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头是美女。

    曹头是美女曹阿娇的外号。

    这样的外号，用在一个美女身上，多少有些那个了。但是，没办法，大家都这么叫，顺口了。

    曹头的职业是肉店大掌柜。曹头在后河底街开一间肉铺，已经好几年了。开始，她的外号叫“曹头肉”，和她职业直接挂了勾，几经演绎，就成曹头了。

    曹头人漂亮，这是人所共知的。往肉案前一站，一手拿刀，一手拿锉（磨刀棒），嚓嚓几下，特精神。买肉的人，情不自禁都要多看她几眼。特别是她洁白的围裙下边，那掩饰不住的错落有致、高低分明的身体，就像少女一样柔韧、精致，似乎都能感受到强烈十足的弹性和柔软的水灵。曹头三十多岁了，眼看往四十数了，之所以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段，只有她自己知道，天天跳舞，练出来的。

    话说曹头跳舞的地点，不在后河底街，而是离后河底街好几里外的盐河边。

    盐河本来是一条污染十分严重的河，经过这几年治理，已经成为城市一条著名的风光绿化带了，每天晚上，盐河边绵延十几里的沿河广场和绿地上，到处都是锻炼和散步的人。

    在水闸边几棵高大的垂柳下，就是曹头她们的跳舞队。

    和许多自发跳舞队一样，曹头一伙人也自备音响。

    此时，她们正在随着《荷塘月色》翩翩起舞。略懂文艺的人一眼便知，这是民族舞蹈。领舞者不是别人，正是曹头。

    曹头离开自己生活、工作的后河底街，隔几个街区，来到盐河边跳舞，附近的人没有人认识她。所以，她卖肉的身份，就没有人知道了。那些随她跳舞的小媳妇儿老大妈，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曹头原先是市歌舞团舞蹈队的专业演员，因为年纪大，跳不动了，才来这里玩的。听的人立马附和道，是啊，要不，她舞蹈能跳这么好？还有人更正说，她根本就不是本地人，她是从北京的一个专业剧团下来的。

    关于曹头的身份，真是越演越神奇了。

    但是，也有人不理解，既然是歌舞团的，看她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有时间，天天来跟我们这些老太太跳舞呢？八成是出过事。

    一个女人，一个漂亮女人，一个会跳舞的漂亮女人，能出什么事？一定是作风问题，不是好女人。

    有人对这些议论不屑一顾，说，都什么时代啦，还这么封建，花心练大脑，偷情心脏好，你看人家小曹，哪里不好啊。

    当然也有人附和，就是，自己好才是真好。

    终于有一天，她的身份还是暴露了。原来是后河底街卖猪肉的。说话的人当然来自后河底街了，她是老锡匠的女儿，常回后河底街娘家，看过曹头操刀卖肉。她加入舞蹈队不久，属于新人。但她的话分量却不轻，大家虽然将信将疑，最后还是得到落实——果然是个卖猪肉的。

    不知怎么的，有人突然就觉得，曹头的舞蹈并不怎么样，腰肢虽然如杨柳一样，但似乎软得过分。手臂伸展的动作也过于靠后，似乎在卖弄丰满的胸脯。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她那样风骚，卖什么呢？真是卖肉的？

    反正盐河边跳舞的队伍很多，有人加入相邻的跳舞队了。

    随即，就有那些跟风的人，加入别的跳舞队了。曹头的跳舞队，几乎减员一半。

    不懂内情的人会问，奇怪啦，今天晚上，人怎么这么少啊？

    知道内情的人小心告诉对方，曹老师是杀猪匠，哪里是什么专演员啊，吹的。

    对方看看前边领舞的曹头，鄙夷地一撇嘴，我早看出不来，这人不地道，还不知是什么货色呢，我明天也不来了。我家边那支跳舞队，很好。

    这样的，曹头的跳舞队，人员再次锐减。

    曹头并不知道人们这样议论，她继续白天卖肉，晚上按时来，按时领跳。对于新加入的新人，会手把手亲自教。新来的人，大都是被她美丽的舞姿吸引的。

    渐渐的，跳舞队的人又多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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