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果断往身旁的柳盈袖身边躲,可这一躲,便一不留神凑到了从书堆上下来的楼千幺面前去。
“怎么?怕了?”楼千幺此时的脸色可不像是个痴傻的病人,狐狸眼睛里带着丝丝深寒的笑意,更像入了魔。
“我来可是为你好,你别不分青红皂白啊!”欣然崩溃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自己急溜溜跑来画堂春,本来是想告诉楼千幺,别傻了!叶依晗才没有把你当同胞,她只是一心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你。
哪里料的到,这上一刻还按着剧情走的线路,怎么一转眼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反转了,楼千幺知道叶依晗对她下手,人家就是乐意受这委屈,人家就是不想活了,就你一个多管闲事的死乞白赖非要过来送人头。
就在欣然以为,自己马上就又要落进楼千幺的魔爪里的时候,没想到柳盈袖出手了。
“您这话什么意思?您的病真的与叶依晗有关?”
柳盈袖大概觉得欣然挡在楼千幺与她之间有些碍事,便一甩手将欣然拨到了一边去,面对着楼千幺问道。
欣然因为她这一甩手,顺其自然的便与楼千幺拉开了距离,正庆幸着呢,一抬头,就对上了门口两道黑衣人审视的目光。
她刚雀跃起来的心情转眼响起了一声霹雳。
“两位大哥……吃饭了吗?”欣然僵硬的笑着同那二人打招呼。
两人用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望着她,转眼将她拿住了。
欣然那小细胳膊哪里拧的过大腿,何况这大腿还像是打了激素的,她只好认栽,心里盘算着,这回雒祎大概要花多少钱才能从画堂春再把自己赎回去。
没等她在心里盘算清楚,那头楼千幺和柳盈袖拔高了嗓子的声音便灌入了她的耳朵里。
“你是有多嫌命长,还敢让霍秋兰来给你诊治?”柳盈袖的声音有几分歇斯底里,瞪眼望着楼千幺,那气势仿佛整个画堂春就是她说的算。
楼千幺也不让分毫,狐狸眼睛一眯,就透出几分令人捉摸不定的精光,尖声细气的道:“那你要我怎么办?跟穆怀一样造反?让画堂春跟着陪葬吗?”
柳盈袖让楼千幺一声吼,泄了气,脸上仍看得出满心的不服,可就是说不上话来争辩。
叶依晗想要楼千幺的命,这事算是挑明白了,可就算楼千幺明白了,她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然还能怎样?
她与穆怀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她看着叶依晗是怎么一步步爬到与穆怀并肩的位置,她更加清楚叶依晗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跟她斗?除非摆擂台堂堂正正的打一架。玩手段?连自家哪些人向着自己,哪些人胳膊肘往外拐都难分清楚,还斗什么斗?
“咱们尽心尽力替她办事,她反过头来咬您一口,这委屈,难道就这么受着?”柳盈袖不甘心道。
“我不是还没死?”柳盈袖没了嚣张的气焰,楼千幺也不愿意跟她梗着脖子吵,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吵架,这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楼千幺这般想,目光便不由得往一旁的欣然身上瞟。
欣然在旁听明白了,楼千幺没把自己的处境与画堂春的其他人说出来,这家伙没胆子跟叶依晗斗,却伟大的想要自己一死百了,拱手把画堂春让给叶依晗来保画堂春其余的人。
可欣然仔细一想就觉得,不对啊!柳盈袖只顾着楼千幺会不会死,没问清楚叶依晗为什么要给她下蛊啊!
于是楼千幺的目光刚一落到欣然身上,她便心直口快的替柳盈袖问了出来:“我就补充一个小小的问题,叶依晗为什么想杀你啊?”
“你想死个明白?”楼千幺咬牙切齿的威胁道。
欣然怕了她,缩了缩脖子闭了嘴,然后就在楼千幺眼皮底下,给她身后的柳盈袖拼命递眼神。
盈袖姑娘果然没让她失望,立马领会了欣然的意思,也道了一声:“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害你?”
楼千幺听柳盈袖也问起,不由得叹了口气,神色中只一瞬的无可奈何,而后望着欣然的目光又染上了愠怒,道:“你想做个明白鬼,我成全你也无妨。”
这话说的欣然有点毛骨悚然,怎么总觉得这个人好似真的想要她的命一般,这事来不及让她仔细琢磨,楼千幺便平复了情绪,淡然说起来:“你不是想知道韩轻雪是怎么死的吗?我告诉你,是叶依晗杀的!”
此话一处口,欣然呆了,柳盈袖更是大吃一惊。
“韩轻雪的身体是不好,可只是相较于普通人病弱了一些,远不到需要用药不断吊着命的地步,她是装出来的。”楼千幺说着,瞳孔情不自禁的缩了缩,似乎又有疯魔的预兆,可她适时住了嘴,平复了情绪后,才继续说道,“这件事,到如今,兴许除了当时为她诊治的大夫,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而我知道,是因为在她死之前的半个月,她避过众人耳目,突然前来见了我一面。”
楼千幺说到这里,脸上渐渐露出内疚之色,有些悲戚,又有些狠绝。
“我一见到她,便明晓了她的来意,那时的韩轻雪表面上对叶依晗信任有加,实际在很多大事上都刻意掣肘她的行动,我原本像其他人一样不明白她的用意,直到我整理陈年案卷时,发现了一桩怪事,我才知道,她对叶依晗起了疑心。”
“她是怎么发现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她来找我就是为了求证自己的怀疑,在叶依晗被调任主楼之前,我是与她共事时间最长的人,她走之后,为了接手当初她负责的职权,我翻看了她往日处理的案卷,而后便发现,景轩初年,她至少篡改了一半画堂春接手的刺杀人员的名单,那些莫名被杀的人,大都是在朝中握着一定权利的官员。”
楼千幺蹙了蹙眉,道:“那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我顾念与她共事多年的情分,韩轻雪来查她经手的案卷之时,我将那本有问题的名册隐瞒了下来,甚至傻傻的将韩轻雪暗访画堂春调查她这件事派人告诉了她。于是半个月之后,韩轻雪死了,穆怀突然消失,叶依晗顺理成章接管了整个醉心楼的。”
楼千幺气息微微有些凌乱:“那时,我才觉得事情可能没我想到那般简单,说实话,我也怀疑过韩轻雪的死与叶依晗有关,可我却又想不出叶依晗害她的理由,于是我查了那本名册中无辜被杀之人,发现他们都是新朝政策颁布的阻挠者,而后我更是发现,当初叶依晗在画堂春青睐的那位公子,居然就是雒王。”
楼千幺轻声笑起来,她明明笑的声音很小,肩膀却颤抖的厉害,看起来格外怪异,欣然也不敢贸然打断她,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楼千幺这又是到了魔怔的边缘,欣然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让她疯疯癫癫的冲上来掐自己的脖子,那滋味可不好受。
柳盈袖相比于欣然,显然对她所说的这些话更加感到震惊,呆呆的站在楼千幺身后跟块木头似的,只有偶尔眨一下的眼睛证明她是个活人。
“也许她苦心经营想去雒都,只是为了离那个她触不可及的人更近,我也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你当初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我隐瞒,叶依晗就不会有机会,如果不是我告密,韩轻雪就不会死。”楼千幺痴痴的笑着,眼神开始飘忽不定,那是她要发病的征兆。
欣然一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也顾不得去想她说的这些话,连忙用眼神示意柳盈袖赶紧把楼千幺的情绪稳住,熟料柳盈袖自己还处于震惊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欣然龇牙咧嘴的模样。
她瞧着楼千幺忽然笑眯眯的向自己走过来,慢慢抬起一双纤细的手,那手指还没碰到她一根头发丝,欣然便已经觉得有点呼吸不畅了,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干嘛……”
欣然以为楼千幺又要掐她,却没想到她的手指只是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而后痴笑着道:“你这张脸真像她,没准你和雒玉瑾都是她和雒王的孩子呢!”
欣然闻言愣了愣,简直哭笑不得道:“虽然我娘亲过世的早,但她确实不姓叶。”
楼千幺不以为然,咬着指甲摇头道:“叶依晗那么大的本事,偷梁换柱难道还做不到?”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欣然还真信了她这话,毕竟雒玉瑾与叶依晗那般亲近,说是娘俩,还真有的解释。
但是自己呢?这天生跟叶依晗不对付,难不成要说,自己跟雒玉瑾不是一个娘生的?
可欣然不想这时候顶着她犟,干脆顺着她道:“对对对,我娘是叶依晗。”
楼千幺便捂着嘴笑了,可笑着笑着目光渐渐凶起来,最后收了笑,阴寒着脸,一挥手道:“把这个小杂种扔到河里去!”
欣然这下急了,也顾不得会不会刺激楼千幺了,就她现在这模样,要说还没发病,她以后名字倒着喊。
“柳盈袖你还发什么呆!你家掌柜要淹死我!”
两名黑衣人得了楼千幺的命令就把欣然往外拖,欣然一边挣扎着,一边朝还在那呆若木鸡的柳盈袖扯开嗓子吼了。
天晓得那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在听见欣然喊叫之后,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便继续愣神。
等柳盈袖终于醒觉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欣然已经被拖出了门,她急匆匆追上去,赶得及在她淹死之前将她从花园的水池里捞了起来。
柳盈袖另找了一处屋子安置欣然,让她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她便用毛巾包着湿漉漉的头发与柳盈袖发起了牢骚:“我就不信那侍卫真看不出楼千幺那状态,我看他们就是诚心把我往水里扔,越想越气,这帐回头我得跟他们算!”
柳盈袖如今已经完全没了听她瞎扯的心思,楼千幺的那些话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太多的讯息砸的她简直有些喘不动气。
欣然见她没搭理自己,也颇感无趣的收了玩性,正色道:“弄清楚了楼千幺的病情,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柳盈袖叹了口气,道:“自然是想法子为她治好。”
欣然望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感叹了一声:“楼千幺有你这样的朋友,这辈子也算不亏。”
柳盈袖于是侧头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呢?总不会真的只是好心来提个醒的吧!”
欣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想要楼千幺提到的那本名册,不知道方不方便?”
柳盈袖轻笑道:“掌柜变成这样全是由它而起,你就不怕揣着它,小命不保?”
欣然笑着避而不答:“反正留在你们手里只会惹麻烦,你又不想得罪叶依晗,不如送我算了。”
柳盈袖一笑,道:“掌柜发病之后,陈年的案卷便都被她一股脑的堆成了那两座书山,你要是想要,就自己去翻吧!”
欣然哑然半晌:“你不是逗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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