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有止泻的药吗?”这是情况紧急时的暗语。彭光州赶紧说:“有,有!”洪大成拿了药,给了钱,转身就走。彭光州把他给的钱拿到内室一看,里面一张纸条上写着:“十里区区公所要捉拿杨润生。”彭光州猛然想起,这两天看见有人去过杨润生的家,他以为是他媳妇娘家的人,没有在意,难道那是十里铺派来的……不好,估计杨润生今天就会回家,一定要去十里铺截住他。他赶紧叫他的店伙计王海生去一趟十里铺,如此这般的作了一番交代后,王海生立即动身,可是当他赶到十里铺时,就听见驴货郎那浪声浪气又十分潇洒的影戏腔:“我本是天上的卷帘将,恋红尘恋得我被贬凡尘……”王海生一听顿觉不妙,通常情况下,杨润生不是卖货时,经过这样的街镇,就会悄悄而过,绝不会张扬。除非……在一片住户门口透出的光亮中,果然看见杜三狗的人押着杨润生往区公所走去。
杨润生被带到区公所保安队的刑讯室,绑在一根柱子上。看不出来,这个小小的保安队,刑具倒是应有尽有。没等审问,杨润生就大喊大叫:“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小老百姓一个,又没犯法,凭什么抓我?”杜三狗奸笑一声:“你还没犯法?你打死我的三个弟兄,送走共产党。这是什么罪?杀你十次都不够的大罪!说,你把那个共产党送哪儿去了?”杨润生摆出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嘿嘿一笑说:“惭愧,惭愧!你杜队长抬举我了,我连枪都没有,还能打死人?我也不知道是前辈子做了什么恶事,这辈子他奶奶的净走霉运。我把那个王老板送到石牌,不知哪儿来的一伙人把他给劫走了,我不但没弄到脚钱,还差点儿把命搭上。王老板被劫走后,我刚想赶着驴往回走,结果又被那些乡丁抓了去,要枪毙我,被洪帮全楚彦大哥救了。告诉你们,我呀是洪帮老幺,你们胆敢对我无礼,我大哥绝对饶不了你们!”杜三狗冷笑一声:“驴货郎,你他妈的会编故事是吧?好,我问你的话,你如果答得分毫不差,我就放了你。”杨润生嘻嘻一笑:“我驴货郎向来诚实,有问必答,你就请问吧!”
“你送的那个王老板是共产党,你也就是共产党,对吧?”杨润生故意做了个害怕的鬼脸,吐了吐舌头:“那个王老板是共产党吗?你怎么知道的?”杜三狗又一声冷笑:“武工队救他,说明他就是共产党。你驴货郎明知他是共产党,还要送他,你肯定也是共产党。”杨润生笑了,笑得邪邪的:“就因为王老板被武工队救了,你就断定他是共产党?实话告诉你,那天我也被武工队抓去了。武工队放我的时候王老板说,谢谢他们救了他。武工队说,他们是执行任务时,恰好碰见杜三狗的人绑架商人。他们正要消灭杜三狗的保安队,所以就打了一个伏击,那是顺手牵羊,不用谢。还说杜三狗惯会绑架商人勒索钱财,事情就是这样。啊,你故意说什么共产党,是不是想陷害我呀!你公报私仇?我驴货郎也没得罪你呀!你干吗要害我?”杜三狗怔了一怔,他是听杜贵他们说过武工队抓了驴货郎,但他还是不死心,老子今天既然抓了他,不整出点名堂出来怎么立功?何况他压根就不相信驴货郎那番油嘴滑舌的话。他大声说:“别编故事了,驴货郎,我只问你把那个八路送哪儿去了?是不是送到北山八路的根据地去了?”杨润生“呸”了他一口:“你的耳朵卖烧腊馆子去了?我才说过,那个王老板被人抢去了,害得我也差点儿丢了小命,你没听见?”
“什么人要抢王老板?抢他干什么?你这明明在编故事,骗谁呀?三岁的孩子你也骗不了。快说,你把那个共产党送哪儿去了?不说,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客气?你杜三狗几时对小老百姓客气过?你不就是想把我整成共产党好立功吗?我也不能为了你立功,就胡说八道呀。”杨润生避开关键问题,顾左右而言他。
“你废什么话?你给我回答,是什么人抢了那个王老板?他们为什么抢他?”杨润生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问我,我问谁去?那些人那么凶,我跑都来不及,还敢去问他们是什么人?抢他去干什么我就更不知道了。你知道吗?”
“你都不知道是吧?好,你不是说那个共产党被人抢去了吗?只要你交出证人我就放了你。你交得出来吗?”杜三狗还是抓住要害问题不放。
杨润生哈哈大笑:“杜三狗,你找我要证明人,我有,石牌的洪帮大哥全楚彦就是证明人。可是你说我把那个王老板送到什么北山南山去了,你也得给我找个证明人,否则,你就是故意诬陷人。”杜三狗一听,恼羞成怒,吼道:“给我打,使劲地打!看他招不招!”一条小酒杯粗的牛筋鞭,一鞭一条血痕,杨润生只是破口大骂,决不求饶。打到最后杨润生实在没力气骂了,垂着脑袋一声不吭。杜三狗问:“快说,你把那个八路送哪儿去了?”杨润生居然又慢慢睁开眼睛诡异地笑了笑:“送给你妈当爹去了。你,你还不快回去,喊,喊爷爷!”杜三狗是个欺压下属、鱼肉百姓的恶棍,几时受过这般鸟气?于是大怒,小小的货郎,胆敢跟我对抗,我不让你吃尽苦头,你不知道我杜大爷的厉害!他一声大喝:“羊子,拿刀来,给我把这王八蛋的舌头割了!”那个羊子迟疑着:“这……队长,说不定他真是洪帮老幺呢?我们惹不起呀!”帮派的老幺一般是最受大哥宠爱的人,在帮派的权力也很大,所以羊子就有些顾虑。杜三狗此时已经被杨润生气疯了:“什么他妈的洪帮蓝帮?给我割!老子割了他的舌头,看他还骂不骂老子。割!”羊子还在迟疑,杜三狗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尖刀,就要上去动手。只听一声冷喝:“给我住手!”竟然是区长来了,“杜三狗,你疯了,你把他的舌头割了,他怎么招供?”区长抬抬杨润生垂下的脑袋:“杜三狗,你把人打死了,没得到供词,你也是立不了功的。今天就审到这儿吧。让他休息一晚,明天再审。”杜三狗答应一声:“是!”随即吩咐人把杨润生解下来丢在一堆乱草上。杨润生浑身疼痛,意识还是很清醒,他想哼哼,但却强忍着,他不愿让杜三狗听见他的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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