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更着急,也无心回昭华殿,就站在锦朗轩门外,等着雒祎回来。
落日渐西沉,直到天色暗了,盏盏宫灯被点起来,欣然才见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道路中。
音信全无,相隔数日,雒祎再见眼前之人,神情不由得有些呆滞,可回想起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事情,自己这个二姐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添乱子,心中便有些郁气未消,转眼冷下脸来。
“二姐寻我何事?”雒祎望着她问道。
“我听说燕行将军来了雒都?”
“我先前写信让燕叔过来的,不知道你可有听说,萧子瑜带着祁家军反了,就驻扎在容夕镇一带。”
雒祎说着,从她身边走过去,进了锦朗轩的门,欣然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蹙着眉头问:“燕将军来了,是不是说明要跟祁家军打仗了?”
“祁家军好歹曾经为雒国江山立过功劳,没那么快,先谈谈看吧!”
欣然刚松口气,便听雒祎紧接着又补充了句:“不过我和燕叔都觉得讲和没什么用,早晚还是要打。”
欣然刚放下的心转眼又提了起来,道:“为什么不能讲和?”
“祁桓死后,祁家军的心便不在雒国了,他们一门心思觉得是父王枉杀忠臣,这样的一支军队,雒国已经白白养了那么多年,养着又不敢用,那还留着做什么?早就该有个了断了。”
“阿祎,祁家军不能除,这仗根本没有必要打。”
雒祎将长案上的烛火点亮,昏暗的室内亮堂了些,幽光照在欣然笃定的脸上,晃的她的脸忽明忽暗,可她的声音却异常坚定。
“为什么不能除?”雒祎不解。
欣然咬了咬下唇,坦言道:“祁桓没有谋反,父王的确冤枉了祁家军,十年前祁家军围困雒都不是向父王发难,而是为了威吓叶依晗。”
“你去徐州就是为了祁家的这件事?”没想到雒祎听她说完这一番话,居然一点也不惊讶,就好像他早便知道一般。
欣然在徐州是筠华去接的她,回来之后,筠华自然是要想雒祎禀报一番,雒祎知晓她在徐州不奇怪,奇怪的事他面对祁家冤案的反应,欣然心中有疑问,却没立刻问,而是接着道:“有一部分原因。”
“即便真相如你所说,现在为祁桓平反,你以为萧子瑜会善罢甘休?”雒祎语气中带了一丝不屑。
“你不也承认祁家军曾是忠义之师,只要诚心相谈,事情总会有转机的。”欣然迫切道。
雒祎将握在手里的一本折子有些烦躁的“啪”扔在桌上,折子从桌面上一滑,落到了地上,雒祎没管,抬眸望着欣然道:“二姐,你为什么总维护祁家军,你知道害死大姐和父王的是什么人吗?我告诉你,即便没有确凿证据,但这两件事情发生的时机根本就是为了祁家军反叛做的准备,说明白些,即便萧子瑜不来招惹咱们,难道我们就这么忍气吞声过去吗?”
雒祎突然发火让欣然一愣,末了,她将雒祎扔在桌上滑到地面上的折子躬身捡了起来,道:“我不是为祁家军讲话,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当年父王冤杀了祁桓一家,如今祁家军反过来报仇,雒国以刀兵回之,不就是逼着他们往造反的路上走吗?”
他将折子放到雒祎的书桌上,继续道:“眼下雒国与谯国正打仗,边疆已经很不安宁了,若是国内再燃起战火,于雒国而言有什么好处,况且,这时候与祁家军闹掰,一旦将萧子瑜逼上绝路,他带着祁家军投奔谯国去,对我们来说更糟糕,我不信这些你心里面不清楚。”
“这些我当然清楚,只是祁家军投靠谯国何须等我们把他们逼上绝路,祁念早便与谯国有勾结,更是他为邵子川指的路,从落霞城长驱直入,祁家军确实什么都没做,他们只是眼睁睁看着北方**土地沦陷,无动于衷。”
欣然愣了愣,道:“只要他们没有投靠谯国的行动,事情就总还有转寰的余地,阿祎,你给我一句话,若是祁家军不反,便好生安置,既往不咎。”
雒祎见欣然脸上认真的神色,觉得甚为好笑,他困惑不解的望着她,问:“二姐,我可以答应你,可萧子瑜他们能做到不惹是生非,听从调遣吗?”
欣然凝眉:“你不是说要和谈吗?这件事交给我来办,若是结果不尽人意,至少我能甘心。”
雒祎瞧她不像开玩笑,沉思了半晌,道:“我不强求你能谈成什么样子,你只消答应我一件事,我便让你去。”
欣然问:“什么事?”
雒祎道:“活着回来。”
欣然又是一怔,而后便笑了,道:“你二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命硬。”
似乎是怕雒祎不信这话,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把自己折进去的,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况且祁念还活着呢!”
雒祎应下了让欣然前往和谈的事宜,但因为双方若真要谈,总要约个两者都愿意的时间和地点,雒祎也要确认萧子瑜的意思,来判断有没有谈的必要。
若是萧子瑜一门心思只想报当年祁桓的仇,一句话也不想听,那欣然去绝对就等于送死,雒祎可不想让她冒这风险。
双方协商的这段时间,欣然也不闲着,她可没忘了叶依晗在雒都那个姓赵的老相好,一闷头又钻进了藏书阁,只是说起自己要查以前的案卷之时,却听说,不久前雒祎也曾翻阅过这些书。
欣然不免有些诧异,雒祎为什么会翻看这些书,可这念头在脑海中一晃,也就过去了。
在藏书阁翻阅了些许书籍,又想周围的人打听了不少消息,令欣然没想到的是,赵宛这个人居然从没出现在史册之上,也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个结果让欣然吃了一惊,她不得已跑到户部去翻户籍,结果发现,雒都根本就没有一个叫赵宛的人。
欣然开始怀疑,是不是凤兰乔说了谎。
昭华殿因为筠华离开的那段时间需要稳妥的人来打理,筠华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老嬷嬷接她的手,后来筠华纵然回来了,可欣然觉得这老嬷嬷面善,在宫里是呆的时间长见多识广的,便时常拉着她说话,后来人便留下了。
欣然算了算,自己同这位姓于的嬷嬷说的话,只怕比她同筠华说的还多。
因为探查再次陷入僵局,欣然心中烦闷,便搬了张小凳往院子中一坐,于嬷嬷一瞧便知道她有心事,欣然这个公主做的没什么气势,宫里的人敬她,却绝对不怕她,于嬷嬷初见她时,敬中还有畏惧,相处不过几日,整个人便都被欣然带歪了。
“殿下有心事啊?”她走近她身边和颜悦色的问。
“是啊!还是我上次向您打听过的人,那个叫赵宛的,”欣然苦着脸唉声叹气道,“我查了户部的户籍都没有找到,这个人会不会压根不存在?”
“殿下为什么要打听这个人?”
欣然侧头瞧了瞧她,没回话,话锋一转却突然问:“嬷嬷,您听说过雒婉照吗?”
于嬷嬷闻言,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道:“何止听说过,我还曾见过她,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都有些记不清了。”
欣然来兴趣了,道:“您同我讲讲呗!”
渐渐习惯欣然心血来潮的问题,于嬷嬷笑着道:“您口中的这位,也是咱们雒国的一位公主,不过要追溯到景元年间,也就是陛下建**朝之前,她是陛下的亲妹妹,论辈分的话,是您的姑姑,芸宁公主少时也是聪颖非常,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她出生的时候是个傍晚,西方的云霞凑巧拼成一副凤凰浴火的图样,便有人以此吉言,说芸宁公主是上天昭示雒国长盛不衰的天赐之子,只可惜这话是这样说的,景元十五年,****,宫里乱成了一团,发生了一场暴乱,年仅十一的芸宁公主为躲避祸乱出逃,而后不知所踪,后来内乱平息,陛下也曾派人去民间查探过她的行踪,却得知当初带她出逃的人在半路上遭到了劫杀,小公主走投无路投了井,年纪轻轻便过世了。”
雒婉照,这个出现在杜玉最后一封信件上,让欣然一丝一毫不敢对外透漏的名字,此时填满了她的大脑,她听着于嬷嬷讲述的这段不完整的故事,眼前却情不自禁的浮现一个女人的脸。
“婉照婉照,”欣然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念了两遍,蹙了蹙眉,忽然觉像是想到了什么,嘴里又开始念叨,“婉照婉照,赵宛赵宛?”
“嬷嬷!”欣然脑海中灵机一现,忽然抓住了于嬷嬷的手,问道,“我父王有没有去过徐州?”
这话说完欣然又觉得不对,忙摇头纠正道:“我父王有没有去过画堂春?”
“画堂春?”于嬷嬷愣了愣,蹙眉想了想,道,“这个名字许多年没听说了,以前宫里倒是好些个唱曲子的是从那里来的,陛下多年前是去过的,听说还跟那家掌柜颇有些交情,只是不知最后为何没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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