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早就有男子进入过她的闺房。
比如,她刚刚入梦从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到这大巽朝的那天,她的卧房里就来了个男人,那个男人甚至还对她“动手动脚”试图喊她起床!对,就是那个该死的红莲!之后,虽然勉强接受了国公府的大小姐龙宝珠养了许多男子仆从的设定,但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她的“私密领地”的卧室被其他人随意侵入的感觉。因而,后来龙宝珠就再也没让红莲进过内室伺候,从此一人安睡,高枕无忧。
而且,龙宝珠也偷偷用言语试探过红莲,以及身边的丫鬟。
她得出结论:虽然这位龙大小姐看似荒唐,但其实只是让那几个年轻内宠陪她聊聊天,偶尔打打闹闹,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可挽回之事。龙大小姐的内心还是个小孩子呢!
龙宝珠猜想,大概以前的那一位龙大小姐,内心是非常寂寞的。
她爹护国公太忙,她娘早逝,没有人陪着的漫漫长夜里,也许她害怕过鬼怪,也担心过会不会有什么歹人偷偷摸进她的屋子。所以她才找来这些漂亮的男孩子陪着她,一来给自己壮胆,让她不再害怕;二来,闲时也可与他们聊聊天,让她解解闷。
因而,龙宝珠对曾经的过往,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毕竟她的思想来自另一个更开放更自由的时代,在那个时代里,女子也是可以抛头露面的,外出旅行的时候,说不定也要有与男人一起露宿野外的时候,只要没乱来,一切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里。
但此时此刻,就不一样了。
这一次要留下来的,不是什么纯洁得只与她聊聊天的仆从,而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太子洛昭言!
她可不敢保证,真睡在一起之后,会不会发生一点……不可控制的事件。
她咬咬牙,最终还是爬上去了。
洛昭言靠外边躺着,龙宝珠便只能从他身上翻过去,爬到里边去睡。但她也不能就那么站起来,从洛昭言身上跨过去吧?听说古时候对这些都有讲究的,怎么洛昭言还躺在那一动不动?龙宝珠的背微微出汗了,说一点儿都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她半趴在洛昭言身上,先将手挪过去一只,再将脚跨过去一只……
四目相对。
龙宝珠突然觉得,眼下这姿势感觉有些暧昧。
不过,自己倒像是个无礼的恶霸,躺在她身下那个……像个弱弱的被欺凌者。
呸呸呸!她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龙宝珠赶紧一翻身,直接躺倒在里头,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也不去看洛昭言,龙宝珠往里头挪了挪,然后十分不客气地伸手拽了自己的被子,往身上一裹,再往里头一翻身,就将大半拉被子都卷走了,留给洛昭言一个无情的后脑勺以及一个冷漠的背。
洛昭言倒也没怎么,等了一会儿,见她真是没反应了,才又起身,将桌上点着的两盏灯都吹灭了,才又摸索着上了床,躺了下来。
龙宝珠一开始还有些警惕,感觉自己的汗毛都是竖起来的,随时都能进入战斗状态。可过了许久,那边儿也没有任何动静,龙宝珠在黑暗之中眨了眨眼睛,渐渐觉得困倦了,眼睛也撑不住了,竟然就那么睡过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感觉耳朵有点儿痒。
龙宝珠嘟囔了一声,伸手去挠。可这一挠,她竟然摸到了一只手!吓得龙宝珠瞌睡全飞了,差点就要惊叫出声。幸亏,她突然想起了这床上是躺了另一个人的,这才回过神来:刚刚,是洛昭言在挠她的耳朵?
这个男人幼稚不幼稚啊!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
龙宝珠可是有起床气的,尤其是在自己困得要死又被人干扰着不让睡的时候,她的能量是巨大的,爆发起来是要吓死人的!她当即便蹿起熊熊怒火,骂道:“你有病啊!你不睡我要睡!你再动我一下试试!我掰断你的手指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顺畅了一口气,似乎旁边的人也老实了,她便又拉了拉被子,呼呼大睡去找她的周公了。
嗯,今晚的枕头似乎特别软和,一点都不硌得慌了。
一夜无梦。
待到天光大亮,龙宝珠居然一觉睡到了自然醒。她揉了揉眼睛,又略略活动了下手脚,正想伸个懒腰,却一脚踹到了个硬邦邦的骨头。
“……”
对了,前一晚,有个人在她这儿“借宿”了。
龙宝珠转过脸来,发现“借宿者”洛昭言竟然也醒了,眨巴着眼睛,却没说话。龙宝珠难得没感觉有什么起床气,却想起昨晚被此人挠醒了的事,又突然有些不爽了,正欲再开口说两句,洛昭言却抢先说话了。
他道:“你可是要起身了?”
“嗯。”
怎么着?难道昨晚不许她睡,今天还不许她起来了不成?
洛昭言又不说话了,继续眨巴他的眼睛,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眼睛还湿漉漉的,看着楚楚可怜,让龙宝珠心中生出一股想狠狠揍他一顿的感觉。
对,有些人就是有这么一种小白花的气质!越是委屈可怜,越让人想虐他!
“快让开!我要起床了!”
龙宝珠想,他要是不让,正好有借口揍他!
洛昭言还真没让开,反而可怜巴巴地朝她道:“你不起来,我怎么让开……”
啊?还成了她的不是了?
洛昭言的眼珠子动了动,看向了龙宝珠的脑袋下边。龙宝珠心下狐疑,也转了转脑袋看了一眼。
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她的脑袋竟然枕着洛昭言的胳膊!到了此时,龙宝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与洛昭言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一点,一旦静下来,甚至都能用脸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起伏。但是,她脑袋下边这一个“人肉枕头”真是舒服啊……不对!那她的那方陶瓷枕呢!龙宝珠翻了个身,又在那“人肉枕头”上转了两下脑袋,终于看见了自己平日里用的那一方陶瓷枕——早就飞到她脚下那头去了!
“嗯……”耳畔传来一声呻吟。
不要误会,这是一声很纯洁很痛苦的呻吟,似乎是在竭力忍受着某种痛楚。
龙宝珠这才想起,似乎从昨天晚上开始,自己的脑袋下边就是一个软乎乎的“枕头”了,这么说来……自己的脑袋枕了洛昭言的胳膊一整晚?!
龙宝珠一弹而起,坐了起来。
在她从前待的那个时代里,许许多多的小说啊影视剧啊之类的里面,只要是讲谈恋爱的,多多少少都有一种情节:小鸟依人的娇小女主躺在男主的臂弯里睡了一个晚上啦,或是两人相拥而眠啦……但龙宝珠自认为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这全都是在编瞎话!想想看,拎个重物都能拎到手指头发白血液不流通,更何况是压一颗脑袋!
这么说来,洛昭言的胳膊……怕是废了。
龙宝珠以同情的目光看向洛昭言。
那么昨晚他挠她的耳朵是想将她弄醒,好把自己的胳膊拿出来?结果,反倒是被自己骂了一顿。喀喀,难怪早上起来就看见洛昭言一副柔弱无助的可怜相!
不对不对!
龙宝珠又回过味来了,恶狠狠地盯着洛昭言道:“说!你昨晚是不是对我意图不轨了!不然我的脑袋怎么会枕到你的胳膊上去!”她昨晚刚睡下的时候,两人还是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各睡一边的!
“我就……一伸手,你就翻身过来压住了。”
洛昭言支支吾吾地解释,外加他将自己的胳膊收回触到了痛处,又有些龇牙咧嘴。他的表情崩坏得一塌糊涂,一点也找不到平日里那个温和假笑的模样了。
龙宝珠反倒觉得这样的洛昭言显得要诚恳多了,也正常多了。
就该虐一虐他!让他平日里老是装模作样!
龙宝珠认定了洛昭言在前一天晚上肯定有什么小动作,比如要占点她的便宜什么的,这才被她压住了胳膊,因此,她仅存的一点负疚感一扫而空。坐起身来之后,龙宝珠见洛昭言还躺着半天没缓过来,便直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管他有什么讲究呢!
这一日的早膳,亦是两人一起用的。
只不过,从梳洗穿衣到吃早膳,洛昭言全都没有自己动手,特地喊了两个伶俐的小内侍进来伺候他。但在穿外衣的时候,偶尔遇到要他稍微动一动胳膊,他的面部表情就再次崩坏了,忍不住龇牙咧嘴。
龙宝珠心情大好,笑得有些止不住,待到早膳摆上来了,她一气喝了两碗小米粥,又吃了各色糕点、水晶虾饺、千层饼等等一些点心,撑得肚子鼓鼓的。
龙宝珠正要出门去散一散步消消食,却被洛昭言叫住了。
“太子妃明日要早些起身。”
“干什么?”
“你我二人大婚之后,还未拜见父皇,见过各宫妃母,也未受过外命妇的拜贺。”洛昭言又道,“如今病好了,自然都要去一趟。”
这么麻烦?!
“明日一早,我来接你一道去。”
听了这一句,龙宝珠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回当“人肉枕头”的事,给洛昭言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还好,他今晚总算不睡在她这儿了!
自由啦!
她才不要床上再多一大块碍手碍脚的“障碍物”!就算再给她睡一晚软乎乎的“人肉枕头”,她也不干!
002
这天一大早,洛昭言就如前一日说好那般,早早来到龙宝珠的寝宫。
龙宝珠一大早就被喊醒,接着就是几个老嬷嬷围住了她,替她梳头化妆。龙宝珠坐在椅子上还在打着瞌睡,等洛昭言都进来了,还看见她闭着眼睛,脑袋一磕一磕的,拉扯着脑袋上的头发。
洛昭言看得有些好笑,也不知是不是要故意报复龙宝珠将自己的胳膊睡“残”了的事儿,吩咐一旁的宫人道:“去给太子妃打一盆冷水来洗脸,洗一洗就清醒了。”
冰冷的水,在这还有些春寒的早晨……那叫一个透心凉!
龙宝珠彻底醒了,醒了之后起床气也随之而来,转过头来就对洛昭言怒目而视。她刚要张嘴骂人,却吃了一嘴的口脂——老嬷嬷正给她上妆呢。
“呸呸呸!”
这皇宫,这太子,这太子妃……谁爱当谁当去!
早春四五点钟的时间,正是最舒适、最好入眠做梦的,偏偏就因为她是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妃,就得早早起来化妆打扮去请早安,最可怕的是,旁边那一个念经一般的嬷嬷还说,太子妃身子大好了,日后都得这么早起身。那她还是早点儿休了这个太子洛昭言最好!
龙宝珠憋了一肚子气,最后,还得穿一套硬邦邦金灿灿的太子妃朝服,头上再顶一个沉甸甸足有五六斤的太子妃朝冠,最可怕的是,方才那嬷嬷给她梳头的时候,还略微嫌弃了一番她的头发不够密实,然后在里头狠狠塞了两大团假髻。龙宝珠感觉自己脆弱的脖子随时都有“咔嚓”一声断裂的危险。
“太子妃,请——”
一个乖觉的小宫女赶紧上来扶住了龙宝珠的右手,而洛昭言则伸手示意她左手挽住他的胳膊。
这回,龙宝珠总算明白了那些电视剧里演的什么太后皇后都必须要找个太监扶着,一来是要摆摆架子显得自己很高端,另一个就是因为搞得这么笨重,不让人扶着根本走不动!龙宝珠觉得自己一夕之间生生胖了好几十斤,而且这多出来的好几十斤的重量还非常不受自己控制。
最可恶的是,还不给饭吃!
龙宝珠怨气满满,一半儿是困的,一半儿是饿的。
还好,这一个拜见与请早安,是有轿辇可坐的。只是龙宝珠坐上去之后,依旧得小心翼翼,她这么一身衣服,以及这么一颗脑袋,都是不敢乱动的。
路倒是不太远。
拜见皇帝的过程也很快,皇帝素来不是个话多的人,只是看着两人跪下来拜过了,便笑呵呵地给了赏赐,接着就是留下洛昭言说话,让太子妃去后宫里见诸位嫔妃。
洛昭言虽是太子,但已成年了,是不能进后宫的。龙宝珠只好由两个嬷嬷与四个宫女跟着她一同去。太后早就吃斋念佛不见外人,而皇后却是早早便过世了,龙宝珠只要去拜一下牌位。这回进宫,主要是去后宫之中最高位份的贵妃宫里,由贵妃出面,来介绍宫里其余嫔妃给龙宝珠认识。
贵妃所居的昭和宫,龙宝珠曾来过一回,犹记得那时还因为一串珍珠链子与何心莲大闹了一场。
往事历历在目,只可惜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入了昭和宫,果然见到贵妃的正殿里坐满了女子,有年纪大一些却依然保养得宜的,也有十分年轻,甚至不比龙宝珠大多少的。贵妃自然是其中最尊贵,也是打扮得最华贵明艳的那一个,见到龙宝珠来了,先热络地招呼了起来:“哎哟,咱们的太子妃可算是来了。”
龙宝珠行了一礼,贵妃却只受了一半便赶紧亲自搀她起来。
而其余人等却是连半礼都没有资格受的,但贺礼不能少,于是这殿内很快就热闹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家都选择性地遗忘了龙宝珠是生过一场大病才没到后宫里头来的,也没有人问她是得了什么病,病是不是真好了。总之,一大堆女人,五彩缤纷花团锦簇,每个人身上还都涂着不同的香油香粉……龙宝珠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大喷嚏。
全场寂静。
“得了,你们都别杵在这儿了。”最后还是贵妃发话了,“都各忙各的去,本宫陪太子妃说会儿话。”
一堆女人终于纷纷告退,让龙宝珠感觉到昭和宫里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起来。
“宝珠,过来坐。”
贵妃等到人都走了,笑得就格外和蔼可亲了,甚至还很故作亲近地喊起了龙宝珠的闺名,直接将头衔“太子妃”三个字全都省略了。虽说龙宝珠之前二缺了点,没看出洛昭言是个腹黑,但对贵妃,是早就看出其野心不小,一心想着让她的儿子二皇子洛昭睿与太子争一争的。
那么,龙宝珠如今都嫁给太子了,贵妃还笑得这么令人瘆得慌干啥?
龙宝珠的脖子有点酸,只想着赶紧应付完这一场,然后回她的东宫,将这一脑袋加一身的累赘全卸了!
“贵妃娘娘若是事忙,我也就……”
“不忙。”贵妃笑成了一朵花,“本宫从前就喜欢你,如今,虽说咱们没有缘分做亲婆媳,但名分上也是差不多的。本宫见了你就欢喜,正想与你多说说话,一同用个早膳。”
“……”
可她不想啊!
龙宝珠耷拉着脑袋,要死不活地坐在了贵妃旁边,心里还不停地在腹诽:什么名分上差不多,名分上差远了!即便她尊为贵妃,那也只是个庶母。再说了,她能把太子当成亲儿子一样疼?才怪。
贵妃可不知道龙宝珠想了这些,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好像一只蚊子一样嗡嗡嗡说个不停。
两个人东拉西扯,说了有的没的。直到——
“本宫听皇儿说,太子对你……不大好?这可真是委屈你了。”
来了。
龙宝珠虽然脑袋有点儿蒙,但是脑子还在。她一听这句,就有点明白过来了。肯定是上回二皇子与她在风月阁见了,又送她回来,猜测她与洛昭言感情不和,大概无意中在贵妃面前说了两句,贵妃就惦记上了。也不知这是在打什么主意,总不能是劝自己和洛昭言和离然后再嫁给她的儿子吧?
“想必是二皇子误会了。”龙宝珠虽然讨厌洛昭言,但也没傻到就要与贵妃站到一条线上去,“我那日是与二皇子说笑,没想到让贵妃娘娘担心了。”
“你这孩子,是个懂事识大体的好孩子。”贵妃的笑容变得又深刻了几分。
“……”
后来,贵妃絮絮叨叨又说了一大堆,又是夸龙宝珠,又是暗暗地说洛昭言不好。龙宝珠听了一会儿就神游天外了,管他呢,反正贵妃说啥她都点头,然后“嗯嗯嗯,贵妃娘娘所言极是”就完了。
费了大半天的工夫,最后倒还是洛昭言来救了她一命。
外头有内侍进来禀报,说是太子殿下派人来接太子妃回东宫了。
贵妃再依依不舍,也不好意思再强行留人了,只得打包了一大堆贺礼塞给龙宝珠,再着人送她出去。龙宝珠松了一口气,也不觉得脑袋重了,也不觉得衣服碍事了,抓住搀扶她的小宫女的手,一路狂奔出了昭和宫,再催促着轿辇快速回去,就这么一口气回了东宫。
到了寝宫,龙宝珠将那一堆钳制她压迫她的太子妃“仪制”全都甩了,再洗一把脸,总算是松懈了下来。
她抬起头正想叫人摆早膳,却发现洛昭言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想想这一个早上受的罪全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洛昭言,龙宝珠强压了一早上的起床气汹涌而来。
“洛昭言!”
“也就这一回,”洛昭言却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先道,“日后不必再去了。”
啊?
“真的?”龙宝珠倒是疑惑了。
“我与父皇说你身子不好,父皇便免了你的入宫问安。”洛昭言笑得极其温柔,“我又问父皇要了半月婚假,明日与你一道去郊外白马寺看桃花,怎么样?”
“好啊。”
等等,她方才好像还憋了一口气想要发来着。
不对不对,无事献殷勤,非那个什么即那个什么……龙宝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洛昭言不是要与她做个“面子上过得去”就行的挂名夫妻吗?怎么突然对她好了起来?
龙宝珠很想再开口质问两句,却见早膳已摆在了她的面前,芙蓉糕、水晶虾饺、海棠酥、玫瑰卷……都是她爱吃的。费心劳力了一个早上,她的肚子早就饿扁了,见到满桌子的吃食,口水都流到了嘴边。再看洛昭言,他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还亲自动手,为她盛了一碗粥。
“饿久了,先喝一口热的。”
“……”
说真的,洛昭言这表现,绝对能算得上是个超级暖男。偏偏龙宝珠一点儿也不想接受这么一个洛昭言。
他这是装给谁看?!
“咕咚咕咚”喝了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龙宝珠放下碗也没了胃口,索性将那空碗一推,只道:“我困了,去睡个回笼觉。太子殿下请自便吧。”
这一个回笼觉,龙宝珠睡得一点儿也不安稳,还做了个乱糟糟的梦。
她梦见洛昭言果然带她去看桃花了,四月芳菲,十里桃花林,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对她笑,那笑容很真诚很温暖,一点也不像往日常见的那般虚伪。他甚至还对她说,其实他一直都将她放在自己的心里,从前的那些冷漠虚假都是演出来的,他想欺骗世人,却没想到骗不了自己。
再后来,他伸出手来,她犹犹豫豫,没禁得住那诱惑,竟把自己的手交了过去。
那是一场粉色的幻梦。
可真是美啊。
但梦境再美,也总有回到现实之中的时候。当龙宝珠醒来的时候,洛昭言自然早已经走了。她怅然若失,一个人躺在床上发了半天的呆,却觉得脸颊有点儿凉凉的,摸了一把,却摸到一点点水渍。
她……哭了?
这不对啊!她这不是个欢脱逗比女主的设定吗?怎么演起琼瑶剧来了!
003
去白马寺的那天,龙宝珠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洛昭言有些不对劲。
两人是坐马车去的,洛昭言带了两个仆从,龙宝珠带了两个丫鬟和两个护卫,另还有个车夫为他们驾车。轻车简行,就这么低调地去了白马寺。
这样挺好,龙宝珠就喜欢这样自在,讨厌一套又一套的太子妃仪制把她给围得死死的。
龙宝珠也发现,洛昭言至少有一点是不错的,他也不太讲究那些仪制与礼节。
上了马车,洛昭言也时不时地翻车帘看外头,见龙宝珠跟着探脑袋也不阻止。龙宝珠仔细想一想,也是,至少,她龙宝珠的名声没有顶风臭十里,也差不多在京内是人人皆知的样子了,不然,当日在寻景楼时遇到二皇子洛昭睿,他也不会是那么个反应。可洛昭言居然还敢娶她为太子妃,就算只是利用合作的关系,那也得扛得住外头的非议啊。
洛昭言……
他真是个又有勇气又腹黑的人,而且外坚内也硬。
这样一个人,的确适合玩阴谋诡计,搞一搞宫廷斗争。
可他怎么突然就要特地告假陪自己出来玩呢?龙宝珠想不明白,又猜想,也许那也是个借口,反正洛昭言的话,根本辨不出真假来。
龙宝珠在胡思乱想,洛昭言居然还很和善、很不虚伪地与她聊了几句。闲聊嘛,总是要以什么天气景色为开头的,放到洛昭言这儿也是一样。
差不多说完了春日里阳光明媚,百花齐放,风景独美……洛昭言突然提到了何心莲。
“她已定了亲,过两个月便要过门了。”
她没再离家出走了?
龙宝珠对何心莲谈不上有多讨厌,但毕竟是见过几次又闹过几次的人,多少总有些八卦好奇之心,听得洛昭言如此说,便跟着问了一句:“她要嫁给谁?”
“我一个郡王叔的儿子,她嫁过去便是世子妃了。”
“哦。”
世子妃这个头衔好听,但比起太子妃这个名头来,却还是要差一大截的。早前听说国舅混得不怎么样了,能给何心莲找到一门这样的婚事,应该已是很不容易的了。就是不知道那何心莲是否心甘情愿?会不会就这么忘了洛昭言,老老实实地嫁过去?龙宝珠心里嘀咕。
“贵妃也要为二弟选皇子妃了。”
“哦。”
这关她什么事?
若说何心莲的事,那倒还算与她沾那么一点点边。二皇子洛昭睿?洛昭言该不会真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想法吧?龙宝珠一抬眼,正好看见洛昭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喂,要是洛昭言嘲讽她的智商她就忍了,怎么说自己也是被他骗过的人。可洛昭言这意思,是在看不起她的眼光了?她龙宝珠怎么会看上那么个暴躁小狮子?偶尔逗一逗他,也只是为了找个乐子啊?她是很洁身自好的好不好?
可龙宝珠也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转念一想:无所谓!洛昭言爱咋想咋想吧!
后来便是无话了。
驾车的马夫应当是老手,马车行得又快又稳,在龙宝珠还在想一些有的没的时,突然听见坐在她一旁的揽月道:“小姐,到了!”
到了?
掀开车帘一看,却并没看见什么寺庙,只看见一条上山的路,沿着那一条路上真有一树树的桃花绵延而上,目之所及都是一片一片的桃粉色,看得人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再往上,似乎在桃花开得最盛之处,隐约可见有一角黑瓦白墙探出了半边来,想来那便是白马寺了。
“这山路上游人太多,马车多有不便,我们就走上去吧。”
“好的!”龙宝珠跃跃欲试。
想当初她还活在另一个时代的时候,每到周末,她都会和几个朋友约好去郊外爬山。一来是呼吸一下郊外的新鲜空气,二来也是为了锻炼锻炼身体。到了这古代的大巽朝,虽然无论是在国公府里还是在东宫,都没有人限制过她出门的自由,但毕竟还是宅多了,也没什么机会出门走走了。
此刻,见到这么个爬山的好机会,龙宝珠也来了兴致。
“我们分两路,看谁先到山顶,怎么样?”
这山不高,对龙宝珠来说应当是个小意思,她肯定能比洛昭言先到!
“哦?”洛昭言笑了笑,“那是否应当先定个彩头?”
“什么彩头?”
“谁先到山顶,便要那个落后的答应先到的一件事,不拘是什么事,只要是能办到的,便不许反悔。”
洛昭言张口便来,弄得龙宝珠倒有些疑惑了:他该不会是早就料到这一出,又想了什么阴谋诡计吧?但再想一想,谁怕谁呢?说不定反倒是她占了先机!
“就这么定了!”
龙宝珠信心满满,应了一声之后,便抢先选了一条小路冲了上去。她对爬山可是很有经验的,要爬得快,就不能走大路,必须得择那些又险又窄的小路走,甚至有时候找不到路,还得自己“开”出一条路来。但这样走,也有一些缺陷:比如,若是绕得迷了路,或是走到无路可走也无路可开之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只能说,幸亏她考虑到了要出游,穿的是软底布鞋,衣裙也是选了简单方便的款式。
龙宝珠走了一阵,又停了停,稍稍看了下地形,然后下定决心,直行而上。她这是另辟蹊径,抄的后路。正前方是上山的大路,而因为大路人多,两侧小路也有不少人,更有一些人为了细细地赏那桃花便挑桃林里的路走的。到了后方,就几乎见不到什么游人了,桃树也不多了,稀稀拉拉的,倒不遮挡视线。
眼看那黑瓦白墙已近在眼前,突然眼前一花,竟是下了一阵桃花雨。
龙宝珠被惊了一跳:难道洛昭言就在附近?
龙宝珠四下打量一圈,又小心翼翼地退步,然后,一动便踩到一只脚!
“啊——”
“咦?”龙宝珠大吃一惊。
这还真是巧了,被她撞到又踩了一脚的倒不是洛昭言,而是他们在来路上才讨论过的那个二皇子洛昭睿!最奇怪的是,洛昭睿不复往日那般骄傲,反倒是一副畏畏缩缩、藏头露尾的样子。
“怎么是你!”洛昭睿也看清楚她了,登时便没好气。
她还想说这句话呢!
“喂,你鬼鬼祟祟地躲什么呢!”
“关你何事!”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就大声喊了。”龙宝珠知道怎么对付这洛昭睿,十分没有下限地威胁起他来,“这附近虽然人不多,可也靠近白马寺了,我要大喊一声‘非礼’,你猜里头的和尚会不会出来救人?”
“你——”
“你什么你,快说,你在这儿是为了什么?”
“我……”洛昭睿似是想到什么了,却被逼得急红了脸,最后干脆一咬牙认了,“你叫吧!我偏不说!”
哎呀,这倒有趣了。
龙宝珠玩心大起,将与洛昭言的“赌约”完全抛之脑后,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尾随”了洛昭睿。洛昭睿走了两步,又疾走一阵,却还是甩不掉龙宝珠。
“你跟着我干什么!”
“这条路又不是你的,我也要走,有什么不成的?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跟着你了?”比起耍无赖来,两个洛昭睿也抵不上一个龙宝珠。龙宝珠是真的好奇了,这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一向高昂着头的洛昭睿紧张成这个样子?
洛昭睿还要再说,却突然听见那一边的桃花林里有脚步声。
洛昭睿不吭声了,退缩了。
龙宝珠瞪大眼睛,看着堂堂二皇子洛昭睿躲到了一棵桃树后头,遮遮掩掩地透过一丛桃花往白马寺的后园小道上张望,差点儿就笑出声来。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被那么一棵树藏住?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洛昭睿又伸出了一只爪子,将她也拉到了桃树之后。
“喂……”
“别说话!”
龙宝珠终于顺着洛昭睿的眼神,看到了点儿实质性的内容。
就在白马寺后园的门口,走出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来,只见她穿着一身杏粉色的衫裙,面容明媚姣好,气质娴静端庄,头上戴的、身上佩的饰物都是极为简洁大方的款式,但她身上偏偏带着一种像是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
如龙宝珠这般总是盲目自信之人,在看到这么个女子之后,不禁也有些自惭形秽。
哎呀,被比下去了!
不对不对,她要想的不是这个,而是……龙宝珠转过头来一看,果真在洛昭睿的脸上看出来了,那种少年人刚刚陷入暗恋的甜蜜与惆怅的意味来。
天哪,洛昭睿竟然会搞暗恋!
龙宝珠觉得好玩又好笑,伸手捅一捅身旁的洛昭睿,问他:“你喜欢她?她是谁啊?你怎么认识的?喜欢就告诉她啊!在这儿玩什么偷窥!”瞬间化身为她的话痨老爹。
洛昭睿回过神来,狠狠瞪了她一眼:“别出声!”
“嘁!”
两人正躲在一树桃花后面,推推搡搡地搞小动作,那一边却又有声音了。那一个漂亮的如同四月芳菲一般的女子突然开口了,面上还挂着盈盈的笑意。
“这可怪了,你怎的从山后头来了?”
她的声音极好听,如山涧清泉一般,正能配得上那样一副美貌。
龙宝珠几乎就要以为自己与洛昭睿两人被看出来了,可看看那美人的眼神所看之处似乎又有些不对,心下狐疑起来。再等一等,便听见有脚步声自方才她上山的位置而来。
“也不知我来得是早还是晚。”
山道上,很快便上来了一人。那人嘴角含笑,面色温和,一点也看不出其中有虚伪之意,反倒觉得此人如春风一般,令人心生和煦温暖之感。
龙宝珠怎么也没有想到,上山的那一个人,会是……洛昭言。
004
白马寺乃是京郊有名的盛景之处,虽说这里是寺庙,但游人如织,其中还有不少从前的传说故事。
有一则说的是曾有一富家千金在白马寺陪伴祖母吃斋念佛,却偶遇了一介贫穷书生,两人一见钟情,私订终身,最终却因家中阻隔无法在一起。于是,某一夜他们相约私奔,谁知事情败露,最终却是感动了白马寺中的佛祖,佛祖化为人形,助了那书生上京,终于高中状元娶得小姐。
龙宝珠坐在白马寺的饭堂里,盯着面前的青菜豆腐,听着这令人昏昏欲睡的故事。
而她的对面,则坐的是蔫头蔫脑的二皇子洛昭睿。
“没意思。”龙宝珠叹了一口气,“什么才子佳人,什么私订终身,还有什么高中状元……这不都是老套路吗!有没有点儿新鲜故事?”
“有……眼前就有一桩。”洛昭睿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道,“太子与丞相之女相约后园。”
听到这儿,龙宝珠也不舒服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那兴许是个巧合罢了!”
“只当是个巧合,我怎么就遇不上这般巧合!”洛昭睿又道,“都是你!不然,这巧合便是我遇上了!”
龙宝珠懒得搭理他,但心里难免有些泛酸。当时后园里头的那两位,一个粉面如桃花羞带笑,一个温容如春风目含情,走到一处,相携而行,不过寥寥数语,却可听得出来,两人极是熟稔,言语之中皆是亲昵之态。
洛昭言那是个多机警多腹黑的人啊!居然就那么走了,一点儿也没发觉就在不远处,有两个躲藏得十分明显的人正在偷看。
龙宝珠也不知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她先揪着洛昭睿审问一番,这才知道,原来那女子是当朝丞相张日铭的女儿张馨怜。京中有名的美女加才女,据说,幼时这个张馨怜便被洛昭言的祖母皇太后看中过,还开玩笑说要给太子与她定一门娃娃亲。
后来……
后来皇太后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了,她不再问事,一心吃斋念佛,也没人再提起此事,最后洛昭言却是娶了龙宝珠,看着倒是没这张馨怜什么事儿了。
谁知道这白马寺一遇又是个怎么回事?
“大哥不是都有你这个太子妃了,怎么又与她……”洛昭睿作为一个惨遭失恋的悲情少年,也不管自己对面坐着的是不是自己的死对头了,一直嘀嘀咕咕,停不下来,“必定是你这太子妃做得不够好,不得我大哥的宠爱!这才……这才……哎……不会啊,馨怜她不是这样糊涂的人!”
“你……你闭嘴!”龙宝珠火了,拎起一旁的竹筷就敲了洛昭睿的脑门。
“哎——”
“你真是没出息!你怎么不先去争取一番!”
“还不是你突然冒出来!阻了我的路!”
“活该!你自个儿蠢!笨!慢!”
“怪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
“呸!”
“呸!”
两人活像菜鸡互啄,斗得厉害。看得进来送菜的和尚目瞪口呆。
当然了,这白马寺素来是对外开放的,里头的和尚也都是精怪精怪的,来的什么客人,那绝对是心里有数。眼前这两人,一个是当朝二皇子,一个是太子妃,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和尚放下了饭菜,见那两人稍稍冷静了些,又小心翼翼地道:“仿佛有两位施主在寻太子妃。”
“谁?”
龙宝珠稍稍冷静了下来。
“是太子殿下与张相家的小姐。”
龙宝珠冷笑,两人聊了这么久,可终于是想起她来了?可她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张馨怜,什么两位施主在寻她?他们也好意思并称为“两位施主”?而洛昭睿虽然平日里总与龙宝珠不对付,但其秉性倒是挺天然呆的,此时听见“两位施主”,一下便想到了自家女神张家小姐,便抢在龙宝珠前头与那和尚说:“那还不赶紧请他们进来!”
“……”
龙宝珠想了想,忍住了。她倒也想听听洛昭言这回有什么话说。
不过一会儿,洛昭言与张馨怜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洛昭言先看了龙宝珠一眼,似笑非笑,也不知在得意什么,然后才看见龙宝珠对面坐着一个洛昭睿,登时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龙宝珠看得真切,心中更是不愤:他还给她脸色看!她都没甩脸子给他看呢!这才分开多久,他立马勾搭上了别的女人!说不定,他告假要来白马寺郊游这主意,就是为了见这张馨怜而来。龙宝珠胡思乱想了一通,越想越是气愤,就算他们是挂名夫妻吧,他也不能这么……这么……
哎,好像她还真没什么立场来吃醋。
吃醋?
不不不,她铁定不是吃醋!只是生气,生气而已!
龙宝珠心中憋着气,脸上还要挂着笑,朝洛昭言酸溜溜地道:“不知这位小姐是?”
“这位是张相家的千金。”洛昭言答了一句,又笑着朝张馨怜介绍道,“这位是太子妃,这一个,你是早认识了的,我那个二弟。”
“张……张小姐好。”
龙宝珠翻了翻白眼:洛昭睿你个没出息的!
那张馨怜却是十分温柔有礼,赶紧朝龙宝珠与洛昭睿一一行礼问好。
龙宝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心生一计,有了个绝佳的好主意。她赶紧起了身,先将那张馨怜拉了过来,又笑眯眯地道:“张家妹妹可也是来白马寺看桃花的?”
“正是,小女陪祖母来的。”张馨怜笑答。
龙宝珠嘴角抽了抽,倒是想起方才听的那传说故事来,什么陪祖母来白马寺的富家千金……这眼前可不就是吗?只是不知她那个“书生”又在哪里?
“这可真是巧了,我方才听到二弟也说是来看桃花的。依我看,相请不如偶遇……”龙宝珠转过脸来先瞪了一眼洛昭睿,然后才道,“二弟,你就陪张家妹妹一道逛逛吧?”
“好,那自然……是好的!”
洛昭睿已经傻了。
张馨怜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顿了一下,才问:“难道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却不是来看桃花的?”
“看桃花只是顺便。”龙宝珠说得跟真的一样,表情特别特别诚恳认真,“我与太子此次来白马寺,其实是另有一桩差事要办的。方才在山路上迷了道走散了,这回既找到了,可不能再耽误了。”
“原是如此。”
“正是。”龙宝珠十分严肃地看了一眼洛昭睿,“二弟,你可要好好陪着张小姐,万不可欺负了她。”
“是!”这是洛昭睿对龙宝珠所说的话,头一次这么坚定又肯定地答应。
龙宝珠才不管洛昭言怎么想,走了上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拉拉扯扯地走了出去。也不知要到哪里去,他们漫无目的地从那寺庙里出来,索性顺着桃林的小道而下,专拣偏僻的地方走。
洛昭言初时并未吭声,也不反对,十分顺从地跟着她。
慢慢走到人渐少了的地方,洛昭言才笑了一声,道:“我们有什么差事要办?”
“是你说特地告了假要陪我出来看花,怎么,这不算一桩差事?可我却不记得你有说过,这番带我来看桃花还要再喊别的人作陪?”龙宝珠理直气壮。
洛昭言也不生气,却点了点头。
“说得是,这的确是很要紧的一桩‘差事’。”
放眼望去,人多的地方固然是桃树多,开得茂盛之处,但也因着人多,总有些看得兴起了,要找寺中的和尚讨要几支桃枝的,这么一来,那一处倒显得没有这偏僻处的天然之美了。此时正有一阵春风拂面而过,吹散了一枝桃花,便觉满目都是缤纷落英,等那些花瓣覆落在地上,又成了一条芳菲之道了。恰也因为此处没什么人走过,那漂亮的桃粉色花瓣并无人踩踏,更有一番美妙。
龙宝珠看了一会儿,还真有点儿陶醉其中的感觉了。
哪里晓得有些人偏要在此时败兴。
“我们在山下打赌之事,你可还记得?”
龙宝珠回过神来了,想一想,她当然记得!她比洛昭言可要早到!
“我比你先到山顶!”
“分明是我先到。”洛昭言却道,“我上山来便遇着了张家小姐,后来一直在寺中等待,后来才听寺里的和尚说你去了饭堂,显然你是后到的。”
“不对!我先到了山顶,只是没进白马寺而已!”龙宝珠急了。
“有何凭证?”
“……”
她总不能告诉洛昭言,自己当时正与洛昭睿一起躲在桃花树后头偷看他与张馨怜吧?
“山下的赌约,可不能食言。”洛昭言似笑非笑。
“我……我真的先到了!”龙宝珠可不认输,又反驳道,“我不过在后园那儿略逛了逛,又……又远远看见你与那张馨怜在一处说话,看你们说得高兴,我觉得……不便打扰,才没上前去惹你讨嫌的。我还记得你们说过的话,不信你来考考我!”
洛昭言微微挑了挑眉,竟然笑了。
“我们说了什么?”
“哼!”提到这个,龙宝珠心里又有些泛酸,“黏黏糊糊的,我可说不出口!”
“那便是我赢了。”洛昭言不等她再说,又道,“再说,我们约定谁先到山顶便算谁赢,白马寺正是这一山之顶,我先入的白马寺,是不是?”
“……”
“你可得记得,你还欠我一桩‘差事’才是。”
洛昭言说到这儿,也就不再多言,只朝前慢慢踱着步子,眼神落在一枝桃花上。
仿佛,他正用心地赏着美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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