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与祁念跟着两位农民来到湖边,站在田埂上放眼一瞧,便见到齐齐整整的麦田里,还真有一处麦子被踩倒了一**,倒伏的麦田中央蹲着个灰扑扑的人影。
戴草帽的农人指着那个身影道:“您看,就是那个人,都赖着好几天了,跟地里有宝贝似的,天天这么守着,一有人靠近就打。”
欣然顺着那人所指望过去,就对上了那人遮掩在一堆杂草般的头发下一双凶狠的眼睛,她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扯着祁念的衣袖往他身后缩。
田中之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子蹲在地面上,若非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个人,祁念让欣然与两个农人留在原地,自己只身朝那人走去。
欣然扯了一把他的袖子,小声嘱咐道:“小心点。”
祁念给了她个放宽心的眼神,才接着往那处靠近。
田中的疯子瞧见有人靠近,感受到了威胁而露出凶恶的表情,祁念于是停下了脚步,试着与他说话道:“这位朋友,可听得懂我说话?”
那疯子神情不变,仿佛没听见一般,喉咙里发出像野兽咆哮一般的嘶吼,不容祁念思考,转瞬扑了上来。
祁念倾身一躲,那疯子一击打空,却立马变招,祁念没想到这人看着疯癫,身手居然这般敏捷,一时大意险些吃了亏,神色不由得严肃了些。
交手几个回合下来,祁念占尽上风,绕到他身后一个手刀下来,把人劈晕在地上。
欣然这时才敢上前,却见祁念拧着眉头望着地上神志不清的疯子面色沉重。
“怎么了?”
“这个人原先是个练家子,这疯病,只怕是后天受了什么刺激才患上的。”
欣然低头瞧了瞧那个人,叹口气道:“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总不能就这么扔着。”
戴草帽的农人见这疯子被收服,上前连声道谢,道:“就先带到我家去吧!只是还要麻烦两位同我们再走一遭,万一这人半路上醒过来,我们可没人制服得了他。”
欣然笑着道:“那是自然。”心里却暗自倒苦水,这闲事管的,有头没尾了。
欣然与祁念随两位农人回到村子内,替那脏兮兮的疯小子洗了把脸,泥污之后露出来的模样倒是出乎意料的端正,即便上带着雨淤青和伤痕,也看得出原本也是个俊朗的人。
可欣然仔细瞧着、瞧着,渐渐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这张脸……怎么有点点面熟。
她没想起来,而是一旁的祁念先认出了他,诧异的低念了一声:“穆怀?”
欣然听他这么一提,也觉得像极了,却还是不太敢确定,问祁念道:“不会认错了吧?”
祁念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不会认错,就是他。”
两人于是一同陷入了一阵沉默中,良久,欣然才道:“他……怎么会突然疯了?”
祁念没回答,脑海中却飞快闪过那日叶依晗出现在祁家军大营中对他说的话,穆怀是落进了她的手中,那他如今变成这副模样自然也就是叶依晗的杰作。
这无疑是叶依晗对穆怀的报复,可为什么穆怀会出现在明湖村,韩轻雪的故里,这是叶依晗故意放他在这里,还是因为穆怀对韩轻雪的羁绊?祁念有些想不通。
“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吧!”他没有解释欣然的疑惑,转而道。
欣然瞧出祁念心有所思,但他既然未开口便是有自己的一番顾虑,欣然没有问,“哦”了一声,便向那位农人打听村里的大夫。
可诊断的结果让两人又是一番错愕。
“您说这是什么病?”
郎中捋着下颌的一小撮胡须,不慌不忙道:“巫蛊之毒。”
欣然愣怔的眨眨眼,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地方也有蛊术?”
郎中没听清她小声碎碎念的是什么,问了句:“姑娘说什么?”
欣然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那这病能治吗?”
郎中叹息一声,道:“这病我是治不了,但南疆确实有人专擅此道,听说南郡就有一位姓霍的大夫精通蛊术,两位若是当真想救这人,倒是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两人送走郎中,站在门口却都没有立马回去。
欣然知道,穆怀既然托付祁念帮他查韩轻雪的死因,自然就不会对她的死有所隐瞒,也即是说,即便穆怀清醒过来,对两人在江州的探查也不会再帮上多少忙,可若当真放任他这个样子不管,却也是个麻烦。
欣然私心是不太情愿带穆怀去看病,不说这人当初还要挟过她,单说眼下形势,她们在这里滞留的时间越长,便越容易被叶依晗察觉,也就更危险。
可祁念与自己不同,他和穆怀还有些交易牵扯,不知他会作何打算?
欣然悄悄看了看祁念脸色,果然见他微微皱着眉。
欣然便了然,他心中也是有此顾虑的。
“南郡相距江州也不算远,要不咱们就走一遭呗?”欣然淡淡启唇道。
这话说出来,原本是不想祁念左右为难的,可不料却被他一口回绝。
“我让元清过来处理穆怀的事,韩轻雪的死因不能放下,必须尽快。”
欣然觉得这样也不错,没在说什么。
计划之中便如祁念所言,可事情的发展变化,总能让计划沦为泡影。
在接**怀的第二日,祁念给顾元清写信,可信件尚未来得及快马寄出,便被半路不请自来的一位客人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马上走!”这是筠华见到欣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欣然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江州还遇到筠华,而且听她的语气,仿佛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也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马上走!”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筠华将欣然与祁念拦在了路边,神色严峻的重复了自己的第一句话。
欣然在江州见到她已经感到诧异,筠华又是这样一副着急的表情,更让她大为不解。
可筠华根本不给她开口询问自己的机会,目光望向欣然身边的祁念,道:“叶依晗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行踪,最快今晚她就会到江州,现在立刻带着穆怀走,否则会有**烦。”
话说完,也不等两人表态,筠华一转身又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中,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欣然心中虽然充满了疑惑,但还是相信了筠华的话,转身望向祁念,正打算说服他选择相信筠华,却没想到,祁念干脆二话没说,拉起欣然的手腕直接原路返回往村子里去。
因为穆怀神志不清已经完全没办法交流和安抚,为了避免他伤人,祁念与欣然离开前都是将他的手脚绑好,为防他乱喊乱叫乱咬人,嘴巴也一并是堵上的,不知内情的人打眼这么一瞧,没准能把这当成是绑架。
带穆怀上马车时,顾虑到把他打包成这副模样会被当成人贩子,祁念简单粗暴的将他一巴掌拍晕,弄上了车,两人依着筠华的话,带着人,一刻也没停留的离开了江州。
马车上,欣然将尚未醒来的穆怀的手脚重新绑起来,顺手在他嘴里塞了块破布团,完工后才拍着手从车厢内钻出来,与祁念一起坐在车厢前,开问道:“你认识筠华?”
祁念摇头:“不认识。”
欣然耸耸肩:“那你怎么敢听她的?”
“你不是说她不会害你吗?”祁念反问一句。
欣然怔了一怔才道:“可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她是阿姐身边的人,不会害我,不代表不会害你啊!”
祁念没打算同欣然做无谓的争辩,他只说了一句话,便让欣然又一次陷入沉思和迷惘之中,他说:“她现在可不是在为雒长公主办事。”
这话说的很在点,筠华确实不是在为雒玉瑾办事,那日在浚阳太守府,她的意思也挑的很明白,她不再为皇家办事,而她所效忠的新主人,似乎一直都浮在水面上,根本没打算隐瞒。
“你说琳琅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帮我们?”
欣然心中乱七八糟的想着,口中便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祁念被她这一问,也不由得思索了片刻,却没想到什么十分妥帖的解释,便猜测道:“琳琅是醉心楼的少楼主,于情于理没有瞒着叶依晗帮我们的道理,除非我们所做的事情对她来说也有好处。”
欣然点头,却又有些忧心的道:“可她似乎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也一早知道我们在江州,更让我不明白的是,筠华为什么要跟着她,她不是个忘主的人啊!”
“看来这位少楼主也不简单。”祁念低声道了一句。
仓促之间离开江州,身边又带着一个疯癫之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逼迫着两人不得已只能想法子先安置好穆怀,在打算江州查访韩轻雪之死的谜题。
提到治病,欣然心中还真有了一个不错的人选,当下便向祁念提议道:“咱们回落霞城怎么样,我认得那里一位老大夫,医术应该还不错,没准你会想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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