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世界·浩劫:灾变的前奏-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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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凯恩从未在奥格瑞玛见过如此盛大的庆典,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这种派头。

    他并非不愿缅怀那些抗击巫妖王及其爪牙的将士们。

    相反,他不仅和其他人一样了解,甚至比有些人更加清楚各条战线的开支有多么高昂,因此他在心底对凯旋将士们享受的奢华待遇稍稍有些不满。

    他看到的近来这些阅兵行动,都出自加尔鲁什的主意。“让民众见见他们的英雄们,”他阐述道,“让他们在奥格瑞玛踏步前进,享受他们应得的欢迎!”

    不如凯恩厚道的人可能会在心里暗暗补上一句:

    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加尔鲁什·地狱咆哮是胜利的功臣。

    尽管如此,加尔鲁什坚称鼓励所有参与诺森德战役的人都将参与巡游。尽管被遗忘者和辛多雷的老兵们也有加入巡游的资格,却没人指望会在阅兵队伍里看到他们。他们有自己的顾虑,在那片极北之地他们也是为自己而战。此次阅兵式的主角们生活在卡利姆多这片炙热而尘土喧嚣的土地上,他们是兽人、巨魔和牛头人。在凯恩看来,如果这些种族里的每一名举起武器抗击过,或是诅咒过天灾军团的族人都被请来的话。队伍非得从奥格瑞玛的大门一直延伸到飞艇塔台不可。

    依联盟的传统,在这种场合下会撒下玫瑰花瓣,而部落对这种柔弱习气嗤之以鼻,道路上此时铺着的是松枝,当它们被踩碎时便会散发一阵心旷神怡的气息。杜隆塔尔可生产不出什么松枝,凯恩清楚它们都是被从远方运输过来的。这般铺张浪费让他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格罗玛什之子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当大门打开时他站在第一个,战歌远征军老兵们跟在他身后。凯恩并不嫉妒他的站位——毕竟,凯恩一直待在卡利姆多的大后方,而在诺森德冲锋陷阵的是加尔鲁什和这些勇猛的战士。他们大多是兽人,这里也正是兽人的地盘。然而,他依旧感到恼怒,因为人群大都跟在加尔鲁什身后为他喝彩,却鲜少关心队伍中的其他将士们,他们同样在前线浴血奋战,甚至有好些更为年轻鲜活的战士为这份事业献出生命,可他们就缺这么一位魅力十足的精神领袖。

    萨尔亲自站在格罗玛什要塞外面。他身着那套一眼就能认出的黑色板甲,它曾属于奥格瑞姆·毁灭之锤,奥格瑞玛正是因他得名。部落大酋长硕大的绿色拳头里握着巨大的毁灭之锤。萨尔的身形威风潇洒,他的传奇事迹无人不知,单凭他在战场上的现身便不止一次地轻取胜利。

    站在他身旁的那位略显佝偻却依然孔武有力的兽人是伊崔格,他已年近六旬。伊崔格在第二次大战后离开了部落,他的儿子们在那场战争中被手下的兽人背叛,死在了战场上。他看到了兽人身上的腐化与贫瘠,并对此深恶痛绝,他觉得自己对族人的职责已尽。等到萨尔挺身而出号令部落、令兽人重拾萨满之道时,他重新加入了部落。伊崔格是萨尔麾下最宝贵、最值得信赖的顾问,他刚刚完成了对银色北伐军的支援,从祖达克回来。他的怀中抱着一样被布包裹着的物件。

    萨尔那对在兽人中独一无二的宝蓝色双眼盯着前方开来的勇士们。加尔鲁什站定在他面前。萨尔看了他几秒,接着深深点下头去以示敬意。

    “加尔鲁什·地狱咆哮,”他深厚洪亮的嗓音穿透了人群,“你是格罗玛什·地狱咆哮之子,他是我的挚友,是部落的英雄。尽管你不曾有机会了解他是一名多么伟大的兽人,但现在你已经明白,而且很明显,你已经用自己在诺森德一役中的卓越表现证明了——你也是部落的英雄。

    “我们站在我们的仇敌——玛诺洛斯的盔甲与头骨的阴影之下,多年以来,他的血液污染了我们的身躯、蒙蔽了我们的心智。你父亲斩杀了这名大敌,并将他的族人从这个可怕的诅咒中解放了。”

    他向伊崔格点头示意让他走上前来。萨尔接过他手中的包裹,并将其打了开来。包裹中放着的是一柄战斧——这绝非一把普通的斧子,它有自己的名号,一把名扬四方的兵器。其斧刃的曲线很是诡异,内刻两道凹槽。当它被人挥动时,便会发出尖啸声——与命名它的主人一同发出战吼。

    很多人都认出了这把兵器,人群中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议论。

    “这——”萨尔肃穆地说道,“正是血吼。加尔鲁什,这是你父亲的武器。正是它的锋刃斩杀了玛诺洛斯,格罗玛什·地狱咆哮也为这番不可思议的英雄壮举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加尔鲁什的眼睛睁得浑圆。喜悦与自豪之情跃上他棕色的面庞。他伸出手去,想要接过这份礼物,但萨尔并未直接把战斧交还给他。

    “它斩杀了玛诺洛斯,”他重复道,“可它也杀死了第一批凡人德鲁伊的导师,高贵的半神塞纳留斯。就和所有武器一样,它能成善事,亦能犯恶行。我要求你继承你父亲最优秀的一面,加尔鲁什。你要善用这把武器,造福你的人民。能为你举办凯旋式是我的荣幸,你以自己的鲜血、汗水与灵魂为部落尽忠,收下这分爱戴与感谢吧。”

    加尔鲁什接过武器,试着在手中掂了掂战斧的分量。他挥舞着战斧,仿佛自己是为这柄战斧而生,他的表现让凯恩陷入了沉思——也许这的确是他与生俱来的才能。战斧尖啸着、怒吼着劈开了空气,锋利一如当年,它也会像这样再度斩断部落的敌人。加尔鲁什把战斧高举过头顶,欢呼声再度响彻智慧谷。他闭上双眼,彻底沉浸在这片崇敬之情汇成的海洋中。凯恩并没有觉得他不配得到这般爱戴,但还是觉得加尔鲁什对武器和赞扬抱有感谢与谦逊会对他更有益处。

    “将士们,酒馆的大门今夜会向你们敞开。为你们的功绩开怀畅饮、高声放歌吧,但要记住,奥格瑞玛的人民是你们效忠的对象,他们不是你们的敌人。”萨尔微笑起来。“有时候酒精会模糊两者的区别。”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传来一片笑声。凯恩就知道会这样。萨尔同意为每一间旅店和酒馆的食物、美酒、租房提供一整天的补偿。不过,维持顾客治安的责任得由旅店和酒馆的老板来承担——部落不会赔偿损坏的桌椅,然而这损坏的桌椅是

    一定

    少不了的,更不用说会有人挂彩了,这都是庆典活动中不可或缺的。凯恩并不喜欢这种野蛮的行为,哪怕是他年轻时也不爱这样,不过萨尔提议时他并未反对。

    萨尔挥了挥手,开出几架由科多兽和迅猛龙拉着的拖车,上面盖着厚重的毯子。萨尔点头示意,几名兽人出列,齐数三声后掀开了毯子,露出了藏在车里面的几十桶烈酒。

    “庆典开始!”萨尔大喊道,空气中充满了热情高涨的欢呼与喝彩。

    阅兵式至此正式结束,凯旋的将士们急不可耐地凑到酒桶边,开启了一段注定漫长的夜晚,而且很可能再加上一个严重宿醉的早晨。凯恩大步迈向格罗玛什要塞大门口,驻足片刻,看着萨尔之前提及的头骨和盔甲。

    盔甲被牢牢锁在一根粗大的枯木上,所有人都看得到。那名强大恶魔首领的头骨就插在枯木的顶端,在日光照射下已然褪色泛白。长长的獠牙从苍白的骨头中蜿蜒而出,巨大的板甲就连兽人、巨魔、牛头人中最壮的也穿不起来。凯恩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他想起了格罗玛什,感谢他牺牲自己,让兽人获得了自由。

    他长叹一声,转身走进了要塞。他可以再带一人进去,而他已经选定有幸和他一起出席今晚宴会的族人。通常都是由他的儿子贝恩陪同,不过贝恩选择了留在莫高雷。

    很荣幸您能让我出席如此盛大的典礼,

    贝恩在信中写道,

    但确保我们族人的安全,直到您——我们的领袖——真正地回到家乡,这才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这份回复让凯恩感到欣慰,却也在他意料之中。如果凯恩处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虽然如果能有儿子陪在身旁,凯恩会很高兴,但知道当他离开时族人们仍然得到了妥善照料,这让他更为安心。

    替代贝恩出席宴会的是可敬的大德鲁伊哈缪尔·符文图腾,他是可以交心的益友,也是值得信赖的顾问。一同出席的还有几个牛头人氏族的成员,比如晨行者氏族、暴怒图腾氏族——这个精通战斗的氏族派出了众多儿女出征诺森德,骄傲地同加尔鲁什并肩作战——以及逐星氏族、冬蹄氏族、雷角氏族,除此以外,还有恐怖图腾氏族的族母玛加萨,邀请她更多是出于政治因素,而非个人喜好。

    在这些牛头人氏族中,尽管玛加萨和她的族人生活在雷霆崖上,享受着一切牛头人所具有的权利,但恐怖图腾从未正式加入过部落。她是一名强大的萨满祭司,因为她丈夫的意外身亡,现由她领导着恐怖图腾。她丈夫的身亡,据传并非意外,而她也曾和凯恩有过冲突。凯恩很欢迎她待在雷霆崖,也很乐意邀请她出席如此重要的典礼,他坚信那句老话:“亲近你的朋友,但更要亲近你的敌人。”她未曾公开反对过他,他怀疑她也不会这么做。玛加萨可能的确躲在暗地里密谋着诡计,但说到底凯恩相信她也只是个懦夫。就让玛加萨在对自己氏族的统治中自我满足吧。而他,凯恩·血蹄,才是牛头人真正的领袖。

    萨尔落座在能够俯瞰整个内厅的巨大的王位上。王位两侧平时烧着的两个火盆被熄灭了,临时摆在它们前面的,是两把规格较小、却同样华丽的座椅。依照萨尔的要求,凯恩和加尔鲁什各坐一把——加尔鲁什坐在萨尔右边,他是此时的英雄。萨尔的贴身侍卫站在房间里的各个地方,这些库卡隆卫队举止低调沉默不语。

    萨尔看着凯恩和加尔鲁什,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凯恩坐在这把有些过小的椅子里,有些拘束不安。萨尔扮了个鬼脸;兽人木匠们在设计这把椅子时已经尽力考虑牛头人的体形了,显然他们失败了。凯恩的族人落座后,这头老牛很是骄傲。他和萨尔一样,知道他们在这场战争中都付出了太多太多,其中还有一些是无法挽回的牺牲。

    岁月开始在牛头人酋长身上烙下印记。萨尔听闻了凯恩和他手下的队伍在被团团围困时杀敌的身姿有多么英勇,他又是如何一趟又一趟地来回穿梭,只为救下更多伤员。这些都没有让他感到意外,因为他熟知凯恩的勇敢、高尚、仁厚。让他意外的是凯恩在战斗中竟然负了这么多伤,他恢复得又似乎是这么慢。

    萨尔的内心突然一阵沉痛。他失去了那么多至亲之人——塔蕾莎·福克斯顿,这位人类女孩告诉了他不同种族间也能存有珍爱的友谊;格罗玛什·地狱咆哮,是他教会了萨尔身为兽人的意义;或许要不了多久还会轮到德雷克塔尔,据照料他的兽人讲,他的身体日渐孱弱,神志也一天比一天紊乱。一想到要和多年来的挚友凯恩诀别,萨尔便感到痛苦不堪。

    他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加尔鲁什身上。年轻的地狱咆哮将血吼横放在腿上,豪吃痛饮、放声大笑,全然沉浸其中,享受着当下的快活。不过他也会时不时停下动作,昂首挺胸、双目炯炯有神地望向厅中的人群。萨尔注意到了奥格瑞玛的人民迎接加尔鲁什时洋溢的热情。就连萨尔自己,也没在任何典礼上受到过这般彻底的崇拜。情况本该如此,萨尔对此想道。虽然并非自己的所有决定都受到群众的欢迎,但他知道自己领导有方,深受人民的尊敬。然而民众对加尔鲁什的感情却似乎只有赞许与爱戴。

    加尔鲁什注意到萨尔在看自己,他笑了。“能坐在这里感觉真好。”他说道。

    “我看是能享受被群众赞誉的感觉真好吧?”萨尔问道。

    “那当然。但是能看到兽人们和我一样,还记得身为兽人的意义,这也很好。堂堂正正地战斗、打败敌人,然后带着同样的热情去庆祝所获得的胜利。”

    “部落可不光有兽人,加尔鲁什。”萨尔提醒他。

    “没错。但我们才是部落的内核、部落的中心。只要我们恪守真正的兽人之道——那么你的部落就会赢下更多胜仗,大酋长。你会看到更多胜利的,你会看到兽人们因自己的身份而骄傲地挺起胸膛。当他们喊出‘为了部落’时,也不再只是动动嘴皮,而是发自真心。”

    除了萨尔、加尔鲁什、凯恩之外的其他人都坐在地上,石板上垫着厚厚一层软兽皮。这三支种族都习惯于亲近自然,大厅因火盆、火苗和体温而热气洋溢。萨尔注意到只有玛加萨和她的恐怖图腾氏族显得有些兴致寥寥,其他人都安然享受着一切,为宴会而喜悦,为经历了诸多痛楚、坎坷、苦战后还能平安地活着而喜悦。

    尽管萨尔明白达不到人类与精灵的标准,但这的确是场盛典。随从们端上了一盘盘分量十足的美味佳肴。宾客们都直接用手招呼起面前的食物,做法简单却营养丰富:涂过啤酒的野猪肋排、烤熊肉、烤鹿肉、噼啪作响的烤斑马腰、淋上美味汤汁的面包,还有用来佐餐的啤酒、葡萄酒、朗姆酒。觥筹交错间格罗玛什要塞洋溢着宾客们的欢声笑语。随从们清空了餐盘,酒足饭饱的人们将注意力全然投向了他们的大酋长。

    现在,

    萨尔心想,

    该谈点正事了。

    “我们很高兴也很欣慰,能有这么多勇士平安归来,他们也一起带回了效忠部落之道。”萨尔开口道,“他们的功绩应当得到庆贺和尊重。不过战争是有代价的,将士们献出了生命,支持军队作战也需要财政支出。大海中那场诡异的风暴摧毁了我们的好几艘舰船,让我们失去了士兵和急需的补给。”

    “风暴令我们付出的代价不光是这些宝贵的人员、物资,本次事件还有不止一处奇怪的地方。整个卡利姆多,甚至是东部王国都传来了此类现象的报告。各位以奥格瑞玛为家的人,比如说我,对旱灾带来的严重影响都记忆犹新吧。我们发现大地本身在我们脚下时不时地震颤着。”

    “我询问过很多位我非常信任的萨满祭司以及大地之环的成员。”又一阵绞痛袭上心头,他想起他最信任的那位萨满祭司,可惜如今那位祭司的判断还没有小孩靠谱。

    德雷克塔尔,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急需你的洞察力,你却来不及与我分享你的见解了。

    “我们正在竭尽所能寻找一切可能的元素扰动。或者反过来,确定这是否仅是正常的自然循环中的一环。”

    “正常?”人群后面传来一个粗鲁的声音。萨尔看不到说话者是谁,但听起来像名兽人。“这里干旱不止,那里却洪涝连连、地震不断——这算哪门子的正常?”

    “自然有自己的节奏和理由。”萨尔说道,全然不受打岔的影响。他欢迎挑战和质疑,这能让他思维敏锐、显得平易近人,还能看到先前从未考虑过的层面。“对我们来说可不是这样——我们必须做出改变,适应这些异象。大火会烧毁城市,却也会为截然不同的新植物腾出茁壮成长的空间。大火烧尽的还有疾病和害虫,并将养分归还给土壤。洪水会带着新的矿物沉积到新的地方。至于地震……”他笑道,“大地母亲偶尔也会发发脾气。”

    这番话激起一片笑声,萨尔感觉到氛围有了变化。他自己并不能完全肯定各地回报的现象都是正常的。其实他开始察觉到自己与元素的连接变得和以前截然不同了。元素们似乎……很混乱、痛苦不堪。它们给他的话语不再像过去一般清晰,这让他忧心忡忡。不过,在民众有必要知道这些事情之前,没必要把他的忧虑散播开来。也许是他被其他事情分了心,才模糊了本来该听闻的内容。何况先祖们也知道,需要部落大酋长分心处理的事情可是相当之多。

    “杜隆塔尔,兽人的新家园,这片土地的确十分残酷。但对我们而言并非新的挑战,这里一直算不上什么适宜居住的环境。但我们是兽人,这片土地适合我们,正是

    因为

    这里十分残酷、十分无情,正是

    因为

    除了兽人外少有种族能在这里挣扎求存。术士的法术让德拉诺的绝大部分地区失去了生机后,我们来到了这里。我们原本也会将这里变得和德拉诺一样。到我重建部落时,我也许的确应该选一片肥沃的土地。但我没有。”

    大厅里传出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凯恩眯起眼睛看着他,无疑是在好奇萨尔为何要提醒民众杜隆塔尔出于乐观也只是一块不宜居住的土地。他对自己的老友微微点头,叫他安心,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没有做出那种选择,因为我们对这个世界犯下过恶行。然而我们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有生存的权利,有建立家园的权利。我选择这里,是因为在这里我们能自力更生——这片土地需要我们倾尽所有。在这里的生活净化了折磨我们民族的诅咒,让我们变得更强大、更坚韧——比生活在温顺的土地上更像兽人。”

    听到议论声变为了赞同的声音,凯恩终于放松了。“我支持这个选择。我深知杜隆塔尔的子女们在诺森德付出了多少。但我们的土地也在付出。诺森德一役的补给支出高得难以想象,即便如此,使命在召唤时我们能临阵脱逃吗?”

    谁也没有作声。不论代价有多么高昂,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会临阵脱逃。“所以说,我们在付出,我们的土地也在付出;它一直在付出,直到几乎无法承受为止。北伐之战已经结束,我们现在必须将注意力转回我们自己的土地、自己的需求上。天谴之门事件的结果令人遗憾,让联盟有了新的理由反对我们。然而我发现有些人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些人对此感到高兴,我保证这件事没什么可高兴的:暗夜精灵目前切断了与我们的所有贸易渠道。”

    现在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结果的意义了——建筑施工用的木料没有了,在灰谷的狩猎权没有了,哨兵巡逻区域的安全通道也不复存在了。片刻沉默后,人群中响起了不满的窃窃私语。

    “大酋长,我能讲几句吗?”

    是凯恩那缓慢却镇静的声音。萨尔笑着对老朋友说道:“请讲。我们永远乐意听取你的建议。”

    “我的族人们和暗夜精灵有着部落其他种族所没有的联系,”凯恩继续说道,“我们都谨遵塞纳留斯的教导。我们甚至还有一处共有的圣地——月光林地,在那里我们平和地会面、交流,分享彼此的知识与智慧。尽管我明白他们对部落怀有怒意,但我认为并非所有的渠道都被阻断了。我认为或许德鲁伊很适合作为重启会谈的大使。大德鲁伊哈缪尔·符文图腾就认识不少卡多雷。”

    他向大德鲁伊点了点头,后者起身说道:“的确如此,大酋长。我同他们有着多年来缔结的友谊。他们的种族或许憎恨我们,但也不会乐意见到孩子们食不果腹、饿死街头,即便是他们所谓敌人的孩子。而我在塞纳里奥议会中的地位不低。谈判或许可以重启,尤其是鉴于协议中我们所接受的合作关系。倘若大酋长能准许我联系他们,或许我们能说服他们——”

    “

    说服

    他们?

    谈判?

    呸!”加尔鲁什边说边向地板上啐了一口,“听到部落成员口中说出这种软得像猫叫的话真让我感到耻辱!天谴之门的事对我们双方都有损害,难道在座的各位都忘记小萨鲁法尔以及其他一同战死的士兵们了吗?——他们后来又被污秽的法术复活,变成行尸走肉来攻击我们。我们遭受的损失可不比精灵少!”

    “无礼的小鬼!”凯恩朝加尔鲁什吼道,“你拿小萨鲁法尔为你撑腰,却公开对他承受丧子之痛的父亲表示不敬。”

    “我不赞同萨鲁法尔的战术,并不代表我轻视他儿子的牺牲!”加尔鲁什反驳道。“你活了那么久,

    那么久,

    见过那么多场战斗,你应该明白的!没错,我是不赞同他。我把跟他说过的话也说给你听,萨尔大酋长,我们不要再像挨了揍的狗一样为暗夜精灵娇贵的感受烦恼、呜咽了。我们现在就进军灰谷吧,在我的部队面前他们会溃不成军,我们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两人各执一端,隔着萨尔相互吼叫着,仿佛他不存在似的。萨尔起初默许了这一做法,因为他想判断一下两人关系如何,现在他摆手施令,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没那么简单,加尔鲁什!”

    加尔鲁什转头想要抗议,但萨尔眯起了蓝色的双眼以示警告,年轻的兽人只得收声,沉着脸默默坐下。

    “萨鲁法尔大王明白,”萨尔继续说道,“凯恩、我、哈缪尔都明白。你才刚尝到战争的滋味、用令人钦佩的努力证明了自己出众的能力,但你很快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非黑即白的。”

    凯恩坐回椅子里,情绪看起来平缓了不少,但萨尔能看出来加尔鲁什依然情绪激动。不过萨尔觉得,至少他闭上嘴在听了。

    “瓦里安·乌瑞恩对我们人民的敌对态度越来越上升到军事层面。”他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都是拜你所赐——

    因为他知道加尔鲁什听得出言外之意。“吉安娜·普罗德摩尔是他的朋友,对我们的情况也很同情。”

    “她仍然是联盟渣滓!”

    “她仍然是

    联盟

    ,没错,”萨尔说道,他的话音深沉起来,调门变得更加响亮,“但任何与我共事过,或是费心查阅过近年来任何一卷历史卷轴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位正直而睿智的人类。你难道觉得凯恩·血蹄不够忠诚吗?”

    加尔鲁什似乎因话题的突然转移大吃了一惊。他的目光投向凯恩,后者坐得笔挺,喷出一声鼻息。

    “我——当然不这么认为。这里没人质疑得了他对部落的忠诚和贡献。”他谨慎措辞,小心翼翼地搜寻着萨尔布下的陷阱。萨尔点点头。虽然加尔鲁什的腔调中透着提防之意,但他的话听起来很真诚。

    “只有傻子才会质疑他。吉安娜对联盟的忠诚并不妨害她追求艾泽拉斯所有种族间的和平与繁荣发展。正如凯恩对部落的忠诚一样。他的提议合情合理。对我们而言,代价不大,回报却很丰厚。如果暗夜精灵同意进行谈判,当然很好。如果他们不同意,那我们再找别的办法。”

    凯恩望向哈缪尔·符文图腾,后者点头致意并开口道:“谢谢您,大酋长。我深信这条路正确无疑,既向痛苦不堪的大地母亲致以了敬意,又为饱受这场可怖战争折磨的部落争取了恢复元气所需的物资。”

    “我永远感谢你的建议,我的朋友。”萨尔转过身去,对着加尔鲁什,“加尔鲁什,你是我老朋友的儿子。我听说大家都管你叫诺森德的英雄,这称号肯定名副其实。不过据我观察,战争结束后,有些战士很难找到自己的归属。我,萨尔,杜隆坦和德拉卡之子,向你保证我会和你一起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让你在效忠部落的时候人尽其才。”

    他所说的话千真万确。他的确欣赏加尔鲁什在诺森德的功绩。但那些才干都受到了限制,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加尔鲁什在什么位置上才能最好地服务部落。

    然而,显然加尔鲁什不理解萨尔的用意。他眯起眼睛,在鼻息的掩盖之下轻轻地哼了一声。

    “当然,如大酋长您所愿。望您恩准,伟大的萨尔,我感觉这里的空气有点闷。”

    加尔鲁什并没有等待这个颇具讽刺意味的请求受到许可就站起身来,朝萨尔点了下头,勉强算是有些礼数,然后便径直向外走去。

    “这小子就是头脱缰的科多兽。”凯恩喃喃道。

    萨尔叹了口气。“但又太有才干,放弃太可惜了。”他举起胳膊,拉高了嗓门宣布道,“空气有点紧张。多上些喝的来润润嗓子!”

    一阵欢呼声响了起来,人群被暂时分了心。萨尔想起凯恩以及他自己说过的话,不禁好奇:怎样才能驯服这头“狂野”的科多兽却不伤害它呢?

    然而,加尔鲁什在部落当中的地位虽对萨尔很重要,但并非最重要的。最令他忧心忡忡的是人民的福祉、整个部落的利益,以及痛苦不堪的元素。他的人民要兴建家园,急需大量的木材,可世界本身却已备受煎熬。

    他选择杜隆塔尔的理由诚如他刚才所言——因为在这里他的人民可以为曾经造成的伤害赎罪,也因为这片土地让他们变得更加坚忍、更加强壮。可他绝没有料到竟然有这么多条河流枯竭了;这里曾生长过的那片小小的森林也被战争摧残得一干二净,这场战争虽不可不打,造成的损失却也触目惊心。

    不,萨尔一边抿下一杯啤酒一边想着。眼下最需要他担心的,并不是驯服一头桀骜不驯的科多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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