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是由钦天监亲自选的,四月初八,黄道大吉日,宜嫁娶开市,这一天,苏念念早早的就被寒霜从床榻上拉起,外头天未亮透,苏念念便被一条冰凉凉的手帕给惊的不得不清醒,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芭蕉叶上吵得人心烦,苏念念拖着疲累的身子,满脸的怨气。
吃了两块糕点了肚子,坐在菱花镜前的苏念念换上了一身深棕赤金花叶的对襟宫装,长发绾成了灵蛇髻,上头依旧是那一只乌木簪,白净的脸蛋不做任何的装饰,照旧明艳动人,哪怕被这黑压压的衣衫扫去了三分了颜色,也是遮不住的姿色动人。
苏念念懒得打点自己,在脸上匀了一层面脂之后便催促着寒霜与秋枫赶紧的走,等她一路赶到宫门处的当下,慕容佩月也已经等候在那处。
淡金底如意祥云纹暗绣蜀锦对襟宫装的慕容佩月,满身华贵,长裙逶迤拖地由身后的宫人拖着,望仙九鬟髻上插着的两支金凤步摇摇曳在其中,表明着自己那尊贵无双的身份,倒像是生怕旁人不知她身份一般。
“到底也是为苍生祈福,妹妹穿成这样是否有失身份了!”
苏念念走进了慕容佩月身边之后,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慕容佩月这儿瞧不上眼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苏念念自上而下的打量了珠光宝气的慕容佩月,对她这般模样倒很是嗤之以鼻,虽说她这穿金戴银的,可到底眼角脸颊两边的斑痕十分明显,连带着两鬓便的发丝也看出了稀疏……
“老天爷看的是诚意又不是看新衣,况且我一个守寡的寡妇穿的花枝招展的又是给谁看,回头给人说着再说我不安分,处处都能够找茬,这衣服是穿在身上蔽体的,姐姐这身倒是不错,就是这颜色衬得姐姐气色不好,姐姐不若叫人多熬点补气养血的,您看起来肤色焦黑了些。”
苏念念讪讪的一笑,回答着慕容佩月,语带双关的笑着,话中却有深意……
慕容佩月斜睨着冷笑了一声,将苏念念暗讽着自己的话吞下,深吸了一口气,高昂着头搀在雪竹的手往早已经安顿好的七香车上走去,余下的一众太妃亦是跟着坐上了属于自己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前往城门处,早已经打造好的祭台。
辟出的祭祀台很大,四面以黄毡布围拢,上千禁军将整个神坛围拢,负责此处的安全,百姓们早已经聚集在了四处的二层小楼上,围观着这里即将举行的祭祀祈福仪式,这里的二层小楼上也有禁军保护围护,每一个站在楼上的百姓连一根细针都不可以带在身上。
苏念念与慕容佩月自马车之上走下,带着身后一众的太妃立在神坛之下,挺直着背脊,女人是无法上神坛的,这样的地方只有皇帝可以,三层高台是权立的象征,是帝王的象征。
“跪!”
在一切准备齐全,吉时已到的当下,高台之上的老太监以尖细的嗓音喊出声之后,这底下的众人包括皇帝包括满城百姓,尽数跪下,萧然的手上燃烧着三根婴儿手腕般粗的长香,在这淅淅沥沥的余下,长香时明时暗,烟气袅袅于神坛四周,肃穆的气氛让众人噤声,不发任何一语。
天子上跪天地,是一国之大事,苏念念跟随众人跪着,额前的碎发因为雨水已经沾湿在了脸上,可这眼始终用余光打量在慕容佩月的身上。
慕容佩月脸上的脂粉被雨水冲的有些花,原本以粉遮盖的黑斑这会清晰可见,连那掉落的长发也是,清晰的能够看见秃了的一块一块,方太医的药用的极好,而苏念念在等着,想知道她费尽了心机也要办这一场祭祀究竟是为何!
沉默声中的等待里,萧然已经祭祀完上天,法师们也已经开始诵读经文,肃穆着的气氛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太妃!你怎么了!”打破了这一场沉默……
苏念念转过头,就在这雨下,她瞧见跪在蒲团之上的太妃人群中,那个身着湖蓝团花苏绣的有着鹅蛋脸的女子,直挺挺的倒在身边的丫鬟怀中,脸色苍白,这个女子长的极美,苏念念搜索着着身子里的记忆,恍惚的记得,她好像是林月婵……
林月婵这个人对苏念念来讲,最大的印象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先帝死在的便是她的床榻上,与之欢好时,突然缩阳,不治身亡。
书中对她的后续并没有多写,苏念念不解的看着这昏迷不醒的林月婵,而后目光扫过了一边的慕容佩月,她瞧见了慕容佩月眼里的惊喜之色,而后,慕容佩月在不顾这所谓的祭祀不祭祀,嚷嚷着叫人传来太医给这林月婵整治,苏念念觉得,一切似乎都在这儿等着……
祭祀礼因为这事件停了,候着的太医匆匆赶到,一番整治下,太医点头哈腰的以最响亮的声音告诉着在场众人,这位林太妃身怀有孕,已有近两个多月的身孕,时间掐的刚刚好,这算的上是先帝的遗腹子……
更恰巧的,就在太医说完这话的时候,天忽然放了晴,收拢的细雨伴随着人群里一声高喊,一下自让这围观的满城百姓兴奋的大叫起来“这是上天之子,这是幸运之子……”
这一声声上天之子,幸运之子带动了在场的所有人,让这整个人群为之沸腾,此时此刻再没有人去关注这场祭祀,这场雨,哪怕就在那不久之后,天照旧阴沉,雨照旧下着……
慕容佩月在这片刻的时间里,令风向变了……
林月婵水涨船高让慕容佩月亲自带着人护送回宫,扔下了满朝文武与满城百姓,这一场虎头蛇尾的祭祀礼说到底就是为了配合慕容佩月这一出大戏罢了!
“上天之子,幸运之子,慕容佩月这贱人!”回程的路上,萧然直接坐进了苏念念所乘坐的七香车中,狠狠的一拳垂在了七香车的车壁上,目光如炬,怒不可遏着。
“那些话就是犯上,上天之子,只有皇帝才是上天之子,慕容佩月好算计,说的那些话等同造反,这个女人果真厉害,算计了这么多,为的就是今日来咬我们这一口,这一次是我们大意了!”
早就知道慕容氏有算计,他们两个凭借着自己有过的记忆和经历过的事情,总觉得自己会未卜先知,却不知,事情早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期待发展的那本,一切早就跟原先不从……
外头淅淅沥沥的雨未停,马车溅起水坑之中的水花,可这会谁也不会在乎,那一句上天之子,只不过是慕容佩月早就让那人群里混入的人准备好的,无论雨停不停,那话总会说出来,百姓们都是跟风的,况且老天给了她们脸面放晴了那么片刻,加上他们的流言造势,这样的话怕只会越传越凶。
那位林月婵怕早就有了身孕,以慕容佩的势力这些后宫里的女人所发生的饿事情,她定然会第一个知道,宫里裁出去的人多,可慕容家浑水摸鱼送进来的也不少,从前的书中关于这林月婵的事情未曾提及,是因为慕容佩月已经能够掌握萧然,根本不需要再来一个傀儡,那个林月婵和孩子怕早就作古,现如今不同了,慕容佩月急需一个她能够掌控的孩子,所以林月婵的身孕对于她而言,实在是一场及时雨。
让这天下人知道先帝有遗腹子,用着这上天之子的名号待其诞生,而后期而代之,慕容佩月早就算计好了,而他们也生生落进了这个圈套……
“她下了一手好棋,这一段时间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无论何时何地,她一定会对你不利!”
苏念念的眉头紧锁,对于眼下的境况着实的有些使不上力,这会不能和萧摄商量,两个人这么坐着,苏念念不断的嘱咐着萧然自己要小心。
林月婵归顺了慕容佩月,慕容佩月会顾念着她的生死,至少在她生下孩子前,林月婵的生命会是极度安全的,而他们不能够对林月婵不利,一旦林月婵有个什么,他们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
萧然的性命在慕容佩月的眼里成了障碍!
“那个林月婵即将成为第二个从前的我……”
苏念念头疼的闭上眼,对于这件事情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入手,苦笑了一声之后,摇着头与萧然说了起来……
“有你做珠玉在前,那林月婵可不是个傻子,咱们作壁上观也尚可,你觉得呢?”苏念念这一句话说完,萧然的目光有些发亮,一下之间就笑了……
苏念念的“诈尸”就在不久前,也并非人人都像苏念念那般逆来顺受,林月婵是个聪明人,她会不知道慕容佩月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萧然的目光开始变得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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