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站在门前朝身后的顾元清和祁念做了个请的手势。
入眼的这间破院落,杂草丛生,墙角还摞着一堆破破烂烂带着灰尘和污渍的家具,像是被刚从屋子里扔出来的。
单看这院子就让人不想继续走进去,祁念和顾元清瞠目结舌的望着欣然带他们来的这个地方,哑然无语,良久未动。
欣然尴尬的笑笑,解释道:“这里原来是个瘸子酒鬼的住处,我和段叔觉得这里人少避人耳目,所以给了他一笔钱,打发他去别的地方了。”
欣然看两人还是没有进门的意思,摊摊手,心中还有点乐,道:“是你们非要跟着来的,我可告诉你们,这里面一共就两间屋子,可容不下你们了啊!”
祁念瞧了欣然一眼,正好撞见她一脸幸灾乐祸在偷笑,也没多说什么,进了门,而后问了句:“段叔是谁?”
欣然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不过一想,如今祁念和顾元清跟牛皮糖一样粘着自己,况且人都已经带到家门来了,早晚也是要跟段荣见面,便道:“当然是保护我的啊!”
祁念又问:“那他人呢?”
欣然挫败的叹了口气:“偶尔会有走散的时候,不过我们约好,走散了就想法子来这里汇合。”
她边说着,又推开了院内堂屋的门,于是一间三米见方且四面透风的厅堂出现在两人面前,堂内一侧摆着张像样的方桌,另一边一张破柜子被放倒,上面卷着干净的被褥。
祁念不由得又望向欣然,指着那被褥问:“你就睡在这里?”
欣然苦笑着摇头,指了指厅堂一旁一道退色发白且脏兮兮的布帘子,道:“这是段叔休息的地方,我在里屋。”
这边正说着,外面木门一阵响动,顾元清警觉的回头,欣然也听见了声响,推开挡在她眼前的祁念往他身后一瞧,进门来的正是段荣。
一见堂屋前这么多人,段荣立马便有所提防,欣然从祁念的遮挡中探出脑袋来轻快的喊了他一声“段叔”,他才察觉眼前多出来的这两人身上一点敌意都没有。
目光也不由的在这两人身上打量,着灰衣的男子身姿挺拔健硕,宽厚的手掌和微黄的肤色是长年习武使然,他面容俊朗,气度沉稳,一看便不像个凡夫俗子。
再瞧这人前面那人,身姿颀长,风采卓然,通身气度像个避世而居的隐士,只是脸上挂着个银白的面具,上面犹带着几朵紫丁香,虽不可见样貌,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感。
后来这人把面具摘了下来,那张清冷出尘的脸上一双疏离冷峻的眼睛盯在段荣身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亲切感完全是那张面具带给他的错觉。
“段叔,给你介绍一下……”欣然被夹在祁念和顾元清两个大高个之间显得格外渺小和没有存在感,尴尬的开了口。
“你是……祁念?”然而没等欣然忖度好要不要瞒着段荣祁念的身份,段荣自己先一句话道破了。
欣然一怔,祁念先开了口,声音冷冷的,道:“您认得我?”
段荣便摇头感叹着笑了,道:“你小的时候我见过你几回,这双眼睛长的跟你爹简直一模一样,只是他眼神没你这么冷淡。”
祁念闻言有些意外,问道:“您是?”
段荣道:“我以前在征西军当差,你父亲当年援助西边的时候,有缘见过他一面,可谓毕生难忘啊!小祁将军也是青年才俊,气宇不凡,大有当年祁将军的风采。”
祁念谦虚的道了句:“段叔言重了。”脸上却没因为他这几句夸赞的话而有半分喜悦之色。
而后段荣又瞧着祁念身边的顾元清,问道:“这位是?”
顾元清自己抱拳道:“晚辈顾元清,是少将军的亲卫。”
段荣抱拳回礼:“顾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啊!”
欣然站在其中崩溃了,无奈的插了句:“要不咱们进屋慢慢说?”
几人这才一并进屋,可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凳子能让人坐下好好聊。
欣然又乐了,对祁念道:“你看,我也不是诚心不留你们,实在是条件有限,你们随便聊聊然后回去得了,反正现在画堂春又没盯上你们。”
祁念没搭理她,问段荣道:“段叔,你们这几日就住在这个地方吗?”
段荣脸上也有了难堪之色,道:“没办法,城内大大小小能住人的地方都被人盯住了。”
欣然知道祁念爱干净,这么问八成是觉得这个地方实在太糟糕了,便道插话道:“你要是不想回去我倒是还有个去处给你推荐。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可以住青楼啊!”
祁念听她这么说,慢慢把头转了过来,似乎瞪了她一眼,而后又是与段荣说话:“段叔,我和元清此次来徐州也是为了查醉心楼,既然目的相同,不如我们合作如何?”
欣然闻言正想说不行,段荣却颇有好感的道:“二公主此来本就是为了查清祁家冤情,小祁公子相邀,自然求之不得。”
欣然瞧段荣脸上那高兴劲,一口气把自己老底揭了出来,哑口无言的望着他,怀疑自己带来的是祁念派来的奸细。
欣然趁段荣说完的空当想表态,还没蹦出一个字,就又被段荣堵了回去,听他皱眉说道:“可眼下有个难处,我们不小心惊动了醉心楼在徐州这边的人,这些日子一直被追着,也没办法再试探,而且与我们同来的一个伙伴也走散了,一直没有找到。”
祁念道:“那就先把人找到,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欣然本是要打断的,听祁念说先找人,心中一想,找程越这件事情确实比较急,多几个人帮忙找总比她拖着段荣后腿找要好的多,便问段荣:“段叔,你今日去福源客栈还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段荣扭头看着她道:“客栈里没有他留下的书信,我寻机问过客栈掌柜,他对程越眼角的伤疤有印象,所以记得那日他先我们出门后后,便一直没有回来。”
欣然有些失望。
祁念问道:“程公子出门是做什么去了?”
段荣道:“找个人,因为姑娘和我要去画堂春,也就是醉心楼在徐州的分楼,程越不方便跟着,姑娘便打发他去找一个在几年前迎娶了画堂春一位乐伎的人家,然后就走散了,我们在徐州城绕着找了好几圈,因为只有我和姑娘两个人,再加上画堂春那边掣肘,一直没有找到。”
祁念想了想,道:“程公子一去不回,应该也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会不会是被抓了?”
段荣摇头:“我们被发现之前,程越就已经不见了。”
祁念便又道:“会不会出城了?”
段荣看了欣然一眼:“我们也这样猜测,正打算这次回客栈再没有消息就出城找,但要先弄清楚人可能去了哪?”
祁念点了点头,道:“既然是找人找丢的,兴许是有线索跟着找了过去,我们倒是可以问问有没有人知道那家,看看程公子是不是去了那处。”
段荣赞同祁念的提议,也点了点头,转头问欣然:“姑娘意下如何?”
欣然没开口,但也听得仔细,闻声道:“行。”
祁念似乎对她这个答复很满意,面色温和了些,对段荣道:“段叔,我听你家姑娘说,徐州城的客栈都有醉心楼的眼线,不知城里还有那些住处能避过这些人耳目?”
段荣摇了摇头脸上也有了几分苦恼之色,道:“只怕不好找,我和姑娘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这一处可以辗转住一些日子。”
段荣说完,看了欣然一眼,似乎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可欣然没有领会他这个眼神的意思,段荣便试探道:“若是祁公子不嫌弃的话……”
段荣的眼神又开始往欣然这里瞥,欣然这下明白了,他这是想把祁念他们留下来,便道:“屋子统共这么大,哪里能住下这么多人?再说这环境,你们受得了?”
顾元清在旁笑着接话:“就是歇个夜,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没去落霞城那会,我和少将军还睡过大街呢!”
欣然原本是忘了祁家出事后祁念还有一段流浪的日子,后来才去的落霞城,经顾元清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便觉得祁念兴许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般挑剔,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就厅堂这块地方,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段荣也是好客,听欣然松了口,便道:“这地面太潮,外面有些破家具,可以垫一下,只是被褥怕是要自己置办了。”
顾元清道:“这里隔着市集不算太远,我去买两床就是。”
段荣笑道:“那今日就先收拾收拾,你们先歇一晚,明日出门去打探消息。”
祁念也点了点头,却对段荣提议道:“二殿下不会武功,被发现不好脱身,明日探查就让她留下吧!让元清守着。”
欣然闻言不乐意了,道:“我不会武功不是也每次都能脱身回来吗?我不要闲着,找程越本来就是我们的事,哪怕让我跟着也好!”
段荣回想起欣然跟着自己的这几次,明明嘱咐了很多遍,但还是动不动就走丢了,每次都让他提心吊胆,如今打探消息也没必要那么多人,让她留下自己也省心,便劝欣然:“姑娘,祁公子说的在理,您便留下吧!您若是被发现的话,只怕以公主的身份不太好收场。”
欣然气不过,指着祁念道:“他还是落霞城守将、在醉心楼榜上有名的人呢!他被发现比我事还大,凭什么他都能去我不能去!”
此话一出,段荣果然犹豫了,顾元清在一旁弱弱的插话道:“要不……明天我跟段叔去吧!少将军您也留下吧!二公主这性子我也未必招架得来。”
欣然忽然觉得心里一凉,就见祁念心情颇好的看着她,轻快的道了声:“好。”
欣然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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