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谋-第一百八十八章 雒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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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霞似火,染红了半边天,奔驰的马车走在宽旷无人的土道上,掀起一片烟尘,向着不远处那一座被晚霞笼罩住的城池而去。

    院中小亭内,两道身影沐浴在赤红的落日余晖中对坐而谈。

    “你来找我是为了寻求合作?你能给我什么?”祁念一双清寒的眼眸望着对面的人冷声问道。

    “我手里有你父亲被害的线索,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穆怀的声音听起来也平平淡淡,似乎对这场商谈志在必得。

    “说来听听。”

    “当年齐桓之所以被杀,是叶依晗从中作梗,掣肘雒王的决定,而叶依晗之所以想要杀祁桓,是因为他在徐州查到了关于叶依晗和醉心楼的秘密。”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我手下有人亲眼看到你父亲被害前夕,叶依晗悄悄进了宫,直到你父亲被害之后,才离开。”穆怀这般说着,似乎还是觉得不足以说服对面的人,又道,“我已经身处绝境,没必要再骗你,给自己多树一个敌人。”

    祁念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道:“即便我相信了你说的话,可如你所见,边城正在打仗,醉心楼的一帮刺客还在伺机杀我,我自顾尚且不暇,又怎么有余力干别的事?”

    穆怀自信一笑,道:“祁将军,咱们都是明白人,您和邵子川的约定不巧我有几分耳闻,即便是雒都沦陷了,您的落霞城也不会少一块砖瓦。至于醉心楼的人,自然不用您费心,自家的事情,自然要交给自家人来办才是最合适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合作试试,不过还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你对叶依晗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仇恨?”

    穆怀脸色阴沉,道:“因为我怀疑她的楼主之位来的不干净。”

    欣然从太医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回昭华殿的路上她回想了一遍,老太医那含糊其辞的话,想从那一场乱七八糟的对话中提取点有用的讯息,结果想的太入迷,转弯时竟一个没留神,与对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欣然被他撞的踉跄几步,险些摔到,幸好对面那人反应够快,迅速的扶住了她没有站稳的身子。

    “抱歉抱歉!”欣然低着头下意识的道歉道。

    不料罗伊德声音出其不意的从头顶落了下来。

    “二姐,你怎么跑来太医院了?”

    欣然一抬头便对上了他有几分诧异的目光。

    她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听他这般问,又不好作答,便反问了雒祎一句:“你怎么也跑太医院来了?”

    “哦,随行来的侍卫里有水土不服的,我来给他们拿点药。”雒祎不疑有他,说完又瞧了瞧欣然身后,道,“你一个人来的吗?身边怎么也没个侍女?”

    “我一个人习惯了,不太喜欢有人跟着。”欣然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脖子道。

    雒祎瞥了一眼向晚的天色,道:“可这时间不早了,昭华殿离太医院可得走上一阵,不然你稍等我片刻,我取了药送你回去。”

    没等欣然推辞,雒祎那一身玄袍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欣然站在原处愣了愣,末了轻轻勾了勾唇,脸上浮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看不出来,自己这个弟弟瞧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则是个体恤臣下、心思细腻的家伙,虽然对他的第一印象与想象中相去甚远,但如今这副样子,似乎也不令人失望。

    片刻之后,雒祎果然拎着两大捆中药从里面走了出来,瞧见欣然等在门外,朝她一笑,一双明眸中带着一丝邪气颇为好看,道:“走了二姐!”

    落日一旦开始向西沉,天黑就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欣然跟在雒祎身后,走着走着便觉得周围的景物渐渐沉进了一片昏暗中。

    欣然瞧着走在自己身前的雒祎,忽然间想起今日上午雒祎假装失手扯她衣服的场景,心中思量再三,终究小心翼翼的开了口,问道:“三弟,我能不能问你个事?”

    不知怎的,欣然一张口,走在前方的雒祎却忽然笑开了,回过头对她道:“二姐,你随长姐喊我一声‘阿祎’吧!同以前一样,你喊我‘三弟’我听着怪怪的。”

    她这才试着喊了他一声:“阿祎。”

    雒祎便问她:“你想问我什么问便是,不用提前还跟我打个招呼。”

    欣然觉得他这人还有几分直率洒脱,似乎挺好相处的,但依旧还是谨慎的开口问道:“今天上午,你拽我衣袖是故意的吧!”

    本以为这话能让雒祎稍稍有几分难堪,没料到他居然直接坦白,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是啊!毕竟我不能当众扒你衣服嘛!”

    欣然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后又问:“你早知道我背上有一道伤疤?”

    雒祎道:“自然知道。”

    欣然觉着有戏,追着问道:“那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我记不得了。”

    雒祎道:“这件事我知道的还真不多,只是听长姐说起过,好像是去徐州的时候遭遇了意外。”

    欣然心道一声“果然”,又接着问:“那你知道为何这伤口留下的疤痕这般浅吗?”

    雒祎感到几分好笑:“疤痕浅些难道不好吗?听说是长姐当时特别着急,觉得女孩子背上留这么一道伤不好看,便遍寻天下名医,给你调了最好的药才将它淡化到现在这个样子。”

    “阿姐很在意这道伤?”

    雒祎点点头:“看起来比这伤口在她身上还要着急的样子。”

    从雒祎这里听到了解答,欣然倒是觉得心中的困惑解开了大半,女孩子身上留下这样一道伤疤确实不是什么好事,雒玉瑾拼尽人力去找大夫医治似乎也很合理,虽说欣然还是觉得雒玉瑾这样紧张有点夸张了,可两姐妹关系好的话这种反应也无可厚非。

    心中没有事情困扰,欣然不由得开始仔细打量自己这位也算是久负盛名的皇弟,雒祎语调轻快,身上没有雒玉瑾那么强烈的官威,虽然这家伙早在七八年前就在雒都出了名,不过相处下来似乎与普通人无疑。

    欣然好奇心起,又问了起来:“传闻中十岁那年你出使戚国,说服了戚国休兵罢战,真有此事吗?”

    雒祎笑道:“算是有这么回事吧!”

    欣然来了兴趣:“你怎么做到的?”

    雒祎挠挠头,笑道:“这事儿我就露了个脸,功劳应该是燕叔的,谁知道这事从南疆传到雒都来,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了都是我的功劳。”

    欣然“哎”了一声,兴趣不减,继续追问:“所以实际上是怎么回事?”

    雒祎见她有兴趣,便将那段故事讲给了欣然听。

    欣然由此才晓得,那些听起来令人瞠目结舌的传奇故事本身,也许并不像它传颂的那般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只不过是风云际会、机缘巧合之下的产物罢了!

    “就是戚国国君觉得雒国内乱方平,是个偷袭的机会,然而他们朝中政见却不统一,便想探探雒国的虚实。”

    雒祎说的兴致勃勃,情不自禁的就将手上一捆药包塞到了欣然手里,朝她比划着道:“燕叔知道戚国想见父王的时候,一下就猜出戚国内一定出现了政见分歧,连戚国的国书都没给父王递送,就跟我说,‘小子,带你去戚国王庭转转,敢不敢去?’,我哪能认怂,立马就应了,当时年幼,还真当是去玩呢!”

    雒祎说着,似乎也觉得很是有趣,自己先笑了起来,道:“当时燕叔跟我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天塌下来他也会帮我撑着,所以行事可能也嚣张了些,燕叔板着一张脸,还把他们的小太子给吓哭了。”

    欣然震惊道:“你们就不怕人家把你们围了,劫掳在戚国不放人。”

    雒祎满不在乎的一挥手:“燕叔说了没事。当时就是听他的话,后来才想明白,那是在给戚国施压,让他们知道这仗咱们不怕打。”

    欣然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道:“所以你们就是这么把对方给唬住了。”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并肩一起,雒祎对欣然的措辞有点意见道:“那可不是吓唬,燕叔本来就不怕跟他们打,只是觉得没必要,劳民伤财就算了,主要是又会死很多人。”

    欣然对雒祎口中的这个“燕叔”顿时生出了颇多好感,问他:“燕行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雒祎摸着下巴磕还真的认真想了起来,道:“带兵的时候一丝不苟,私下里倒是挺爱开玩笑的,蛮好相处的。”

    “那他长什么样子,是不是‘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那种,既帅气又霸气的样子。”欣然情不自禁的就展开了遐想。

    雒祎不可思议的看了欣然一眼,道:“帅不帅我不知道,但是骂起人来的时候,三里外的人都能听见,确实挺霸气的。”

    欣然吃惊的“啊”了一声,在心中迅速重画了燕行将军的形象,大概是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声音粗犷的硬汉形象,她自己想着雒祎是跟在这么一个人身边长大的,不由得就笑出了声。

    雒祎被她搞得一头雾水,问道:“你笑什么?”

    欣然捂着嘴傻乐:“就是觉得,你站在三军前扯着嗓子吆喝的画面一定也会是霸气侧漏的样子。”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直到到了昭华殿,才意犹未尽的作别。

    雒祎同欣然道:“二姐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来锦朗轩找我便是。”

    欣然点头应声,将一路上抱在怀中的药包递还给雒祎,不经意间,衣襟里的一样东西被她顺手夹带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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