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成长过程中,蔺则的身影却给万寻寻留下了一个磨灭不去的印记。在孤独的国外,他是身边少有的黄皮肤,虽然他说不出流利的汉语,可他却对她十分温柔,大概也是因为她有着黑色的眼睛,黑发的长发。
万寻寻要比同龄女生发育的早一些,早在十岁时,她的身高就已经有了一米六,样貌说不上有多么惊艳,但也足够秀色可餐。她有着平平淡淡的美,符合东方人的清秀淡雅。只是迷糊的个性令蔺则总是询问她有没有在学校遭到欺负,他并不知道,那不过是她的伪装,是用来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
而说起万寻寻的成长环境,拮据是一方面,另外则是严厉的家教,基本来自于寻妈的看管。小学时期,她从没接到过班上男生的电话,原因是那些来电全部都被寻妈给私自扣下了。小男孩不过是在电话里用英语询问:“阿姨,能让寻寻接下电话吗?我想约她出去玩。”
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约会,寻妈可不愿意让自家女儿被坏小子骗了,身边只有万寻寻一个,她更是宝贝的很,于是便声称“寻寻睡觉了”,又恐吓“别再打过来,我们家寻寻不喜欢年龄小的男生,你好好学习吧”。
就连隔壁的蔺则也不例外,如果见到万寻寻又在趴着窗户向对面的房间张望,寻妈一定会催促她快点做功课,不要总是盯着人家紧闭的窗子看,小小年纪要为祖国的建设与将来考虑。
所以万寻寻只有在放学回来的那段时间里才会遇到同样从高中回来的蔺则,两人会在街上闲逛,那段时间万寻寻曾认定,只要蔺则对她微笑着,那就是她的归宿。
十岁的年纪,同所有对恋爱产生懵懂幻想的女孩子一样,她假想的恋爱对象便是蔺则。少年有着青涩的相貌,四肢纤细,背很直,脖颈又长,人看上去有点清瘦,但不会弱不禁风,且笑起来的时候有好看的虎牙,手指干净而修长,万寻寻尤其喜欢他说话时的声音和小动作。
有点可惜的是蔺则的女友总是更换不停,他喜好很统一,金发碧眼小少女,身材纤细,笑的时候放佛连牙齿都会闪烁金色的光。
不过那不要紧,万寻寻并不觉得自己失恋,她反而认定他在等她长大,等到她十七岁的时候,她也会去染一头金发,那样和他站在一起,一定也像极了一幅画。
所以在蔺则搬走的那一年,万寻寻还十分孩子气的和他许下约定:“等到我长大了,你就会和我结婚吗?”
蔺则微笑着回答她,“当然没问题。到那个时候,我会回来接你的。”
谁料他是个骗子。
最近的万寻寻总是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翻来覆去都在咒骂蔺则是个大骗子。结果她某天半夜起来上厕所,十分不巧的就在楼下撞到了同样起来的蔺则。
万寻寻还在气他偷亲自己的时,不想理他,上完厕所后就准备回去楼上,没想到他竟然在厕所门外等着她,见她出来后还笑眯眯的挥挥手,“嗨,晚上好啊。”
还晚上好呢,三更半夜都快早上了,她皱了皱眉,气呼呼的哼一声。
蔺则倒也无所谓,反而邀请她一起去外面逛一逛,就像从前那样。万寻寻有点怕,她其实是不愿和他单独相处的,虽说儿时的恋情不能当真,可那至少是她的初恋,她担心自己又会把持不住。
但是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跟着蔺则在外面的院子里转圈圈了。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这么多的日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遇见了太多的人,形形色色的脸,万寻寻竟发觉她与蔺则之间的生疏成了一条鸿沟,根本不可能再做到像从前那样打打闹闹,她只是为此而感到有些惋惜。
气氛太过沉静,万寻寻受不了,只好随便打开一个话题。
“好奇怪啊,你这次带回来的女朋友不是金发碧眼的洋妞耶,怎么看都是个中国人嘛,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正常了?”
蔺则露出无奈的笑,用生硬的汉语回答道,“真过分的说法,好像我从前的喜好都不正常一样。”
“本来就是嘛。”
“可不要随便和她乱讲我以前的事情哦。”
“我才没那么无聊呢。”
蔺则宽慰的笑了。
是因为这抹笑,万寻寻被迷惑到。她竟然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站在院子里盯住他的眼睛,终于问出口:“你为什么要骗我?”
蔺则也困惑的停下来。
月色静谧,路灯的光芒探照进来,在两人的脸上打照出忽明忽灭的暧昧光晕。
万寻寻很不甘心,喃声说着:“我在回国之前还和爸妈吵了一架,因为我不想回来,我觉得你会来接我,你答应过我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早就已经忘记那个约定了?”
突然又把这些事说出来,万寻寻极其鄙视这样优柔寡断举棋不定的自己。
蔺则并没有惊讶,他只是认为她能够问出来,她和他的心里反而都会好过一些。
“I've never forgotten you for even one day.”沉默良久,蔺则终于开腔,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像水一样流淌在她的耳畔,“Maybe it is over, but I still like you.”
“那又怎样?你刚刚也说了,就算你还很喜欢我,可那些都已经结束了。”
蔺则苦笑一下,他能说的也只有,“Sorry.”
万寻寻低下头,终于也能够在他的那句抱歉声中感到了释然。何苦为难他?反正如他所说,的确都已经结束了。那不过是她儿时的一个梦,她很清楚不可能实现,彼此有更重要的人生,虽然她很清楚,只不过还是会觉得不甘心而已……
蔺则在这时用双手捧起她的脸,轻声安慰,“Kitty, don't cry, please.”
万寻寻揉着眼睛笑出声来,“我才没哭呢,有沙子进到眼里啦。”
蔺则疼惜的抱抱她,这个女孩已经长大,可对他来说,仍旧像是个易碎的玻璃娃娃。然而就是在这一刻,他慢慢的松开了怀里的人,万寻寻诧异的看向他,循着他的视线望向自己的身后,猛然之间,她的瞳孔缩进。
别墅房门旁,林蕤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此时,他整个人在漆黑的雨色中呈现出的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仿佛是在经过一场奇异的海市蜃楼后而出现的阴冷幻象。
看到这样的他,万寻寻的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本想立刻跑向他,谁知他却快步而来,还没等万寻寻来不及看清,他已经一拳砸向了蔺则的脸。
万寻寻大惊,因为她看到林蕤二话不说就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揪起倒在地面上的蔺则的衣领,毫不犹豫的将石头拍在了他的头上。
那是“砰”的一声响。
万寻寻尖叫一声,放佛那些揉碎的隐痛全部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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