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良心呢？都喂狗了吧？”

    林安低头喝汤，舒豪给她点的汤，据说还能活血化瘀，舒筋通络，促进骨骼生长和大脑二次发育。林安一边喝一边听舒豪嚷嚷，琢磨着该轮到自己说话，赶紧插上一句“就是！”

    “林安，你说说你都交了一群什么朋友啊！你本来就够傻的了，还被人耍得团团转；耍得团团转不说，还掏心掏肺对别人好；心窝子都被掏空了，反过来人家还怀疑你！你说你做人失不失败啊？”

    林安给舒豪盛一碗汤，拿着小碗端到他跟前：“你喝点儿呗，老板说还能美容养颜，延年益寿。”

    说完，自己怕是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低下头吃吃地笑。

    舒豪撇嘴，说了句“傻不傻啊”，就端起碗咕咚咕咚地喝汤。

    “这事，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舒豪看着林安不争气的样子，生气，“我敲锣打鼓地看，大不了他变成普通人呗。反正娱乐圈这么乱，出来是好事。再者说了，你说一个倒腾音乐的，不想着怎么谱曲怎么唱歌，丫天天就知道炒来炒去，这走一走，那串一串，还不时接个广告拍个画报。这要说他就是想安安静静地唱歌，我舒小明第一个不服！”

    “别贫了，快说点儿正经的！”林安给舒豪碗里夹了块鸡翅，问他，“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啊？”

    “我怀疑个鬼啊！”舒豪嚷嚷，“我看就是他跟他的经纪公司联合炒作！”

    林安点头，又道：“但也不排除有以前的老同学看他出了名，嫉妒他，所以故意泄密的可能。”

    “可是林安，你用你并不智慧的大脑想一想，那么多年了，谁有事没事地存照片玩啊？或者是谁闲得没事抽烟、打架还给人家拍照片啊？谁会预料他以后会成明星，拍照片还有敲诈的可能啊？”

    “可万一当时是喜欢，后来就变成恨了呢？”

    舒豪脸色多变，抬起眼，看林安的脸没有一丝变化。倒是林安看出了舒豪的不正常，愣了一下，而后后知后觉，撂筷子。舒豪就笑，说：“你那么激动干吗？不是还有个吴倩楠嘛，你以前不是说吴倩楠特喜欢宋洋嘛。”

    “不是她。”林安摇头，“昨天晚上她还给我打电话，质问我来着。”

    “那万一是贼喊捉贼呢？”

    “听语气不像啊……”

    舒豪叹气，这个傻瓜。

    “查这个就没处可查了，我们也不是侦察队的。再说那什么西南和他那妹妹，把给一明星洗白的重任交到我们这些穷学生身上，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们了？”

    “他们不是没有人可找嘛！而且，”林安垂眸，“我们毕竟也是朋友。”

    舒豪撇嘴：“别介，他可没把你当朋友。”

    “行了，别说这个了。”林安把胳膊放在桌子上，身体往前探了探，问舒豪，“用你智慧的大脑想一想，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哼。”舒豪撇嘴，也学着林安的样子往前探了探身子，“你知道娱乐圈现在的主导者是谁吗？”

    “经纪公司？”

    “错！”舒豪弹了弹林安的脑门，“是大众！是粉丝！你知道现在有一种职业粉丝会主导明星知名度吗？”

    林安点头：“听说过。”

    舒豪摊手：“大多喜欢上网看八卦的人，要么是网络上评论员，或者知名博主什么的，要么就是像学生和上班族这种需要八卦调剂生活的。人大都是感性动物，你弄个煽情或者苦情版的视频啊MV啊长微博啊，往各大网站这么一放，然后再花点小钱，请网络红人们帮忙转一转，再声情并茂地诉一诉苦。大家一看，嚯，原来我喜欢的偶像是个这么真性情的人，小时候吃了苦，长大了才会格外珍惜成功啊。一讽一捧，曝光度就出来了。再者说了，即便真的没人给宋洋洗白，宋洋的脑残粉这么多，光那一张脸就能圈钱。经纪公司就指着这棵摇钱树呢，怎么会放弃他呢？”

    “所以，你是要我弄点大众喜欢看的东西？”

    “引导舆论风向就对了……”

    网上，西南的粉丝跟各家博主粉丝撕逼，也给西南招了不少黑，正所谓粉丝行为偶像埋单。林安一方面觉得这些小粉丝幼稚，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佩服她们这种敢爱敢恨敢撕逼的真性情。

    林安在西南的Fan Club上以管理员的身份发了一封长长的贴子和请愿书，严格按照舒豪的指示，声情并茂地写下了将近六千字。她说这世间万人，人人皆有爱人，而我们何其幸运，爱上了同一个人，又何其不幸，爱上了这个人。她说亲爱的南瓜们，我现在以管理员的身份，正式向大家请愿，我准备做一个百人视频，现征集一百人报名，最好是来自不同的城市。我们要向全世界证明，我们喜欢的偶像，是一个积极向上、能够让我们变得更好的人。她还说，亲爱的南瓜们，现在西南只能相信我们了。她说，谢谢大家了。

    贴子一经发出，便得到几万人响应，大家各自站队，报出自己的城市和时间。仅仅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林安便已确定所有人选，而后迅速将这百人加群，告诉她们格式和时间，最晚最晚，要在晚上八点之前发来。林安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两分钟的短视频应该分分钟就可以搞定。

    结果，却不想有个苏城的小粉丝家里临时有事，要她另外找人。林安一脸黑线，想着两分钟的时间还腾不出来，也是醉了。她正跟舒豪坐在网吧里等着剪辑视频，这个时候出了个小状况，正不知如何是好。舒豪看了她一眼，一个激灵站起来。

    “你不就是苏城的嘛。”

    林安一愣，说：“是啊。”

    “你不就是西南的粉丝嘛。”

    “……是啊。”

    “那不就结了！”舒豪摊手，“你再替那女孩录一个不就完了嘛。”

    “……可是，”林安叹气，再叹气，“那好吧。”

    只是，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舒豪拿着手机对着林安：“林安，你自然一点，别紧张！”

    林安黑线：“你少说句话会死啊？”

    “你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我这是癖好！”

    65.

    大家好，我是林安，现在在苏城读书。

    很多人觉得我眼熟。是的，我就是那个见面会上对着弹吉他的西南哭得一塌糊涂的那个人，也是西南跑去医院看出车祸的，惹得一众粉丝嫉妒的那个人。

    作为他亲口向大家承认的朋友，我想，我是有资格述说他的过去的。

    西南原名宋洋，这一点没错；有一个妹妹，这一点亦没错。明星不同于常人，他们所有的生活都要暴露在闪光灯下，但并不是所有都需要暴露出来。他们也有自己的隐私，也有自己的私人领域，所以对家人的保护，更显得尤为必要。

    我想，各位朋友最纠结的莫过于“小混混”这三个字。

    他不是“小混混”，只是有些玩世不恭。

    所有人都喜欢他，包括我。我喜欢他的恣意洒脱，喜欢他随性而为。他会为了救人以一敌众，落拓时也会抽烟喝酒。可倘若这便是对小混混的定义，那我实在不敢苟同。

    学习不好就是小混混，还是抱着吉他唱歌跑调是小混混？

    他不曾伤天害理，亦不曾坑蒙拐骗。网上关于他的所有黑点都聚焦在“小混混”这三个字上，我只是想替我喜欢的人讲一句公道话：他哪里小混混了？

    工作的时候认真尽责，对每一个工作人员都百分之百用心对待，收工结束朝每个人九十度鞠躬，给粉丝送礼物，劝诫粉丝不要追星，要好好学习，他哪里混混了？

    当晚，林安和舒豪在网吧差不多忙到十点半才结束，一百人的视频剪到最后只剩下六十分钟。这六十分钟，除却一百个人讲话之外，林安还调出了初中时宋洋表演节目时的那段视频。虽然跑调、破音，但帅到没朋友的宋洋，才是她的金属男孩。

    而后舒豪点击上传。林安将网址发到Fan Club里，呼吁粉丝去转发点赞，而后又问舒豪，要不要再请营销微博转发。舒豪摇头：“先看一下转发量，看能不能冲到热门再说。”

    而后，“能不能”这三个字显然是没必要的。

    不到两个小时，微博转发量已经超过两千，顺利冲上热门微博榜，点击量破百万。舒豪和林安大喜，击掌。而后舒豪提议乘胜追击，让林安联系宋洋，要他让经纪公司再联系公众大V进行转发，今晚一定能洗白彻底。

    林安一边给宋洋拨电话。一边不满意舒豪的用词：“什么洗白啊？我说的是事实好不好？”

    舒豪翻白眼：“脑残粉真可怕啊！真可怕！”

    她简单地向宋洋说明了情况，又给他把网址域名读了一遍。却不想他不怒不喜，语气平淡，说：“公司会处理的，林安，谢谢你。”

    林安有点儿糊涂，问道：“你没事吧？”

    宋洋便笑：“没有啦！真的很谢谢你，林安！公司刚刚跟我说已经联系大V转发了，给你添麻烦了。最近我想开演唱会，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

    “……所以，这是演唱会之前的炒作吗？”

    宋洋又呵呵笑了两声，末了似是反应过来，又说：“对不起啊林安！”

    “没事啊，我也没做什么。”林安咬着下嘴唇，极力让自己平静，“我就是想告诉大家，你作为宋洋的时候，真的是个特别好特比好的人，哪怕他们对混混的定义依然是喝酒、抽烟、打架。”

    挂断电话，舒豪抬头看了一眼林安，挑眉：“炒作？”

    “嗯，”林安点头，“走吧，也该说再见了。”

    该是对过去的宋洋说再见的时候了。

    当晚，午夜十一点半，那条百人视频的微博转发已经破两万，而后一路飙升，短短三天，点击量超过千万。

    评论里一众唏嘘。除了南瓜之外，里面更多的是看了视频之后的路人开始慢慢转粉。而宋洋的签约公司，趁势打出宋洋主打歌的MV，又公布了近期在苏城开演唱会的消息。演唱会两万张门票两分钟内被一扫而空，趁着这势头，公司又加开一万张，也同样在两分钟之内售罄。

    林安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发呆，而后她关掉电脑，双手紧握，虔诚地祈祷。

    男孩，我的金属男孩啊，愿你以后的道路，一路好走！

    所有人心目中的完美偶像，绅士小生。

    林安怀念的，却永远是儿时她的那个金属男孩。

    说着“别怕，有我呢”，更说着“等我”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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