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妖物,自然也听到了那些动静,冷笑一声,甩了一句:“你可别指望我会帮你!”
景尘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也不需要你来帮忙。”
说着,他便单手掐诀,使出了一个土遁之术,拉着那个妖物直接遁地,避开了前来搜寻的那些玄阳门弟子。
到了洞府门口,景尘才收回法术,领着那个妖物进了洞门。
“你可真是跟从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你,哪会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情。”妖物突然似笑非笑地说了这么一句。
景尘冷冷地看了它一眼:“从前是我太执着于上仙的身份,才会痛失心头挚爱。如今我已经日夜反省了三千多年,若是还跟从前一样,岂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妖物怔了怔,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有些怪异。
当年天君审问景尘上仙和青璃的时候,其实严格说起来,它也在场。
它藏在景尘的体内。
只不过当时,景尘并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罢了。
回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妖物的心里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非常不痛快,连带着跟景尘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
“赶紧给你的宝贝徒弟疗伤吧!”说着,它便把身体的控制权交换给青璃的元神了。
可是青璃的元神现在还在沉睡之中,如此一来,便相当于这具身体彻底没了意识。
那个妖物还赌气似的彻底切断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让景尘和青璃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单独相处。
景尘忽然叹了口气,朝着青璃的身体说了一句:“你这又是何必……三千年了,你都没有放下当初的执念。”
他这话,明显不是说给青璃听的,而是说给……藏在她体内的那个妖物。
但是那妖物已经切断了跟外界的联系,自然是不可能听到了。
景尘知道这一点,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和那妖物之间的羁绊,纠纠缠缠已经持续了太多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景尘现在也没有心思再去回忆当年的事情。
眼下,还是尽快为青璃的元神疗伤才是正经。
想到这里,景尘立刻屏息凝神,全力驱逐掉脑海中的杂念,静下心来,专注地为青璃疗伤。
修复受损的元神,是一项非常复杂而又危险的工作,稍不留神,便会伤人又伤己。好在这样的事情景尘从前也做过,倒是有几分信心。
在正式开始疗伤之前,他还特意把洞府周围的结界加固了一番,才安心地闭目盘坐,控制着自己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青璃的识海之中。
青璃的识海,一片混沌,倒是都是迷蒙的白色雾气,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景尘的神识幻化成了人形,在这片迷雾之中不断地搜寻着,试图找到她心神的核心之处。
这个过程耗费的时间特别长。因为在青璃的识海里,景尘根本不敢随意释放法术,要不然的话,只怕就不是在救她,而是在害她了。
花了大约两个时辰,景尘才终于在这片迷雾当中,找到了青璃的心神本体。
那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容貌跟青璃非常相似,想来应该是她儿时的样子。
每个人的心神本体,年龄都是不同的,跟是否修炼过无关,跟性情倒是有些许关联。
青璃的性情比较纯真善良,心神本体是小孩子的模样倒也不奇怪。
景尘不再耽搁时间,盘坐在那小女孩的面前,开始念诵咒语。
随着他的咒语声,周围的迷雾渐渐开始呈现出了水波纹一样的状态,一圈圈散去,又一圈圈地涌来。
原本的白色雾气,渐渐地开始发生改变,变得拥有了颜色,将青璃的心神本体包裹起来。
一丝一丝,如同春蝉吐丝那样,将她缠绕起来,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蛹。
景尘停止了念咒,静静地守在旁边。
他的神情非常专注,仿佛心无波澜,只是偶尔望向那个白色“蝉蛹”的时候,眼底流露出的担忧之色,出卖了他的真正心情。
这也难怪,毕竟是关乎到青璃生死的关键时刻,他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呢?
时间开始变得格外缓慢,或者应该说……景尘已经开始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片空间之中停留了多久,他只知道一点,在她彻底醒来之前,自己必须一直这样守护着她,寸步不离。
因为稍有差池,代价便是青璃的性命。
他怎么敢马虎呢?
景尘只能守着,强压下自己心头的所有负面情绪,静心凝神地,守着……
可是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他心中的不安,终究还是越积越多了。
不光是因为担心青璃的状况,也有为自己的担忧。
像他现在这样,长时间停留在他人识海之中的行为,其实是非常危险的。甚至比青璃修复神识的过程,还要更加凶险。
青璃本身的元神现在是处于沉睡的状态,所以的识海也没有太多的攻击性,但是一旦她的元神苏醒,她的意识便会自发地攻击景尘这个外来的入侵者。
等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最凶险的时刻。景尘的这一丝神识,必须在躲避攻击的同时,用最快地速度从她的识海当中逃离,才能避免两败俱伤的局面。
而最最艰难的一点是……他必须做到毫发无伤。
如若不然,等待他的,将是修为永远止步的可怕后果。
神识断裂受损,严重程度丝毫不压抑元神的损伤,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还有更加严重一些。
因为神识受伤了,还有补救的可能,比如说青璃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可神识一旦断裂,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就算是后面还能修炼出来更多,终究也不是断裂的那一根。
简单点说,就是这种损伤不可修复,不可逆转,会是修仙者的一个缺憾,一个致命的弱点。
而所谓修仙,其实就是一个不断完善自身,最终达到圆满的一个过程。神识受损带来的那种“不完美”,将会导致修士永远无法得道飞升,而已经得道的仙人,修为永远止步不前。
这样可怕的风险,若非是跟自身性命同等重要的存在,寻常修士是绝对不愿意去冒的。
而景尘,正在为了青璃而冒险。
他的这一丝神识,呆在青璃识海中的时间越久,力量就会变得越发衰弱,面对最终攻击的时候,也就越危险。
所以,现在的这般景象,看上去平平无奇,可实际上,景尘每一秒钟都在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他必须全神贯注,因为青璃的元神随时可能醒来。他若分心,很有可能直接被她突如其来的攻击彻底把这一丝神识打散。
可是这样的专注,对于景尘的神识来说,也是一种额外的损耗。
时间还在慢慢地过去,青璃的元神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景尘终于开始抑制不住心底的焦灼,并且一不留神,就让那股情绪愈演愈烈,差点儿就毁了他平静的心境。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白色的“蝉蛹”忽然发出了一丝细小的声音。
景尘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强行压下所有的焦灼情绪,凝神静气地观察着那个“蝉蛹”。
“沙沙、沙沙——”
那种细小的响声不断地传来,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声……
景尘的警惕已经提到了极限,等待着最后的攻击到来。他必须等着,不可以提前离开,因为整个修复的过程中,时刻都有可能出现意外,他必须留在旁边,守护着她。
“沙沙、沙沙——”
声音更大了,雾气凝结成的白色丝线开始逐渐松脱,露出了青璃的发髻。
过了一会儿,她的脸庞开始显露出来,看上去粉嘟嘟的,气色很好,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病态的灰白色。
景尘稍稍松了口气,知道这次的修复工作已经完成一大半了。
他在心里暗暗地祈祷着,千万别出意外啊。
丝线还在不断地脱落,青璃的身体露出来的部分越来越多。肩膀,手臂,腰,腿……
最终,丝线彻底褪去,呈现在景尘眼前的,是青璃闭目盘坐的身影。
青璃小小的脸庞上,开始出现细微的表情,她的眉毛开始微微地皱起,眼睑轻轻地颤抖着,仿佛随时可能睁开。
景尘站了起来,稍稍向后退了两步,与青璃的元神本体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他知道,她马上就要苏醒了。
而他,即将面对最严酷的考验,稍有差池,便只能永远地停留在现在这种法力微弱的状态下了。
他不敢掉以轻心。
青璃的元神本体又皱了皱眉毛,双眸慢慢地睁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与此同时,她的眼中开始迸发出赤红色的光芒。
下一秒,她的双眼彻底睁开,仰头发出了一声尖厉的长鸣——
霎时间,周遭所有的白色雾气,全都幻化成了一根根白色的藤蔓,末端尖锐宛如钢针,上面还带着无数细小的倒刺!
景尘毫不怀疑,自己只要被碰到一点点,这一丝神识就会被撕扯出裂痕,甚至彻底断裂,永远地停留在青璃的识海当中!
他从未料想到,青璃的识海所幻化出来的攻击手段,竟然会如此凌厉。
这可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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