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收到一封来自C的信,写得极为出色。C独自住在法国普罗旺斯的农庄上已两个月了。她的信带给我很大安慰,甚至像她那样富有且有很深的宗教信仰的人,也这样来述说独居:
我最好的独居体验是它有着不稳定的特点——时而高昂亢奋,时而沮丧低落,要不就是让人处于如饥似渴的状态持续不断地等待着那不会发生的事情……而一个人不得不独自做一切又是多么的讨厌!另外还要做饭吃饭!让我把独居说得更确切一些:有那么一个月,住在这里的农民妻子进了养老院。她丈夫又整天在离这儿很远的地方工作。我既无电话又无交通工具——一位住在山脚下的善良的邻居死了——一对善良的年轻农民夫妇搬迁到离这儿好几英里以外的一个村庄里去了。我已习惯于“考虑意外事件”,习惯于将独居当成一种必然,就是说倘若我要独居,我是不会求别人来帮助我——因而上面所说的那些事情的发生,足以令我悟出我们人类本身是多么软弱无能。
这封信对我起了巨大作用,因为每一次我在此生病(尽管我有电话,而且亲密的米尔德蕾德就住在草地那边),我总觉得像被人遗弃了一般。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懂得,一个没有家庭的人,即便只是患一些普通小病,也必须认真去医院治疗;任何使我卧床不起的病,哪怕是短时间的,我也要求住进医院。没有什么是安全牢靠的,但奇怪的是就我而言又总是这样。也许因为生病和实际时间没有关系。只有那么一天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是躺着,甚至阅读也无法带来乐趣,看电视令我两眼发酸……那一天觉得像是时间的永恒。
C有八十多岁,况且她所描述的孤独程度比我在这里所体验的更为强烈。我可以随时出去,开车到什么地方去,还可以打电话。正如汉尼尔·朗在一首诗里对我们伟大而又脆弱的城市的描绘:
继续活下去我可以回忆时间
当我们,但愿只是在电话上,
成了光线相互追踪
一个又一个,被光线来回答,
我们在跟隐身人说话。
假使晚上没有电视新闻节目,那我又会怎么样?它不仅仅使我密切关注目前发生了什么,而且同样也使我看到人的出现,这对整天独自一人的我成了一种必不可少的生活需求。
毫无疑问,独居是一种挑战,要在这期间保持一种平衡不能说没有问题。然而我决不可以否认的是,对我自己而言,和人们在一起,哪怕是和一个我最爱的人一起待上一段时间而没有自己独处的时间时,事情就会变得更糟。我失去了自己的重心,感到混乱不堪、无所适从。我一定得有自己独处的时刻,好去仔细咀嚼所有发生的事情,去汲取精华、本质,去了解其结果对我所起的真正作用。
马恩走了后安妮·伍德森来住了几天。这几天对我们之间正在加深的友谊是一种很好的考验,我们一起体验休息、松弛,得到滋养。安妮在那间大房间里支起她的画架作画,我在修改我的诗歌。我们一起用餐,在门廊下安静地聊天,早早上床就寝,事实证明我们是可以幸福、充实地生活在一起的。
这段时间很美好,最后一天我们开车去缅因,第一次在礁石海滨进行野餐。玛丽·莉带去了龙虾、沙拉以及葡萄酒。想到两年后等待我的美好前景,我不禁高兴得发狂。每一次看到那所房子,我都觉得我能“驯服”它,它会为我所用。然而唯一使我感到害怕的是,像我这样一头老浣熊,这房子未免有点太宽绰。它会怎样改变我的生活准则还有待于去体验,但至少(以纯实用观念来看)有地方储放诸多东西真是再好不过——这是我在此处最缺乏的。当然这并不重要,那延伸至大海边的金色牧草地的壮观景致才是重要的。想到此,我不由得有点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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