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恭喜发财!”
薛宝珠笑容满面拿出两包香烟,一一散发给所有来凑热闹的人。
“谢谢!以后上镇随时招呼一声,宝珠往后的生意全靠大家照顾。”
场在不管抽不抽烟的,宝珠照样人人递上了一支。九爷端着旱烟走近车前摸了摸,微笑地说:“不错,从今以后咱柳树湾也有了一辆车。”说完,九爷按了按车喇叭,惹得所有人笑得前仰后翻。
宝珠是HN某县城的姑娘,八十年代初期,在深圳不顾父母反对与本村赵铭相识,最终结为连理,并生下一男一女。婆婆自公公去世后,心情一直郁郁不乐,全家重任自然落在她和赵铭的身上。
柳树湾村子不大,位于长江南岸,地处偏僻,整个村庄绕湖而居,岸边垂柳拂水。几百年来,祖祖辈辈在这里生生息息,繁衍不已,好像一个世外桃源,渐渐冷落,被人遗忘。这里交通不便,人们进进出出,正如孩子常唱道:下雨一包脓,天晴一块铜。所以,村里人都希望孩子长大后能从这里飞出去。宝珠也曾动摇过,甚至想跟父母说说心里的痛,但是想想儿女还是放弃了一切心甘情愿留了下来。
听说镇幼儿园缺教师,赵铭想把宝珠安排到那儿去,工资低点无所谓。次日,赵铭独自来到镇里,主动找了园长。园长看了下宝珠毕业证,立即答应他,并说只是临时。
赵铭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然而自己如何挣钱养活这一家五口,又成了他一块心病。大棚蔬菜,他担心镇里没有市场;承包荒山,他觉得太慢。表哥这两年靠黄砂赚了一百多万,砂船越换越大。赵铭想,不如买条船也跟着表哥去做,可是又想黄砂是国家资源,上面三令五申禁止采集,干那事不跟做入室盗窃一样么?
“那不如买条船,跑跑运输。”宝珠说。
赵铭于是决定找表哥去试试,没想到表哥林虎爽快地答应了,并很快给赵铭联系了一位卖主。价格虽然不多,但船只的使用年限可能不长,必须要好好维修一番才行。
经过试水,赵铭迅速掌握了驾驶技术。一个月来他帮村民运砖、运瓦,又装石子,又装沙。赵铭喜出望外,浑身像卯足的发条一般,每天起早贪黑,在长江上下来回至少四趟。
一天,乌云黑压压地飞奔而来,赵铭竟然不听劝告还是摇响了机器,回家时,还尽是吹牛,把宝珠心疼的话全部当作耳边风。果然,又一次船下水时,遇到狂风大作,赵铭使尽了吃奶的力气那船偏不靠岸。赵铭于是松开舵盘关小油门,干脆顺水慢行,结果哪知道在自己熟悉的河道上,满船砂石突然撞到暗礁上,水浪铺天盖地地卷来。
赵铭咬紧牙关使劲地将船向岸靠拢,瞬间只见船头像离弦的箭,一个劲儿地钻入水中,赵铭来不及跑出船舱终于也随船一起没入江中。
半个多月过去,村民们在上下一直没有打捞到赵铭的尸体。薛宝珠悲痛欲绝,带着儿女只好跟丈夫做了个衣冠塚。每逢初一、十五她都要到丈夫的坟前跟他说说心里话。
那时薛宝珠刚刚三十出头,母亲担心媳妇守不住会离开这个家。宝珠是个明白人,她坦言地跟婆婆说,妈,你别担心从今往后咱家的担子由我来承担,其它你别多想。
没多久薛宝珠辞去了幼儿园工作,和婆婆一起学种地,结果,前来请教的村民还不少。
到底还是读书人!宝珠从杂志上学来的技术毫不保留地传给村民,那一套一套的,让大家听着经常是点头不已。
四月,田野上一片葱茏,弯弯曲曲的村道犹如一条靓丽的小溪。薛宝珠穿着红马甲迎风驾驶着一辆军绿色摩的在奔驰。庄稼地里偶尔飘来的山歌,仿佛和着摩的节奏在耳边流淌。
镇上,街上两边冷冷清清的,几分钟内看不到一个行人,宝珠跑到商店给张大嫂捎盐,刘婶带米,龚爷爷买烟。
这个季节拿乡下种地人来说是黄金季节,一日要做九日粮,所以帮邻里乡亲带带油盐酱醋茶等已是宝珠家常便饭。她总是怕自己有时忙忘了给别人带什么。
突然外面有人喊:“喂,师傅呢,到不到柳家墩?”宝珠立即走出来微笑地说,上车吧。她想柳家墩这人我怎么不认识,莫非有急事?按规矩一般一人乘车,司机是不会立即行走的,至少两人,因为路远油贵送一人不合算,但诚信二字又不能让自己给丢了。
宝珠把乘客送到村口,刚下车,那坐车的人一边掏钱一边问:“师傅,多少钱?”
“一块。”
“一块?这么远,你特意送我到这里。”那人掏出十元说,“别找了。”
宝珠无论如何不肯收,她打开胸前小包取出些零钱,可那位来柳树湾的人已经走出几米远。
“师傅,我不能多收。”宝珠一个箭步上前把零钱塞给他。
那人见宝珠如此执意,不好再免其所难,但真心感到乡下人那股淳朴、善良,像一股股暖流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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