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犹记红尘泪-畅春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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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裳醒来时已是翌日了,当她撩起淡蓝色的蚊帐时竟不自觉的愣了一下。环顾了一眼四周,才发现这早已不是她昨天呆得那个大厅,毕竟这周围的一切一看就知道是一间厢房。

    门在这时“吱呀”一声打开了,进来一位端着一盆清水的清秀女子,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头发简单的打理了一下,扎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髻,其余的都披散了下来,浅绿色的衣服看起来不失庄重。

    “姑娘你醒了。”女子走进来就看见了已经坐在床头的云裳,微笑着跟云裳打了招呼。

    云裳先是愣了一下,半饷才回过神来,点了点自己的头,问:“这里是哪里?”

    女子把清水放在了一旁的木架上,转过身来恭敬的对着云裳说,“这里是馨芸阁。”女子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姑娘快起来洗漱吧,橼魉公子他们正在偏厅等着姑娘用早点了呢。”

    云裳点了点自己的头,穿上鞋子下了床,“我怎么会在这里?”云裳的声音有些小,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明明记得昨天她是和橼魉他们在大厅喝茶得,怎么一觉醒来已经在房间里了呢?而且已经是翌日了,什么时候她的警觉变得这样差了。

    “姑娘昨日在大厅睡着了,大家看姑娘睡得沉,就没有叫醒姑娘。最后还是橼公子抱姑娘回房的。”女子的声音适时的传来。

    睡着了?

    或许她真的累了吧!这几日来都没有好好的歇息一下,在知道这是魅生的院子时,她才能这么安心的睡去,甚至连橼魉抱她回房她都都无从察觉。

    云裳抬起头望了一眼正在整理被褥的女子,女子脸上挂着轻柔的笑,不带一丝杂质。

    “你叫什么名字?”云裳缓慢的走到架子旁开始梳洗。

    “回姑娘,奴婢叫晓梦。”

    “晓梦。”云裳低声的重复了一遍。

    “是的,晓梦,庄生晓梦迷蝴蝶的晓梦,是公子给起的。”女子的脸上泛着红光,笑得甜美而幸福。

    晓梦脸上的笑容让云裳看着一愣了。云裳,她的名字何尝不是兮翮给起的呢。

    等一切梳洗完毕,云裳才开口说:“带路吧。”她没有去看晓梦,或许是因为晓梦的笑靥太美,那种美会刺痛她的心。所以她宁愿不去看,不看就什么也不知道,只有什么也不懂,她的心才能一如既往的平静。

    云裳踏进偏厅的时候,橼魉和缱钥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睡得好吗?”橼魉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

    云裳的眉稍微蹙了一下,迈着自己的步子来到了橼魉的旁边坐下。

    缱钥倒了一杯茶递给同桌的云裳。

    云裳微笑着接过,小声的致谢后,转头看向两人说:“我很失礼么?”说完后低头品茶,倒是让人听不出方才那句话是认真的在问橼魉他们还是只是随口说说。

    两人不在意的耸耸肩,“吃早餐吧!吃了或许我们可以出去走走,这个殇州可是丝毫不亚于京师的繁华。”

    橼魉一边说着早餐一边轻声说:“这个清雅苑里的人似乎不多,但我总觉得这里面藏龙卧虎。看来魅生很喜欢殇州,这个园子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打理。”

    “魅生的地方没有一处不是精心打理过的,他本来就是一个怪人。”缱钥的眉头紧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这样出了口。

    云裳笑着摇头轻笑。缱钥和魅生两人就像是贴错了门神似的,但是这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至少闲砚山庄的每一个人都看得出来,缱钥现在脸上能时不时的出现一些其它的表情,都是出于魅生的功劳。虽然缱钥以前常常笑,对什么事情都笑。但是除了微笑几乎看不见他其它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个人能读懂他眼底的笑意。

    但是,自从四年前魅生来到闲砚山庄后,大家就能时常在缱钥的脸上看见其它的表情。虽然很多时候都是被魅生气到跳脚,但是至少这样的缱钥会让大家觉得他比较像个正常人。

    吃过早饭云裳三人便出了门。

    “要往哪边走?”橼魉站在门口望着繁华的大街眉头微皱。

    突然,橼魉笑着转过头来望着身旁的缱钥,“分岔路口要不要猜拳选择走哪边?”

    缱钥微笑地看着橼魉,没有任何的动作。

    云裳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理会橼魉和缱钥两人,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橼魉似乎还在等着缱钥的回答……

    缱钥懒得理会橼魉,跟着云裳走了出去。

    “似乎有人已经选择了走哪边。”

    缱钥的声音飘荡在稀薄的空气里,橼魉望着两人渐进渐远的身影跟了上去,显然这里有人比他想象中的要熟悉。

    云裳穿梭在殇州的大街小巷里,这里对她来说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脚步不自觉的来到了以往的夏家府邸所在之处,只是这里早已不见了那个繁华的庄园,出现在云裳眼底的是一栋大门紧闭着,看上去金碧辉煌的阁楼。

    “畅春园”这三个字,就这么明晃晃的倒映在了云裳的眼眸里。

    云裳似乎已经在畅春园门前站了很久,久到橼魉以为自己快要睡着了。橼魉望了一眼身边的缱钥,缱钥还是那张满带微笑得脸,他就这样和自己并排的站在了云裳的身后。只是缱钥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静静地望着畅春园的大门,似乎没有要叫唤云裳或者自己独自离开的打算。

    “云裳……”橼魉轻唤了一声。

    云裳转过头迷惘的望着橼魉,像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橼魉的唇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但是他还是冒着被云裳扒皮的后果打趣的开口,“据我所了解的,这里面虽然也有男宠,但是这殇州最有名的烟花巷,可也只有晚上才营业的。我们现在站在这里的确……呃,有点奇怪。”橼魉的话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云裳瞪了橼魉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向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云裳,去哪呀?”橼魉望着云裳离开的身影,明知故问的唤着。末了又转头,抬起胳膊抵了抵一旁的缱玥,“喂!走了,还看,要是真想进去,那就晚上再来吧。”

    缱钥转头看了橼魉一眼,一言不语的绕过橼魉走了。

    两个奇怪的家伙,橼魉小声地嘀咕着。

    “我们似乎已经绕了半个殇州城了,要是真要把它转完的话可能天都黑了。肚子好饿,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橼魉走在最后伸长脖子对走在前面的两人道。

    云裳在一家很普通的面摊前停了下来,“要不,就先吃碗面吧。”云裳回头对身后的两人说。

    橼魉无所谓的耸耸肩,率先走了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可能现在的时辰还比较早,所以面摊里只稀稀疏疏的坐着几个人。

    “老板三碗阳春面。”橼魉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

    “好嘞!马上来。”老板的声音苍劲有力,让人很难想象那是一个年约七十的老人,他的头发已经斑白。

    缱钥还站在原地,似乎有些犹疑。

    不一会儿,老板便扬着和煦的笑容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面条,在放下面条后还不解地望了眼站在面瘫边的缱钥。

    “缱钥。”云裳坐在桌前轻声唤他。

    缱钥转过头对上了云裳含笑的眼眸。

    “吃面了。”橼魉笑着摇了摇头,便拿起筷子低头吃面条了。他的动作不大,却给人一种像是在享受什么人间极品的错觉。

    “过来坐吧,这里应该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差。”橼魉抬起头对着着缱钥说。

    云裳依旧浅笑得望着缱钥,只不过那笑容里似乎写满了对橼魉说的话的无限肯定。

    缱钥被两人看得有些不自在,最终还是迈开了自己的步子走到云裳左侧坐下。

    “尝尝吧,味道真的很不错。”云裳拿了一双筷子递到了缱钥的面前。

    缱钥刚接过筷子正准备尝尝,橼魉打趣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放心吧,我尝过了没毒的。”

    缱钥无奈的瞥了正满脸堆笑的橼魉一眼后,又接着埋头吃起碗里的面条来。

    “老板给我们两碗阳春面。”一个尖嘴猴腮的声音从面摊外传了过来。

    云裳的眉头微皱。

    “兄弟,今晚可是畅春园选新台柱的日子,我听说有好多达官贵人要去呢。而且,我还听说连京城的大官都会来呢。”另一个随后而到身材有些发福的男子,一边走一边对那尖嘴猴腮的男子说着。

    “是呀!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呀,今晚会有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登台呢。这整个殇州城可是为了这件事,已经沸沸扬扬的闹了快一个月了。那畅春园的好位子,早在半个月前就被定完了。”依旧是尖嘴猴腮的声音,听着云裳有些反胃。虽然以前也常听宫里公公的声音,但是现在的这个音色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你这么说,那我们还真得去凑凑热闹。”那个发福的男人一脸的猥琐的表情。“肯定是什么绝世美人,否则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排场。”

    “是呀是呀,我们赶快吃,吃完好早些去畅春园占个好位置。”

    两个男人三两下吃完面把钱放在桌上就走了。

    “他们是用吞的吗?”云裳望了眼自己面前的面条,还有一半等着她去消灭呢,难道是自己吃得太慢,抬头望了眼橼魉和缱钥的碗,他们吃的几乎也和自己差不多。

    缱钥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就算在吃面但只要你注意还是能看清他带笑的眼。他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仍旧不紧不慢的埋头吃着碗里的面条。

    “听起来那个畅春园今晚应该很热闹,我们也去瞧瞧。”橼魉的语气轻快,像是遇见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

    “听几位客官的口音,像是外地来的吧。”客人不多,老板也比较闲,见又外地人就忍不住的过来搭话,“你们可能不知道,今晚的畅春园肯定是热闹非凡的,可能半个殇州城的人都会去凑热闹呢。”面瘫老板笑盈盈的说。

    橼魉望着老板脸上憨厚的笑容,不自觉的低头轻笑了一声,“老板听你这么说这种盛况好像发生过似的。”

    面摊老板走回锅前,一面刷着锅一面笑盈盈的说:“这个畅春园可不是你们所看到的一般的青楼,它也可以是品茶吟诗的清雅之地。听说畅春园的老板对楼里的姑娘和男宠都是极好,给他们自主权,接不接客由他们自己决定。而且,这畅春园的台柱是不必每天呆在畅春园的,他们可以自行出入。因此,这台柱选拔也是变相的为自己赎身。虽然听说呆在畅春园里的人都不怎么想要离开,但是台柱的头衔可是人人都抢着要的。每年的台柱身价都迅速飙升,各个达官贵人、江湖好汉都抢着想一亲芳泽呢。最奇特的是,这台柱不一定全都是楼里的姑娘们参赛,这要是民间有想参赛的女子也是可以上台的。反正夺了魁也不用呆在畅春园里,当然这不夺魁的是清白家的女子,畅春园也不会强行留下他们的。一般这要是民间的姑娘夺魁,事后都是会嫁到不错的大富人家,这夺了魁可就算是名扬天下了。我还听说,曾经还有夺魁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嫁进宫做娘娘的呢。所以呀,这一年一次的台柱选举可谓是争奇斗艳,令人目不暇接呢。”老板笑呵呵的说着,就如同自己女儿嫁到大户人家那样的兴奋。

    “哦!有这样的事。”缱钥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那是呀,这些姑娘可不仅要人长的美,这琴、棋、书、画、歌、舞可是样样都要比试的呢!我们这些老百姓,可能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能开开眼福。”老板一边说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我今天可要早点收摊,也好早点去畅春园占个好位置。”

    “老板,先前那两人不是说这畅春园的位置早在半个月前就被订购完了,你现在去哪还有位置呀?”云裳抬起头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虽然她不是个商人,但是她也知道这是个赚钱的好时机。

    可能是今天老板的心情的确很好,对于云裳几人的问题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个畅春园的老板可不像那些只会赚钱的黑心商人,他把台子搭在畅春园的大堂中央,楼上的那些厢房和大堂那些好位置早在半个月前就被那些有钱人预定完了。不过还好畅春园的大厅和外面的院子是连在一起的,院子里也摆了桌子凳子。而且都是免费供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坐着或站着观看的,只收茶水钱,而且这茶水都是和我们平时进的普通茶馆一个价格……”

    老板还在喋喋不休的诉说着畅春园老板有多么的好,橼魉轻笑着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便和云裳他们走出了面摊。

    “这个畅春园的老板看来可一点也不简单呢。”缱钥缓慢地走在街道上。

    “又一个跟魅生一样,很会赚钱的人。”云裳轻笑道。

    “无奸不商。”缱钥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

    “哈哈……”橼魉不自觉的放声大笑,“我们也去畅春园看看,入乡随俗,这么大的事我们要是不去凑凑热闹,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走了一段距离,橼魉突然转过身来望向走在自己身后的云裳。

    橼魉就那样静静地打量着云裳,看着云裳微微地皱起了眉。

    云裳正要开口,橼魉的声音就已经在云裳的耳边轻绕了。“云裳你要不要先回去换身衣服?”

    云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不解地问:“有什么不对么?”

    橼魉摇头,“没有。”随即又说:“云裳,其实你也可以去参加今晚的夺魁比赛,以你的美貌和才学,胜出的机会应该蛮大的。”

    一旁的缱钥脸上依旧挂着淡笑,不发表任何的意见。可是,如果你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眉头不自觉的上挑了一小下,像是在说着这个主意不错。

    云裳不自觉的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情应该让残颜来参加。”云裳的唇角轻扬,“或者,让魅生参加也可以,而且肯定能一举夺魁。”

    空气里飘荡着的是橼魉毫不掩饰的爽朗的笑声,还有缱钥眼底的赞许之意也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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