过爱情保证书的。他相信她的保证书还埋在四合院的老槐树下,虽然曾在几时,他很想去把它挖出来,可终究没有舍得下手。因为放不下,可现在更放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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