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五霸秦穆公传-姚圆圆夺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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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引出“三良”,孟明视在打拳耍刀的过程中,破绽百出,且口出大言。

    鲜耦葬过“赛妲己”之后,便去找“三良”,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世子罃并非怀赢所生。

    秦穆公想了一阵,哭了一阵,渐渐睡去,忽见萧史和弄玉,控一凤来迎……

    二十三年前,子车无行闻听秦、晋交战,晋之兵较秦兵多了三分之一,害怕秦穆公吃亏,邀集当年盗食良马之野人,欲去龙门山助战,“三良”听说后争着要去。那时,“三良”还是三个娃娃,最大的还不满十六岁。况且,祖母和母亲俱在,若全都去了疆场,谁来照顾两位老人?且不说弓矢无眼,一旦有所不测,……无行不敢往下再想,婉拒了“三良”,可“三良”不依不饶,无行无奈,勉强答应让奄息、仲行随行。约定鸡鸣二声,在坞前老槐树下取齐。

    到了约定的时候,不见奄息、仲行踪影,来者乃是鍼虎。经无行再三追问,方知鍼虎做了手脚,他将家中的公鸡一概用细丝扎住脖子。那一年,鍼虎才十二岁。

    次年,为翻修房子之事,子车无行与前邻谷子发生争执。古俗,两家相邻,前一家的房子,不能高于后一家。谷子家的房子原来没有无行家的高,不知何故,未曾育得一个儿子,反育了三个女儿,这三个女儿非聋即哑或傻。再看看人家子车无行,一生便是儿子,且一生便是三个,还一个比一个英俊、聪明、贤良,不由得心生嫉妒。偏在这时,有一个自称阴阳先的从他家门前经过,信口说道,他的后人,之所以不如子车氏,乃是子车氏的房子,高出他家三尺。于是,他便以翻修房子为名,将他家的房子提升了六尺。这一提升,无行倒没有说啥,可无行的内弟鲜藕不干,乘无行外出之机,跑到谷子家讨要说法。这一讨要,便打了起来,鲜藕不敌,被打成重伤,经过半年的治疗,命虽保住了,却瞎了一只眼,跛了一条腿。自此,两家结为冤仇,“鸡犬之声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

    这一日,谷子家突然失火,烈焰腾腾,坞人不但不救,还有点幸灾乐祸:

    “报应啊,报应啊!”

    谷子虽说练过几年武,身子壮得像头牛,但凭一人之力,那火无论如何是扑不灭的。

    不止扑不灭,那火反而越着越大,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谷子绝望了。

    绝望的谷子,丢下水桶,一屁股蹲到地上,嚎啕大哭。

    奄息来了。

    奄息是提着水桶来的,且一提便是两只,还灌满了水。

    他不只提着水桶,还穿着素衣——老父无行已于一年前去世了。

    奄息的身后,还跟着仲行和鍼虎,也都提着水桶。

    奄息对着屋顶,哗的一声泼了上去,继之是仲行和鍼虎。奄息泼过了水,朝围观者喊道:“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尔等和谷子朝夕相处,难道忍心看着他家变为灰烬吗?”

    经他这么一喊,围观者跑步而去,取来了盛水的家什,加入了救火的行列。

    火倒是扑灭了,奄息兄弟,一个比一个狼狈,不是烧坏了衣服,便是烧去了眉毛,一个个焦头烂额。把个谷子感动得热泪盈眶,面对奄息哥仨,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呼道:“真良人也!”

    自此,子车氏兄弟,被称为歧山“三良”。

    有关“三良”的轶闻,也不知怎的传到孟明视耳里,他决计前去野人坞一趟,暗访“三良”。

    既然是暗访,就不能让“三良”知道他的身份。

    为掩盖他的身份,原打算扮作一个乞丐——因他早年做过乞丐,故有是想。左右曰:“不行,不行。相爷相貌堂堂,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洋溢着英雄之气,这乞丐不能扮,扮也扮不像。”

    扮作货郎怎样?

    左右摇首:“货郎本小利薄,为些蝇头小利,算来算去,一脸小家子气,您是那种人吗?”

    “那……爷扮一卖艺人如何?”

    左右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也都觉着可以一试。

    于是,孟明视经过一番巧装,以一个卖艺人的身份,来到了野人坞。就坞中的打麦场上,设场卖艺。先是打了一阵拳,继之又耍了一阵刀。

    为了引出“三良”,在打拳、耍刀的过程中,破绽百出。且口出大言:“在下自幼投名师习艺,数十年来,打遍天下无敌手。听说贵村有个什么‘三良’,武功不凡,又救过秦君之驾。在下一来卖艺,筹资召开武林大会;二来想和‘三良’比试武艺。但不知‘三良’来了没有?”说毕,环场一周。

    围观者哑然失笑:“就你那两下子,竟敢找‘三良’比武,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孟明视高声说道:“尔等不必在下边嘀咕,真有本事,把‘三良’给在下找来,一试高下。在下若胜了‘三良’,尔等说怎么办?”

    “我‘三良’何等样人,岂能前来和汝比试武艺?何况,汝也不是‘三良’对手,还是及早离去为好?”围观者劝道。

    “没有比,诸位缘何知道在下不是‘三良’对手?汝问尔等一言,尔等若是害怕‘三良’不及在下,又怕他当场出丑,那就罢了。若不为此,请站出来为在下引个路儿,让在下会一会‘三良’。”

    围观者见他如此狂妄,便产生了教训的心理,异口同声道:“汝既然如此自负,吾等这就带汝去见‘三良’。”

    正如围观者所言,“三良”宁愿赠其厚金,就是不肯和他比武,那理由很简单:“汝已六旬有余,堪称长者,后生不敢和长者过招。”其实,他们的真实想法,不屑与一个卖艺的一较高低。

    孟明视此来,比武不是目的,只是想以比武为名,考察“三良”,见“三良”拒绝比武,便赖在其家不走。“三良”不得不供之以食。谁知,这卖艺人无有酒肉不食。但当上了酒肉之后,他不是嫌肉肥,便是嫌酒酸,横挑鼻子竖挑眼。“三良”忍气吞声,一边道歉,一边换酒换肉。

    酒足饭饱之后,他还要宿在“三良”家中。宿就宿吧,又嫌跳蚤太多,被褥也不大干净,闹得“三良”一夜不得安生。

    闹足闹够,非要“三良”露一手绝技,才肯离去。“三良”无奈,只得各显神通。奄息露了一手手劈石磨,仲行露了一手百步穿杨,鍼虎露了一手飞檐走壁。

    孟明视鼓掌赞道:“‘三良’,‘三良’,果不虚传也。”

    “三良”道:“汝之所求,吾等一一照行,该送客了。”

    孟明视笑道:“在下不知汝等如此之良,也就罢了。既然知之,岂肯轻易离去!实话告汝,吾乃当朝之左庶长,孟明视是也。”

    “三良”笑道:“吾等虽说远离闹市,也并非没有见过世面之人,汝不必拿左庶长吓唬吾等。请汝实话告吾,汝到底要多少银子才肯离去?”

    孟明视也不答话,从怀中摸出一枚官印,递与奄息。

    奄息将那印仔细看了一遍,上边刻着“左庶长之印”五个篆字,不觉吃了一惊,仰头将孟明视端详一会,又低头看印。鍼虎见他面有异样,小声说道:“让小弟瞧瞧。”

    他这一瞧,那面部的表情,简直和奄息一模一样。

    “让我也瞧一瞧。”仲行接印在手,审视良久,向孟明视问道,“汝果真是左庶长么?”

    孟明视满目慈祥地点了点头。

    “汝既然是左庶长,汝可知道,左庶长令堂叫什么名讳?”

    “叫杜若男。”

    仲行移目奄息,奄息轻咳一声问道:“左庶长未曾归秦之前,在何地高就?”

    孟明视回道:“鄀之霄山。”

    奄息移目鍼虎,鍼虎问曰:“听说左庶长自创一套百氏刀法,无人可敌,汝敢不敢用百氏刀法与在下斗上几个回合?”——在“三良”之中,鍼虎的武功排名第一,打遍天下无敌手。

    孟明视道:“有甚不敢?”

    说毕,二人就“三良”院中较起艺来。孟明视用刀,鍼虎用戟,二人斗了一百个回合,不分胜负,但孟明视略略有些发喘,那是上了年纪之故。诚想,一个六十六岁的老人,与一个三十余岁的壮汉相斗,体力不支,也是人之常情。

    孟明视虽说有些发喘,但久经沙场,实战经验丰富,鍼虎见孟明视开始发喘,自以为胜券在握,发起了猛攻,中了他的拖刀之计,一个急闪,跌倒在地。

    这一下,鍼虎服了。

    他虽说不善张扬,但他很自信,总以为自己的武功,天下无双,今日竟败在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朽之手!

    武艺如此出众之人,还需要卖艺么?

    他确信,眼前这位老汉,乃孟明视无疑,况且,又有“左庶长之印”相证。

    他冲着两个哥哥喊道:“大哥、二哥,此人真的是左庶长。”

    一边喊一边朝孟明视跪了下去,口称:“不知左庶长大人驾到,有所冒犯,还请大人恕罪!”

    他这一跪,奄息、仲行也跪了下去。

    孟明视道:“不知者不为罪,请起,快快请起!”一边说,一边将“三良”一一搀了起来。

    “三良”将孟明视请至堂上,设宴相款。

    三樽酒敬过之后,奄息问道:“相爷日理万机,何以有暇来至敝坞?”

    孟明视也不隐瞒,也无须隐瞒,将他的真实意图,一一道来。

    奄息沉吟良久道:“不瞒相爷,先祖留有遗训,凡我子车氏子孙,不得入朝为官。但相爷身为百官之首,竟能以卖艺人之身,屈驾吾家,实在令人感动。今日天色已晚,暂且不说,明晨辰时一刻,相爷可随吾兄弟去祖庙一趟,吾兄弟是否出仕,以猜字来定。”

    到了约定的时间,“三良”来到祖庙,上香已毕,对着先祖遗像跪而告曰:“不肖子孙奄息、仲行、鍼虎,再拜老祖宗,国朝左庶长大人,因慕不肖子孙之虚名,扮作卖艺之人,前来暗访,欲要不肖子孙出仕,共保大秦。不肖子孙有先祖之遗训在耳,不敢自作主张,特来恭请老祖宗定夺。不肖子孙这里有铜币一枚,一面有字,一面无字,扣在香案之上,让左庶长来猜,若是您老人家同意不肖子孙出仕,便让左庶长一举猜中;若是不同意,就别让他猜中。”

    祷告已毕,摸出一格铜钱,放在香案之上,以陶碗扣之。

    “左庶长大人可以进来了。”奄息朝等候在庙门外的孟明视喊道。

    待孟明视进来之后,奄息手指陶碗,一脸严肃地说道:“碗下扣了一枚铜钱,请相爷猜一猜那铜钱有字的一面朝上还是朝下?相爷若是猜对了,吾兄弟三人,这就随相爷去见秦君。反之,在下就不用多说了吧。”

    孟明视颔首说道:“老夫明白。”

    奄息道:“这碗下的铜币,它有字的一面是朝上还是朝下?”

    孟明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三良”的先祖跪祷了一番,方才回道:“朝上。”

    奄息将碗揭开,那铜币上有字的一面果真朝上,遂无语可言,兄弟三人略略收拾一下,便随孟明视入宫,谒见秦穆公。

    秦穆公见他兄弟三人,一个比一个英俊,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当即拜为下大夫。奄息协助孟明视掌管教化,仲行协助孟明视掌管土木,鍼虎协助孟明视掌管征伐。

    有了“三良”的相助,孟明视轻松了许多。

    轻松下来了的孟明视,便想起了复仇之事。

    他的最大仇人是晋,可晋已经向秦国屈服了。

    还有一个鄀。

    若伐鄀,很可能要与楚国发生冲突,但楚国自从城濮之战之后,一蹶不振,这是其一;其二,周襄王二十五年,也就是公元前625年,楚成王之世子商臣弑父自立,是为楚穆王,国人不服。有此二因,他不会和我大秦轻易开战。

    既然楚国不敢轻易和我开战,我还怕他怎的!

    这一次若是伐鄀,和上一次伐郑一样,也是千里奔袭。上一次,中间相隔了两个国家,大败而归。这一次,又是隔了两个国家,能行吗?

    能行!

    上一次隔了两个国家,但其中有一个曾经是称霸过天下的强晋。这一次虽说也隔了两个国家,远没有晋国那么强大,这是其一;其二,也没有出现一个像弦高那样的人物;其三,一向为鄀国掌腰的楚国,做了缩头乌龟。

    孟明视巴不得楚国缩头,但当他真的缩头的时候,孟明视反倒有些瞧不起楚国了:我孟明视打到你楚国的眼皮底下,又灭了你的附庸国,你连哼都不敢哼一声,何不趁机把老父亲的坟迁回宛邑!——他之所以产生了这个想法,那是在他水曾伐鄀之时做了一个梦,老父亲泪眼婆娑地对他说道:“视儿啊,你祖父祖母捎信于老父,言说他二人在麒麟岗上太孤单,有不少野鬼常常欺负他们,想让老父回去陪伴他俩……”

    但楚国不同鄀国,强弩之末也能伤人,迁坟这事得给人家打个招呼。

    这一招呼,楚穆王很给面子,不但答应,还遣使赴宛,督同当地军民帮他迁坟。

    这一督,麒麟岗上便多了一个新坟,这坟高达五十余丈,基围三百丈。坟前还竖了一块石碑,上刻着七个大字:“秦相百里奚之墓。”

    孟明视得寸进尺,唆使宛邑长,上书楚穆王,请把麒麟岗改为“百里奚”,楚穆王竟然允了。

    为了迁坟,孟明视忙活了将近一年。期间,委国政于“三良”。“三良”不负重托,效法百里奚,“劳不坐乘,署不张盖,行与国中,不从车乘……”国人皆以为贤,不以官爵呼之,仍呼之为“三良”。

    转眼之间,迎来了秦穆公六十八岁寿诞,世子罃、孟明视、“三良”及一班重臣,为他祝寿,正喝得高兴,穆公突然哭了起来。众臣不知何故,问之曰:“今乃主公寿诞之日,百官俱来为您祝寿,您应当高兴才是,因何哭了起来?”

    秦穆公抽抽泣泣回道:“有道是,‘人活七十古来稀’,再有两年,寡人便要步入古稀之年。这一步入,离薨就不会太远了。寡人生时,有众卿相伴,其乐无穷,一旦驾崩,独眠于地下,何等凄凉?是有此哭!”

    “三良”一来喝多了酒;二来感念秦穆公的知遇之恩;三来想安慰一下穆公,同声劝道:“前相百里奚、蹇叔两位前辈哪一个不是活了九十多岁?若与他们同寿,主公还有三十年阳寿,何薨之有?即使主公千岁万岁之后,您也不必担心凄凉。何也?吾兄弟三人,愿与主公,‘生共此乐,死共此哀’。”

    秦穆公破涕为笑:“有卿这句话,寡人就不用担心身后了。喝,咱喝他个一醉方休!”

    毕竟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妻妾成群,又缺乏锻炼,降不住酒,喝了五碗,便酩酊大醉。是夜小解,又受了点风寒,作冷作烧,头疼欲裂。经名医调治,病虽说好了,但身子远不如昔。

    偏在这时,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使穆公大受刺激,旧病复发。

    这事还得从“三良”老舅鲜藕说起。那鲜藕虽说即将步入老年行列,既瞎又瘸,好色不减当年。但就他这副模样,良家女子,谁让他色呀?于是,便把目标盯住了那些娼妓。

    在雍城西北角上,有一个叫“万花楼”的妓院,虽说妓女并不算多——三个,可内中有一个叫静子的女子,年交二八,既美又浪,人送绰号叫赛妲己。鲜藕与之嫖上之后,不只出手阔绰,还为赛妲己了却了一桩心愿——赛妲己的母亲,也是一个绝色美人,被邻村的一个叫破天的恶少看上了,勾搭成奸。这恶少为了达到和赛妲己的母亲长期鬼混的目的,雇了两个杀手,将赛妲己父亲杀死在田间小路上。赛妲己十四岁那年,为报父仇,委身于一个小盗。那小盗占有赛妲己之后,不仅没有为赛妲己去报杀父之仇,反将赛妲己卖给了万花楼。在一次闲聊中,鲜藕得知了这件事情,愤然问道:“那小盗叫什么名字?”

    赛妲己回道:“叫驴娃。”

    鲜藕复又问道:“破天如今在干什么?”

    赛妲己回道:“身佩一把长剑,到处游荡。”

    鲜藕不复再问,第二天一大早,便悄然离去。一个月后,当他再次在万花楼露面的时候,背了一个大包袱,内中竟然包了两个血淋淋的人头——一个是破天,一个便是那个小盗。

    自此之后,赛妲己把鲜藕视为恩人,她知道他有个酒瘾,每当他光临的时候,总要收拾一壶老酒,几碟小菜,与他同饮。

    这一日,鲜藕在光临万花楼的路上,遇到一位老友,硬拉他去酒馆喝了五碗。待他来到万花楼时,接着又喝,不多时便醉了,口吐白沫,歪倒在榻上。赛妲己端来一盆凉水,将帛巾弄湿为他敷面。

    恰在这时,世子罃也来狎妓——世子嫖上赛妲己,并非一日两日,少说也有一年了。一年来,他只来过四次,且每一次来,必有侍者提前通告。这一次,不知为甚,没打招呼,直接闯进楼来。慌得赛妲己又是推又是喊,也没有把鲜藕弄醒,世子罃进来了。

    “奶奶的,竟有人雀占凤巢!”世子罃不由分说,照着鲜藕便是三个耳光。

    这一打,反而把鲜藕给打醒了,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戟手骂道:“汝是何人?竟敢打老子,老子……”

    侍者冲上前去,又是三个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暴喝一声,冲向侍者,当胸一拳,打得侍者踉跄而退。世子罃见状,拔出腰中佩剑,朝鲜藕刺去。

    赛妲己一边去拦,一边说道:“别刺,他是‘三良’老舅!”

    世子罃来前也喝了几碗酒,有道是‘酒壮人胆’,听了赛妲己之言,竟然破口骂道:“什么‘三良’老舅?老混蛋一个!闪开,我非要亲手宰了他!”

    鲜藕也不示弱,顺手掂了一个盆架,迎战世子。若不是赛妲己舍命相拦,非出人命不可。

    双方都吃多了酒,原只说打过之后,谁也不会再去计较。谁知,世子罃不是这样:我堂堂大秦国一个储君,看上的人儿,你一个又瞎又瘸的老朽竟敢前来染指,还有那个赛妲己,自从和我交欢之后,信誓旦旦地对我说道不再接客。为此,我每月送汝一百石谷子,汝却阳奉阴违。这两口恶气非出不可!于是,遣了一个储宫高手,前去行刺鲜藕。

    又一个谁知。

    谁知,这高手与“三良”私交甚笃,不忍行刺鲜藕,逃亡晋国去了。

    鲜藕虽说躲过了这一劫,但赛妲己没有躲过。鲜藕葬过赛妲己之后,便去找“三良”,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世子罃不是怀赢亲生。

    世子罃是姚圆圆所生,姚圆圆为了让罃当上世子,假装患上了不治之症,骗得了怀赢的同情。将“死”之时,怀赢前来看她,鼻一把泪一把地说道:“我是将死之人,我斗胆叫您一声妹妹。在我所认识的女子之中,论貌、论才、论德,没有人及得上您。三年来,您我同奉一君,相亲相爱,比亲姐妹还亲。我将要死了,但我有一件心事,丢却不下,不知当不当讲?”

    怀赢握着她的手,红着眼圈说道:“你我既然情同姊妹,还有什么话不好讲呢!”

    “那,那我就讲了。罃,您也知道,心善心眼又实,还不到八岁,我死了以后,他可怎么活呀?我有心将他寄养在您的膝下,不知您肯不肯答应?”说毕,一脸殷切地瞅着怀赢。

    怀赢本就善良,见她将死托孤,一是感激,二是同情,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姚圆圆惊喜交加,爬下榻来,给怀赢磕头。

    磕过之后,又叫来罃,嘱道:“妈就要走了,自今之后,秦夫人便是你的亲娘。快快爬下给你亲娘磕头!”

    罃倒也乖巧,当即爬了下去,朝着怀赢行了九叩九拜大礼。

    是夜,姚圆圆投井而亡,案上给秦穆公留了一封遗书。书曰:

    半年来,妾之肝愈疼愈烈,使妾无法忍受,早晚也是一死,何必要多活几日?妾早一些儿死去,不仅对妾,对主公也是一种解脱。恳请主公,善待秦夫人,善待罃儿。妾圆圆绝书。

    伯姬嫁了穆公三年,不曾生育,便把罃作为亲生儿子养了起来。两年后虽说生了一个怀赢,是个女流。

    九年后又生了一个弄玉,亦是女流。

    女孩再好,但不能做世子。

    于是乎,罃便顺理成章地做了世子。

    谁知,刚刚将罃立为世子,怀赢生了一龙,取名为“顺”。

    因“顺”的出现,吓坏了罃,潜至歧山五道庵向姚圆圆请教——姚圆圆并没有死。投井的那个“妃子”,是姚圆圆的一个心腹宫婢。姚圆圆“投井”之后潜至五道庵,改名换姓后做了道士。

    就在他母子私会的时候,被另一个女道士窥见,而这个女道士又是鲜藕的情人……

    “三良”听老舅讲述了世子罃得为世子的秘密之后,惊诧得合不上嘴。

    良久,奄息说道:“此事,事关储君,只限我等四人知道,千万不要外传。”

    “老舅这仇还报不报?”鲜藕满面不悦地问道。

    奄息对曰:“等等再说。”

    这一等便是半年,鲜藕等不下去了,经造秦宫,把这一天大秘密报给了伯姬。伯姬似信非信,遣一心腹,前去五道庵一探真假。心腹还报曰:“姚圆圆果真没死。”

    伯姬病倒了。经过一番痛苦抉择,伯姬带病去见秦穆公,将这一天大秘密一字不漏地道给了秦穆公。

    穆公又惊又愤,将世子罃召进寝宫,痛骂了一顿,非要废去他的世子之位。

    世子罃跪在秦穆公榻头,不住地磕头,磕得头破血流,穆公置之不理。没奈何,掉过头去哀告伯姬,也是不住地磕头,磕了半夜,晕倒在地。

    这一晕倒,伯姬慌了,急忙召御医进宫救治。

    说心里话,姚圆圆母子导演的这出“夺储丑剧”,既使伯姬感到心凉,更有些害怕。

    但话又说回来,罃自八岁交她抚养,至今已经三十个年头,就是一只猫儿、狗儿,也养出了感情,就这么把他废掉,也于心不忍。

    就是废了罃,立谁来当世子?当然,顺是第一人选。可是,顺才三岁,又有些不大聪明,三岁了,还尿床,还抠墙上的土吃,说话还有点结巴,他是做国君的料吗?

    若是再换一个公子,一来,和自己没有感情;二来,真也没有多么出类拔萃的。倒不如将罃留下算了,只要他认真改过——看他那痛心疾首的样子,像是会改。只是,那个姚圆圆,太有心计了,而罃又对她很是恭顺,一旦把大秦交给了罃,教人实在放心不下。

    她思来想去,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道给了穆公。穆公颔首说道:“夫人所思甚是,顺确实不是一个做国君的料,而罃又有那么一个颇有心计的妈妈……这样好不好?把姚圆圆干掉。”

    但当真要干掉姚圆圆的时候,秦穆公又有些犹豫了,姚圆圆毕竟是他深爱过的女人呀!

    这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伯姬经不住拖,也不知是患了什么病,用晚膳的时候说胸有点闷,不到三更便一命呜呼。

    秦穆公对于伯姬的感情,虽说没有像姚圆圆那么深,但也不浅,且是,还怀着几分敬意。如今她死了。

    她还不到五十岁,不是该死的年龄。秦穆公很伤感,饮食也大减。强撑着将伯姬安葬之后,又病倒了。

    这一病便是仨月。忽一日晚,确切地说,是周襄王三十一年春二月望日晚,也就是公元前621年春二月望日戌时二刻,秦穆公突然提出想去凤台观月。

    望日者,夏历每月十五也。每当太阳西下时,月球正好从东面升起,呈现望月的月相,故又有望月之说。

    穆公来到凤台之上,触景生情,想到了爱女弄玉,也不知现在在什么地方,更不知何日才能相会,不由得潸然泪下,哪还有心思观月!想了一阵,哭了一阵,渐渐睡去。梦见萧史与弄玉,控一凤来迎,同游广寒之宫,清冷彻骨。既醒,遂得寒疾,三日后而薨,世人以为仙去了。他在位三十九年,享年六十九岁。

    清代学者马啸在《左传事纬》中,对秦穆公做了这样一个评价:“中国不可一日无霸也,齐桓(公)既没,晋文(公)未兴,旷八年而无霸矣。无霸而有霸,则秦穆公为之也。……秦穆公奋然有为,再置晋君,城濮之战,文公遂霸。君子曰:晋之霸也,秦穆(公)其有焉。定晋之乱,成文之功,左右霸主,中国再振,齐桓所不能为者,穆能为之,虽谓之霸,亦未尝不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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