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鲁平:鬼手-三十三号屋(8)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十一、空屋中的记事册

    萍村三十三号魔屋里面所发生的种种离奇的事件,最初真像一种北极的暴风雨,它的来势,是有些吓人的。可是,唯其来得迅速,它的消逝,也是迅捷得可笑。以下所记,就是风雨收歇时的情形。

    不错,在读者们的心目之中,截至眼前为止,你们对于以前许多神秘的事件,必然的,那还留着许多暗影咧。譬如说:

    第一件:那三十三号空屋中最初发生的怪事——那个无名男子的突然消逝——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二件:那女伶白丽娟的失踪,其前因与后果,又怎么样呢?

    第三件:鲁平最先所发现于这空屋中的那张可怪的纸牌,有些什么含意呢?

    第四件:两度到三十三号左右来的窥探的壮汉和那工装青年,和这座空屋又有何等样的关系呢?

    第五件:三十三号对方四十三号三层阳台上所发现的纸牌、日历以及其他种种神奇的搬演,这其中,究竟含藏着何种的意味呢?

    第六件:那以后发生的四件失踪案,是怎样发生的呢?

    第七件:还有——

    呵!细细计算一下,那许多许多可供提出的问题,似乎还多着咧。不错,以上种种不可解的问题,是应该由笔者负责,予以详明的解答的。为了要解答以上的种种疑问,这使笔者不得不把我的笔尖重新指引到最初发生这些问题的三十三号空屋中去。

    关于三十三号屋中第三次发生的怪异的失踪案,一共四个角色,其中的三个,已经安然地回来了。那么,还有第四个角色——那个曾经一度出现于三十四号屋子中的画师俞石屏——他的最后的下落又怎样了呢?结果,他曾否再回到他的三十三号屋中去呢?

    关于上面这一问题,答案是“不!”而且,从此以后,这一个神秘的画师的影子,一直不复再出现于萍村诸人的眼底。可是,他在那所神秘的三十三号空屋之中,却遗留下了一宗小小的物件,做了一个开启一切疑问的钥匙。

    那是一件什么东西呢?那是一本小小的记事册。

    在那一本纹皮面的精美的小册子上,有许多页子已被撕去。留着的,却是寥寥的无多几页。这留下的若干页,用自来墨水笔写着绝细小的字迹。从这里面,你可以找到关于萍村三十三号空屋中所发生的种种疑问的解答——我们说得动听一点,以下的文字,我们很可以称之为“剧盗鲁平的身边文学”。然而,强盗毕竟总是强盗哪!所以,你若要把这些文字和一个“执笔的专家”去比拟,那你一定要感到重大的失望。因此,我想请求读者,放弃了“文学”上的“欣赏”,而单看这小册子里所记的事实吧!

    在这小册子中,有一节是这样的写道:

    谁都知道:任何一个人观察外界的种种事物,脑力万万不宜太迟钝。脑力太钝的结果,自然随时随地,会使你遭受“碰壁”的教训。然而,掉过来说,一个人的神经,也不宜太敏锐,神经倘然过敏,那你也有“钻进牛角尖”的危险。本人(鲁平自称)自信,生平对于任何一件事,从未吃过脑筋迟钝的苦。但有好几次,就因神经过敏的缘故,却受到了一种太可笑而太不可恕的教训。

    像最近所遇的萍村事件,就是眼前一个最好的例子。

    萍村三十三号屋的事件,一般的群众,对那一男一女的突然消失,都认为神秘离奇不可解释——本人最初,也有这种倾向——其实,这事情的内幕,揭穿了,真要使人哑然失笑,甚至认为不值一笑。

    据本人探访所得,最初那件离奇失踪案的真相,事情是这样的——

    第一次来看屋子的中年人,他的姓名,叫做王仲浩。以前,他是政海中的一个小官僚。依据我们中国传统的习惯,“官”和“钱”,有着一种必然性的联系;而“钱”和“女人”,也有一种必然性的牵涉。这一个小官僚,原是本地一个悠闲的寓公。这一次,他到萍村中来看屋,为的是新娶了一房姨太太,故而亲自来找藏娇的金屋。那一天,他在三十三号二层楼的前部,四面看了一会。后来,他又走上后部月牙形的小阳台。他正自眺望之际,忽然在下面村道之中,出乎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

    这人是一个工头模样的大汉,却是他在许多年前所结下的一个势不两立的死仇。据他所知,他这一个死仇早已关进了监狱,并且,已判定了无期徒刑,万无脱身出外之理。如今不知如何,竟会突然现身于自己眼帘之前。他知道自己和这死仇一旦见了面,生命在呼吸之间,就有极度的危险!当时惊极之余,不知不觉竟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呼啸。——他的呼声,是那样的锐利,在一所无人的空屋中,当然格外刺耳,于是立刻引起了楼下那个司阍的注意。那个司阍既听得了这一声破空而来的呼喊,以为二层楼上的来客出了什么意外,因而急忙赶上楼去,想看一个究竟。这一下,双方却引起了一个绝对可笑的误会。

    原来,二层楼上的中年来客,他在阳台上,望见村道里的死仇——那个工装大汉——脚下穿的是皮鞋。这时忽听得楼梯上面来了一阵极急骤的皮鞋声,他在万分惶惧之中,误认为他的死仇已经破门而入,要来取他的性命!一时情急,便立刻闪在后部一室的门后,姑且作一下暂时的掩蔽。而可笑的事情,便也由此发生。

    其时,那司阍匆匆上楼,他先在前部的室中匆匆一望——在这空无一物的屋子里,当然用不到细看,连着,他又推开后部一室的门,向内约略一看。当然他是万万意想不到,就在这一扇门后,会有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孩子,正和他闹着“捉迷藏”的把戏!当下前后察看,不见来客的影踪,那司阍的心里已经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他明明听得那一声锐利的呼啸是起于二层楼上,何至于在一霎时间,就会不见了人影?

    他在惊疑之中,立刻又匆匆赶上三层楼去查看。这其间,便又造成了第二个绝对可笑的错误。

    当这司阍踏上三层楼的楼梯时,同时恰值那中年来客,从二层楼后部的室内轻轻开门,蹑足偷掩下楼。当时,一个是匆匆上楼,一个是悄悄下楼。在一上一下之间,恰好演成了小孩子们捉迷藏时你“找”我“藏”的活剧。这真是一种非常可笑的事情。

    再说,那中年来客既下了楼,便径自开了三十三号屋的前门,偷偷地向外走。他在慌乱之中,不及知会他的守候在村前的汽车夫,却从村后另外一个出入口里,悄然溜出了村外。

    其后,那个司阍既在三十三屋的全部各室细找之后,因为始终找不到来客的踪影,当然要引起他的极度的骇怪。兼之在一小时后那个守在村口的汽车夫,又来寻找他的主人,这更显见来客自进三十三号屋后,一直并未走出屋外;既未走出屋外,显然是被这座神秘的空屋吞噬了下去!于是这事情在重重可笑的误会,与那司阍口头过分的渲染之下,便交织成了一件不可思议的失踪奇案。

    以上,便是萍村三十三号屋中第一次所发生的离奇事件的真相。

    可是,这第一次的离奇事件,除了上述种种可笑的误会之外,内幕中还有一些题外的余波哩。

    原来,那前后两度偷偷到三十三号屋左近来窥探的工装大汉,就是那个失踪案主角的死仇。当这工装大汉偕着他的同伴——工装青年,第二次到萍村中来窥探的时候,他们已听到了这离奇失踪案的消息。他们虽不相信,一间空洞的屋子,真会吞下一个人去。但他们对这可怪的事件,也感觉到不可解释。据他们的料想,以为这一个突然失踪的家伙,或许是乘人不备,掩藏到了隔壁屋中去。那个工装大汉对于他这仇人,原是必欲得而甘心的。他们在别处既遍访不获这仇人的消息,因之,第二次又到萍村中来窥伺。这一次,他们不但注意三十三号一屋,连带地同时注意着贴邻三十二号以及三十四号的两座屋子。他们以为那个家伙,也许会从屋顶的露台上踰越到邻室,而躲藏了起来。

    以上,便是那两个工人两度前来窥探的原因。

    本人(鲁平自称)最初,因这两个工人形迹非常诡秘,曾经怀疑他们对于三十三号屋中第一次的事件,必有一种直接的关系。当时因这一点曾耗费过许多的脑力,而结果,却几乎因之而走入歧途。眼前真相既白,方知这两个工人,于第一次的失踪怪事虽有间接的关系,但实际,他们对那中年来客的失踪,正像大众一样,始终也处于暗幕之中。以上种种,便是本人在萍村事件中第一次所受到的教训——说得切实点,这便是第一次因“神经过敏”而受到的教训!

    由于这小册子的揭发,所谓萍村事件,那第一幕神怪戏剧的内容,至此已揭露无遗,再也不值加以研讨。至于连台接演的第二幕剧,在那本小册子里,也有一节详明的记述。现在,一并抄摘如下,以作那后本戏剧的说明书。

    在鲁平的小册中,对第二件失踪案,他是这样的写道:

    女伶白丽娟,自在大新剧场辍演以后,就下嫁于本埠著名某富翁,做了一名闪烁的小星。那个富翁又老又丑,原本不是她心目中的真正的对象。只因黄金的光彩,炫惑了美人的心眼,于是,双方在“钱袋”与“脸蛋”两种互相需要的供求原则之下,暂时做了一次常见的交易。实际上,这女伶白丽娟另外拥有一个秘密情人。双方的热恋,已达沸点以上。他们曾几次商议,预备带了那富翁的钱,一同逃往外埠去过活。这策略是在酝酿之中,还没有进入实行时期。那个秘密情人,他的住处恰在萍村的附近。当萍村第一次离奇事件发生的时候,正值他们偕逃的计划将达成熟阶段。那天,这女伶的情人听到了萍村的怪消息,忽然想到了一个新奇的投机的方法。他想,借这绝妙的机会,倘能使白丽娟到这所魔屋中去,亲自投下一个烟幕弹,那必定能使那个老丑的富翁,和其他的一般群众,暂时移转一下眼光,而使他们获得一个从容潜逃的掩蔽。于是,那个秘密情人便授意于白丽娟,特地在第二天专程到萍村三十三号屋中去转了一转,这情形,无异拍下一个特写的镜头,故意引起观众的注意。随后,他们便依着预定计划,双双远走高飞而去。至于那个同到萍村中来的老母亲,当时虽有许多惊慌的表情,实际,当然也是参与这新奇策略的一人。这样一来,却使萍村三十三号屋中所放映的神怪影片,于一个高潮之后,立即又扩展另外一个更离奇而紧张的高潮。

    以上,却是那本小册子中对第二件失踪怪案的全部揭发。当然,谁也意想不到,这前后两件不可思议的怪事件,最后的暴露,竟会显示了这样一个平凡得无可平凡的画面。真的应验了鲁平最初发表的预言:

    呵!“雷声大,雨点小。”果然是雷声太大,雨点太小啊。

    除此以外,在那本记事小册子里,还夹着两封信的信稿。这是一种应该把它写在粉红信纸上的作品。现在,笔者把第一封信的大意,抄录如下。从这里,可以看到萍村事件中的另一种疑问的解答。

    这一封信,是由四十三号中的那位十五岁的柳雪迟先生署名,寄给对邻三十四号中的梅姗姗小姐的。信上这样写着道:

    (记事册中原注:信的第一节从略。)

    自从上月的月初,我在阳台上初次见你,那时你曾向我微微一笑。这一笑,在你,不管是有意,或者是无意,但从此,我觉得我自己,和以前像已换了一个人。

    从那一天起,我天天盼望你走到阳台上来;但我的盼望,一百次倒有九十九次的失望。我只见你们那里的长窗,每天都是关得很紧。我真痛苦,我简直要哭。

    你是知道的,今年我还不过十五岁,完全是个小孩子。我的胆子很小;我见了生人,我十分怕羞。一面我虽然盼望你常常走到阳台上来,但是你若真的走出来了,我却又吓得立刻躲藏了起来。

    虽然这样,一面我仍旧用尽种种方法,想引你走到阳台上来。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