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日色慢:乡野物事-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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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到夏季结束这段日子,放学后去割一筐草,是雷打不动的任务。背一个筐,拿一把镰刀,慢腾腾走出村子,找一处草生得茂密的地方,挥动镰刀,猛割一阵,如果草很好的话,很快就能割满一筐了。离回家的时候还早,可以在外面玩儿一会儿,摘一把野花,红红粉粉捧在手里,用一根草扎一下,拿回家插在玻璃瓶里。

    抓蚂蚱,用细细的草茎从它的脊背处穿过去,蚂蚱的血是绿色的,要防止那绿色的汁液流到手上,串起来的蚂蚱绿莹莹的,身体不能动,眼珠却骨碌碌转。如果运气好能抓到一串,拎回去如果让猫看见了,它马上就上蹿下跳,开始惦记。

    自然是玩儿够了才会给它吃。

    有一阵子酷爱割草,因为在某家的玉米地深处,发现了一小片甜瓜,甜瓜在农村真是极其尴尬的存在了,甜瓜不像西瓜那么受重视,大片大片地种植,快要成熟的时期,瓜农会在地里搭一个小棚子,日夜都有人守在那里看着,想要下手去偷摘一两个是不可能的。但是甜瓜虽然也是瓜,也是好吃的水果,它的受欢迎程度远没有西瓜那么热烈,也不会有人大面积种植,因为不好卖,不值得日夜住在瓜地里去看护。不看护的结果就是,它会丢,走过路过的大人孩子,只要看见地里躺着成熟的甜瓜,就会去摘几个,种了一季,搞不好都没有收成。种了吧,害怕都被偷走;日夜看着吧,又不值得。

    所以,这家人家很聪明地把甜瓜种在了玉米中央。玉米高大,半成熟季开始,就几乎密不透风了,平时没人会钻进玉米地里去,玉米也省事,长大后就不用拔草,施肥浇水两次就好了。因此,玉米地中央是非常安全的,是除了自己不会有人发现的。

    主人还是低估了小孩的好奇心,我本来是到玉米地深处寻找龙葵的,因为那块地的旁边就是野地,野地里的草疯长。我慢慢从野地里割着,没几天就向前移了一大截,家里需要的草太多了,有的羊吃,有的要晒干,冬天做柴烧,干草和杨树叶子一样,是烙饼最好的柴了。

    有一天,割满一筐青草后,就绕到野地的深处,期待能找到几棵新鲜的龙葵。然后就发现了这一片藏起来的甜瓜,此时已经是盛夏,又刚刚下过一场雨,湿润的空气中混杂着湿润的熟甜瓜的清香。因为地方隐秘,没有小孩子祸害,这片甜瓜几乎滚了一地,沉甸甸挂着花纹,不砸开,都能感觉到里面娇黄的甜蜜的汁液四溢。

    我跑到外面看了一眼,四下空无一人,极快地摘了两个塞进筐里就背起来跑,一口气跑回家。一直把草都卸下来,心还“咚咚”跳,很久才平静下来。

    弟弟妹妹们欢快地吃甜瓜,甜瓜的籽很烦人,大家都吐到院子里,期待明年院子里也会长出几棵甜瓜秧来——长是长了,不过都被鸡给吃了。

    自从发现了那处甜瓜,割草就变得积极主动,并且锁定了那一块地,先心情愉悦地摘两个,然后就慢悠悠割草,甜瓜都放在草底下。我其实不吃甜瓜,偷了就带回来,给弟弟妹妹吃。有一次,我摘了几个不熟的,拿回来他们全吐了,只好扔到猪圈里给猪吃,看着那些脆嫩的小嫩瓜,我心生不忍,就再也没去那边割草了——怕忍不住又去偷人家几个,更怕不识货,偷回来几个没有成熟的白白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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