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对欣然的冲击可谓不小,也让她一瞬想明白了,这个查无此人的赵宛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是雒王本人要同叶依晗做生意,醉心楼与皇家建立联系自然顺风顺水,畅通无阻,那么问题就集中在,当年雒王到底同叶依晗谈了什么,才有了后来这一系列的事情,甚至不惜赔上整个祁家军。
要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便只能找当年的人打听,可欣然在宫中打听消息也不是一两日了,宫内是什么情况她心知肚明,雒王宫早在祁桓死之后便有过一次大换血,那些曾经经历过祁桓反叛的老人,不是已经被送出宫,便是已经过世,能找到的往往都是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的人。
欣然苦恼的望着于嬷嬷,问道:“嬷嬷,宫里还有没有您十多年前的老熟人啊?”
于嬷嬷果然摇了摇头,道:“熟人倒是不少,十多年前的倒是没有了。”
欣然叹了口气,便听于嬷嬷,疑惑的问:“殿下一定要找十多年前的老人?”
欣然垂头丧气的点点头:“是啊!以前有很多事情都是谜,我好奇,想知道,但没人能告诉我。”
于嬷嬷思索了片刻,缓缓开了口,道:“说起来,我倒还听说过有个十多年的老人,至今还在宫里,不过他有些特殊。”
欣然一听,望着她好奇问道:“什么人?”
于嬷嬷便道:“这个人以前是陛下身边贴身服侍的太监,后来不知为何犯了错,被陛下关了起来,陛下顾念往日情分没有杀他,却将他关进了大狱,宫里不少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天牢的人待他不错,听说不久前还请御医帮他看过腿。”
“这人叫什么?”
“陈德言。”
于嬷嬷说这人名字的时候,欣然已经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一边招呼侍女一边往殿外走去,那身影像阵风,尾巴着了火似的。
这是欣然第二次进这个黑漆漆、臭烘烘的地方,阴暗的天牢内一股冲天的腥臭味,让欣然感到极为不适。
原本这地方她是进不来的,只是这次欣然学聪明了,临闯天牢之前,她特地绕道锦朗轩从雒祎那里讨了个准予,这才一路顺利的走了进来。
牢头带着她兜兜转转,一路上刺鼻的气味先是浓重而后淡了不少,到一间独立牢房前的时候,那熏人的气味已经淡的可以接受了,也不知是真的淡了,还是她渐渐感到适用了。
牢房的门打开,欣然才瞧见这间牢房与别处的不同,除了那个窟窿大小的窗子没什么变化之外,这间牢房简直可以说是一家简陋的民居,桌椅板凳样样齐全,连卧榻都铺的被褥。
欣然情不自禁的拿这屋子跟自己在徐州住的那间破屋相比较,这个犯人住的可比那时候的她要好的多。
欣然来的突然,陈德言事先完全不知道雒二公主回来找自己,其实这事确实不好想,莫说没提前打招呼,便是有人提前告诉他雒玉卿要来,没准他还能不信。
年逾半百的老人坐在那拳头大些的窗口前,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正背对着门口写写画画,突然变听见身后的房门响动。
陈德言心中想,这也不是吃饭的时候,这个时候有人开门,难不成是守牢人闲的又想跟自己聊聊天?
他心中琢磨着回过头,而后便看到了牢房门口一袭宫装曳地,庄严肃穆的一张脸,雒玉瑾的脸。吓得他脸色一变差点从凳子上掀翻下来。
口中喊道:“奴才参见长公主殿下。”
欣然站在牢房门口,突然受了他一个跪拜大礼,也骇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往旁边一躲,听他喊话,便解释道:“陈公公不必多礼,快请起吧!我是昭华。”
陈德言闻声,显然松了口气,没那么畏惧了,脸上却还保留着恭敬的模样,道:“二殿下怎么跑到这天牢中来了?”
欣然伸手指了指他,道:“我是特意来找你,问些事情的。”
欣然给了门口守卫一个眼神,这人便知趣的退了出去,顺手把牢房的门也带了起来。
陈德言看着欣然,脸上浮现一片茫然不解。
欣然开门见山的便问了:“陈公公,不知你可还记得,我父王早年前往徐州,可有在画堂春邂逅一个女人?”
她这第一句话才出口,陈德言脸上便立马有了为难的表情:“二公主这话从何说起,陛下到过徐州不假,可画堂春这种地方,陛下怎么可能去呢?”
欣然听出他在故意隐瞒,眼中带了几丝冷漠,威逼利诱道:“陈公公觉得这牢里的生活如何?可有想过重见天日的一天?还是您想一辈子留在里面,尝一尝外面那些牢犯门过的日子?”
陈德言一听欣然生气,便有点慌了,道:“二公主息怒,二公主恕罪啊!”
欣然继续摆架子道:“陈公公不必怕,我没生气,我只是想听您一句实话,既然你现在不愿意说我问得问题,那么,咱们可以先来聊一聊,您是怎么进来这大牢之中的。”
欣然在他的牢房内转悠着打量着,这屋子怎么瞧也不像是个犯人该住的地方,不说别的,就说这个待遇,若真是触怒龙颜被弄来天牢,牢头有几个胆子敢背地里这么善待他,欣然一见这屋子便猜出陈德言来天牢绝对有内情,**不离十,他能住上这屋子是老皇帝背地里下了命令的。
果然,说起这个,陈德言脸上又是一片为难之色。
“陈公公,您不能让我白跑一趟啊!”欣然苦笑道。
“二公主,不是老奴不答,实在是您问的这些问题,会要人命啊!”
欣然笑道:“这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从您嘴里出来进到我耳朵里,不会有第三人知道,您是怕我泄密不成?”
“这这……”陈德言脸上依然为难。
欣然劝解道:“陈公公,您活一把年纪了道理都懂,我也不跟您绕弯子,坦白说了吧!祁家军原本是忠义之师,可现在却徘徊在造反的边缘,我想我想拉他们一把,就必须把祁家的旧事查个明白,可眼下宫中知道这件事的老人就只有您一个,如果您都不想开口,祁家的事情就只能永远的被掩盖下去。”
欣然望着他渐渐动容的神色,乘胜追击道:“您是经历过那段往事的人,应该清楚祁桓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也该明白祁家军对雒国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过曾经发生过什么,死去的人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真相大白,不让悲剧继续发生下去。”
陈德言沉思起来,欣然走近他身边,继续道:“如今雒国正与谯国争战不休,若是不动摇他们的意志,一昧认准祁桓是反贼,对他们赶尽杀绝,祁家军情急之下很有可能投靠谯国,到时候,雒国的处境将极为艰难,于情于理,您都不该再隐瞒下去啊!”
话音落下,陈德言叹了口气,望着欣然道:“二公主啊!当年陛下把老奴关到天牢里来,就是因为老奴知道太多,他不忍杀我,于是才做这样的安排,老奴发过誓今生不会透漏半点当年之事,否则不得好死,您就看在老奴一把年纪的份上,别为难老奴了。”
欣然道:“陈公公,老天爷是长眼的,比你我更清楚对与错,是与非,岂会因为你一句不该的誓言便降下责罚。”
她说着,在他面前竖起三根手指,指天道:“我雒玉卿在此立誓,每日杀一人,若做不到,便不得好死。”
这番举动把陈德言吓了一跳,盯着她“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下文来。
欣然道:“您瞧,我若是遵从誓言,为非作歹,您觉得老天爷会认为我没有违背誓言而善待我吗?若我违背誓言,不随便杀人,你觉得老天爷会让我不得好死吗?上天自有它的判断,您何必拘泥于当初的一个誓言而走入迷途呢?”
陈德言没说话,一双苍老的眼睛里眼神复杂,他心中确实已经动摇,但仍然在徘徊着要不要吐漏真相。
欣然不肯放弃道:“我不日便要前往与祁家军接洽,商议和谈之事,我会想尽办法挽救祁家军回到雒国,但横亘在祁家军与雒国之间最紧要的便是当年祁桓的死,我在徐州查到祁桓的死与一个名为赵宛的人有关,我若没猜错,这个赵宛便是当年我父王前往画堂春的化名,他是在那个时候与叶依晗见面,可他们相见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原因促使父王为了保叶依晗杀了祁桓?您若是知道,就请告诉我吧!”
陈德言打量了欣然良久,而后叹了口气,道:“二殿下没有长公主殿下的威势和聪颖过人,可一颗剔透的玲珑心惦念的倒真不少。”
他妥协的在凳子上坐了,又叹了口气,道:“殿下,您猜的不错,赵宛确实是陛下的化名,陛下也确实是在徐州画堂春与叶姑娘相识,陛下与叶姑娘相见的也并不多,可不知为何陛下对叶姑娘总是很上心,至于您想问他们之间谈了什么,恕老奴当真不知啊!”
陈德言顿了顿,又道:“不过,关于祁将军之死,也许有件事情会对您有帮助。”
欣然问:“什么事情?”
陈德言望着她,道:“当年祁将军奉诏进宫,在御书房中,除了陛下和祁将军,还有叶姑娘,老奴守在门外,屋内并无打斗之声,老奴后来进屋的时候,祁将军胸口插着一把剑,可握住剑柄的却是他自己的手,就好像是他自己把剑**去的一样。”
“你的意思是,祁桓有可能是自杀?”欣然懵了,忙抓着他问道,“神情呢?你又没有注意到他死时脸上的神情?”
陈德言想了想,道:“很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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