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他身边。

    她和他相隔一个身位的距离。

    后河底街初冬的下午，难得这样安静。

    临河的店铺里，传出一个少妇清甜的声音，姐姐。

    她侧转身。

    他也侧转身。

    他们同时看到，从店铺里闪身出来一个娇小的黄衣少妇，一手掀着门帘，一条腿跨在门槛上，瞟来妖而媚的笑眼。

    她说，去我家拿字的。

    漂亮的黄衣少妇冲她一笑，迅速回屋了。

    我表妹，她说，别理她，小人精。

    今天有些冷，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刚下过雨的小街上，结一层冰霜。天也是阴的。

    她和他的心里，却洒满阳光。

    拐进一条无名小巷，穿过去，就是洋桥弄了，再拐个弯，走到底，就是她家的院子了。

    她和他一同走进下午的房间里。随即，窗外阴郁的天和潮湿的寒冷一同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房子是一个三开间的两层楼房，在底厅里摆着许多张课桌，这是她教孩子们练书法的地方，也是她的工作室。墙上有一些字画，算不上精致，却别有情调。

    她拿出一个纸卷，纤巧的手小心打开。原来是抄写在绢上的一幅小楷书法，五米多长，抄写五千余字，是一部经书。

    她笑盈盈地说，要做成手绢才好了。

    他点头，感佩地说，那是。这要花多少工夫啊。太好了。

    她谦逊地说，哪里好啊。说着羞涩地看他一眼。

    他的眼睛，正好逮住了她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他从她的目光里，看出了她纯洁的心地和善良的情怀。他情不自禁地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很瘦，很柔软。

    她迅速侧身，看一眼落地的玻璃门，轻轻抽回手，说，这边还有一个小书房。

    她领着他从侧门来到小书房，把窗帘拉上，说，这是我的书，全都是书法方面的。

    她试图去拿书。事实上她的手已经摸到了书。但她还是被他轻轻搂了过来。

    她身体很轻。他靠在书桌上，把她揽在怀里。

    他吻她的脖子，吻她的耳廓，吻她潮湿的双唇……

    她微闭着眼，发出细微的喘息声。

    他拉开她羽绒服的拉链。掀起灰色的薄毛衣……他的目光在她起伏而神秘的身体上快速移动着。他感觉她细腻的肌肤闪动着变幻的光影，还有流动的美丽色泽以及蜿蜒变化的线条。他的喘息粗硕起来，再一次加大了亲吻的力度。

    他嘴里嘟囔一声，含混不清，传递的信息却极为准确。

    到楼上去。她的话轻得只能让他一个人听见。

    穿过底厅时，她插好了落地玻璃门上的插栓。底厅后侧有一个窄窄的木楼梯。楼梯上摆着几双拖鞋。她说，不用换鞋。

    她上楼梯时，牵了牵他的手。

    上到二楼，先是一个挺大的过厅。过厅里有一个大衣架，上面挂满了她四季漂亮的衣服。有几件，他印象深刻，在不同的影集里，他看过她的照片，就是穿着衣架上的某一件拍照的。她的每一件衣服，在他看来，都很得体。

    这是她的卧室了。

    房间里有种特殊的气息，自然、轻柔而好闻，并非刻意的点缀。他心里涌动着感动，涌动着对生命的渴望。

    床笫用品很家常，整理得也很家常……一切都是亲切的，自然的。这时候，他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也不像先前那么冲动了。他停顿了一下自己，让自己的心放下来，让自己融入这亲切、自然而空灵的境界中。他要捕捉生命的神秘，只有这样，才能呼唤出自己，融入到自然中……

    他把她完全打开了。

    他们的身体相拥相融了，一些细节，一些干扰，一些曲线，一些连绵起伏，当然，也有节奏和呼唤，也有生命和运动的和谐……

    他们若即若离地、恰到好处地依偎着，相拥着，去感受那飘忽于床笫的、缠绵而缭乱的怠惰。她呢，轻巧地拿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漫不经心地划动着。不由自主的，她写了个“爱”字。

    这是什么字？她说。

    他用心想一下，把她抱紧了。

    当他们从下午的房间里出来，穿过整洁的洋桥弄，走上那条临河的小街时，河边数家店铺更加的寂静。那个喊她姐姐的黄衣少妇的店门也是门窗紧闭。

    他们不由得轻手轻脚地从黄衣少妇店铺前经过。不经意的，她瞟过去一眼。突然的，从店门里传出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抑制不住的叫声——已经辨别不清是不是黄衣少妇的声音了，叫声是压抑的，喘息的，快乐的，有节奏的……

    她拉他一下，诡异地一笑，加快了步子。

    我的字呢？他说，你告诉你表妹的，说我是去你家拿字的呀。

    她扭头，扮了一个调皮的鬼脸，波俏地呸了他一声，说，写在你手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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