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酿酒是政府的一项重要财政收入,但是蜀地民间酿酒之风历来十分盛行,刘备入川不久就发布了不准民间私自酿酒的禁令,违者杀头。
法令公布后,刘备很不放心,他要亲自调查一下,于是决定带简雍到各地巡查一番。
临行前,刘备突然想起一件事,笑着对简雍说:“我可不想让你新婚燕尔就夫妻分离,把你的夫人也带上吧。”
简雍闻言,忙不迭地叩头谢恩。原来,简雍新娶了一位夫人,年轻美貌,简雍十分喜爱,若是把夫人独自留在家中,还真舍不得,既然主公特许带在身边,国事、家事两不误,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巡行的大队人马刚出成都,就有当地官员迎候在刘备车前,报称抓住了私自酿酒的罪犯,恭请主公明断。刘备大怒,喝令将罪犯带上来,那官员答应一声,转身离去。刘备下车,早有侍卫备好座椅,伺候刘备坐下,不一会儿,一阵镣铐声响过,一个身着土布衣裳的人跪在刘备面前。
此人叫顾成,是当地的一个农夫,向来以务农为生,前几天,却在他家中搜出了酿酒的全套器具,因而将他作为私自酿酒的疑犯抓了起来。
刘备目光逼视着顾成,厉声喝问:“你可知罪?”
众侍卫也齐声喝问助威。
顾成早已吓得面色苍白,身体哆哆嗦嗦的,半天才挤出几个字:“知……罪,小人……”
刘备一摆手道:“我有令在先,私自酿酒者斩。来呀!”
左右侍卫答应一声,上前几步,拖起了已瘫倒在地的顾成。
“慢!”一直站在刘备身后的简雍忽然大喝一声,众侍卫惊愕地停住了手。原来简雍看那顾成面貌忠厚,不像是奸诈之徒,而且又被吓得不轻,心中暗想:主公初据蜀地,人心未定,这顾成虽为平民百姓,但若杀错,只怕人心不服,我主江山不稳。
这么一想,简雍便招手叫来地方官,问道:“你如何认定顾成一定会酿酒呢?”
那官员道:“顾成务农为生,家中却藏有酿酒器具,此可疑者一;禁令发布之前,顾成曾酿酒私卖,此可疑者二;下官曾审问顾成,他神色惊慌,言语支吾,此可疑者三。有此三处可疑,下官断定顾成有罪。”
简雍还在沉思,刘备却已连声叫道:“有理,有理。像这等奸诈之徒,不杀何以立威?”
简雍慌忙快步近前道:“主公,顾成就算该杀,但今日天色已晚,路上行人稀少,不如到明日白天,行人多了再杀,也好让百姓都知道主公法令严明。”
刘备听罢,觉得有些道理,就下令将顾成关押,待明日处斩。当晚,刘备一行人就在当地官衙安歇。
到了官衙,简雍悄悄将家人简平拉到一边,低声吩咐他去顾成街坊家查访,简平便领命而去。
当晚,简雍陪刘备用罢晚膳,又谈了一会政事,快半夜时才回房休息。
简雍刚回房,简平就急匆匆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将查访的结果一五一十地讲给简雍听。
原来,那顾成自幼学会了酿酒技艺,以前私酒盛行,顾成也置办了一套酿酒器具,酿了酒自己喝,酿得多了,就卖些钱贴补家用。刘备的禁令一发布,老实巴交的顾成不敢卖酒了,但他也没舍得将器具砸了,没想到被官府搜出来,落得个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简平说完后就退了出去。简雍在屋内来回踱步,他想:顾成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但简雍跟随刘备多年,深知刘备个性,他所决定的事,往往不易劝回来,如何劝谏,确是个难题。
简雍正想着,门忽地开了,丫环翠喜惊慌地跑进来,口里叫着:“老爷,夫人生气了,要亲自来兴师问罪呢!”
简雍还没来得及答话,新夫人就气呼呼地走了进来,她白了简雍一眼,撅着小嘴说:“老爷,这么晚了还不回房安歇,莫非嫌弃妾身了?”
简雍忙道:“哪里,哪里,夫人美貌如花,温柔似水,简雍疼还疼不过来,怎敢嫌弃呢?”
夫人调皮地一笑道:“既然不是嫌弃妾身,那莫非是……是……老爷的身子不济了?”夫人说着,脸立时桃花般地红了起来,害羞地转过脸去。
简雍知道夫人说的是男女之事,他先是有点尴尬地一笑,接着一怔,随即一拍桌子叫道:“好,有了!”
夫人吃了一惊,怔怔地望着简雍。
简雍笑着拍拍夫人的肩膀说:“夫人,待明日我自会向你解释。”说完,他回头叫道:“翠喜,把简平叫来!”
第二天一大早,当地百姓潮水般地汇聚到官衙前,刘备脸色铁青,吩咐侍卫将顾成带上来。
两名侍卫将瘫成一团的顾成像提小鸡似的拖来,扔在地上。
正在这时,简雍抢步上前,向远处一指:“主公请看……”
刘备顺着简雍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一男一女正一前一后地向这边走来。
刘备看得莫名其妙,正待发问,忽听简雍大喝一声:“来人,将那男子拿下!”
左右答应一声,分开众人,向那男子扑去。不一会儿,那人就被绑到了衙前,他一边挣扎,一边叫屈。
刘备觉得奇怪,就问简雍:“你为何抓他?”
简雍答道:“这男子分明要强奸那女子。”
刘备惊问:“何以见得?”
简雍一本正经地答道:“这男子身上有奸淫的器具。”
刘备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众人也笑了起来。刘备忍着笑说:“荒唐,荒唐,有那东西就会强奸吗?”
简雍从容答道:“当然,因为顾成正是藏有酿酒的器具,才被治罪的。”
刘备盯着简雍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说:“好你个简雍,你这是变着法给顾成说情啊!”
简雍深深一揖,正色道:“主公,臣与这顾成非亲非故,素不相识,臣实在是为主公的江山着想。臣昨日已派人打听明白……”当下,简雍命人将顾成的街坊带到衙前,将顾成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最后,简雍说:“这顾成虽然有错,但错不至死,还望主公明察。”
刘备恍然大悟,他看看简雍,又看看跪在地上的顾成,朗声说道:“我有令在先,私自酿酒者斩。今顾成虽藏有酒具,但并无其他违令之事,故对其从轻发落,酒具罚没,杖责二十,今后不可再犯。”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顾成死里逃生,跪在地上口呼“青天”……
简雍回到房中,对夫人讲了这事,夫人抿嘴笑个不停,简雍也笑着说:“这件事,夫人立功不小,不过,功劳也有简平、翠喜的一份。”原来,那一男一女就是他俩装扮的。
(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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