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现在薛莹就是被挖空了底子,开始借题发挥的疯婆子。她不想理她,但同样的,她也不会放过她。
不管景仲言知道后,会不会恨她,她也一定要出这口气。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薛莹害她几次,她都可以念在她是景仲言的母亲份上,不计较,大不了往后躲着她走。
可这次,她不该将事情做这么绝。
就为了让她离开景仲言,她甚至可以叫人撞自己儿子,就为了逼她走。
这么禽兽不如的事,她怎么做的出来!
她看向薛莹,讽刺一笑:“会是谁在帮你?总裁吗?不过,如果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与你有关,你出轨的事,他知道吗?”
薛莹心头一咯噔,手脚几乎冰冷。
……
下午的时候,景仲言依然没醒,乔蕊已经开始焦躁。
付尘问了医生,结果,也非常不详。
“按理说,应该醒了。”医生看着资料,皱着眉头,“身体机能是正常的,虽然损伤很大,但是应该不至于到深度休眠的地步。”
乔蕊抿着唇,不安:“那是什么意思?”
医生摇头:“现在还看不出来,一会儿做个头部扫描,再确定一下。”
乔蕊垂下肩膀,有些难以接受,“他,会醒吗?”
医生也不好说:“医生能救的,是病人的身体,但是人的头部是最神秘的,里面只要有一条血管堵塞,就可能醒不过来,脑死亡的病例,我们医院也有很多,具体还需要再检查一下。亲属要先保持冷静,就算是最坏的可能,也有治疗的空间,现在医学很发达,只要有一口气,都能救活。”
可医生却没说,什么时候救活,一天?一年?甚至十年,二十年……
乔蕊不敢想下去,她回到病房,坐到病床边,捏住景仲言的手,眼泪涌了出来。
付尘跟医生最后说了几句,进来时,就看到乔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叹了口气:“等到详细检查出来再看吧,说不定,只是麻醉药延迟苏醒……”
付尘说得很模糊,的确,麻醉药延迟这个可能,几乎是编的不能再编了。
又过了一会儿,护士进来,推着景仲言去扫描室,乔蕊红着眼睛,全程跟着。
等到结果出来,乔蕊迫不及待的看着医生,医生的眉头,却皱的更紧,“扫描结果没有异常,怎么会一直不醒呢?”
“那是怎么样?”付尘忙问。
医生摇头,“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应该已经醒了,如果还是不醒,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大脑深度休眠,就是……”
“植物人?”乔蕊哑着声音,说出这个可能。
付尘一愣,摇头:“不会吧?”
医生沉重的低下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乔蕊只觉得眼前一花,甚至往后一倒。
付尘急忙扶住她,医生也赶紧叫护士,再登记间病房。
乔蕊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得脑袋很疼,浑身都酸软。
晚上乔蕊也不愿走,最后让护士过来,在景仲言的病房里,加了一个简易床,让她就在这边睡。
因为这里是vip病房,护士虽然不满半夜加班,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
两张床挨得很近,乔蕊睡下的时候,手还握着景仲言的手,始终不肯松开。
等到乔蕊迷迷糊糊的睡着,似乎感觉手中的东西空了,她本能的,伸手去抓,很快抓到了熟悉的手掌,这才安分下来。
景仲言侧眸,看着小床上,睡得极不安分的女人,冷硬的面孔,柔和得宛若一滩水。
佣人关好了房门,小心翼翼的开口:“少爷,这样骗少夫人,是不是……”
少爷早就醒了,佣人知道,就连景撼天也知道。
但是,少爷说要先瞒着,并且,连少夫人也要瞒着。
虽然不忍心,但她是个佣人,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隐隐,对少夫人很心疼。
景仲言摆摆手,知道佣人的意思,他也心疼,但有些事,明的不好解决,只能暗着解决。
他伸手,碰了碰乔蕊疲惫的脸颊。
女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像是被惊动了,但她太累了,动了一下,没有醒。
“出去吧。”男人说。
佣人点了点头,出了病房,反手,将门关上。
景仲言任凭乔蕊拉着的手,另一只手,拨着手机。
手机很快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低沉的男音:“景总。”
“继续查下去,看看背后的人是谁。”
“查到之后呢?”
景仲言眼神眯了一下:“泄露给景仲卿。”
电话那头道:“这……不好吧,车祸事件,总裁夫人的确不知情,是成雪和那些人的计划……”
“听我的就是。”景仲言神色冷淡:“有些人,不干不净,不如处置了。”
景仲言顿了一下,又看了身边的乔蕊一眼,对着电话那头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恩?”
景仲言却已经挂了电话。
他重新倒回床上,手掌,紧了紧身畔女人的指尖,想到装晕时,听到她跟他那位好母亲的对话。
他从不知道,乔蕊有这样一面。
她可以为了捍卫他,从一只兔子,变成一只野猫。
用尖利的爪子,对攻击他的人,施以回报。
乔蕊很心软,她的心中主要集结于,面对一些不知对错的事情上,她总是崇尚息事宁人,或者自己吃亏一点,也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
所以她总是劝他不要因为他跟家人的关系搞得不好,她很善良,这种善良,是她的性格。
她不喜欢争吵,喜欢安静,就连周末在家,她也宁愿看一天电视,也不愿出去走来走去。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安生的人,能够为了他爆发。
景仲言是开心,很开心。
如果可以多见见她这一面,哪怕这么做很残忍,他也想。
他想看着这个女人为他疯狂,站起来争夺他。
这种感觉,会让他在某种程度上却是的信心,全部回笼。
会让他觉得,他对她来说,重要得无人可比。
所有人都喜欢独一无二,他也不例外。
尤其是在自己爱的女人眼中。
这种独特,更加吸引人。
他侧身,一个吻,落在她唇上。
软软嫩嫩的,是她的味道。
第二天,乔蕊迷迷糊糊的醒来,揉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柔的怀抱里。
她愣了一下,偏头去看,就看到自己竟然躺在景仲言怀里,而这个男人,还昏迷着。
她猛地坐起来,看看病床旁边的小床,又看看平躺着,被自己挤开了一个位置,只能悬悬的睡在病床边缘,仿佛随时都要掉下去的景仲言。
她忙伸手将他拉回病床中央,这才坐到自己的小床上,看着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爬到他床上去。
她拍拍头,觉得脑子有点僵,转首,她想问佣人,却发现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佣人并不在。
她下了床,走出去开门,果然看到佣人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正在吃早餐。
看到她出来,佣人起身:“少夫人醒了。”
乔蕊脸颊微红,抓抓头发:“我昨晚睡到他床上,你怎么不叫醒我。”
佣人不明所以,但也猜到了什么,多半是少爷还是舍不得少夫人,就抱着她睡了一晚之类的,她愣了一下,就僵硬的避开眼,“那个,我看少夫人很累了,就没叫你。”
乔蕊没注意她的躲闪,实际上,她现在也很心虚。
她嗯了一声,又说:“以后再出现这种事,你就得叫醒我。”
佣人只得应下。
景仲言的病房里,也已经安了小床,还有沙发,足够她和来守夜的佣人睡了。
等到都弄得差不多了,乔蕊又回到景仲言的病房,继续守着他。
乔蕊哦了一身,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就在这时,病床边的心跳仪,突然黑屏两下,接着景仲言的心跳,开始上下不定的起伏。
乔蕊吓了一跳:“怎么这样?”
佣人利落的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忙说:“我去叫一声。”
乔蕊已经按了急救铃,但佣人还是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医生过来,乔蕊和佣人被赶了出去。
病房里,一起临时的小手术,展开了。
又过了半小时,病房的门被打开,医生解下口罩,松了口气的道:“病人醒了。”
乔蕊瞪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佣人却反映极快,推了乔蕊一下:“少夫人,还不进去,少爷醒了。”
“醒……醒了?”乔蕊刚刚才睡醒,头脑本就不清,接着病房一震动荡,等到现在,医生竟然说景仲言醒了。
大概是幸福来的太突然,她一下子竟然不敢进去,仿佛深怕一靠近,才发现,他没醒,一切都是自己的梦。
可佣人哪里管她这么多,推着她就进了病房。
乔蕊呆呆的看着护士收走了治疗仪器,而后帘子被掀开,病床上,本应该昏迷不醒的男人,已经睁开眼睛,虚弱的靠在枕头上,那双漆黑的目光,与乔蕊的,相对。
几乎是一瞬间,乔蕊眼泪便掉了下来。
再也收不住。
护士和佣人一起退出病房,将这个小天地,留给夫妻二人。
乔蕊站在原地,不敢靠近,只是眼泪,不停的掉,等到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又死死的睁大眼睛,深怕只是眨眼,眼前的男人,又消失了。
“过来。”沙哑的男音,淡淡的响起。
这句声响,令乔蕊本来忐忑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她立刻冲过,却不敢抱他,这小心翼翼,手足无措的站在他面前,那不知所措的摸样,像极了一只跳脚的兔子。
景仲言虚弱的笑了一下,伸手,拉住她的手指。
乔蕊手一抖,被他紧紧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出声:“你坏死了……”
男人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怎么坏?”
“太坏了……”乔蕊哭哭啼啼,顿了一下,终于扑进他的怀里,却小心的没有触碰他身上的线路,只靠在他没有受伤的胸膛,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嘟嘟哝哝的抱怨,“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你要是醒不过来,我怎么办,景仲言,你太坏了,我恨死你了……”说到最后,已经语焉不详,只剩下喜极而泣的泪水。
景仲言面色柔软的将她搂住,想着,功亏一篑就功亏一篑吧,这个女人,值得他的计划失败一次。
谁让他,就是被她吃定了。
但这些,乔蕊不会说,她已经决定站在景仲言这边,就不会再偏袒时哥哥了。
景仲言是在三天后出院的,李丽已经在情况稳定后,转院回到了慕海市,他因为之前昏迷,不宜乱动,所以一直在福天市。
星期六的下午,乔蕊在厨房忙着煲汤,玛丽在旁边打下手,而客厅里,景撼天关了电视,手里摆弄着心爱的盆栽,对另一张沙发上的儿子道:“不容易,竟然会主动来看我。”
距离景仲言出院,已经又过了一个星期,但是从出院那天开始,景仲言并没见过父亲,唯一一次,就是昨天,在公司的股东大会上。
就连事后的新闻发布会,他都没有出席。
景氏发布了一条新闻,景氏的老总裁景撼天,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退下位子,将景氏的大权,交托给了儿子景仲言。
沉默的抿了抿唇,景仲言淡淡的问:“你想我怎么做?”
景撼天看他一眼:“你想怎么做,还用我教?”
景仲言皱眉:“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景撼天修建盆栽的动作没有半丝停顿,仿佛离婚这两个字,对他而言,还比不上花瓣上的一颗小虫重要。
“已经交给律师了,快了吧。”
父子间,又恢复了沉默。
景撼天突然出声:“前几天,我见仲卿了,他现在的情况,我想你也很清楚,你有没有想过……”
他话音未落,景仲言已经冷然出声:“没想过。”话落,绕进了厨房。
景撼天坐在沙发上,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眉心很疼。
仲言,到底还是不肯接受仲卿。
这对兄弟,大概真的,一辈子都要兵戎相见了。
乔蕊在厨房忙来忙去,身后却突然被人抱住。
她嗅到熟悉的男子气息,没有转头,只是笑着问:“和伯父谈好了?”
男人将她轻轻搂紧了些,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低低的说:“改个口吧。”
“恩?”乔蕊一愣,却有迅速想到什么,脸烫了起来:“别,我觉得,叫伯父已经很好了。”
乔蕊一直对景撼天心存畏惧,哪怕他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好,她却也不敢放肆。
景仲言看她坚持,也没说什么,只问:“有什么要我帮忙?”
“你一个病号能帮什么忙?”她说着,放下汤勺,转身把他往厨房外推:“这里油烟大,不要呆久了,你先出去。”
乔蕊的过度紧张和小心翼翼,弄得他哭笑不得。
等乔蕊做好了饭菜,外面,景撼天跟景仲言也入了席。
“伯父,尝尝这个。”乔蕊大着胆子夹了一块鱼肉到景撼天的碗里,夹完还小心翼翼的觑着他,怕他不吃。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景撼天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夹起来,放进嘴里。
乔蕊立刻笑了,又起身为他舀了一碗汤。
汤放到景撼天面前,他也给面子的喝了一口。
乔蕊更开心了,迫不及待的又夹其他菜。
景撼天却摆摆手,让她坐下来:“你吃你的。”说着又唤了声:“玛丽。”
玛丽赶紧走上来,拿起筷子,服侍先生用餐。
乔蕊这才坐回去,老老实实的吃自己的,不过她心情很好,哪怕外面已经烽火燎原了,但她觉得,在家里,他们还是温馨的。
吃了饭,乔蕊陪着景撼天料理花草,景仲言则去了书房处理公事。
楼下,景撼天将剪刀放下,用布擦了擦花草的叶子,沉沉的开口:“一会儿你们回去吧。”
乔蕊一愣,抬起头:“伯父,我们这几天就住这儿。”
景撼天冷声:“我还没老到要你们服侍。”
“不是这个意思……”乔蕊连忙说:“是仲言说的,刚刚接手总裁的职位,他很多东西都不懂,跟股东的关系也很僵硬,所以才找伯父取取经,万事开头难,住在一起,伯父可以多指导指导他。”
这理由当然是乔蕊编的,不说别的,景仲言就便是在总经理的时候,处理的事,也都是总裁的工作范畴,哪有什么不适应。
显然,景撼天也知道这个情况,他看乔蕊的眼神紧了起来,微眯的厉眸好像在说,我看起来这么好骗吗?
乔蕊尴尬的摸摸鼻子,还是硬着头皮说:“而且,这里是仲言的家,回来住,也没什么不对。”
景撼天低下头,继续摆弄花草,好像不打算赶他们了。
又过了一会儿,苍老的男人淡淡开口:“改个口吧,伯父伯父,难听。”
乔蕊眨眨眼,试探性的问:“改,什么?”
“你说呢?”景撼天抬头瞪她。
乔蕊却抿着嘴一笑,刚才厨房里景仲言就要他改口,他不知道是不是景仲言跟景撼天说了什么,但是景撼天显然不排斥她,她耳朵根红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喊:“爸?”
“恩。”老人冷傲的应了一声,又对玛丽招手,“推我过去。”
玛丽老实的把景撼天推到阳台,乔蕊看到老人佝偻的背影,不知怎么,觉得他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
这么一想,她又忍不住乐了,心情,也更好了一些。
刚好这时,楼上佣人下来,看他们还在,便说:“少爷,少夫人,先生说,明天请少夫人的家人来家里吃顿饭,谈谈婚礼的细节。”
“啊?”乔蕊整个人木住了:“什么?”
景仲言却好像早就知道一般,神色平平的点头:“知道了。”
乔蕊急忙看向他:“婚,婚礼?”
“不想要婚礼?”他伸手将她搂住。
也不是不想,只是……
“没有可是,明天吃了饭,就请婚庆公司来。”他斩钉截铁,随即就把两只猫递给佣人安顿,自己搂着乔蕊上楼。
乔蕊回到房间还是觉得他这个决定太草率了,况且,他是事前也没跟她商量一下。
景仲言却像不想谈这件事,不想听乔蕊拒绝,一回房间就进了浴室,好半天没出来。
乔蕊在床上坐着,思绪却很混乱,老实说,办婚礼很复杂的,她以前有同学结婚,她也看到过,那个流程,简直繁杂得能把人逼死。
她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盯着婚庆?之前请假一个星期,现在她正带着全部门冲刺绩效呢。
还有景仲言,虽然他之前做的也就是总裁的工作,工作性质的上也没什么变动,但是景氏换了领头人呢,对于公众和股民,也要有个交代,因此他最近除了公事,还接了很多杂志访问,已经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少了。
乔蕊的意向其实是,等五部上了轨道,等景仲言忙过这阵子,要办婚礼才能腾出手去跟进,但他这么着急,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乔蕊打算景仲言洗完澡出来,再和他谈谈。
可是还没等到他出来,手机却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
“妈?”
电话那头的乔妈妈,笑的声音都变调了:“乔蕊啊,你跟仲言说,让他给我们地址就行了,明天我们自己过去,别让人接来接去的,没那么讲究,他刚才打电话来,说了没两句你爸手机就没电了,你记得跟他说啊。”
乔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景仲言竟然躲在浴室先斩后奏。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爸妈听起来也很高兴,乔蕊深深地叹了口气,只得说:“妈,就让人来接你们吧,这里不太好找,万一走错路了,更耽误时间。”
乔妈妈这么一听,也就乐呵呵的点头,“好好,听你们的。”
……
七点十五分,门外响起汽车熄火声。
乔爸爸和乔妈妈,穿着平时喝喜酒时才会穿的正装,在景仲言的带领下,有些局促的看看周围的环境,往里头。
“仲言。”走到门口时,乔妈妈唤了他一声。
前方的景仲言停步,转头:“妈,怎么了?”
这句妈,他说的很顺口。
乔妈妈也没管他的称呼,只是有些担心的问:“我们穿的,还可以吗?”
景仲言淡笑:“很好。”
乔妈妈却不敢放心,当了一辈子教师,她本身其实是带着一些书卷气的,属于气质不错,本身就不会失礼的那种,但是今晚,要见的却不是普通人,乔妈妈很紧张,毕竟身份不同,心里总是膈应着。
乔爸爸捏了捏她的手,安抚:“走吧。”
乔妈妈恩了一身,却深深的吸了口气。
一打开房门,就有佣人出来接待。
两位小康了一辈子的父母,勉强镇定下来,心头却依旧不平静。
景撼天被玛丽搀扶起来,年迈的老人即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也给人一种是压迫感。
“两位亲家,你们好。”景撼天优先说话。
乔家父母赶紧点点头:“景先生,您好。”
“不用这么见外,过来坐吧。”景撼天比了比沙发,态度并没上位者的高高在上,反而透着一股尊敬。
乔家父母是做老师的,尤其敏感别人的态度。
见景撼天并没看不起他们的意思,举止动作也带着尊重,他们心中的不安好歹减少了些。
他们深切的知道,两个家庭环境之间,隔了怎么样大的鸿沟,如果不是景仲言和乔蕊已经结婚了,乔妈妈想,她不一定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素来嫁入豪门的女人很多,但是真正幸福的,却很少,高攀这种东西,不是谁都做得来的。
景仲言懂事的搀扶着乔妈妈坐下。
景撼天又对玛丽说:“叫少夫人出来。”
玛丽应了一声,走向厨房。
景撼天又给两位亲家解释:“乔蕊在厨房下厨,自从搬过来后,我的膳食都是她负责,她做的很好,我的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
是人都喜欢自己的女儿被夸奖。
乔家父母脸色好了许多,乔妈妈也含蓄的笑了笑:“她的厨艺只是一般,不要吃坏了人才好。”
景仲言插嘴:“乔蕊的厨艺,当然不及妈的好。”
乔妈妈笑的见牙不见眼。
景家父子很默契的将气氛往好的方向带,很快,乔家父母已经没了拘束,对景家人的态度,也亲和了很多。
乔爸爸看在眼里,虽说沉默寡言,但心中也是觉得满意。
以为豪门大院的人性格一定不好,现在看看,对方似乎也很喜欢乔蕊,向来乔蕊就是嫁过来,应该也能幸福。
做父母的,不就想孩子幸福吗。
今天的目的,就是谈婚礼,这个在来的路上,景仲言也跟乔家父母说过。
这方面乔妈妈不太好插嘴,乔爸爸开口:“只要女儿幸福,我们也没什么要求。”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好太简单。”景撼天说着,又给佣人使了个眼色。
佣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婚庆介绍,递给乔家父母。
乔家父母一边翻阅着,景撼天一边说:“婚礼我的意思是办在国外,国内的环境有限,不管在哪里办,都显得没那么完美,我物色了几家国外的场地,两位看看。”
婚庆简介上,有很多国外的场景,布置一番,看起来美丽又盛大。
有古堡婚礼,有野外婚礼,有教堂婚礼,有广场婚礼,各式各样,眼花缭乱。
在乔家父母的概念中,结婚就是在酒店,新娘新郎穿着喜服,请亲戚朋友吃饭,一一敬酒,吃了午饭就安排棋牌娱乐,让客人玩耍,到了晚上,再让客人吃了晚饭,就送他们离开。
相信大多数人的婚礼都是这么办的,况且婚礼只是个仪式,用意在于告诉亲戚朋友,我们结婚了,并没太多人,计较那些繁复而瑰丽的场景。
乔家父母对视一眼,对婚庆介绍上的东西,一窍不通。
景仲言主动道:“我比较倾向第二页。”
乔家父母又翻到第二页,第二页是海上婚礼,场景设置在无人岛上,新郎新娘从布置的美轮美奂的游艇上下来,甚至还会有海底结婚照等等,简介上面附带了很多照片,看起来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乔家父母也有些心动,看起来的确很美。
乔蕊盯着那几张照片看了一眼,又看向景仲言,嘴角忍不住翘起来了。
男人与她的目光对上,眸光温柔似水。
景仲言瞧见了乔蕊的眼神,起身,往阳台走去。
乔蕊自觉的跟过去,景撼天和乔家父母装作没看到,继续看着婚庆介绍。
阳台,避到没人看到的地方,景仲言拉着乔蕊,将她按到墙上,低头,咬了她唇瓣一口,咕哝着说:“用这种眼神看我,故意的?”
乔蕊满脸无辜:“那种眼神了?我的眼神不正常吗?”
他狠狠的亲了她一口:“不正常。”
她只推着他胸膛,唇瓣微肿的说:“别闹,爸妈都在外面。”
“不会进来。”他说着,手重重一搂,将她搂紧了些。
“不管进不进来都不好,你别闹了,手凉……”她说着,他的手已经摸进了她的腰间。
就在两人争持不下时,外面响起佣人的声音:“先生,饭菜准备好了。”
阳台内的两人一顿,乔蕊趁机脱离了男人的怀抱,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瞪着他,“如果爸妈看出了什么破绽,今晚你就睡书房。”
男人一脸深沉,像是不满,但是也没说什么。
乔蕊把自己整理好,又给景仲言理了理衣服,才一起出去。
外面,景撼天已经被佣人扶起来往餐厅走,乔家父母也慢慢的过去。
两人走在最后,乔妈妈中途转头看了一眼,又被乔爸爸拉扯一下,避开了眼。
乔蕊一看这还有什么不懂的,她皱着鼻子锤了景仲言一下。
男人顺势握住她的小手,握紧就不放了。
乔蕊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又气又憋,又拿这人没办法。
吃饭的时候,景撼天又说了说了婚礼的日期。
乔家父母没什么意见,因为也知道景氏现在动荡,不太安稳,并没有强求,只说看看男方的时间。
景仲言立刻道:“立刻开始准备,赶在五一之前,应该可以完成。”
“五一,是不是太着急了?”景撼天皱了皱眉,他原本以为,是十一。
景仲言沉默一下,说:“迟了,会看出来。”
看出什么?
乔蕊看向他,眼神询问,看出什么?
可景撼天和乔家父母却愣了一下后,三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了乔蕊。
最后,乔妈妈脸色不太好的点点头,“那就赶在五一吧。”说着又问景仲言:“来得及吗?”
景仲言握住乔蕊的手,点头:“可以。”
乔爸爸也突然有点烦躁,景撼天便说:“先吃饭,先吃饭。”
气氛好像突然变了,乔蕊不明所以,小手在景仲言的大掌里,偷偷去挠挠他的掌心,想问,这是怎么了?
可她这小动作却令景仲言眼神暗了一下,转头瞪她。
乔蕊不知所措,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没人跟她说一说吗?
这顿饭,吃的并不如预想中那么沉闷,景撼天是下了功夫的,时不时的与乔家父母攀谈,将亲家的情绪照顾的很好。
乔蕊不禁感叹,不愧是商场上的老前辈,笼络人心的手段,果然不可小觑!
吃到最后,乔家父母已经开始说起乔蕊小时候的糗事了……
景仲言吐了口气,婚礼什么时候办都可以,但是乔蕊的肚子等不起。
乔蕊怀孕了这个消息是他透露给双方家长的,如果到时候肚子没起来,不是就穿帮了,如果穿帮了,大家就都不着急了,那要等到下次办婚礼,又要等多久。
说不定一拖,就是一两年。
景仲言迫不及待想给乔蕊正名,想让她一以他妻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并不想像现在这样,打着恋爱的头衔。
……
晚上七点,乔蕊一回到家,就感觉家里今天特别安静。
佣人们正在餐厅忙碌着,乔蕊将手袋放到沙发上,顺势问了一句:“先生呢?”
平日这个时候景撼天应该在看晚间新闻,但现在客厅却没人影。
佣人们沉默一下,没人说话。
乔蕊皱皱眉:“怎么了吗?”
还是玛丽,犹豫一下,迟疑的说:“先生在楼上,那个……夫人和律师来了,都在楼上。”
夫人?
薛莹?
乔蕊着实愣住了,她没想到薛莹竟然会出现在景家,自从上次在医院相见,她就再也没见过她,或者,她也再也没回到过景家一次。
乔蕊不禁恍惚,眼睛投向二楼的楼梯,眉头轻轻皱着。
今晚景仲言有个视频会议要开,跟几位高管在公司加班,她没等他,提前回来了。
可是现在,她宁愿她在公司陪他,因为她实在不想跟薛莹打照面。
而此时,二楼的书房内,薛莹脸上带着一个厚重的大墨镜,即便已经是晚上了,她却没把墨镜拿下来。
“没脸见我?”坐在轮椅上的景撼天嗤笑一声,身上不怒而威的气势释放出来。
薛莹别开眼睛,推了推自己的墨镜,抿着唇道:“随你怎么想,我是来跟你谈离婚的事,之前几次,都没洽谈好,今天我们面对面说,律师也在旁边,有什么大家摊开了商量。”
“商量?”景撼天冷笑:“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能商量的?”
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杂志,扔到对面的女人身上。
他力道有些重,薛莹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她保护住了自己的脸,就听“啪”的一声,杂志掉在了地上,迎面而上的,就是封面,上面,她几乎半裸,与盖伊纠缠在一起,表情享受,动作妩媚。
薛莹几乎立刻弯腰,将杂志捡起来,卷成筒状。
景撼天鄙夷一哼:“做得出来,还怕人看?”
“够了!”薛莹豁然起身,隔着墨镜的眼睛,直视景撼天:“我就是出轨了又怎么样?你就很好吗?你没背叛我,景仲卿是怎么出来了,鸡蛋里蹦出来的?景撼天,我不跟你说这么多,我要的很简单,余律师已经说了,我要股份,景氏的股份,我要拿回我应得的。”
“这里没任何东西是你应得的。”他声音冷硬,不怒而威:“我也再说一遍,我能给的就那么多,如果你不想要,那就法庭见。”
“好,那就法庭见。”薛莹一点也不怕的扬起下巴:“不过我可要提醒你,我到了法庭上话可是很多的,你要不担心我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我们就法庭解决,让我想想,你不是一直觉得很对不起景仲卿那个孽种吗?那如果全世界都知道他私生子的身份,你说他还有脸在中国发展吗?他的分公司不是刚刚建立?好像势头还很好,就这么断送了,还真可惜,呵呵,这么想想,你这个父亲真是没话说,三十年前害了他,三十年后还要害他,你猜,他会不会比曾经,更恨你呢?”
“砰”的一声,景撼天一拍书桌,气的想站起来,却发现呼吸急促,胸口一阵一阵的疼。
薛莹一看就知道他气急攻心,她不再像曾今一样细心的为他顺气,只是哼了一身,看了余律师一眼。
余律师此时已经满头大汗,他深怕景撼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连忙询问出门去叫人来帮忙。
一天听到先生出事了,玛丽立刻跑上去,乔蕊也倏地起身,跟上去。
书房里,玛丽看到先生的情况,急忙给他吃了速效救心丸,又给他顺了好半天的气,乔蕊在旁边想帮忙,刚倒了杯水想递过去,手腕却被拉住,她抬头一看,就对上薛莹满是恨意的眸子。
她的眼神很凶狠,乔蕊忍不住心头一颤,太久不见,她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人。
她是薛莹吗?是吗?
曾经的娴雅贵妇,眼下却穿着一身火辣塑身的紧身衣裤,脸上画着浓妆艳抹,眼中透射出的,更不再是曾今的雍容,而换成了另一种尖锐,阴狠得仿佛毒蛇。
一个人怎么可能变这么多,乔蕊一下竟然没反应过来。
而薛莹对乔蕊早就恨之入骨,此刻看到她出现在这里,脸上当即露出狰狞的冷笑,手捏着她的手腕更紧了:“怎么,你住在这儿?呵,景撼天竟然让你住在这儿?他果然是个老糊涂蛋。”
她的音量没有控制,刚刚喘过气来的景撼天闻言,又是一阵恼怒。
乔蕊感觉手有些吃痛,她始终挣脱薛莹的钳制,等终于挣开时,手上已经红了一圈儿。
她捂着手腕,脸色不好的瞪着薛莹。
“你看什么?”薛莹语气也不好。
乔蕊挺胸抬头:“不能看吗?你镶金了?这是我家,我有什么不能看的?”
面对薛莹,她即便再软弱,也要让自己看起来够坚强。
看她将“我家”两个字说的这么自然,薛莹咬牙切齿:“你家,你算什么东西?”
乔蕊反唇相讥:“我算不算东西我不知道,不过您肯定不是东西。”说着,她眼角趣味的盯着薛莹手上被卷成筒的杂志。
这个贱人竟然敢讥笑她。
薛莹气的怒火冲天:“乔蕊,你别给脸不要脸,怎么,巴结上仲言还不够,连这个老头你也要倒贴?那我倒想问问你了,这老头的滋味怎么样?”
“砰。”又是一声拍桌声,景撼天气的大喝:“贱人,给我滚!”
“我会走,不用你说,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是要上庭,还是要私下解决,你看着办,我的话不是假的,景撼天,你逼急了我,吃亏的也是你,还有你那个宝贝儿子,你不是已经亏待他三十几年了,你就不想补偿补偿他?”
“我让你滚!”
玛丽也立刻上前两步,寒着脸道:“薛女士,如果您再不离开,我要叫保安了。”别墅区的保安,来的可是很快的。
薛莹瞪了玛丽一眼,现在连个佣人都敢跟她拿腔拿调了。
她重新戴上墨镜,哼了一声,往门外走时,路过乔蕊身边,她眼眸紧了一下,故意加快脚步,重重撞了乔蕊一下,再在脚下勾了一个绊锁,只听“啊”的一声,乔蕊淬不及,身子往后一仰,后脑重重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是她的头骨,直接撞击地面。
幸亏书房扑了地毯,为她缓冲一些,否则大概已经流血了。
薛莹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快步离开。
景撼天气的呼吸又开始急促,玛丽也急忙去扶起乔蕊,乔蕊抱着脑袋,好不容易坐起来,却又猛地弯腰,抱住自己的肚子。
“我撞到了头,为什么肚子这么痛?”她拧紧了眉,腹部疼的像是肠子都在扭曲。
景撼天脸色一白:“医生,快叫医生,快。”
玛丽赶紧冲出去叫人上来帮忙,一番兵荒马乱,等到120来时,乔蕊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唇都发白了。
景撼天死死的盯着她的肚子。
之前见亲家那天,景仲言说乔蕊怀孕了,当时他也信了,可后来,他并没发现乔蕊有什么不一样,甚至就连平时吃饭,也依然吃很多麻辣刺激的食物,而景仲言竟然也没拦着她。
他这便想到,大概怀孕什么只是骗骗亲家他们,并不是真的。
他也没揭穿,心想仲言自有分寸,便将这件事遗忘。
可是现在,看到乔蕊捂着肚子,痛不欲生的摸样,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还是是真的?
乔蕊……真的有了?
120很快把乔蕊送上车,玛丽陪同前往,景撼天让司机开车,在后面跟着。
家里佣人也立刻通知了景仲言。
景仲言接到电话时,还在开会,听到内容,几乎一秒也没停顿,起身连散会都没来得及说,便往外走。
后面有人想叫他,可一出去,发现他已经下了电梯,人早已不见。
景仲言赶到医院时,并没过去多久,他询问了护士,等抵达妇产科的病房时,一进去,就看到乔蕊苍白着面色,头上包着绷带,半靠在病床上,护士正在给她换输液瓶。
看到他进来,乔蕊扯着唇想叫他,可剧痛之后,她连说话都没力气。
景撼天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沉得不得了,起身,走出病房。
景仲言并没叫他,病房里只剩下两人,她握住乔蕊冰凉的手,捏了捏,柔声问:“到底是头疼还是肚子疼,我听到的消息,好像不一样?”
“都疼。”她轻轻说的,勉强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我要适应一下这种痛,以后,可能会更痛。”
他楞了一下,看向她的腹部。
她勾起唇,苍白的笑了一下,那个笑,明明那么虚弱,却那么灿烂。
她说:“老公,医生说我已经怀孕两周半了。”
他眼神一顿,楞了一下。
过了好半晌,他手紧张的覆上去,握住她搁在肚子上的小手,声音黯哑:“真的?”
“恩。”
他顿时站起来,巨大的动作,牵连着椅子都倒塌了。
可他没心情去管,只激动的看着她,脸上是明确兴奋的表情:“真的?是真的?”
“恩,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是真的,不过老公,你这个表情,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没有回答,却倾身,对准她的唇吻住,大掌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手心忍不住有些颤抖……
他喜欢,当然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的妻子,肚子里怀有他的孩子,他……要做爸爸了。
乔蕊觉得自己是庆幸的,孩子才两周半,连她都没感觉到,这样不稳的情况下,她摔了那么重的一跤,孩子却稳稳的保住了。
这个孩子好坚强,坚强得让她不可思议。
她捧着景仲言的脸,细细的看着他的眉眼,眼眸望进他柔和的眼眸里,仰头,吻住他的眼睑。
他配合的闭上眼睛,感觉她轻若蝉翼的吻落在他眼睑上,柔柔软软,仿佛刷子,刷进了他的心坎。
“你,我,孩子,一家三口,我们终于齐了。”她说出这句话时,鼻子有些酸酸的。
曾经,她好几次想要孩子,但是她知道景仲言不愿意,他有很多顾虑,而他最大的顾虑,就是怕保护不好她,他怕贸然令她怀孕,却无法保障她的安全,他怕当她顶着大肚子时,却遭遇不测,他怕曾经发生过的绑架事件,再次发生……
他有很多想法,很多顾忌。
那时候她谅解她,可是她真的喜欢孩子,是真的喜欢。
她方才问的那句话不是开玩笑,景仲言来之前,她真的迟疑过,她不确定他想不想现在有孩子,她不确定他会不会觉得时机依旧不对。
她很担心,很烦恼。
可他的表情,令她松了口一起,尽管他没有说出口,但她知道,他喜欢这孩子,喜欢的不得了。
她这下,才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陪着乔蕊在病房里好一会儿,直到把她哄睡了,景仲言才出去。
病房外,玛丽叫了声少爷,又看了先生一眼,走远了些。
景撼天杵着拐杖,对景仲言努了一下,让他坐到他旁边。
景仲言坐下,面上一改病房内的轻柔,眼底凝起肃杀:“这个婚,你还离不离了?”
他口气声音,仿佛议论的只是陌生人的婚姻,并不是自己父母。
景撼天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本想给她留个面子,既然她不要,那就速战速决吧。”
到底夫妻几十年,景撼天对薛莹有这一部分容忍,但是这个份容忍,已经在今天乔蕊的事上,消失殆尽了。
景仲言看他一眼:“这几天乔蕊就在医院呆着,你的身体也是,佣人说你被她气的心口疼,那顺便也住几天院吧,外面我会处理。”
“我还好。”老人沉沉的说。
“就这么决定了。”他不容他拒绝,即便这人是他的父亲。
景撼天到底没再说什么,既然景仲言愿意帮他处理,他也省了这份心,他这个儿子他了解,此刻,他是真的怒了。
乔蕊是他的心头宝,这下子孩子都有了,却差点掉了,是个男人也受不住。
原先仲言估计还惦念着母子之情,这件事后,这份本就疏离的亲情,只怕也要没了。
市中心的某间咖啡厅内,景仲言点了见包厢,坐在里面。
半个小时后,服务生领着一位女士进来。
看到里面的人,薛莹取下墨镜,愣了一下:“怎么是你,余律师呢?”
“是我约你来。”他说着,对服务生打了个眼色。
服务生老实的阖上门离开。
包厢里,只有母子二人,薛莹脸色很不好,她不想见景仲言,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就是不想见。
她转身,拧着门把手,打算离开。
可门却打不开。
她面色泛冷:“你这是把我关起来了?景仲言,我是你母亲!”
“我知道。”椅子上的男人,慢条斯理的看她一眼,对她比了比对面的位置:“坐下说。”
薛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动作很大的拉开椅子,坐下。
她将墨镜随手放到桌子上,冷声问:“你想说什么?”
景仲言将手边的牛皮纸袋递过去。
薛莹皱皱眉,打开,看到里面是离婚协议书,上面景撼天已经签字了,她愣了一下,以为是景撼天同意把股份作为赡养费给她了,可一看财产分割那一块,却气的将协议书一扔。
“要我净身出户?是景撼天的意思?”
“不。”景仲言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我的意思。”
薛莹呲目欲裂:“我是你妈?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景仲言,你是不是疯了?以前你不是跟你爸不亲吗?为什么现在和他一个鼻孔出气了?他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淡淡的将咖啡杯搁下,他嘴角牵起一丝讽刺的冷笑:“别把话说的这么好听,签字。”
“不签。”她霍然起身,拿着墨镜就要走。
身后,景仲言随意的出声:“时阿姨是怎么死的?”
薛莹猛地转头,看着他。
景仲言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声音也是平冷无波:“景仲卿已经备案了,拿出了新证据,要求当年的案件重查,但是事情过了太久,很多证据都不能用了,警方也无能为力,不过我有些东西,是决定性的,你说,我要不要给他?”
薛莹眼睛顿时瞪得猛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确定?”他好心提醒:“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签了字,证据一辈子不会出现,否则,就准备为你买凶杀人的罪行赎罪吧。”
“景仲言!”薛莹气的大吼:“你究竟还当不当我是你妈!”
“你说呢?”他反问她,嘴角讽刺的意味更浓:“乔蕊怀孕了,你上次一推,险些害她流产。”
“乔蕊乔蕊又是乔蕊,她有什么迷得你神魂颠倒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她到底哪里好!我看你就是吃了她的药,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放过她,在路上就该弄死她!”她说的咬牙切齿,语气不像开玩笑,仿佛真的悔恨当初明明已经把人绑走了,完全不需要非要送到国外去弄死,就算在国内,也不见得不能湮灭证据。
“你再说一遍。”
男人的淡凉的声音,透着一股狠戾。
薛莹瞪着他:“再说十遍也是这句话,你有证据是吗?好,你就爆吧,我就看看你是不是为了一个外人,连亲母亲也不要了!”她说完,转身离开,房门还是打不开,她气的一脚踢门,大吼:“开门!”
外面的服务生这才颤颤巍巍的给她打开。
薛莹离开得很果决,仿佛真的不担心儿子大义灭亲,其实她心里也很悬,但是想到自己毕竟是景仲言的母亲,儿子怎么可能把母亲送到监狱,她又释然了。
而就在薛莹走后,景仲言并不意外她的离开,拿着手机,拨了一通他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拨的号码。
“有时间吗?聊两句。”
……
“你真的要去?”轿车的前座,莫歆听到景仲卿接了一通电话,车厢里本就安静,她听到了电话内容,那是景仲言打给他的,要和他单独见一面。
“恩,开车吧。”时卿没什么反应的说,他想到景仲言会找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莫歆还在犹豫,司机已经驱动车子,往目的地驶去。
还是那间咖啡厅,还是那个包厢,景仲言并没有挪位子的打算,他也不想走来走去。
时卿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快四点半了,这个时间,不管是谁,约见都应该在餐厅,在咖啡厅,实在是有点不伦不类。
进入咖啡厅,浓浓的咖啡味,伴随着淡雅的音乐,静静流淌。
服务生显然已经被知会过了,带着人就往包厢走。
时卿和莫歆一起进去,就看到里面正端着咖啡,瞧着窗外风景的俊逸男人。
五官硬挺,眉目成熟,莫歆不得不说,从某些方面来看,这两兄弟,其实很像。
景仲言递了一个u盘,放在桌上:“警方那边很久没新证据了吧,这个或许可以帮你。”
时卿沉默一下,点头。
莫歆这才把u盘拿过来,等到加载好了,就看到里面一分一分的文件,还有不少照片。
越看她越是心惊。
旁边的时卿看了一眼某张照片,眼神顿时凛住。
那是,她母亲的照片,那时候她母亲还很年轻,而她母亲对面,则是同样年轻的薛莹,那时候的她,盛气凌人,身边跟了好几个保镖,将她母亲团团围住。
拳头已经捏起来,他夺过平板,眼中满是危险。
对面,景仲言继续说:“恐吓,威胁,到最后买凶杀人,当年帮她杀人的三个人,有两个在坐牢,唯一一个,已经被我看管起来了,要不要?”
时卿死死的咬着牙,喉咙一片腥甜,几乎说不出话。
十分钟后,等到把所有文件照片都看完,时卿将平板关上,重重的闭上眼睛,浑身肌肉都紧绷了。
他现在很气,气的想杀人。
他知道当年的事跟薛莹有关,他恨薛莹,但是没想到,当年的过程,竟然如此可怕。
捏紧平板,他指甲都泛白了:“要。”他只说了一个字。
景仲言点头,笑了:“u盘密码是你的生日,人今天晚上,送过去给你。”
时卿并不敢信他,他这个弟弟,向来狡猾。
时卿眯了眯眼,看着手里的平板,沉下眸:“你确定,你要大义灭亲?”
“我给过她机会,作为良好市民,杜绝罪犯是我的义务,我想,监狱会好好管教她。”
“好狠。”他冷讽。
景仲言面无表情:“为了社会安定。”
他眼中的讽意更深。
这次的见面,两人各自怀揣目的,没有争锋相对,却因为各自利益,暂时定义为了合作关系。
而两天后,薛莹被警察带走了,因为证据确凿,加上还有人证,法庭的判决很快下来,二十年有期徒刑。
而次日,景仲言代表景撼天,向法院提出诉讼,单方面申请离婚,当场判定,离婚有效。
而站在监狱门口,景仲言经过一系列申请,见到了短短五天,已经憔悴的满脸泛着黑气的薛莹。
一看到他,薛莹几乎是扑过来,一双眼睛赤红,发了疯似的,大吼:“景仲言你这个王八蛋,我是你妈,我是你妈啊……”
狱警急忙她按住,厉声呵斥:“不准吵!”
薛莹凄楚的大哭起来,那哭声震得接见室的房梁好像都要塌了,她哭得难受,眼泪鼻涕横流,却还是那句话:“我是你妈啊……我是你妈啊……”
景仲言始终安定的坐在另一边,脸上没有半丝表情:“我不是说过,让你乖乖签字。”
薛莹猛地抬头,一双被眼泪迷红的眼睛,射出慢慢的恨意:“就因为我不肯定离婚,就因为我不肯离婚就这么对我?景仲言,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就算我不帮忙,时卿早晚也会找到证据,只是时间问题,你杀人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个后果。”就是因为时卿母亲的事让她长了胆子,之后乔蕊才险些丧命。
当时景仲言没控告自己的母亲,一是证据不足,二是,他顾念了那份母子之情。
只是后来的太多事,令他越来越绝望,如今将她送进监狱,景仲言竟然没有半点愧疚,她,就应该在里面悔过,二十年,不是不能出来,而她做的那些事,需要付出代价。
薛莹没说话,嘴里只是各种脏话的骂着自己儿子。
景仲言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烦了,起身离开。
后面,薛莹的怒骂声加大了许多,声音也是撕心裂肺。
景仲言像是没听到,一路离开,甚至连头都没回过。
……
乔蕊终于要出院了。
玛丽在收拾,景仲言去退房,乔蕊在病房等着,过了半小时,九点半的时候,玛丽提着东西,要先走了。
乔蕊一愣:“你不等我?”
玛丽也是一愣:“少夫人,你又不回家。”
“我不回家?”乔蕊眨眨眼:“为什么?”
“少爷没跟你说吗?你和少爷的婚礼就在几天后,你们要提前出国,今天十一点的机票,你们要直接去机场,行李昨天都已经托运过去了。”
乔蕊:“……”
景仲言拿了出院证明进来,就看到病房里只有乔蕊一个人,她看他回来,就问:“我们今天就要出国?”
想到可能是玛丽说了,他只能点头:“恩。”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她这语气有点怪,他瞧着她:“怎么了?不想提前过去?”
乔蕊鼓着嘴:“不是不想,但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你就不去了?”他挑了挑眉。
她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弄得有些火:“但你应该说一声!”
“说了你就不去了?”
“你……”乔蕊气得不行:“大男子主义。”
他却一笑,走过来搂住她的腰,轻轻说:“本来就不想告诉你,打算给你个惊喜,不过忘了提醒玛丽,她说漏嘴了。”
“惊喜?”乔蕊眼睛顿时一亮,刚才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了:“什么惊喜?”
“到了就知道了。”他牵起她的手,拉着她离开病房。
十个小时后,飞机递到的目的地,乔蕊已经累得浑身酸软了,坐飞机最不好的就是时差,在中国是早上出发,到了这里,竟然还早上。
在酒店睡了八个小时,在下午的时候,两人又踏上了另一班航班,他们的婚礼场地设在无人岛,但是小岛没有机场,只会有岛外有公路,所以他们需要先从中国到美国,再转机到小岛附近的机场,然后搭直升机到岛内。
乔蕊第一次坐直升机,心里有点害怕,坐进去后,还是忍不住问:“这个不会就是你的惊喜吧?”
虽然这个也算,但是她觉得没那么浪漫。
他失笑,吻了她唇一下,轻轻咬住:“对这件事,你就这么上心?”
惊喜两个字,他这一天都听了十几回了。
是怀孕的女人变幼稚了,还是他以前就高估了她的智商?
乔蕊任他吻着,眉眼笑笑,可眼角瞟到前面的机师,又有点脸红。
飞机升空,耳朵上带着耳机,乔蕊听不到噪音,很好奇的看下面的风景。
直升机过了半小时就到了目的地,下了飞机,乔蕊呼吸到新鲜空气,她软软的抱着自家老公的腰,把自己塞进他怀里,咕哝着说:“现在别给我惊喜,我没力气尖叫。”
他打横将她抱起来,走向早就安排好的小公馆。
这小岛不大,说是无人岛,其实里面也有一栋完好的小公馆,那公馆有点像上个世纪的产物,建筑也很古怪,据说是曾经二战时期有人在这里避难搭建的,只是过了很多年,早就荒废了。
几年前当地政府找到了这座小岛,看到里面还算好,小公馆也完整,就公开招租。
之后就时不时有人来包场举办婚礼,或者旺季就开发旅游。
五一应该是旺季,按理说会开发旅游,但是景仲言拿出双倍的钱包了,而且包场比旅游赚,当地政府当然高兴,自然不会白白把钱送走。
乔蕊被抱着,四下好奇地看看,发现越往里面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刚才那架直升机已经离开了。
走了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目的地。
看到那个白色的小公馆,外墙有些斑驳,但是总的看来,还是保养得很好,小公馆很高,大概左右,要说小,不是面积小,而是这种古堡类型的建筑,不管在哪儿看到都是成亩的面积,这个却跟普通的单栋居民楼差不多,看着实在就不大。
但是外部的轮廓,却透着一股沧桑的沉淀。
乔蕊看到时眼睛就亮了,这里真漂亮。
小公馆周围已经被打理得很干净,很大一片土地都特别被开垦过,还种下了很多五颜六色,叫不出名字的花,他们刚刚下了直升机一路过来,虽然路是完整的,但是免不了还是有些颠簸。
乔蕊刚才一路过来,还以为住的地方也是这样,还想着怎么跟婚庆照片上看的不一样,稍显简陋啊,但是看到眼前的美景,她就彻底呆了。
她拍拍景仲言手,嚷嚷:“让我下来,让我下来。”
乔蕊一站到地上就到处踩踩,足下的草坪是真的草坪,不是假草,那些花也是真花,靠近了闻还能嗅到香气,这个季节的小岛上已经有蝴蝶,蝴蝶三两成群,绕着几株漂亮的鲜花,是不是的立上去采摘花蜜。
空气透着清新的味道,夹杂青草的气息,令人忍不住心旷神怡。
“这里真好。”她由衷的说,脸上露出沉浸的笑容。
这时,身后男人靠近,熟悉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她转身,正想抱住自家老公,景仲言却先伸出手,将她眼睛捂住。
“唔?”她疑惑:“怎么了?”
“惊喜在里面。”他说,声音弟弟的,探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乔蕊脸微微红,情绪又被亢奋上了。
男人半搂着她,确定她无法偷看,才慢慢带着她往小公馆里走。
乔蕊在他的提示上上楼梯,往前走,拐弯,走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停下来。
但眼睛上手没有被放开,又过了好一会儿,男人转到她面前,轻轻放开手,却用身子,依旧挡住了她的视线。
乔蕊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周围的一起,就被他突然吻住,这个吻激烈缠绵,没两下,乔蕊就被吻得手脚发软。
她勉强的推着他的胸膛,气喘吁吁的说:“我,我怀孕了,不行……”
“我知道。”他说,却依旧捧着她的脸,一个一个细碎的吻,落在她唇瓣上:“我只是忍不住,一会儿就好。”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乔蕊听得耳朵发痒,也没心情看周遭的一切,又闭上了眼。
这次的吻连绵了五分钟,等到松开时,乔蕊已经站不住脚,半个身子都栽在景仲言怀里。
景仲言索性将她抱起来,放到一边的床上。
乔蕊一坐下,这才有空看周围的一切。
这一看,她眼睛顿时睁大,清眸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墙上,柜子上,桌子上,杯子上,摆设上,全部,全部都是一张一张姿态不一的照片。
照片里是个女人,那女人长发及背,但并不是每张照片,她都把头发放下来,有时扎着,有时挽着,有时邋里邋遢的任它乱着。
她的姿势也不一样,有时坐着,有时站着,有时跟人说话,有时跟人嬉闹,甚至有时候,还在哭泣,她哭的鼻尖红红的,对面是一面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感人的画面,她哭得十分委屈,她身边的男人,只好顺势将她揽在怀里,让她靠在他身上。
乔蕊看着那一张张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个的自己。
她在公司的时候,她在车上的时候,她在超市的时候,她在溜猫的时候,她在下棋的时候,她在做饭的时候,她在散步的时候,她在睡觉的时候,她在浇花的时候,她在打字的时候,她在看电影的时候,她在做任何事的时候……
每一张都没有重复,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向,都是她一个人,只有极少的几张里,有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身姿笔挺,容貌俊美,举手投足皆是魅力,而偶然的几张个,他在远处默默看着她的眼神,永远是那么柔和,明明没笑,却充满笑意。
乔蕊鼻子一下红了,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
她瘪了瘪嘴,伸出手,朝他举起来。
男人无奈的上前,就着她的手,将她抱起来。
乔蕊挂在他身上,眼睛鼻子都是红的,声音哑的不行:“你这个偷窥狂,你竟然偷拍我……”
开口的第一句话说完,眼泪却哗啦啦的往下掉,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闷哼一声,脑袋栽进男人的脖子里,呜呜的开始哭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更无奈了。
乔蕊边哭边嚷:“你坏死了……这叫什么惊喜,这才不是惊喜……你送束花,弹个琴才叫惊喜,这个不叫……景仲言,你怎么这么讨厌!我都怀孕了,你非要我哭不可,孕妇不能随便流泪的你知道不知道,孩子生出来会成水包的,唔,我不管,你要负责,你要负责……”
“你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他轻轻地说。
这些话平时偶尔他也会说,乔蕊每次都笑嘻嘻的,说那当然,我就缠着你一辈子了,可是现在气氛不对,她鼻子更酸了,眼泪流的也更起劲了。
哭了好一会儿,在男人怀里坐久了,乔蕊感觉腿麻,退出来,坐在床上看着周围的一切,闷闷的问:“这些,什么时候照的?”
看得出来,这些照片有些应该是景仲言照的,因为是在他们的卧室,有些大概是其他人照的,照片里就有景仲言,当然不会是他照的。
“两个月前开始,每天照一点。”
“为了给我惊喜?”
“为了让你知道,嫁给我,值得。”
乔蕊看着他,哭笑不得:“我不早嫁给你了吗?”
他轻轻恩了一声,凑过来,又吻住她的唇,低低道:“巩固一下,怕你后悔。”
乔蕊不知道说什么了,手圈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不出来。
她从没有后悔过,能嫁给他,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