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哪门子的慈悲！
青璃真恨不得冲过去，朝着地藏王菩萨的脸上狠狠地扇几巴掌，质问他为什么非得要拆散她和忘尘！
“你若想打，便来吧。”青璃眼前的空间忽然一阵扭曲，地藏王菩萨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脸上还挂着慈悲的微笑。
这幅表情，看得青璃心头火起，她想着自己跟忘尘以后都再也不能见面了，全都是拜这个家伙所赐，便什么都顾不得的，直接冲了过去！
她的手掌高高扬起，地藏王菩萨不躲不闪，直视着她的眼睛，甚至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分毫不减……
青璃的手，就这么硬生生地僵在半空中了，再怎么努力，也动弹不了分毫。
她打不下去。
地藏王菩萨救过她的命，她怎么能打他呢？
她的胳膊无力地垂下，双膝一曲，直接就跪在了地藏王菩萨的面前。
“求你，让忘尘去轮回好不好……无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替他承受，你放他走吧！哪怕……哪怕是让我代替他留在这里也行啊！”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青璃已经泣不成声。
这幽冥地府那么阴暗，那么寒冷，忘尘怎么能经受得住呢？她好歹还有一些法力护身，留下来的话，应该会比他好一点才对。
可是地藏王菩萨却说：“你并非佛门中人，如何留下来协助我？”
“我……我可以学的！”
地藏王菩萨缓缓摇头：“忘尘很有慧根，他是不二人选。”
“不不不，我也很有慧根的！你让我留下来试试吧，我一定可以的！”青璃苦苦哀求。
“你只差最后一步，便可以飞升成仙，何苦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幽冥地府呢？”地藏王菩萨叹息着说。
青璃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成仙！”
遇到忘尘之前的那段日子，是她心中最迷茫的时候，她已经预感到自己快要成仙了，可是却又放不下心中莫名的眷恋，舍不得离开人间。
后来，她遇见了忘尘，便再也忘不掉他的那双眼睛。她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一直舍不得离开，因为冥冥之中，她和忘尘之间的因缘早已被上天安排好了。
她走过万丈红尘，就只是为了遇见他而已。她成什么仙？神仙了，她就永远也没机会再见到那双让她痴迷的眼睛了！
地藏王菩萨听了她说的话以后，沉默了许久，才重重地叹了一句：“痴儿！”
青璃不说话，她就是痴了、疯了、狂了，那又如何？这天地间，她只想跟忘尘一人厮守而已！
“你跟他之间的缘分，已经尽了，再耗下去，也是无果。”地藏王菩萨说。
“我不管！”青璃的眼神无比坚定，“缘尽了又如何？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哪怕违逆了天地，也还是要跟他在一起！”
“唉……”地藏王菩萨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看向青璃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悲悯。
“你既已痴心至此，那便留下来给忘尘做个伴吧。”地藏王菩萨终于松口了。
青璃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就想要磕头，却被地藏王菩萨给拦住了。
“你先别急着答应，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得跟你说明白。”地藏王菩萨说：“你若是要留下来，便必须得放弃过去所有的修为，遁入佛门，从此成为佛门弟子。”
“我愿意！”青璃想都不想地点头。
“不，我真正要说的还不是这一点。”地藏王菩萨摆了摆手，示意青璃听自己说完。
青璃只好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安静地听着他把话说完。
地藏王菩萨继续说：“你留下来，便会成为我的胁侍菩萨，跟忘尘一样……在我的宏愿彻底实现以前，你们都无法离开地府半步。”
青璃不明白“胁侍菩萨”是什么意思，但是估摸着应该就是助手一样的身份吧。至于地藏王菩萨的那个宏愿……她可是知道的。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话是地藏王菩萨许多年前说过的，青璃在典籍当中看到过。
那个时候，她对于佛家的事情，还没什么兴趣，因此并没有深入地了解过，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般近乎痴人说梦的愿望，有一天会跟她有关系。
地狱里装着的，全都是六界当中犯下罪孽的灵魂，想要把他们全都渡化，谈何容易？
就算可以把现在装着的全都渡化了，那以后的呢？
只要六界当中还有生灵作恶，这地狱就永远也空不了啊！
她跟忘尘，真真是永远也出不去了。
“胁侍菩萨也要守清规戒律么？”青璃开口发问。
“当然，而且比一般的僧人更加严格，违反之后的惩罚自然也更加严厉。”地藏王菩萨如此回答。
“那……我可以不遵守么？”青璃其实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但她就是不死心，总要问一问，听到地藏王菩萨亲口回答才行。
那回答果然如她所料——
“不可。”
“那我可以只留在这里，不当你的胁侍菩萨么？”青璃又问。她想要知道，事情究竟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哪怕只是一点点希望，哪怕要付出无比巨大的代价，她也甘愿啊！
地藏王菩萨沉默了好长时间，然后才说：“可以倒是可以，但你的修为会不断地损耗，直到彻底耗尽，变回凡人为止。”
这般代价，其实比青璃预想当中的要轻多了。反正这身法力她也没有真正在乎过，没了也就没了吧！
可是地藏王菩萨似乎看穿了她的这般想法，又着重强调道：“你可莫要以为，变回凡人就没事了……你若失去法力的庇护，很快就会被这地狱中的幽魂们撕成碎片的。即便侥幸不死，也会逐渐透支生命力，到最后变成一个死人，永远地失去轮回的机会，成为这地府当中万千幽魂的其中一个。你……可还愿意么？”
“愿意！”青璃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两个字。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人撞开，忘尘闯了进来，冲着青璃大喊：“这种条件你怎么可以答应呢！你快走啊！回去啊！”
“我在来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次见到你之后，便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青璃平静地说：“哪怕不能永生永世地陪着你，陪你到我生命的尽头，也不错啊。”
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寿命比忘尘长多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终于反过来了。
忘尘接下了那样一个永无止境的任务，地藏王菩萨永远都不会让他死的，他终于可以比她活得更久了。
这样也好，失去心上人之后，孤零零一个人游走于天地间的那种寂寥感觉，青璃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了。
就让她先他一步死去吧，说她自私也好，什么都好，她只想要由着自己的性子任性一回。
遇到忘尘以前，她那漫长的生命，只会让她觉得空洞无聊而已。但是遇见她以后，她的生命从此便有了期待，有了目标，有了意义……她才真正地觉得，自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哪怕他不在她的身边，她也不孤单。
因为，她心里有他，梦里……也有他。
青璃再也不要回到以前那种毫无意义的生活当中去了，哪怕生命变得短暂，只要每分每秒都不后悔，她也甘愿。
丰富多彩的几十年，比空洞乏味的千万年更加让她期待啊！
忘尘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劝阻青璃了，他怔怔地望着青璃，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再也隐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
可是青璃，却对着他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她说：“你哭什么呢，咱们可以在一起好长时间了呢，多好啊。”
她已不再奢求什么永远，只要接下来短短的几十年，可以陪在他的身边，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反正她都已经比普通的凡人多活那么多年了，现在还能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中，跟自己喜欢的人日夜相伴，不亏了。
地藏王菩萨沉声问道：“青璃，你当真想好了么？”
“想好了，我要留下。”青璃无比坚定地回答。
地藏王菩萨依旧叹息，却不再劝阻什么，只说了一句：“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去三生石那里看一看吧……看看你和忘尘的前世今生，你就会明白你跟他之间的纠葛到底有多深了。青璃，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青璃不知道自己跟忘尘的前世有什么纠缠，但她依旧肯定，自己绝对不会后悔。
前世再怎么样，也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她不想为了那些而影响了自己跟忘尘之间的现在。她的寿命已经不多了，每分每秒都在不断地损耗，她已经没有时间可以去浪费了。
她要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阴，快快乐乐地活下去，把一切美好，全都牢牢地刻进忘尘的记忆里。
这样，即便有一天她不在了，忘尘也绝对忘不了她。
对，她就是这么自私，哪怕死了，也要在忘尘心里留下一个永远的印象。
她要活在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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